第51章 走动
兔子会打洞, 所以兔舍就不能直接建在地面,搬的那么多石头就是为了搭兔舍。 中午三人都没吃得完一只兔子,赵四海就问:“重润, 莱莱,你俩打算一个礼拜吃几顿兔肉呐?是还想弄来送人?”他以为李重润可能是想风干点兔肉往家寄, 毕竟他家里像是很关心他,虽说这段日子没有了,可他刚搬过来是收到过两个包裹的, 吃的用的都不少。
两人对视一眼,不明白姥爷何出此问。
冯莱莱回说:“谁有肉还送人, 这不是招人眼吗?一个礼拜一顿就够了吧?猪肉还能弄, 现在还有鸡鱼虾,再多了也吃不过来呀。”
李重润点头表示赞同。
赵四海要被俩愁死, 李重润是城里长大的不知这些,莱莱这个土生土长的山村姑娘也能不知。所以过日子还是缺不了他老人家指点呐。
“就咱们自己吃,姥爷就给你俩算一个礼拜两只兔子, 哪还用费这劲儿自己养, 满山的兔子随来随有, 你俩是闲大发了吧?”
“姥爷,不是怕逮多了把山吃空了吗?你不说西面山上啥活物都不见了,咱们自己养,也惊不到山上的山鸡兔子往深山里搬, 大家和谐相处多好。”冯莱莱给他讲了初衷。
赵四海直叹气:“文化人也不是啥都行啊, 得亏我问了一嘴。母兔子一个半月就下一窝, 一窝得有十几只兔崽儿, 你说咱一个礼拜吃一只吃得完不?西边儿山空了,那是头几年见不到肉都馋疯了, 家家都想上山找肉吃,啥法子都用,见什么逮什么,刚下的兔崽都吃,山上的野物哪还有生路,能跑的也都跑了。行了,这兔子不用养了,咱吃的还赶不上兔子生的,且放心吧。”
李重润只知道兔子繁殖力惊人,具体的他哪里知道。
手抵着额头,笑说:“看来我们是纸上谈兵了。”又指着还剩的那么些石头,“让姥爷白累了半天。”
那点活计对赵四海来说就是活动下手脚,他摆手表示不在意。
不过也是被俩孩子启发了,“要不咱们弄俩羊崽子来养?到年底正好可吃。”他向往着,“上回吃羊肉还是人送我的风干羊腿,鲜羊肉可好几年没吃了啰。”
瞬间想到涮羊肉,红焖羊肉,李重润和冯莱莱跟着意动起来。
只是上哪里弄小羊羔呢?
这时就显出赵四海关系网的广阔了,他老人家说他负责来弄,两人管着搭羊舍就好了。
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干脆就干起来。
于是计划中的兔舍取消,改盖了羊舍。
只养几只,也不用多大,比鸡舍小一多半,石头垒的卧室,外加一个小外场,到下午三点钟就完工了。
看着建成的农场,还这么规整规范,功劳最大的就是李重润了。
要赵四海和冯莱莱负责来建,主打的就是乡村粗犷风了。
晚辈这么能干,做为长辈自要勉励肯定一番,赵四海就提出要带李重润去逮兔子。他还记得上次李重润跟冯莱莱比抓山鸡失利找他告状的事。
却不知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人家更想跟对象双双对对去。
不过李重润还是和赵四海走了,也不好有了对象就丢下姥爷是吧。
等在赵四海指点下追兔子打兔子,因为身上背绑的沉重的沙袋,虽半个月勤练不辍也只是恢复到了没绑沙袋前的水平,并不比上次抓山鸡更容易。 等到使出洪荒之力终于逮到两只兔子后,李重润上衣裤子已经刮开好几个口子了,水边洗手时,临水一照,蓬头垢面跟街头流浪汉也差不多了。
他这会儿庆幸是跟赵四海来了,这样糟糕的形象可不敢给对象见到。
特别是自己对象还是好美色的,他得时刻保持最佳仪表才成。
对着水面,李重润仔细洗了脸用手梳理头发,好好捯饬了一番。
赵四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不是上班时要讲究下,大男人咋好弄这些个,“重润呐,谁上山里不蹭点脏,回家再洗吧。”
“姥爷,莱莱就喜欢我好看,这样就回我怕她嫌弃我。”上次爷俩已经说开,李重润跟姥爷有啥说啥。
赵四海半张着嘴,这俩孩子咋像颠倒了?
可看着李重润再确认不过的表情,他老人家也不知该咋表达了。
“那什么,回头我说说她,好看能当饭吃么。”没什么真心地说完,他背着手先走了。
孙女是他们赵家几百年不遇的奇才,宠着纵着都不够,哪舍得说哟。
想想祖上那五个大能也都有些怪癖,所以她孙女这样也不算毛病了。
赵四海现在就是,我孙女说啥做啥都是对的。
不过孙女婿也委屈了,只能从别处再补给他了。
他老人家可不能学冯大锤那个老东西,要给俩孩子一碗水端平的。
姥爷和对象去抓兔子的功夫,冯莱莱也没闲着。
她又跑去上次挖参祖宗的小树林翻了一圈,想看看参祖宗的老伴儿和子子孙孙们冒没冒头,却还是一无所获。
她现在也不确定上次和李重润分析下的结论对不对,明年差不多的时候再没踪影,那就证明参祖宗确实是老绝户一个。
赶在太阳下山前,三人背着抓的鱼和兔子回了家。
夕阳伴着晚霞,映得满院子金红色,绿油油的菜长势喜人,溪水潺潺,苍翠的山下石屋,构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油画。
却因为来了不讨喜的客人,打破了这份静美。
院子里,竟是以为不会融洽的婆媳俩——赵水柳和顾湘。
看到要瞪眼的赵四海,赵水柳抢先说:“爹,我和媳妇只是想找莱莱和重润说说话,你不说可以当亲戚走吗,我就来走动走动,要不该生分了。”
她来干什么,赵家三口人都心知肚明。
孙女都跟他说了心里话,赵四海再放心没有了,不管这婆媳俩打什么主意,都成不了。
索性不管了,只对赵水柳重申:“说了别喊我爹,我只有孙女和孙女婿,再没别的亲戚了。”
没想到他绝情如此,这么久了还没松口,赵水柳才终于意识到她再没爹了。
眼眶子红了下,还想再说点什么,可赵四海已经头也不回的往下边儿去了。
“莱莱,我让老盛头帮我买了豆腐,那几尾鱼炖豆腐才鲜呐。”
知道赵四海就是想跟赵水柳显示他们日子好过,想让她更气更不甘。
虽小孩儿心性了些,可想想赵水柳这些年给赵四海带来的堵心,冯莱莱还觉着姥爷做得少了呢。
“哎,那兔子就别炖了,我就做个干锅麻辣兔肉吧。”冯莱莱故意道。
“我们莱莱做主就行,你做的菜就没不好吃的。”赵四海远远回了一句,人就转过弯走了。
果然,赵水柳脸上带了愤愤之色,就是顾湘的表情也难以描述起来。
冯家一个礼拜吃顿肉,已让村里人家见天议论眼红了。
顾湘对嫁到冯家的日子基本满意,冯满成心疼她,隔三差五就托人从供销社稍点心给她吃。
他又联合冯满同说没肉吃熬不住,此后家里一个礼拜总有顿肉吃,就是不纯吃肉,也会包顿带肉的饺子。
这样比较起来,倒比当初李重润接济她那会儿日子更好过些。
李重润之前也搞过肉回来,可知青院那么多人,做了肉出来,知青们眼都绿了,直盯着瞧,李重润脸皮又嫩,哪好意思吃独食。
最后那点肉一个人一筷子就没了,只是沾了点肉味儿。
之后李重润就再不往回弄肉了,馋了就想办法弄点午餐肉罐头,两人找个避人的地方吃了。
为如今有肉吃的日子,这会儿来面对冯莱莱,顾湘还带了点优越感的。
以她的想法,李重润挣这么多工资,衣服都不舍得给冯莱莱多做几身,
那就更不会买高价肉回来吃了。
必还跟以前一样,买了肉罐头,躲单位自己吃独食呢。
或者他分的半斤肉票都不带拿回来的。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一顿饭好几条鱼不够,还要来只兔子,年节都没有这样的,这也太铺张浪费了。
赵水柳和顾湘气过后,接着就是不信。
也都想到这是赵四海和冯莱莱是眼气她们呢。
两人的眼神变化,自然被两个人精子一览无余。
李重润揉了下对象的头顶,在她嗔怪前起身走开,“我先给鱼和兔子收拾好,你长话短说啊。”
他过去从藤筐里拿出草绳串起来的三尾肥鱼,又拿出兔子,去溪边开始收拾清理起来。
他也是想对象之所想,找的溪边就在冯莱莱三人几步远。
就是要赵水柳婆媳看得抓心挠肝才好。
竟是真的,有鱼有兔子,人家就要一顿吃了。 鱼根本就不是沅溪河里能见的鱼,赵四海什么本事赵水柳打小就见的。
父女相伴的日子,她哪顿缺过肉?
