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抢收
进入六月, 开始收麦了,一切都要为此让路。
六月下旬就要小升初考试了,可村小学照样全员放假, 全体师生都要下去帮忙麦收。
农民靠天吃饭,关系到一年的口粮, 什么都没有抢收重要。
公社的干部们也都下到了各大队,基层各单位都只留一个值班的,其余都回到各自的村里帮忙去了。
冯英英这个卫生站的护士也不例外, 拿着镰刀和冯莱莱在地头相遇。
冯莱莱背着手风琴,在搭的喝水休息的凉棚下安坐, 和汗流浃背的冯英英顾湘几个成鲜明的对比。
平时家里躲个懒不出工, 自家人不在意,大队里也不会多管。
顾湘这阵子仗着怀孕, 已经很少出工了。
可抢收时不行,连小学鸡们都动员出来干力所能及的活,除非病重到起不来, 就是行动不便的老人都会出来帮忙。
青壮劳力必须一个不少, 这是大队硬性规定, 顾湘也只能扶着还一点没起来的肚子出来。
整个沅溪大队也就赵四海,人家不用村里分口粮,谁都怕有求到他的一天,所以村里的一切大小事宜都烦不到, 也打扰不到他头上。
顾湘和冯英英这会儿见到冯莱莱干爽自在地坐在那里, 哪个也没她轻闲, 别提多堵心了。
她们没想到冯莱莱真学会了拉手风琴, 还拉得那么好,有耳朵的都听得出, 冯莱莱拉得要比李重润更悦耳悠扬。
村里那帮粗人还会给冯莱莱贴金,说听着她拉的曲子干活就是鼓劲儿,还能带来凉风阵阵。
这次抢收冯莱莱是做了大供献了。
汗都没流几滴,他们就能这样黑白颠倒,不就是因为李重润在县里越来越风头无两了吗。
看着晒得黝黑的冯满成和魏冬生,再想想这阵子越来越玉面倜傥的李重润,就是村夫和人上人的差距。
而她们自己又何尝不是,渐渐粗糙变黑的手脸,和莹白娉婷的冯莱莱站一起,村妇和娇花就换了位置。
见不到还好些,见到了又是几天下不去的堵心。 头两年抢收时,原李重润就是靠着拉手风琴鼓舞干劲儿躲过割麦子的。
早在上一周,他就找到田永根说冯莱莱会拉手风琴,啥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都忙着抢收,到后来人人都要累瘫,谁还有心情听拉手风琴。
前两年之所以安排李重润干这个,还不是因他是上头特意点名分来的老师,他又一副文弱干不了重活的样子,大队里才安排了这个巧活给他。
这样一个不是必须的差事,现在李重润又瞄上了,田永根纳罕他竟这么疼媳妇儿,很痛快就允了。
赵家三口根本就不指着口粮过活,李重润又是这样的风光有为,冯莱莱就是不参加抢收,大队里也没人会跟她攀比。
现在还能来拉手风琴,这已经是心有集体了,动员会上田永根还专提出来表扬了。
说李重润和冯莱莱夫妻双双在这次抢收大战中冲在最前线,给全大队做了表率,是要学习的榜样。
冯莱莱这个做不得真,可李重润在这次抢收中绝对是功劳簿上的前几名。
这时联合收割机,脱粒机,拖拉机这些又到了派大用场的时候。
虽然每个公社都配备了几台,可光一个公社下辖,少的有七八个大队,多的有十几个大队,这些农机具只能调配着轮班给下头的大队用。
农机都是超负荷运转,故障率就更大了。
李重润带着全县他新培训出来的这些技术员全都下到了各个大队,争取做到故障就地解决。
这次他和手下的技术员们真的表现亮眼,往年的机器趴窝的现象一例都没出现,抢收只开始了两天时间,却是往年的倍速效率。
县里公社的当家人都喜上眉梢,直接就给李重润下了嘉奖通报,说这次抢收的头功非他莫属。 郑县长和张副县长这次真的扬眉吐气得很,这次抢收工作,他们落云县迈在了最前头,市里的工作组下来,对他们的举措安排赞赏有加。
同时,李重润和他的技术员队伍也火出了本县。
这不,第三天开始,周边几个县市约好了似的给两位县长打电话,都一个意思,想落云县能分出一些技术员支援一下兄弟县市。 事关粮食大事,有余力还是要帮一下的。