就是山居野外,赵四海转一圈回来,山鸡兔子还不是随意吃。
不过这几年村里都知道近村的落云山里已经空了,赵水柳还当赵四海就是一身本事,对空荡荡的山也弄不来什么。
可这会儿才知,自己还是小看了自家爹。
他分明是不想委屈两个小的,进深山里给弄来的。
他爹是把之前对她的满腔爱护全转给了孙女了。
又眼馋又堵心,赵水柳眼里要冒火。
还是顾湘怕她因小失大,赶紧扯了下她袖子,赵水柳才强忍住。
本来还想让她主打了,顾湘这会儿也看出来赵水柳就是成不了事的。
横下心来还是自己上了。
可惜,冯莱莱就不想如她们的意,偏不按牌理出牌。
“是为技术员培训名额来的吧,别想了,不会给你们的。”
第52章 下钩子
赵四海不在, 赵水柳自觉是冯莱莱亲妈,打骂还不是随她。
就要扯冯莱莱起来教训,上次冯满成婚礼上, 有赵四海给撑腰,后来冯有顺父子也拦着她不让来, 她憋闷好久了。
这次顾湘没有拦着,她没想到冯莱莱一点亲情都不顾,也觉着让赵水柳教训下是对的。
扔下手里的兔子, 李重润沉着脸就要过来。
冯莱莱手轻轻一挡,赵水柳就被架在那里, 她使劲了全力, 也寸进不能。
眼角扫到李重润的动作,冯莱莱还有闲心顾他, “忙你的,除了你和姥爷,谁也不能叫我让份儿。”
知道她不会再顾什么便宜家人的面子情了, 李重润放心, 接着该干嘛干嘛。
那边赵水柳因用力过大, 额角都开始往下滴汗。
“冯莱莱,你连亲妈都不认,你还是人吗?”她怒喊。
“彼此彼此,你连亲爹都不认, 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再说全村人都知道, 我过继给姥爷了, 和你和冯家再没关系呢。咱们现在只是普通亲戚, 你这样跑我们家里闹,看来一般亲戚咱也不好做了。”
她手上使力, 赵水柳只觉一股大力压来,她噗通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
“你……你真学了赵家功夫,爹真的教你了……”她倍受打击一样地低语着。
“冯三婶儿,你怎么总是车轱辘话反复说呢,还有我们赵家的事你还是少问少说,早跟你无关了。”冯莱莱连称呼都改了。
她发现赵水柳这个人,你但凡只要留点余地,她就总不肯死心。
所以,还是让她彻底认清得好。
赵水柳可是干惯了多少年农活的人,那一把力气顾湘还是深有体会的。
看冯莱莱轻飘飘仿佛不带力气地一挡,赵水柳连迈一步都不能。
又见她说话也全当冯家是外人,知道来硬的,她们是绝讨不了好处的。
看到赵水柳开始期期艾艾抹起泪,顾湘心底要烦死。
这个乡下婆婆遇事就会这两招,还总是用错时机,这么有本事的爹都不知道拢络,生生便宜了嫁出去的冯莱莱,她咋就一点记性都没呢。
原还想带着赵水柳找赵四海服软诉苦,赵四海舍了冯满成心里多少会有亏欠,只是一个学习名额,有赵四海发话,李重润咋也会给的。
这样也免了跟冯莱莱服软,顾湘是一点都不想看冯莱莱得意的。
可没想到,从进了院子,一切都走了样。
想到冯满成当了技术员的工资,还有可以借这个由头到搬到公社去住。
再不用面对冯有顺的愚懦,赵水柳自以为是的犯蠢,还有对她一直很排斥的小叔子冯满同,顾湘再不能等。
“冯莱莱,你和李重润结婚,害我在村里成了笑柄,现在你们什么都有了,不该补偿我吗。我也不要别的,把那个技术员培训名额给满成,前账就一笔勾销。满成还是你亲哥,之前他没少护着你,你们兄妹别再因为我生分了。”
冯莱莱还真要对顾湘刮目相看了,她竟能这么超前地来找他们要精神损失赔偿,人才呀。
“顾湘,你想法是挺好的,我也理解你的急迫,可你这个吃相确实很难看哦。你拿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你连李重润的前对象都不是。”
顾湘一下被刺到了痛处,眼周泛起了粉红,眼泪要掉不掉的梨花带雨模样,脸朝着李重润,话却是对冯莱莱说的:“我们俩是没谈,可当初村里和知青点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儿,我说都说不清,你们俩结婚,我被人指指点点是事实,你们俩就是伤害了我。”
若是刚开始顾湘就找她这么说,冯莱莱肯定会心虚和接受的。
可现在嘛,她坦然得很。
“明明人家没跟你谈对象,你那会儿可一直由着别人说也不解释的,是等后来看我们俩要结婚,你才想着说不是,这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被动局面吗?伤害你这个锅我们不背,是你自己先不在乎名声的,现在再找我要说法,挺可笑的。还有,本来我都不想追究了,既然你都能倒打一耙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那两年你吃用我们家李重润的,是不是该还我们了。”
顾湘白着脸要无地自容了,她不敢相信李重润连这些都告诉了冯莱莱。 因为确实没和李重润谈过对象,所以她在冯满成面前姿态很高。
冯满成当她是高贵冰清的公主,时刻怕委屈了她的做法,顾湘无比享受。
上次在宋海燕和姚爱红几个女知青面前说漏了嘴,她已经懊悔不已,昨天还拿了包点心专门跑知青点堵了趟嘴。
姚爱红也跟她打保票说不会有人瞎说,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谁不知道她顾湘最骄傲的。
可现在由冯莱莱说出来,那绝对不一样,也绝对有人信。
只看赵水柳都忘了伤心,眼神锐利地盯过来,顾湘就知道麻烦了。
没和人谈对象,还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甚至她今天穿过来的这身衣服都是李重润出钱出票做的。何止这一身,现在冯家她和冯满成屋里的衣柜里,大多的衣服也都是花李重润的钱票置办的。
就不管外人,以她对冯满成的了解,一旦他知道这些,她在他那里的形象就破灭了。
之后会怎么样?顾湘闭了下眼,这会儿她很后悔不该来这一趟。
从几次李重润对冯莱莱的维护就该看出来了的,是她不肯承认冯莱莱有好日子过,总想找机会扯开冯莱莱的真实日子,现在却反遭揭底儿。
她眼神飘移着,在想怎么能不失体面地离开。 赵水柳却不干了,当初她就不同意顾湘进门,后来是冯有顺劝,冯满成也不妥协,这婚才结成了。
结婚后,冯满成还专门带着顾湘在家说了,说顾湘当初绝没和李重润好过,两人只是一起交流学习上的事,再正经不过的,都是乡下地方少见多怪。
这才有了她后来的接纳。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没和人搞对象,人凭啥给你花钱,听那意思钱还不少。
大儿子好好的木匠活干着,一年钱不少挣,赵水柳心里是想把名额给小儿子的。
是顾湘非说冯满同才十六岁,啥人□□故都不通,到时别再给退回来了。
魏冬生可是活生生的例子,不能白瞎了名额。
冯满成去了公社,他立住了脚跟,后头一样拉拔弟弟。
赵水柳心里也有数,冯满同没历过事,可比不上魏冬生会说话办事。
且大儿子比魏冬生有成算多了,他又一向顾着家里,错待不了满同,也就随了顾湘的意思。
可现在,赵水柳不这么想了。
“好呀,你个黑心货,这是怕在村里住着,这些话早晚传出来,想躲出去呢吧。
是不是等满成考上了,就要窜掇着他去公社住了?
是不是正琢磨着去离沅溪大队最远的公社?枉我还当你是好的,竟是这么会算记的。
走,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回家你当着满成面说清楚。”
她推搡着顾湘就要走,顾湘怎肯随她摆布,挣开了掩面先跑走了。
赵水柳追着就要去,临到院门口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没达成,转头对冯莱莱嚷道,“名额你不想给满成随你,给满同你总该应吧,你弟弟可没对不起你的地方。”
被拿着豆腐回来的赵四海听个正着,一把给她扯出门外头,大喝道:“滚,我们赵家没你说话的地儿,再敢来就打断你的腿。就冲你这个妈,什么好事也不带给你儿子沾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讨人嫌。”
对上赵四海看死物一样的眼神,赵水柳信了他不是吓唬自己。
心都抽抽了,迈脚头都不回地跑掉了。
赵家院子,打死她都不敢再来了。
——
晚上的野鱼烧豆腐真的是鲜得要命,干锅麻辣兔肉也好吃到爆,哪个都不舍得少吃一口。
吃到半路,赵四海嫌不过瘾,又跑屋里拿来坛子他泡的药酒,想就就酒能多吃几口菜。
李重润极有眼色地跑去碗橱里拿来酒盅,又接过酒坛给他倒满。
赵四海抿了一口,刚被赵水柳搞坏的心情回转了。
还问李重润:“重润,陪姥爷喝点儿?”
李重润笑咪咪看向冯莱莱:“莱莱,你批准吗?”
知道他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冯莱莱懒得跟他打花枪,打发道:“喝吧喝吧!”
赵四海只乐呵呵地笑看。
爷俩一人一盅,一口酒一口菜配着,笑说神仙也不换。
酒到半程,李重润想想说道:“那个名额还是给冯满同吧?”
赵四海和冯莱莱一起停下筷子,看他要怎么说。
李重润就说:“给个名额堵上全村人的嘴,那位冯三婶也再没法说莱莱欠她养育之恩了,我觉着很划算。”
赵四海还有些想不开,“那赵水柳欠我的养育之恩怎么说,说好了莱莱给我,前账后账一笔勾销的。”
冯莱莱也点头,她倒不烦冯满同,只是不想因此让赵水柳又以为这边好说话,再纠缠不休。
李重润就说:“我又没说给了就收不回来,就用这个名额跟冯三叔讲好了,冯三婶若再不知足,就看看魏冬生是什么样子吧。技术员被退回来,可当不了村干部。”
“倒底是读书人脑子活,只是这么白给我还是不甘心呐,算了,就这么着吧。”赵四海拍桌子同意道。
赵水柳什么德性,赵四海已经领教够了。刚那么一吓,她是不敢再登赵家门了。可外头她肯定又要四处败坏莱莱,自己还能满村追着她打?
只是白给个名额,他老人家真是心气儿不顺。
冯莱莱这会也想到了,这人八百个心眼子,绝不会白吃亏的,更不会受制于人。就冲他收拾渣爹的狠绝,没道理对烦到他的赵水柳和顾湘网开一面。
笑杵了他一下,“快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咱家吃亏的,快跟姥爷说说,要不然他晚上该堵心睡不着了。”
冯莱莱跟顾湘说“我们家李重润”时,他就已经浑身麻酥酥了。
这会儿又是“咱们家”的,虽知道她就是随口一说,可李重润还是听了还想听。
这会儿对象发话了,他自然要合盘托出。 “姥爷,莱莱,就不能让冯三婶这人日子过顺溜了,把名额给冯满同,有那个姓顾的,冯家三房往后就有热闹瞧了,这个名额会把什么丑态都引出来,姥爷到时保管就解气了。”
看赵四海和冯莱莱听进去了,他接着说道:“咱县里技术员培训和后头考试说好了都归我管,冯满同最后能不能得到这份工作……”后面他虽没说,可都懂了。
所以,他们现在是可进可退咯!
当然冯满同还是小孩子,李重润也不会耍着小孩儿玩儿,他还没那么没品。
对冯满同他还有另一层打算,只看那孩子能不能通过考验了。
第53章 开味菜
礼拜三技术员培训班去要开课了, 据说各公社为这几个名额要头疼死了。
僧多粥少,一个公社就五个名额,下面十几个大队, 给谁不给谁啊?
李重润一个人能拿了两个名额,是因为这个培训班从考试到上课都是他主持工作。
人家就是整个县里无人超越的技术大拿, 上面为表重视肯定才给他的。
礼拜一上午工时,这些消息传回村里,都知道这个名额的分量和金贵程度了。
也才知道他手里还有一个确准的名额没给出去。
这下子人心又浮动开来, 干活都心不在焉的。
剩下的名额会给谁呢?
只看冯有顺一家都只埋头干活,就知名额没给他们。
虽说冯莱莱过继给赵四海了, 李重润有好事宁可给知青点的好友, 也不给舅子们,倒底是冯莱莱狠心呢?还是李重润待她只是做样子?一时说啥的都有。
既然冯莱莱娘家没得着, 那他们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
中午赵四海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田永根,钱桂英几个人先后都带着点心和酒几样来找赵四海说话。
赵四海没想到一个名额能把整个村子都惊动, 连田永根这些大队干部都坐不住了。
他最不耐这些人情走动, 就是大队干部他也不愿意多敷衍。
当然他也不怕得罪人, 他在这住了这么些年,可给村里带了不少无形的好处。最起码,那些革委会工作组啥的从来都是绕着这里走的。
田永根他们也都知好,赵四海有什么事也都给他行方便。
因为双边关系一直良好, 赵四海有话也敞开了说, 告诉他们名额已经都确定好了, 谁也不用惦记了。
本来赵四海在村里就是特殊的存在, 革委会都绕开的人,没人会想招惹他。
现在加个李重润, 那可是一句话就能让魏冬生被退回来的。
这爷孙俩的能量,真没人敢试其锋芒。
赵四海一向是有事说事的,田永根他们也不再啰嗦。
拜托他李重润那边再有这样的事,下次也给他们家孩子一个机会。
赵四海也只说会把话带到,他可不是糊涂老人,且不会给小辈添事。
点心酒啥的他原来就不缺,孙女来家后连肉都管够了,他可不差别人点吃的。
最后连带来的点心和酒也都一样不少地都让带回去了。
等下午上工时,虽还好奇李重润倒底把名额给谁了,可自己都歇了心思。
还是干活要紧,工分挣少了喝风吗。
下午四点半下工时,都赶着回家做饭再忙活些自家的活计,多走得急匆匆的。
看着爹妈哥嫂还是互相别着劲儿生气的样子,冯满同在后头越走越慢。他现在一点都不爱回家,嫂子进门不过半个月,安静日子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还有嫂子那些带着意有所指的话,他不傻,也读过两年书,不外是家业都是他哥跟这爹辛苦赚下来的,他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他还是听得懂的。
爹妈的意思他早知道,将来是要守着哥过日子的。
就是昨天他妈揪着嫂子跟哥告状,家里爹妈吵,哥嫂吵,最后哥嫂和妈吵,都快闹翻天了,可他心里也明镜儿的,他妈只是想把嫂子压住,想哥还跟以前一样最听她摆布呢。
他妈礼拜六上午还跟他念,说跟姐夫要来学习名额给他,但将来挣的工资一分不少地都要交给她,养他这么多年也该他出力了。
从哥结婚那天,姐过继起姥爷,姥爷又揭开了自己一家的不孝,见都没脸见了,哪来的厚脸皮要人家名额。他只当没听见躲了。
可话还没过午,也不知嫂子说了什么,他妈又过来跟他说,这个名额还是先给哥,他还小,等哥去公社站住脚再给他想法子。
看着她们自说自话,就跟去公社是地里捡白菜一样。
要那样,也不会这么多年只出了个魏冬生,也不会有冯英英抢姐对象的事了。
冯满同再是村里呆着没见识,也都为他妈和嫂子的想头烧红了脸。
通过这回事,他清楚了这个家已经没他落脚地儿了。
看透了这些,冯满同更觉没意思,可他才十六岁,没成家他连分家单立门户都不行。
冯满同越想越沮丧,脚步也慢了下来。
想着回家里免不了又是一顿争执吵闹,他干脆掉转了方向,自己一个人去了河边,坐在那里看村里的小毛孩们儿嘻闹。
不知坐了多久,感觉旁边跟着坐了个人,冯满同才惊讶的发现竟是没打过几回交道的姐夫李重润。
再见到人,想到姐姐姐夫和家里的几次不欢而散,冯满同手足无措起来。
“要吃饭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李重润淡声询问。
再不喜欢回家,冯满同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
低声说着:“这就回。”才又笨拙地询问,“姐夫你咋也没回家。”
“我来找你说事儿。”李重润闲话家常一样。
冯满同就不知该咋应对了,昨天自家妈和嫂子又去厚脸皮了一遭,他还当李重润是来让他给家里带话的。
头低得都要埋到脖子里了:“姐夫你说,我保证都带到。”
“还有一个培训的名额,我可以给你。不过有条件,那个顾湘嫁给你哥,有她在,你姐和你哥是做不成亲戚了,你得在你姐你哥两人中选一头站,我意思你懂吧?”李重润笑看着他说了。
冯满同有些懵,他没想到都以为有着落的名额竟在这里等着他呢。
对正想离开家的人,这个诱惑足够大。
可他只一闪神后,就坚定地摇了头,“姐夫,我没脸要你的名额,村里谁家都想要,你拿着能卖不少钱呢。”略犹豫一下后,他还是大胆说了,“卖的钱都给我姐做衣裳呗,你以前给我嫂子花那么些钱,那一柜子衣服都是你的钱吧?为啥对我姐那么抠?”
“以后我的钱都给你姐花,她想怎么花都行。你想好了,你真不要名额?”他脸色不大好看,却不是针对冯满同。
顾湘已经上升到李重润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听名字都浑身不适。
想到自己对冯莱莱纯粹的心意因此有了污点,既便是前身造的业,可除了冯莱莱谁知道?他郁卒得要死。
所以,来而不往非礼也。
冯满同认真回说:“姐夫,哥和姐我都想认,要为了个公社工作我就不认我哥,那我还是人吗?姥爷那里我也没别惦记别的,我就是想和他学个一招半式的,我打小就喜欢这个。”冯满同脸色涨红地解释着,“不管你们什么态度,我对姐的心意没变,只要她用得着我的,喊我一声就行。”
李重润也不强求,“那就算了,我会把话带给你姐的。”说完他也不逗留,站起来转身走了。
冯满同自己又在河边坐了半个小时,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他才低头往家走去。
却没想刚进院子,迎接他的却是三堂会审一样的架势。
冯满成一脸严肃地问:“李重润找你了?做什么?说给你名额?他那人太奸滑,你嫂子年轻不知事,被他哄了那么久,才醒过味来。
现在转头又在莱莱那里编话,我看莱莱面子不找他算账,离着远只当眼不见心不烦了。
你可别来气我,也别只有工作没兄弟,赶紧去说你不要。”
看冯满同发着懵,还当自己说准了,语气严厉起来:“我是你哥,还管不了你了么,不走是等我打断你的腿吗?”
赵水柳一脸痛惜,可大儿子刚拿要分家单过威胁,她就没了气焰。
冯有顺年纪大了,没有冯满成帮着,是接不了那么多木匠活计的。 冯满成要分家出去了,家里等于元气大伤,每年入账的钱得少一半。
冯满同进公社拿工资,扣了吃喝用,一年最多攒百多块,可冯有顺和冯满成只木匠活就能有四百多的进账。
所以,将来要分家,也是小儿子分出去。
冯满同倔犟地站在那里,一脸受伤。
他没想到只是和李重润说了几句话,到这会儿也没过一个钟头,咋家里都知道了。
他也没多想,只当都盯着李重润的名额,有人见到两人说话,可能上门问了。
最伤他的是冯满成的态度,不问青红皂白就肯定他要了名额,这么些年的兄弟,最该知道他是什么样人不是吗?
“我不去!”他瓮声回着,就想回自己屋呆着。
他没要名额的事明天就会都知道了,他这会儿置着口气,就不想解释。
冯满成从昨天开始就憋着股邪火,跟爹妈要克制,顾湘还抽抽噎噎一晚上,说她不信她。
哭说东西都是李重润非说革命同志互相帮助硬塞给她的,她年纪小又不知分辨,也当李重润是知心大哥,才勉为其难收下的。
结婚那天晚上,顾湘比他还不知事,所以冯满成信了。
可他信了,家里爹妈不信,然后顾湘又一直哄不好,心火越积越大。
这不,冯满同又闹了这一出,他脾气就压不住了。
爆喝一声就揪住了冯满同衣领,“你找打是不是?”
“是,你就打我吧!你自己才被人哄住了,姐夫又没和她搞对象,犯得着哄她吗?那一柜子衣服你没数儿?我可都打听过了,姐夫不管她,她在知青点连饭都吃不上……”冯满同包打听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砰砰”两声,是冯满同被冯满成踹翻在地。
冯满成犹不解气,赤红着眼又要接着揍。
被冯有顺给隔开,他才喘着粗气骂道:“你嫂子是你能说嘴的吗?她什么样人我最知道。”
被小叔子当面犹揭了老底,顾湘心慌心虚之下寻死觅活的。
赵水柳假装拦着趁机对她又掐又挠的。
冯家三房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却不知,这只是李重润送她和赵水柳的开味小菜。
第54章 约会
李重润到家时, 冯莱莱还没开始做饭。
建了养殖场,需要一早一晚上山喂鸡。
赵四海轮早班,吃完早饭就上山。冯莱来轮晚班儿, 下班后上山。
两个人都有轻功加持,上山到目的地十分钟就够了, 喂了鸡后再花点时间采药采野菜,来回差不多要花去一个小时。
冯莱莱每天下午两四十下班儿,到家后还要跟赵四海去病房上实践课, 等上山时就四点多了,等她下山回来, 刚好李重润也下班回来了。
今天第一天轮值, 赵四海和冯莱莱都觉着不错。
赵四海习惯了每天上山,现在加个喂鸡不过是捎带。
冯莱莱是对落云山还新鲜着, 哪儿都想瞧瞧看看,上山还可以练轻功,挑战下高难度动作, 她热情很足。
可李重润却觉着自己只出主意, 不管出力, 有些过意不去。
到今天是谈对象的第四天,他搅尽脑汁地琢磨,再结合从前朋友们说的,终于对恋爱期间该如何表现有了点浅见。
朋友们说的喜欢就给她买买买, 现期根本就不适合他和冯莱莱。
不过他还是受到了启发, 觉着换下概念, 买买买不成, 就好好好嘛。 至于怎么个好好好?当然就是急冯莱莱所急,想冯莱莱所想, 全方位地覆盖她的生活,无处不在地体现他的能干和得用。
他头上还压着到日子就分手的阴影呢,必须得争分夺秒地在那之前让冯莱莱离不开他。
比如这会儿,进门洗了手,他就进入到干活的状态。
摘菜洗菜切菜,一条龙全包了,冯莱莱只负责烹制的环节就行。
见李重润连切菜的活儿都揽过去了,这哪还是当初眼里没活儿的李大佬了。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都不像你了。”冯莱莱背着手左瞧右瞧着。
“你每天学习任务那么重,现在还要上山喂鸡,家里的活我就多担一些呗。”李重润说着话也不耽误干活,是越来越利落了。
“呀,对象和室友果然大不同,会积极主动干活了。”冯莱莱玩笑说。
李重润傲娇脸:“那是,和我谈对象很划算的。”
瞅准时机,他说道:“冯莱莱,晚上咱们去河边走走吧,我今天发现那里景色不错。”
“是想和我约会吗?”冯莱莱一语道破,“只是有点没创意吔。”
关于恋爱流程,李重润是有些苦恼的。
你说天天吃睡都在一起的两个人,要怎么约会?
“电影院和供销社晚上都不开门,平时又要上班,只能等礼拜天了。可咱都谈了好几天对象了,还没有一次约会呢,去吧,好不好?”李重润央告着。
“谁说咱们没约会的,谁谈恋爱有咱们约会多,早也一起,晚也一起的,干嘛要去小河边儿。”冯莱莱不大愿意。
连路灯都没有的小河边,月黑风高的,太容易滋生不该有的念头了。
冯莱莱很喜欢李重润最近的小意表现,对是否快进还有些犹豫。
“那些都是室友日常,冯莱莱你总说生活不能缺了仪式感,怎么谈恋爱这么敷衍。还是你和别人约会太多,觉着没新鲜感了。”到最后全是赤果果的醋意。
“打住,咱约还不行吗?李重润不带翻旧账的啊,我就谈过那么一次,到你这里怎么成渣女一样了。”冯莱莱赶紧转开话题,“你刚怎么去河边了,哎,你不是说要找冯三叔说给满同名额的事吗?说了吗?”
那天喊了赵水柳“冯三婶”后,李重润想她所想,马上在赵四海面前改称冯有顺“冯三叔”,赵四海也觉着这样改了才合适,于是称呼就这么过了明面。
再也不用喊不相干的人做爹妈了,李重润此举深得她心。
只要能约会就行,冯莱莱的过去他虽然吃醋,可紧揪着不放无益,将来最重要不是吗?
李重润就顺着她的问话,说了刚去河边找冯满同说话的事儿。
然后一点没瞒,把他早上上班路上就找了那个原来常给他们传话的小毛孩,让他盯着下晚工的冯满同行踪,之后又让他找大孩子传话的事儿都说了。
这也是为啥他下班就知道冯满同在河边,两人说话没多久冯家三房就知道了。
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大餐。
这还没完,明天还有第二步计划走起,且不急呢。
“我都替赵三婶和顾女士三生有幸,上亿的商业计划都未必能得李大佬劳动亲自出面,她们这是血赚了。”冯莱莱俏皮道。
李重润一本正经点头:“事关我对象的都是头等大事,必须亲力亲为。她们都惹到你好多次了,我不想再姑息了。”
这样的李重润莫名有些可爱,冯莱莱没忍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我家李霸总最好了。”
想都没想,李重润把另一侧脸递过去,“莱莱,你不能厚此薄彼。”
冯莱莱也没客气,顺手又摸了一把。
可对半咪着眼挨近的俊颜,他身上冽干爽的气息呼吸可闻,冯莱莱白幼的脸上,樱粉色一点点漫延开来。
她快速低头转身,可那一抹淡红还是被捕捉到,李重润的眼里亮起了星星点点。
之后暧昧的气氛一直都在流淌,直到赵四海过来吃饭。
吃了晚饭,李重润勤快地刷了碗出了厨房,看到正抓紧学习的人,“莱莱,换件衣服咱们该走了。”
啊?只是家门口的小河边走走,有必要吗?换来换去还不够费事。
不过冯莱莱也算了解自己对象,她要实话实说肯定会引来一堆有的没的。
“我就两身好衣服是要上班穿的,河边都是荒草枝杈的,别再给刮了。我这身是干干净净今天才换的,这会儿没补丁就是好衣服了,你最好了,我们走吧。”
李重润却不听,进屋从背着上班的挎包里拿出一摞布票给她,固执不妥协道,“给,能做好几身衣服的,都给你做,我和姥爷可以等下次,我只要和别人一样的对象待遇。”
又来了,她有初恋的事儿是过不去了吧?