不过两位县长都不敢做李重润的主,这可是说不通就撂挑子的,还是郑县长亲自找到工作现场和他商量。
这天红旗公社这边的一批机器刚好轮到沅溪大队这里,随着机器一台台进场,李重润地跟过来督导工作。
他就是假公济私也不遮不掩,来了就是正大光明地守着冯莱莱,怕她拉琴气闷,他开始还想替她拉手风琴。
他可是来看顾机器设备的李大技术员,这样可就是不坚守岗位了,冯莱莱直接无视。
日日不落的夫妻双修,快乐赛神仙,李重润只觉人生至乐就是这样的。每常只惋惜上辈子明明一个集团大楼里呆着,怎么就没和冯莱莱遇上,然后搞对象呢,这已经是他上辈子最遗憾的事,没有之一。
所以,他更要珍惜今生,朝朝暮暮外,他还是看不够陪不够。
上辈子工作至上的人,觉着工作也不香了,满脑子都是对象。
嫌他太腻歪了,冯莱莱直指他这样真要成恋爱脑了。
结果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着恋爱脑没什么不好的。
凉棚里,几个大队干部还在呢,也不影响李重润的发挥。
一会儿用井水沾湿了毛巾递给冯莱莱擦汗擦手,一会儿又掀开搪瓷缸子让她喝口蜜水儿,再一会儿又拿扇子给她吹风……
就是田永根几个粗神经的都看得出来,这里要没人,李重润是恨不能更亲力亲为的。
这也太稀罕媳妇了。
想起前几天老盛头儿媳妇传出来的,说是李重润跟赵四海学功夫呢,还专门在家里办了拜师礼,赵四海收了孙女婿做外门弟子,定下了师徒名分。
赵四海的本事这一带都是鼎鼎大名的,可知道他的本事是不外传的,也让人歇了拜师的念头。
没想到如今李重润因为娶了冯莱莱就得了这样的实惠。
才二三个月的功夫,李重润就从早前的弱不禁风的纸片人变成如今轩峻挺拔的样子,这绝对是赵四海给他调理出来的。
虽关不着赵家的传承,李重润得到的也是别人盼不来的。
有赵四海这样下足了本钱,李重润再不对冯莱莱好就不对了。
再看冯莱莱也是越养越娇美多姿,肯定也都是赵四海见天好东西给她补出来的。
所以也不能说冯莱莱有福,人是有能耐的姥爷可靠,这不生生把李重润拢住了,那样难堪的婚事,没好脸的怨偶,如今不也和美着。
棚子里的大队干部这样想,地头干活的村民们也都这样念叨着。
别人都是听着热闹,冯家三房的人却被戳到了肺管子。
顾湘是最近才从冯满同嘴里挖出来的,赵四海原来是样传奇般的人物,冯家三房的财力根本连他的零头都不是。
而钱财还不是最大的好处,是赵四海那身不外传的本事,若得了他的传承,多少人都得求上门来,只结交的那些人用得当了,在县里什么事办不了。
而李重润的工作,也是借着来找赵四海的张县长才促成的。
顾湘这才知道自家错失了什么,然后就是无尽的懊恼,为当初没有拉着冯满成极力争取,不然如今就是冯满同代替李重润风光人前了。
那冯莱莱如今的一切好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
郑县长就是这时候来到了沅溪大队,只他和司机两个人,轻车从简,等人到了凉棚外头,还是李重润喊了“郑县长”才被认出来。
田永根几个大队干部都惊毛乱了,他们交集过的最大干部就是公社书记了,两位县长只跟着一大堆人里见过两回,脸都没记熟。
上次张副县长倒是来了村里,可大队等到消息时人都走了,可惜了好久呢。
没想到今天郑县长竟来了,一时都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郑县长摆手让他们只忙自己的工作,他是专程来找李技术员商量事的,都别管他。
然后就见郑县长特别和蔼可亲地,“重润,这一向你辛苦了,你和你的队伍这次可为县里的抢收出大力了,别的县里都羡慕我们有你这样的人才啊。”
李重润那么一个集团掌舵人,这点门道还看不穿吗,这明摆着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郑县长,你就直说吧,啥事?”