这个李重润不只睚眦必报,还小肚鸡肠。
冯莱莱被打败,“我换还不行吗,等着。”拿着布票返身进屋关了门,又很快探出头,“那个冯莱莱对象,虽然就两套衣服,你喜欢哪套啊?”应都应了,那就卖个好吧。
李重润立刻破颜而笑,“冯莱莱你这是给个巴掌再塞个甜枣,你是不是就吃定我了。”
“那你吃不吃这个甜枣呀?”冯莱莱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个太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了,急忙地闪退关了门。
门外是李重润带着明显笑意地声音,“我喜欢你穿那套牛仔的,很好看。”
冯莱莱在门后撇了下嘴,却还是换上了那身劳动布套装,头发也重新梳了个鱼骨辫,再配上那双黑皮鞋,她开门走了出来。 才发现,那人早把院子里晾的那件白衬衣和开衫毛衣换上了,正拿着牙缸子往堂屋柜子里放回去呢。
这是连牙都刷了?这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
看到打扮得格外娇媚的冯莱莱,想到这是只给他看的,李重润心底火热,眼神烧灼着,似能把人热烫到燃起。
冯莱莱极力维持着淡定从容,可有那么丢丢雀跃却在往外钻,搞得她心头有些小鹿乱撞的。
好在赵四海已经回屋休息了,不然两人大晚上穿成这样出门,他肯定要问,冯莱莱会觉着太难为情了。
才七点钟,天还没黑透,还不用摸黑走路。
出了门,两人并肩走着,刚转了弯,离开了石屋的视线范围,冯莱莱的手就被抓住并拢到了人手里,“路不好走,我领着你。”某人理由早都准备好了。
冯莱莱瞥开眼,这人也太沉不住气了,手却没有挣开。
手拉着手,心底都有那么点甜滋滋的,路上遇到串完门回家的村民,李重润不松手,冯莱莱也就由着了。
看着两人亲亲密密地挽手走着,很是旁若无人,平时挺厚脸皮的大嫂大妈们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了。
只是在经过后,一再地回头瞅着,这李技术员倒底是不是真心呀?
慢慢悠悠地,也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河边。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河滩也确如冯莱莱所说,杂草枝蔓横生,还有大大小小的河石散落,深一脚浅一脚着很不好走。
其实李重润兜里是装了手电筒的,可看到冯莱莱因为踩到了石子儿,几次往他怀里倒,他觉着手电筒这个事儿他可以忘掉了。
却忘了冯莱莱可不是真弱不禁风,拌那么几下,只是她没走过夜路,突然不会应对罢了。
适应后,丹田的日华随着意念转起,自发进入到循环状态,夜路啥的就不是事儿了。
她现在都不用刻意地调动日华,日华已经可以由意念随心所欲的操控,和呼吸一样自如顺畅。
反倒是李重润只顾着冯莱莱什么时候倒,想瞅准了来个机不可失,然后他自己踩了石头,眼看着就要跌个大的。
好在功夫不是白练的,他急急定住身形,边上冯莱莱也快速拽住了他。
不愧是杀伐决断历炼出来的,电光火石间就重有了计较:山不就我,那就他去就山呗,一样的。
明明定住的身形,摇摆打晃地扑到了人的怀里:“冯莱莱,我脚尖踢到石头了。”
被人整个罩下来抱住,热滚滚的怀抱,冯莱莱紧张到心弦紧绷。
好在是日华优化过的身体,反应速度一流,手腕一推一挡就要把人推开。
可李重润的话快一秒入耳,“啊?伤到了吗?”手上的动作生生又给收了回来。
李重润趁势张臂揽抱住她的腰肢,“有点疼,让我缓缓。”
再高贵冷艳的大佬,跟对象在一起,也是要抓紧机会耍流氓的。
第55章 长远计
腰被搂住, 脸也贴到了她的脖颈,在那里蹭呀蹭的,虽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呼吸间,暖热的气息拂在脖子上的那处肌肤, 麻麻痒痒的。
几息过后,发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都凌乱起来,冯莱莱也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手尴尬地无处安放, 反搂回去是不是就等于默许?
冯莱莱脑里念头闪过,手不着痕迹地下滑, 顺着想自然垂下。
手上却被硬物硌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一摸,然后一翻一掏, 手电筒就被她给翻了出来。
等李重润察觉出时,已掩饰不及。
冯莱莱啪地推亮手电筒举到他面前,“李戏精穿帮啦!”
看冯莱莱并没有羞恼, 李重润也大了胆子, 更深地埋在她颈侧呵呵闷笑起来。
美颈上那一抹莹白就是夜色都盖不住, 带着芬芳若兰的香,情不自禁地贴近,若有似无的嗅滑过。
倒底没敢再猛浪,在冯莱莱推距前, 先一步退开。
冯莱莱轻舒了口气, 若他刚刚继续, 她觉着自己大概齐就顺水推舟了。
惋惜有那么一点, 可李重润没那么急色,也戳中了她, 觉着这个对象还是挺可人意的。
主动过去挽住了他胳膊,“你不说这边风景独好吗?不能白来一趟呀。”
有手电筒了,半轮弦月也适时钻出了云层,刚才的黑漆不复。
潺潺流动的河水,水草丰茂的河滩,在夜色朦胧中颇可看。
反手扣住了冯莱莱的十指,终于不用找理由,可以正大光明地随意牵手,今晚已经超出预期,李重润也不贪多。
两人在河滩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冯莱莱让他看表,才惊觉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冯莱莱赶紧扯着他要回去,李重润还有些不过瘾,又拉着她说定了周三的约会,两人才手拉手地往回走。
约会一次顶日常努力好几天,李重润决定最少也要隔天约会一次。
回到自家院子里,要上台阶的时候,冯莱莱转身在他脸上来了记蜻蜓点水,在他抬手要搂上来前,轻盈地先一步跳上台阶。
“说好啦,回屋子咱就是纯洁的室友啊,不能越线。”
前一刻佳人赠香吻让他心旌摇曳,这会又被浇凉,真是冰火两重天了。“为什么?之前不挺好的,干嘛加这一条?”李重润抗拒道。
“谁家恋爱初期就睡一张炕上啊,你承不承认你总想在炕上卖弄姿色勾引我,说好了恋爱过程不能偷工减料的。”冯莱莱揭穿道。
“被你发现了?”李重润吃吃笑着,“划个期限呗?”
娇媚地睐他一眼,“不能,你这人太能打蛇随棍上了,全看你表现咯。”冯莱莱说完开门先进了屋。
见这一条已没商量的余地,李重润转了方向商量:“那也不能划定整个屋子啊,做饭吃饭时也不能谈恋爱就太残忍了,以炕为界,上炕是室友,下炕是对象,好吧?好吧?冯莱莱?”
受不了他的念经,点亮蜡烛后,冯莱莱拍开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人,“准了!准了!别念了李唐僧。”
之后各自快速洗了个澡,上炕时已经十点多了,太晚了。
干脆熄了蜡烛,边说话边酝酿睡意。
刚李重润洗澡的时候,冯莱莱点了下他给的布票,足能做五套衣服的量。这是也就他这个李技术员能每天挨个公社换着走才能做到。
这会儿问道:“换布票花了多少钱?我明天给你。”
“就知道你会这样,没花钱。”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埋怨,“哪有搞对象还分这么清的,冯莱莱,你就这一个缺点,改了你就是最完美的对象。”
“哟,这就学会塞甜枣了?”冯莱莱笑着,“你现在就得健忘症了,不是才把工资都给我了?买东西我不得给你报销?”
李重润还不足意,“那我不是还留了二十嘛,要不那二十你也都一起拿着,到时买粮我再跟你拿?”
“你不把兜里掏干净就过不去了是吧?”
“你不知道,今天冯满同还让我把名额卖了都给你买衣服呢,可见外面都是如何想我的,怕是以为我连工资都不给你花呢。
明明你才是我的初恋,却被跟那个女的传绯闻,你说我是不是比窦娥还冤?你就让我高兴下嘛。”
“矮油,我发现你现在都成撒娇专业户了,我记忆中的李大佬已经幻灭了。”冯莱莱搓着手臂。
李重润一点不觉难为情,哼笑着,“我只跟我对象这样,你不喜欢?”
“好叭,会撒娇的人有糖吃,以后花钱都要打申请了哈。”冯莱莱准了。
她也想开了,就二十块钱,除去买粮也剩不了多少,对象之间如果那点都要细算,确实太破坏氛围了。
见她真同意了,太不容易了,李重润兴奋地就要摸黑把钱上交。
这什么幼稚对象啊?“你可珍惜吧,让钱在你兜里再热乎一晚上,之后就是兜比脸还干净的日子咯。”冯莱莱总算把人哄住,“哎,解释下布票为什么没花钱吧?”
“这就开始查账了?”李重润语气里带着显摆,“真没花钱,一斤肉换一套衣服的布票,都没用排骨,五天的肉份换来的。”
“人才呀,亏你想得出。上次我让冯三婶换那两身衣服的布票,还给了四块钱呢。”冯莱莱夸道。
“只是你拿这么多肉出去,不会有人怀疑吗?”冯莱莱问。
虽觉着他办事缜密,可这样的特殊年代,小心无大错。
“我是找黑市的人换的,行有行规,大家都不会多问。
再说就是找上我,咱肉都在空间里,我就说是诬陷也照样是信我不信他,都不傻。
最怕查的是他们,干他们这行更要讲信义,不会干自砸饭碗的事。
这人我观察有一阵子了,不会有问题的,信我。”李重润怕冯莱莱担心,给她有的没的都说到了。
上辈子这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小故事听了多少了,冯莱莱相信,那人要真敢跟李重润来阴的,那她只能预祝他彻底凉凉了。
再没什么可担心的,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我最信你了,睡吧?”
李重润却一点不困,“那你睡吧?”话刚落,接着,“你天天上山喂鸡太辛苦了,我看你那个便宜弟弟今天表现不错,好好教教他,让他将来给你喂鸡给你打下手好不好?”
“啊?李重润你都哪来的这么多想法,也太天马行空了吧?这边山上多难上,得会点功夫才行,姥爷不会想教他的。”
“不用姥爷教,就能上山那个程度我就能带出来。
我整合了套速成的办法,姥爷教的那些我只参考下皮毛就够了,慢了一个月就能教出来。
不过先就跟你一说,我明天还要征求下姥爷的意见。咱们家的事都要三口一致通过才行。”
知道他会和姥爷商量,她就放心了。 ——
早上的武课时间,冯莱莱还是静坐引日华入体。
李重润这边拉住赵四海,指着干扰不到冯莱莱的院子另一头,“姥爷,我们去那边说话。”
赵四海点头,爷俩过去在石桌两侧坐好。
“姥爷,我这几天琢磨了,莱莱以后继承赵家的衣钵,武道针灸都没说的,可就整骨正骨这些,我不想她那么辛苦。
你看能不能给她培养个助手,也关不着赵家的传承外泄,只教他点粗浅的功夫,能在莱莱治疗伤患时帮着把粗累打下手的活计都接了,就跟我之前给姥爷帮忙那样?男伤患那么多,莱莱又那么好看……”后面的话李重润没有说完。
也不用说完,赵四海马上就领会了。
他才想到还有这一层,然后他也不淡定了。
赵家祖宗积德才盼来的不世出的宝贝蛋,他娇滴滴的孙女,确实跟整骨正顾不搭啊。
孙女于武道上的突破肯定会是赵家前所未有的,那些传承里记录的,五个成河大能才能做到的正骨手法或许能再现了,若给她配个得用的助手,还真能免了那些直面的尴尬。
看着孙女婿,赵四海这会儿真觉着没选错人,他都没想到的,李重润却早都想到了前头,这是真把孙女放到了心尖上了。
只是,“这样的助手也得培养,不是找谁都能马上当用的,最好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咱家那点皮毛给人学到了,上外面也能唬不少人呢。”赵四海认真考虑后说道。
姥爷对冯莱莱的关心只比他少那么一点点,李重润就没想过赵四海会拒绝,他就把对冯满同的那点打算说了。
赵四海沉吟半天,“你不是要把名额给他吗?有铁饭碗端着,他还会看上咱家这点儿活计?还有他那个妈,我不想她再往咱家踏脚。”
李重润万事都计长远,他这会儿想培养冯满同也是为着将来。
冯莱莱到时要上大学,赵四海年纪大了也该享清福了,家里家外都需要个能打点的人,他多番考量加昨天的考验后才选中了冯满同。
“姥爷,我既然提出来,就是有把握掌控。你还不信我吗,莱莱都说我有八百个心眼呢。”
赵四海被他说笑了,“莱莱可真没说错,你心眼子是不少。你既有把握,就放手做吧,家里有你,姥爷少操多少心呢。”
之后李重润又跟他说了自己带冯满同给他进行粗浅武道速成的事,赵四海是没意见。
“只学那么些,正骨打下手还欠点儿。”他指出来说。
“姥爷,哪能一趟考验就完事儿的,这可是咱赵家的大事,再慎重也不为过,先让他帮咱们上山喂鸡,如果他能瞒住跟谁都不说,才能谈下一步呢。”
真是八百个心眼子的,再稳妥周到没有了,赵四海挥挥衣袖,“都由你折腾吧,姥爷只听你分派。”
第56章 恋爱脑
空间里的肉每天充值, 理论上就跟复制粘贴一样,一份儿没问题,几份颜值一模一样的肉放一起, 想不注意都难。
空间里其实有攒了五天的肉,冯莱莱手工修剪一翻, 确定每块儿绝不会雷同后,拣出来三斤肉,交给李重润。
还欠的两份儿只能再等两天了。
看着切得更小块儿的肉, 李重润就开始夸对象:“莱莱,我都没想到这层, 三份儿一样的肉拿出来, 没事都要琢磨出事来。你再这样小块儿切出来,都会认为是肉厂的人割边儿捎带出来的, 妙啊!”
“假了哦!”冯莱莱径自去洗了手。
后面是愉悦的笑声。
李重润这两天上班都带着佟开阳,冯莱莱自己就几步路,昨天开始就让他只管跟佟开阳走, 不用送她了。
可李重润哪肯。
最后还是佟开阳先在路边等着, 李重润送了冯莱莱, 再回头接他去上班。
这都连着三天了,李重润不嫌费事地送冯莱莱上班。
冯莱莱就在村里上班,才几步路也要送?
有些人说李重润是真扎下心跟冯莱莱过日子了,没见冯莱莱越来越好看了。
但知青点的这些, 更多的认为李重润是面对现实的妥协。
什么理想和远方, 都会在一日一日的柴米油盐中磨没的。
佟开阳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跟着李重润上班后, 他就知道都太自已为是了。
他没想到工作上霸气威武的李重润,会是个媳妇迷, 但凡说起冯莱莱,他就眼神闪亮,嘴角会不由自主地泛起温柔笑意,若不是同一张脸,佟开阳都要以为是两个人。
在李重润说来,冯莱莱温柔大方有才华,哪哪都好。
这两天亲见,无论多复杂难解的机器故障,到李重润这里都迎刃而解,佟开阳对李重润已经是仰望似的膜拜了。
其实各公社的那些农机站长和技术员们哪个不是如此呢?
看到李重润都要毕恭毕敬称一声“李老师”的,可说整个县里的机修技术员们谁都想做他手把手带的学生,却自知入不了他的眼,只能加劲儿表现。
佟开阳却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这两天被羡慕的眼光包围,他更知道这个名额的份量有多重。
瞅着佟开阳就在路边,冯莱莱喊了停,没等李重润反应,她就自己下了摩托车。
“以后就到这儿,剩下五分钟的路有什么可送的。”冯莱莱和佟开阳不熟,只点头算是招呼,错身而过。
路上人来人往的,民风保守,李重润也不好下来拉人。
无奈看着冯莱莱的背影,“冯莱莱,真不用我中午来接你一起?”
只买个布料,也说了充分相信他的审美,让他午休时把布料都买回来,
这人却非想中午来接她一起去供销社买布料。
中午就一个半小时午休,现在物资馈乏,供销社总共也没几样布,真没什么可挑的,还要来回接送,都不够折腾的。
她连话都懒得回,手向后一挥就算打发了他。
后面李重润却还没完:“那晚上我先陪你去梁姐那里。”
明明他去找冯有顺讲名额的事,她去找梁晓敏做衣服,分头行事最有效率。
讲效率不一向是他行事的准则吗?
现在倒好,非要先陪着她去做衣服,再让她反过来陪他去冯家三房。
还美其名曰,搞对象就要双双对对。
知道再不回,这人真能一直啰嗦,“你从早上就说几遍了?再啰嗦就各走各的。”冯莱莱回头横来一眼,快脚加紧几步走远了。
明晃晃地都瞧得出,她这是嫌弃呢。
佟开阳上了摩托车,看李重润还一直瞅着冯莱莱远去的背影不舍得错眼,脸上笑得春风满面的,竟是冯莱莱如何待他都喜欢的模样。
佟开阳虽没谈过对象,可村里和知青点的青年搞对象的也没少见,李重润这样只要见到对象眼里什么其它的都顾不上的,他真是头一回见识。
当然,他若生在后世就会知道,李重润这样子活脱脱就是深度恋爱脑患者。
“佟开阳,你下班回来时帮我在供销社捎……”姚爱红手还没撩上发梢,摩托车已经轰一声开出了老远,剩下的话直接被尾气呛在了嘴里。
她特意晚走,就为了避开知青点的人找佟开阳的。
她恨恨地剁着脚,又气又恼。
摩托车上,佟开阳有些傻眼,“重润,你不喜欢那个姚爱红?”
“嗯,她跟着那个顾知青好几次跟我们莱莱阴阳怪气的,我已经很客气了。”李重润承认道。
佟开阳又一次刷新了认知,只要跟冯莱莱过不去的,在李重润这里都讨不了好。他竟是从没喜欢过顾湘吗?
“刚那个女的想跟你处对象?”李重润问。
“从礼拜六我下班回来,就总找机会和我说话,以前可不咋理我的。昨天梁姐悄悄跟我说,姚爱红找她说和想跟我处对象,不过梁姐没答应。我自己也不喜欢姚爱红。”佟开阳又笑,“昨天我还奇怪梁姐最热心肠,一般找她说和的事很少一口拒绝,原来是知道你不喜欢她们呢。” 李重润也笑了,“周哥两口子都知道我最烦那几个女知青。”
佟开阳玩笑说:“得亏我不喜欢姚爱红,要是真跟她处对象了,重润你不得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李重润没有否认。
佟开阳哇哇叫嚷着:“我可记住了,将来一定找个能和你媳妇说得来的对象,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了。”
他本来是调侃,没想到李重润却很认真回道:“冯莱莱只和我说得来就够了,你们对她有足够的尊重就够了。”
这是媳妇迷到都不想别人多和她交往?这得是多喜欢呐?
佟开阳这下正视起来,要和李重润做长远的兄弟,冯莱莱这里一定要维系好了,还得注意不要过度。
——
五点十五分,李重润提着一大包布料回来时,冯莱莱也上山喂鸡刚回来。
三人都爱吃水潭里的鱼,她这次又抓了三条回来,还有十来只河虾。
“晚上咱们吃红烧鱼,配个鲜虾爆炒白菜,保证好吃。”
只要她做的就没不好吃的,赵四海和李重润现在都是随她任意发挥。
哪怕冯莱莱让他们点菜,两人都弃权了。
赵四海的衣服尺寸,冯莱莱已经照着梁晓敏教的提前量好了。
知道是要给他做衣服,赵四海先还说自己有衣服,让冯莱莱都做自己的。
“全家齐齐整整地做新衣,姥爷你可不能扯后腿。我做三套,你和李重润都是一人一套,家里我做主,姥爷你只配合就好了。”冯莱莱根本不听他那套。
“行,都我们莱莱做主。”赵四海被管了却更乐呵呢。
看着小夫妻出了门,有孙女孙女婿在身边的日子就是美滋滋啊。
看着两个人一下子拿来五身衣服的面料,这样的大手笔,还其中三套都给冯莱莱做。
梁晓敏多灵透,稍想想就明白了,对李重润对冯莱莱的上心程度又有了一层认识。 周红兵上礼拜六去公社见了曲书记后,当场就被留下来工作,成了周干事。
只这么三天,已算打开了些局面。
周红兵回来跟妻子私下感慨,有李重润的那翻推荐,公社上下对他都很友好。
这份工作,他一定要给干好干出色,可不能给李重润丢脸抹黑。
同李重润夫妻,周红兵夫妻是要往通家之好上处的。
很多客套也没必要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梁晓敏就掩嘴笑说:“是重润急了吧,怕人说你对莱莱不如顾湘好?这下好了,让他们自打嘴巴没脸吧。”
“那梁姐就多劳累些,后面我还要弄布票,莱莱只这么几件衣服肯定不够穿的。”李重润说道。
梁晓敏咋舌:“你们俩口子不过日子了?”
第57章 谈妥
冯家三房院子里, 冯有顺和冯满成在忙接的木匠活,赵水柳带着顾湘在屋檐下放着桌子包饺子。
冯满同一个人在菜地里拔草浇水。
本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却因为冯满同谁的话也不肯接, 院子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昨天冤枉错怪了弟弟,顾湘也委屈了, 冯满成特意骑了自行车去公社割了一斤肉回来交给赵水柳,说一点肉也别剩,晚上全包饺子用, 让弟弟吃个过瘾。
他自己带大的弟弟,最是嘴馋爱吃肉, 冯满成想着自己都这么表示了, 冯满同心里也该下去了。
打小他也没少揍冯满同,揍错的时候也有, 他还当以前一样,哄哄就好了。
可这次他却料错了,一整天, 冯满同虽和他们上工下工, 吃饭干活也不耽误, 却是和家里谁都不爱搭腔了。
你问一句他也应,只不过就是嗯着,多的话再没了。
累了一天,一家人包饺子, 这是以前没分家前想不来的好日子, 冯满成就觉着弟弟这是好日子过多了, 还矫情上了。
准备再等吃饭时冯满同还不好, 他就不忍了,哪惯得这些毛病, 家里还说不得了是么?
李重润和冯莱莱就是这时进的门。
冯满成现在最见不得的人就是李重润,扔了手里的木条走过来挡住李重润去路:“有事?”
李重润嗤笑:“不是你们家人先跑我们家叫嚣的吗?当着全村人面都说清了莱莱过继给姥爷,和这家只当普通亲戚走,是谁前天又登门出尔反尔的?”
冯满成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烧,憋的狠话根本说不出来。
转头看向冯莱莱:“你……你还是小心他的花言巧语吧。”
看来顾湘假到不能再假的演技真有人吃啊!
在学校里,她已经听别的老师学了,这一家昨天又闹了个大的。
具体细节虽没拼齐,可院子里闹开的,已足够左右邻居们听个大差不差了。
冯满成这样被个女人拿捏到连分辨力都没了,冯莱莱是彻底不看好他了。 只不软不硬地怼回去,“我耳根子肯定没你软。”
冯满成一脸伤怒,“你……”
被顾湘一把拉住,“满成,来者是客。”
硬着头皮过来,她也实在怕了李重润和冯莱莱。
每次以为必成的局,回回都落空不说,她还像被追着打的落水狗,没脸还狼狈。
这次更是在冯满成面前低声下气才得以过关。
对这两人,顾湘有点发怵了。
看到顾湘惶恐不安的脸,知道她这是怕自己再动手。昨天他打人的样子吓到她了。
冯满成也就顺势退开一步。
明明直接走过去就好,可李重润拉着冯莱莱手,好像顾湘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绕得老远才过去了冯有顺那边。其间还把冯莱莱挨近顾湘那面掸了又掸。
这举动,杀伤力够大,污辱性更强。
冯满成和顾湘很快反应过来,一个错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另一个白着脸在发颤。
冯满同在菜地里看了个全,明知不该,可他就是觉着痛快。
对上喊他“冯三叔”说要找他说事儿的两人,冯有顺心情是复杂难过的。
他扎着手,喊两人进屋说。
要的就是三房的人一个不拉的听着,李重润说还是在院子里吧,风吹着舒坦。 冯有顺虽不想再叫邻居们听了去,可对这个县里公社都吃得开的前女婿,冯有顺是不想逆着来的。
没见魏冬生被退回村里,明知道是李重润说的话起的作用,不也屁话都没有。
还有孙大巧那样张牙舞爪的一个泼妇,也没见她敢去赵家门前骂街。
还不是都知道李重润是个硬茬儿,跟他过不去讨不了好果子吃。
喊了冯满同搬了椅子出来,他陪着坐了下来。
礼拜六晚上,他跟赵水柳发了脾气,让她再不要去找赵四海那边了。
闺女既然过继了,就别再想沾光了。
已经是比别人好的日子了,就别得陇望蜀了。
赵水柳那天也被凶神恶煞一样的赵四海吓到了,总算听进了些。
加上昨天两个儿子闹不和,儿媳妇明明是个搅家精偏就能哄住大儿子,这个更让赵水柳生气。
所以,这会儿她人仍在那边包饺子,只是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盯着,一句话也不想错过。
“有事?”冯有顺有些紧张地问道。
“冯三叔,这次看姥爷和莱莱的面上我可以不计较,下次我可不会忍着脾气大小,遇事会没个轻重,真做绝了就怕谁伤不起。所以三叔还是管束好三婶和另儿媳吧,赵家门不欢迎他们。”李重润轻笑开言。
对上李重润嘲意里带这丝肃杀的眼神,冯有顺心里一咯噔,真叫他说对了。
“那天回来我就说了她们,再不会了。”他连忙说道。
“那就好,我再信三叔一次。”李重润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莱莱说是过继给姥爷了,既便姥爷说了三叔三婶欠他的只有更多,养多少个莱莱都够了,可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总想再尽点心才肯了却和三叔家的这段缘份。
我身为她的丈夫自要给她分忧解愁,这样那个技术员名额就给冯满同,之后你们和莱莱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能拿生养之恩说事。 就是和娘家走动得好的出嫁女,也没谁肯白送个工作给娘家兄弟吧?以后该是你们欠着她呢。”李重润不紧不慢地说了来意。
真是要把名额给满同,等于家里月月多了二十七块五,赵水柳说得中气十足,“以后谁问我都是只生了两个儿子,我做得到。”
嫌赵水柳乱插话,冯有顺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不要这个名额。
一直冷眼旁观的冯满成却朝着冯满同冷哼,“差点真信了你!”
冯满同气到发抖,大声对李重润说,“姐夫,还是那句话,这名额你卖了吧。”
“没你说话的地儿。”赵水柳喝骂完,转头对李重润这边,‘’别听他的,就这么说准了。”
那边冯满成只呵地一声,压根就不信冯满同。
冯满同毕竟年纪小,嘴里喊着“我没有”再忍不住抱头大哭。
说好了今天是李重润的主场,她只要陪着看热闹就好。
可少年哭得太悲催,冯莱莱有点于心不忍。
忽然被抓住了手,看去,李重润正笑着叫她安心呢。
“冯满同,为什么不要?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话语权,对不信你的人,真没必要证明自己。实力强大了,你就是说黑是白,别人也只有忍着的份儿。”李重润输出着自己的强大理论。
虽然似懂非懂,冯满同却听进去了,止了哭声。
同样的,冯满成也听进去了,脸上阴沉难看起来。
李重润只当沟通好了,“那就这么定了,明早你也跟佟开阳一起在路边等我,明天开课,你带上本子和笔。”
这次是冯有顺催促:“满同?”
冯满同深呼吸后,“姐夫我晓得了,会准点过去。”
“满同,还是别喊姐夫了,别招了村里人笑话。”顾湘蹙眉看过来,拉着丈夫似要阻止他再说什么,很有点长嫂风范。
“论亲戚我也是满同表姐,怎么就喊不得了?你的侧重点总是这么好笑呢。”冯莱莱嘲讽地看过去。
顾湘只是想让李重润觉着冯满同没分寸,根本都不敢意指别的,这也能招来冯莱莱?
她条件反射一样就往冯满成身边瑟缩了一下,典型地柿子只拣软的捏。
这个妹妹竟凉薄至此,亏他原来还那么护过她。
冯满成迈前一步就想给顾湘找回场子。
李重润根本连机会都不给他,懒洋洋地揽着冯莱莱,“冯家大哥,我还想劝劝你呢,媳妇既娶回家了,还是要好好待的。
虽然这位冯大嫂爱编瞎话,还爱花人家钱,可大错还没有。
这次也是为了给你争取工作机会才去我们家谈条件的。
虽然她的说法挺矛盾的,明明是她装可怜花用了我那么些钱,竟还想找我和莱莱要赔偿,这行为确实奇葩迷惑了些,不过总是一片为夫之心,大丈夫还是要大度些,就别太计较了。
村里也不能讲离婚,难得糊涂日子就过了,不信你跟冯三叔娶娶经?
当然冯三婶和冯大嫂本质上还是大不同的,一个刮娘家惠及婆家,一个势利眼只喜欢给她钱花的,唉……”后面他摊手,一副我也不知该咋说下去的遗憾表情。
这会换冯满成气到发抖,挥拳就冲李重润脸上招呼来。
他长年干木匠活农活,是村里罕有的大力之人。
这样全力出击,挨这一下可要出事。
冯有顺几个阻拦不及,全惊呼出声。
没想到被李重润推手格开,看似轻飘飘没使力一样,冯满成却连退数步,脚下踉跄着差点没跌倒。
李重润鄙视地看着他,“我可是赵四海的孙女婿,你不想躺几天大可来试。”
这在冯满成眼里十足的挑衅,抡拳又要扑过来。
却被冯有顺和赵水柳一起抱腰拖住。
“满成你住手。”
李重润也不屑欺负没功夫的人,冯莱莱拽他,就顺从地跟住走了。
“李重润,别跟欠智商的人废话,取了个绿茶婊当宝的人,你跟他说这些不是对牛弹琴吗?
你说一女的既是被哄着收了别人那么多东西,那后来知道不对了咋没说还呢?
既然没想跟人谈对象,那之道男方跟别人结婚不是该祝福跟撇清吗,她怎么还一副伤心欲绝的到处找人要说法,对了,找的就是梁大姐吧?
还有那一柜子的衣服,据说都是花的你的钱,她是怎么做到结了婚还穿着别的男人给买的衣服跟丈夫卿卿我我的哟。”走到大门口,冯莱莱恰到好处地说完。
她的对象,只有她武力压制的份儿,别人谁比划个手指头也不行。
绿茶之道,还有什么难的吗?
不用验证,她都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撒到冯满成心里了。
第58章 二三事
第二天看到冯满同和佟开阳一起等在路边, 最后又一起坐上李重润的挎斗摩托车走了。
村里人就知道另一个名额真的花落冯家三房了。
昨天李重润和冯莱莱登冯家三房的门,早有邻居们听了墙角。
在他们的大力宣传下,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冯莱莱不忘本, 过继了都要把养育之恩还清,可说仁至义尽, 再无人能挑她的理说她的嘴。
只是冯有顺和赵水柳咋好意思嘛,欠赵四海的养育之恩装了这么多年乌龟,咋到闺女这里就要得不手软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赵水柳和冯有顺这些年树立的老实淳朴的形象彻底崩了。
这次后,既便还是姓冯, 也没人当冯莱莱是冯家人了。
转眼就到了四月三十号, 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全国放假一天。
冯英英和魏冬生的婚礼也要如期举行。
冯满同跟冯莱莱学的, 冯大锤和冯有福确实觉着魏冬生配不上冯英英了,冯英英也因为前阵子在魏家和孙大巧那受的气,想毁婚另找。
合计后, 他们自己也不认识更好的人家, 冯英英也因为和魏冬生高调地搞对象订婚, 红旗公社条件好的男青年哪肯再考虑她。
于是找上了县里上班的冯有旺夫妻,想他们在县里或下面别的公社帮冯英英找个条件好的。
没想到向来有求必应的冯有旺一口回绝,说冯英英看人对象好就抢,抢到手不好了又想甩开, 这个媒他们可不敢保, 也跟着丢不起那人。
大房闹了老大个没脸, 村里又有人传冯英英不旺夫, 最后怕离了魏冬生,冯英英更找不到好的, 只好回头又和魏家商量着操办起了婚事。
魏家对这门婚事也是勉勉强强,孙大巧和魏冬生早认为冯英英不旺夫,他们就是这一说法的源头。
魏冬生被退回村里后,母子俩也想毁婚另找来着。
只是回到大队当了民兵营长的魏冬生高不成低不就的,孙大巧托人去外村寻么,魏冬生和冯家姐妹的二三事传播太远,人家有工作条件好的姑娘谁肯当接盘侠?
能够上最好的就是各大队干部家的闺女,可这样的母子俩根本看不上。
冯英英有份儿工资,她爹冯有福还是大队会计,还有个当兵在外的二哥,若不是两家订了婚,以魏冬生现在的条件是娶不上人家的。
孙大巧这才着急,怕冯英英都娶不上了。
所以村里那些说冯英英不旺夫的传言,都是她卖力的结果。
有冯满同这个包打听在,冯莱莱每天都在吃瓜第一线,村里大小消息尽在她这里汇聚。
这样双方互相算计的婚姻,结来干嘛啊?
不过人家愿意,她只要吃瓜看戏就好。
之前还口口声声要婚事新办的前魏干事,这会儿似忘了这茬儿。
这次冯魏两家于这点上倒是出奇一致,都想通过大办场婚事去去霉运。
这次两人的婚礼是近来沅溪大队少有的规模和热闹。
都是一个村的,怕去了你家不去我家的,两家商量的就在原来吃大锅饭时的大队食堂一起办。
今天开始,两家人已经动员起来,锅晚瓢盆开始往食堂里搬了。
桌椅板凳和碗筷也不够,正挨家借余富的呢。
婚礼邀请赵家收到了四份儿,冯家和魏家各两份儿。
大多人家都是口头邀请,可赵家有金光闪闪的李大技术员,有要维护好关系的赵师傅,谁也不想落下。
两家都专门用红纸黑字写了请柬给送了过来。
冯家脸皮够厚,没想到魏家更能屈能伸。
魏冬生约等于是李重润给搞回来的,可他们就跟没这事一样,照样想跟他保持来往。
这样的脑回路也是没谁了。
不过送也白送,自家的大鱼大肉不香吗?赵家三口人可没谁想去做席。
何况冯魏两家都是赵家拒绝来往的。
当然热闹还是要看的,大队食堂其实就是三间做饭的屋加上屋前的广场,完全是露天的。
李重润说骑摩托车路过那里看完接新娘,就带冯莱莱去县里逛街看电影外加国营食堂大餐。
几回改期,李重润设想了好久的一条龙约会终于在“五一”要得以成行。
技术培训班开课后,佟开阳是真材实料的高中毕业生,头一个星期讲的都是浅显的基础,他跟得很顺利,可说是整个培训班掌握领会得最好的。
也算给李重润长脸了。
而冯满同这个初中都没好好毕业的就吃力了。
他知道自己占的是李重润要的免试名额,要是学不好,别人肯定会说三道四,还可能觉着不公平。
他很好强,也还聪敏,白天黑夜都下死力学,李重润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勤奋努力。
遇到不会的,也会喊“开阳哥”请教,佟开阳也会讲解给他听。
佟开阳也不会的,他也会带着冯满同一起,瞅着李重润不忙的时候集中请教。
开始冯满同还很不解,觉着以佟开阳和李重润的交情,就是随时去问也不妨碍吧?
不过他也不是愣头清,虽有想法却没说出来,只是悄悄看着琢磨着。
慢慢就品出来了,再好的交情也是要讲分寸的,没谁该无条件配合你,互相着想礼让,才是长久之道。
由此又想到自家和姥爷和姐姐的种种事,也都是自家只知索取,还觉着应当应分,最后才让姥爷和姐姐都寒了心的。
只跟着佟开阳做了两天同学,冯满同做人做事已改变了很多。
也因他的刻苦努力,他在培训班的成绩竟能保持在中上游。
这让很多没通过考试的盯着培训班动向的人都歇了心思。
不过李重润压根就不在乎就是了,想跟他学技术,还想揪他小辫子,这样的人来了他也照样叫滚蛋。
李重润是在冯满同上了两天培训课,看到他被佟开阳带着有了改变后,才提出要教他学些粗浅功夫的。
下班回到村里,佟开阳下车后,李重润跟冯满同说了这事。
那天看到李重润这个原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现在随便一挡就能给自家大力哥哥推出好几步,站都站不稳了,冯满同本来掐灭的向武之魂又开始燃烧起来。
他当然不会再往赵四海那边打主意,想的也是等通过技术员考试,看分到哪个公社,再打听寻个老拳师,看能不能诚心拜个师傅。
他都想好了,若老拳师家有女儿孙女的,他一百个愿意做上门女婿或孙女婿。
没见姐夫李重润这样的大能耐人,都乐呵高兴地把孩子都许了姓赵了,这实打实就是承认自己是上门女婿了。
可村里公社还有县里哪个敢笑话他? 他越琢磨越觉着李重润那天教他的太对了,人只有强大了,谁的眼色都不用看。
现在李重润要说教他,梦想成真,冯满同差点没从摩托车上栽下来,高兴地要疯魔了。
少年又呜呜哭开了,“姐夫,只要你肯教我,我保证任打任骂,你说东我不往西,呜呜……姐夫……那我就不用想给人做上门女婿了。”
“你以为上门女婿随便就能当成?我们赵家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李重润不在意地玩笑道。他也知道村里都说他是赵家的上门女婿,可他一点也不觉着被冒犯,还很与有荣焉。
冯满同小声地把自己先前的打算说了,李重润不免失笑,不过对冯满同的好感又多了些。
不过丑话也要说,“说好了只我教你,姥爷和莱莱那里关着赵家传承,别说外人,就我也不能学。你要嫌我能为有限,那你可以继续找能同意你做上门女婿的师傅。”
冯满同拨浪鼓似的摇头,“姐夫,能学到你那天露那一手就够我知足了,你可能不觉我哥有多大力气,在村里三个壮小伙都撂不倒他一个。姐夫你要不嫌我就拜你为师,我保证这辈子不事二师。”
虽说得不伦不类的,但他的诚意足够了。
不贪不躁,只满足能抓住的,冯满同的这一重考验通过了。
李重润让他明早五点到石屋,给他放到路边下了车。
冯满同是一路蹦跳雀跃着往家走的,和前两天抵触回家的样子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没问冯满同,李重润也知道冯家三房这两天不太平。
冯满成和冯满同再不复从前的兄弟齐心了。
李重润想快点给冯满同教出来,只要他能轻松上山了,这样和赵四海和冯莱莱倒班,两人都能轻快不少。
冯莱莱的进度在赵家门里已经没有参照了,原计划半年时间只打坐吐纳的武课,也因为冯莱莱前天竟突破到了日华入体的成溪境界,她直接跨越了别人多少年的怒力,赵四海再一次懵了。
这不,赵四海罕有地手忙脚乱起来,把赵家的外门功夫挑挑拣拣半天,在研究先给冯莱莱从哪里开始上手呢。
还跟李重润念叨着,天纵奇才到了他手里给教坏了,他真就成了赵家的败家玩意了。
家里再几年都不会缺钱花,李重润和冯莱莱还有工资,赵四海现在都恨不能少来些伤患,能保证冯莱莱有实践课上就好,他现在只想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带冯莱莱。
所以,冯莱莱除了上班的时间,都被赵四海盯上想给她加码加进度。
首先,外门功夫要加快了,早上那四十五分钟,还要十五分钟继续引日华入体,剩下的半个小时根本就不够用了。 冯莱莱的内功进境太高了,要学的于之匹配的外门功夫一大串,得加课才行。
再一个,她都成溪境界了,力量各方面早都超出了要求,整骨正骨还有针技都要全面地加深加强了。
反正哪项都需要时间。 若不是李重润会缠磨,他和冯莱莱隔天才一次的约会时间都要被征用了。
所以,李重润是想冯满同早点当用的。
第59章 影响
既然李重润早上要带冯满同习武, 赵四海就让李重润调整下时间,晚上再给他加课。
这是不带跑的孙女婿,当然要尽心尽力对他。
于是, 早上四点半,李重润起床先扎半个小时马步。
等五点冯莱莱起来时, 冯满同也到了。 冯莱莱就到赵四海院里静坐吐纳十五分钟,之后半个小时,赵四海教她练赵家的外门功夫。
这边院子里, 李重润就带冯满同练他的速成武术培训。
怎样速成呢?
是李重润结合前世自己健身的经验,再融合了赵四海教他的那些, 他两下揉合, 就成了李氏的速成武术。
之前他把大概的思路和想法跟赵四海说了后,赵四海也觉着可行, 给予了肯定。
等冯满同亲见了李重润展示出来的武力值后,再没别念。
李重润让每晚回家扎十分钟马步,他不多不少就是十分钟。
头三天只是枯燥的力量和灵活度训练, 他也都是一丝不苟地练下来。
少年这么全心信赖服从, 虽无师徒之名, 可显见这孩子是真把自己当师父了。
李重润也多了些为他打算之心。
确定冯满同干惯了农活,身板足够抗造。
问了冯满同也愿意吃苦,李重润也给他穿上了自己同款的沙袋全副武装起来。
当然,沙袋的重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李重润的要重多了。
就在冯莱莱晋级成溪境界那天, 赵四海建议李重润可以给沙袋也升级重量了。
李重润还能不知道, 姥爷这是怕他落下冯莱莱太多, 最后被嫌弃。
他暖心又觉着老头怪可爱的,知道自己这是彻底被姥爷认定是孙女婿了, 换谁都不行了。赵家孙女婿的位置他坐稳了,再没人能撼动。
当时说好了等冯莱莱晚上就给他缝出来,不讲手工的沙袋,冯莱莱缝得还是很快的。
可没想到,等晚上下班回来,才发现赵四海已经找下头老盛婆子缝好了带回来了。
姥爷要为你好起来,真的就什么都会给你想好做好。
两个小辈只有一日比一日地更敬他爱他。
换下旧的沙袋,赵四海并没有让他马上穿戴新的,而是让他到院子里感受下。
往外走着时,李重润就觉着身体轻盈了好多。
打了套拳,再踢了趟腿,进境如斯迅猛,他有些不敢相信。
拳掌发力时都能带出呼呼风声,飞腿时,能比绑沙袋时多纵起一尺多。
只二十多天就这样,这个收获有点忒大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坚持下去,他的轻功也指日可待?
赵四海说李重润只要这么坚持一年,他老人家再给他挑拣着适合的武术路子配合着练,轻功小有所成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后续隔段时间就要给沙袋加重,日夜穿戴那么厚重的沙袋在身上,身体负荷重不说,生活也很不便利,很少有人能挨到后头,在赵门里能练出来的也很少。
李重润觉着自己可以做到。
他只要拿出上辈子对付他渣爹的耐心来,就没什么不能攻克的。
李重润正是因为对冯满同有了认同,才想着给他打个好底子。
这样等他再通过养鸡养羊的考验,到时也好给他加深教学。
速成的那些,对真正的武道中人来说只是花花架子罢了。 就李重润这个武道入门不久的半瓶水也看不上。
不过他是赵四海教出来的半瓶水,对外还是很不同凡响的。
反正,跟着练了这么五六天,冯满同对他的景仰膜拜如滔滔江水,止都止不住。
在少年眼里,李重润已是不世高手了。
——
也因为冯满同做人做事都不招人讨厌,赵四海对他也渐缓下了面容。
冯莱莱留他吃了顿早饭和晚饭,赵四海也没反对。
冯莱莱也很注意,都是家里饭菜寻常时留的人。
家里大鱼大肉的生活,没有彻底信任之前,是不会给他展现的。
却不知,对赵家来说的粗茶淡饭,对冯满同也是改善生活。
冯家三房虽一个礼拜都有顿肉吃,可其余时候还是杂粮多的饼子配红薯多的粥。
这会儿菜地里出菜了,还会有抹油炒的新鲜菜,冬春没鲜菜的时候,就是整天的两滴油撒点盐的水煮白菜土豆。
早饭连水煮菜都没有,就是黑黢黢的咸菜。
赵家的饭呢?早饭就吃鸡蛋饼卷辣炒土豆丝,配着米厚红薯少的粥,埋头一口接一口,冯满同差点咬到舌头。
那顿晚饭更别提了,腊肉鲜蘑菇焖饭,加了胡萝卜土豆,咋就那么好吃。
他从未吃过这样好滋味好花样的饭,家里每个礼拜的那顿肉跟这个比都失色多了。
虽然好吃到想起来就要咽口水,冯满同却不好意思再惦记了。
只要来赵家,他每到饭点都提前走掉,避免再被留饭。
他这样懂理知进退,赵家三口自然都看到了眼里。
赵四海自家三口时还说:冯家三房出了颗好笋,可惜赵水柳和冯有顺夫妻越是好的越留不住,推走了冯莱莱,眼看着有造化的小儿子也渐渐离心啰!
赵四海说得一针见血,历史重演,冯家三房现在就是给冯满同朝外推呢。
本来只是冯满成不理他,可知道他每天大早出门是跟李重润学功夫,而李重润那身功夫虽不是赵家不外传的,也都是赵四海花了心思偷师来的上乘功夫,赵水柳在家就原地爆炸了。
被赵四海撵出赵家门,赵家的家财和传承都和自己的儿子无关,这是赵水柳最挖心之痛。
现在得知,不光冯莱莱得了赵家的传承,就连李重润都有赵四海精挑细选地传授功夫,这个刺激太大了。
她再不敢去赵家找说法,却看着小儿子百般不顺眼起来。
他既这么能收买那三口人的好感,咋早不使劲儿?
若冯莱莱刚嫁的时候就去赵四海那里走动,那承赵家的还能有那个不孝女什么事儿。
赵水柳越想越气,又觉着小儿子藏奸耍滑,应该是怕年纪小争不过他哥,故意等到这时候的。
要不是承了他相让的情,那边为什么还要在两家都扯破脸皮后还巴巴地把名额给他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赵水柳又跟冯有顺说了。
开始冯有顺不信,觉着理由不大通,早前冯满同还是和他哥冯满成最亲,和冯莱莱要差不少的。
可等冯满同两次被赵家留饭,除了早上去学功夫,就是下了班都要在赵家帮着干点活回来,咋突然就这么亲近要好了?
以前打发他去赵四海那里,他总说赵四海不喜欢他去,他不想去讨嫌,再都躲了的。
这会儿咋就不怕赵四海的脸色了?
冯有顺也有点摸不着了。
后头赵水柳对小儿子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大儿子和大儿媳对小儿子的冷眼嘲讽,他再没试着劝阻。
冯满同也都一一受了下来,不好意思在赵家留到吃饭点儿,他就在村里转悠到家里吃过饭了,等回家再去厨房拣剩的吃。 赵水柳还等着他拿工资回家呢,饭是会给他留的。
一桌吃饭看他还堵心,冯满同这样错开饭点回来,三房另四个人觉着正好。
冯满同背着人哭了几回后,早饭也都晚回去拣剩的吃。
再装两个杂粮饼放到书包里就是中饭了。
好在这会儿日子都不好过,有些家里穷的学员连杂粮饼都没得吃,只两块红薯就是午饭了。
冯满同也不在乎这个,他乐观心宽,在培训班每天都是活泼爱说笑的,佟开阳都没看出来他在家里是妈不疼爹不爱的。
李重润早猜到料到了,不过他也只当不知道。
三房和冯莱莱,冯满同注定只能择其一,这些是他必须要面对和选择的。
——
五月一日大早,上完早课,冯满同帮着劈好柴,又去屋后泉眼打水给水缸里注满了,拿起外衣还要像往常一样悄悄地走。
却被李重润喊住,“吃了饭再走,你家里大早都去大房帮忙了吧?”
冯莱莱后面也说:“中饭晚饭也都在这里吃吧,中午晚和你姐夫回不来,你正好给姥爷做饭,我记得你会做饭的。”
冯满同笑得有点苦涩,最后竟是在这里得到了关心温暖。
他家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才俩月不到,他爹妈又天天往大房那边跑,前儿吃肉又拣出好大一碗送去,说是给爷奶添菜。
就他哥最近也和大堂哥他们有说有笑起来。
今儿比他还早,那四口人都去大房帮忙去了。
走的时候没人问他一声,他都做好了今天一天要没饭吃的准备了。
“姐,姐夫……”冯满同敛目低头,后面说不下去了。
“好啦,就这么说定了,我把午饭的材料都放到厨房,你要给姥爷做好吃点儿啊,他老人家越来越会挑嘴了,不好吃他是要朝你瞪眼睛的。”冯莱莱只作没看到少年的窘迫难堪。
难得的休息日,冯莱莱早饭做了个花功夫的。
手擀的面做的油泼肉臊子面,麻辣酸香,给三个男同志吃服了。
虽然这顿好面全赖她的好厨艺,但也不能抹了两个帮厨的功劳。
和面擀面的好对象李重润,生火的是表弟冯满同。
是滴,冯满同做为冯三叔夫妻的小儿子,冯莱莱和他表姐弟相称才更合适。
确定好名分称呼,以后才能更好地相处,赵四海对此甚是称许。
谈上对象后,李重润真的是全方位的力求表现。
厨房里只要他认为自己能上手的,只要他在家,就不需要劳动冯莱莱。
这不,和面擀面这样他觉着是体力活的,就更不能容许冯莱莱在他眼前干了。
虽然冯莱莱武力值吊打他,可重活归男人干,必须不能动摇。
所以早上的面筋道爽滑,这都是李重润面案出师了。
冯满同自己会做饭,他觉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很正常。
可这段日子在赵家见到李重润在厨房里什么打下手的活计都溜到飞起,他头一次见时还是差点脱了下巴的。
外头虽都说李重润是上门女婿,可没谁真认为他在赵家是没地位的,更不会觉着他会窝囊受气。
他可是李技术员呐,县长面前都能有说有笑的,拿那么些工资,在家还不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地被供起来?
若不是在赵家亲眼见到,冯满同也是同外面人一样想的。
可现实却是这么让人不可置信,李重润在家啥活儿都抢着干,但人家不是看人眼色过日子,只是心疼媳妇,想替媳妇分担。
冯满同从没见过这样一款的,可说这段时间在赵家,他的很多观念都重塑了。
今早被留饭,李重润早利落接手了能干的活计,他慢了一步,只能抢着生火了。
第60章 情侣装
有心自能抓住机会, 吃了早饭,冯满同快一步的接过了捡碗刷碗的活计。 知道他在这里不干点活也不心安,都没拦着他。
而且李重润只心疼对象干活, 他看中冯满同,本来也是为了给赵四海和冯莱莱分担活计的。
现在表弟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李重润很欣慰,这孩子眼力劲儿快,他很看好。
计划了这么久的约会当然要隆重对待。
三口人的新衣服, 梁晓敏先给冯莱莱的优先做出来两套,李重润和赵四海的还有冯莱莱剩下的那套, 是前天才做得拿回来的。
先两套冯莱莱已经穿去上班美了几天了, 第三套拿回来她马上试穿好,是简洁筒身的风衣款长袖连衣裙, 深藏蓝的棉布面料衬得她更是雪肤花貌,冯莱莱自恋地在镜子前左照右照,被自己美到了。
她跟倚在门口目不转睛看对象的人说要第二天就穿去上班。
却不想李重润在边上说他那套要留到‘五一’两人约会时穿。说就说呗, 眼神里又是那样欲语还休, 啥意思嘛!
扛不住他的小眼神, 冯莱莱只好改口说那她也留到“五一”再穿吧,
于是李重润脸上重新阳光明媚。
正赶上过来这边的赵四海听到,不知道小两口在打机锋,说那就一家子齐齐整整的, 都“五一”穿新衣。
吃了早饭, 三口人不约而同地换了新衣服。
看着最后换好出来的李重润, 同样的深藏蓝棉布面料, 也是风衣式样的外穿衬衣,腿上是宽松型的黑色裤子, 脚上和冯莱莱一样,都是藏蓝色的球鞋。
冯莱莱眼有点拔不出来了,她对象也太好看了叭。
上辈子的李重润也是巨帅,已经二十九岁的他,走的是矜贵冷肃大佬风,是高岭之花,她只能隔着云雾欣赏,差的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现在眼前的是二十二岁青春正好的李重润,嫩得掐得出水来,喜怒外显而奔放,带着点小坏的眼神跟带着勾子似的,手不知不觉就会摸上去掐两把。
就比如这会儿,冯莱莱的手又被抓了个现行,李重润的大手扣过来,引导着她的手一点点描摹着自己的五官,“好看么?”
“好看!”冯莱莱觉着表达的还不够,“再没比你好看的了!”
性感低磁的笑声中:“有花堪折直须折……嗯?”
今天的豪华版约会后,这厮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自荐枕席了?
可是很意动肿么办?
想想对象都谈了十多天了,大佬的初吻还在呢,这进度条确实很七十年代了。
所以,今天是不是?……心有所思,眼神不由就飘了过去,棱角分明,厚薄适中的唇,应该很适合接吻。
对面的人很快就看懂她的眼神,笑开整齐的牙齿,带着点诱哄,“还满意么?”
冯莱莱挣开手,偏不接招,“情侣装吗?你跟梁姐说的最后送这套?”
“嗯,这样穿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咱们是一对儿。”李重润回她。
还有一整天的时间,他有的是时间发挥,不急在这一刻。
“整个县里还有谁不认识李大技术员吗?还有谁不知道你结婚的?和你逛街的还能是别人?”冯莱莱推着他往外走,“先去吃瓜啦。”
喊了包打听冯满同,这样的八卦大事当然少不了他的。
让冯满同坐在挎斗里,冯莱莱坐到李重润后面,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李重润笑着发动摩托车,三人和赵四海招呼后,往大队食堂那边去了。
按本地婚俗,魏冬生从冯家接了冯英英应该先回魏家才对,和冯满成结婚时那样,在院子里给魏家长辈亲朋见礼认亲等等。
可冯满同打听来的却是,魏冬生接了冯英英直接就去大队食堂,说是一切婚礼流程都在那里走。
想想之前魏冬生一直都说要新事新办的,现在又反口大办了,可能是想在婚礼程序上精简一下呢。
冯莱莱只要有热闹可看就好,冯满同说的这些她过耳就丢了。
冯满同说这次接新娘的时间都是孙大巧规定好的,要卡着七点五十九分到达。
他跟冯莱莱说,这都是孙大巧偷偷去找她娘家村里的瞎婆子算出来的吉时。
说是不让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可村里人逢着婚丧嫁娶去找人看日子的还是大有人在。
只都悄悄地不往外说,大家也都装不知道。
三个人是卡着点过来的,不想被冯家魏家的人看到又缠上来说话,在避开食堂的地方停了摩托车。
三人走过去找了个有树遮挡的地方站那里,看表离吉时还有三分钟。
远远地有孩子们“新娘子来了”的叫嚷声传来,看样子冯英英会准时卡着点到了。 冯家和魏家的婚礼,两家都是大队干部,村里人几乎是倾巢出动来捧场。
婚礼的重头戏就是看接新娘,之前两家都有反悔之心,都在一个村住着,也都听到了些影儿。
魏冬生回村工作这段日子,他和冯英英又没咋见面,这样两人的结婚现场肯定有看点。
大家八卦吃瓜的心情是一样的,这会儿食堂的小广场外到处是人。
知青点的好多男女青年们也都跑来看,佟开阳也在,到的比他们还早。
看到李重润三人,他和几个男知青跑来,几个人一起说话。
只是两个穿着情侣装的人,都长得那么好,穿着这样新颖打眼的款式,想低调不被人注意是不可能的。
李重润和冯莱莱就是这个小广场最靓的两只,走过路过的谁都要一看再看。
很快,冯有福和魏冬生他爸都被引过来,想请他到里面和大队长田永根他们一道坐着去,还问赵四海怎么没过来。
这两家人,李重润连面子情都不想给,“我陪冯莱莱瞧个热闹就走,她想去县里看电影。”
人就都被他打发了,臊眉耷眼地走了。
顾湘被姚爱红拉出来说话,就在几步远外。
看着李重润和冯莱莱明显是花心思搭配的同色衣服,连鞋子都是一样款式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吗?
她数着冯莱莱最近连着换了三套新衣服了,而她自己那一柜子衣服却被冯满成都扔到衣箱里给锁了起来,说要想跟他过日子就再不能穿那些。
那天李重润和冯莱莱临走说的话还是在冯满成心上扎了刺,她再垂泪委屈那些在他那里也失效了一样,又有婆婆赵水柳跟着拱火,这阵子两人几乎天天吵。
婚都结了,在冯家过了段好日子,她也接受不了回知青点再温饱难继,也只好先低下声势,看之后再慢慢把人哄回来。
顾湘衣柜里只结婚时新做的三身衣服,这几天来回倒着穿已是够够的了。
而且知青点和村里姑娘媳妇打探的眼神也让她受不了,她这样子不就摆明承认原来那些衣服有故事吗?
可跟冯满成就是说不通,乡下泥腿子就是太愚腐了。
本来日子已经够糟心了,还要看着李重润和冯莱莱穿得成双对秀恩爱,顾湘的坏心情可谓雪上加霜。
鞭炮声响起,是新娘子到了。
注意力都转到了那边,门口魏家的一众亲戚都迎了出来。
喜婆婆孙大巧双手护着一个带盖儿的大搪瓷缸子站那里,表情凝重,还有点严阵以待的意思,在这个喜庆的气氛里很突兀违和。
这边,魏冬生在距离亲友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自行车,回头对冯英英说了什么,冯英英表情不大情愿地下了车后座。
依照本地婚俗,接到新娘,新郎是要把新娘背到自家院子里的。
而且两人往魏家人那边走时,魏冬生也没照顾冯英英情绪,反而是离她好几步远,这哪里是欢喜的接新娘场景。
隔着挺远,冯莱莱都感受到了冯英英的怨气。
看她脚步都带着迟疑和不确定地往前走着,这婚结得可够苦逼的。
冯英英的日子注定不会顺心了,看到这里,冯莱莱觉着可以撤了。
转头间,她眼瞪得老大,嘴里不由自主地,“我去!这是搞什么?”
只见孙大巧一个健步冲出来,手里的搪瓷缸一掀,里头一缸子黑红色黏稠的液体就挥撒到了冯英英脚前的路面上。
星星点点地有不少直接就溅到了冯英英身上,得亏冯英英穿的是一身红不显。
不过人们也顾不上关心这个,都盯着那滩触目惊心的黑红色,这倒底是什么玩意儿?这是搞得啥子事哦?
这事还得包打听冯满同,数秒地懊恼这事儿他怎么没事先听到风声后,他接着拍着脑门子想到了,“操,是狗血,她这是想去秽气呢。冯满全和冯满盛干嘛吃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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