郑县长笑得更面了,“重润呐,是这样……”他委婉地说了周边县市的困境。
对象就在边上,阴阳调和着他每天的心情指数都很高,李重润最近很好说话。
“行吧,我可以抽调点人手,不过还是那个规矩,我不去。”
意外于他今天这么给面子,郑县长哪还会再强求别的,
“这就很好了,你挑着合适的安排下去,都由着你。不过你的大名人家都如雷贯耳了,遇到棘手的难题肯定还想你去解决,你看这样行不行,真要你出马的地方,我都叫他们派车来接送你,你看行不?”
附近抽气声此起彼伏起来,这也太牛掰有排面了吧!
县长亲自来说还不算,还得是这样的好言好语的请,去远些的地方还要来小车接送,这要不是亲见亲闻,谁能信呐!
可就这李重润都不以为然,还有话说的样子,“郑县长……”
郑县长马上醒起,接道,“知道,不在外头过夜。抢收的关键,时间上你少通融一下,晚上七点前保证送你回村,你看?”
李重润眉目舒展开,“我听郑县长的。”
这是都可着他来了,他的好脸才出来。
第72章 救人
村干部们都下到麦田里跟社员们忙成一片, 冯莱莱应景地奏起欢快的丰收曲,有人带头跟唱起来,麦地里一浪高过一浪的歌声响起, 一片热火朝天的好景象。
郑县长看得直点头,对陪在边上的田永根, “不错,小小的一部手风琴鼓舞了大士气,看看, 这干劲儿就是比别处足啊!你们沅溪大队的做法很值得推广。”
被县长肯定了工作,田永根激动极了。
“‘都是李技术员往年创下的先例, 这不他去了县里也不忘大队, 这回又让他媳妇小冯老师过来帮忙,小夫妻俩都是一心向着大队呀。’”这会儿他是真感谢李重润啊。
郑县长早都好奇李重润媳妇是什么样人了, 他从张县长那里知道是赵四海的孙女,他就不明白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咋就把李重润这个桀骜不驯的给拴得连家都离不得了。
这会儿一听拉手风琴的姑娘就是, 忙定睛细看过去。
这一看啥都懂了, 不是李重润眼光变低了, 是姑娘太出众了。
能当老师就是有文化的,琴艺水平很高,这样的姑娘就是带到首都燕城都该是罕见的,也难怪李重润这么上心了。
“重润好眼光, 果然郎才女貌, 学习工作上还能互相督促进步, 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郑县长不吝夸道。
这些恰说到了李重润心坎, 拉着冯莱莱给郑县长问好见礼,带了点晚辈见长辈的意思。
郑县长温言询问了冯莱莱几句, 见她落落大方,谈吐不俗,瞧着竟像是大家养出来的姑娘,这就很不寻常了。
突然惊呼声接连传来,远处的麦田里人影急步奔出。
前面一位女同志被扶着,看不清模样,可被抬起的手上鲜红的血沥沥往下撒着,入目惊心。
走近了才看清受伤的是妇女主任钱桂英,她带头割麦子时,边上的人崴了脚撞到她,镰刀就割了手。
赶紧把人迎进凉棚,这才发现她的伤势过于严重了,血流了一路,这会儿还是汨汨冒着,很危急了。
冯莱莱刚要上前,有人喊着“让让”抢到了前头,却是魏冬生气喘吁吁地推着冯英英过来,刚好在郑县长边上站定,“刚好我家英英在,她是护士最在行。”转头又是,“英英,你快给钱主任止下血。”
冯有福赶紧,“对对,我们英英是护士,她有法子。”
看着钱桂英整个被血水浸湿的胳膊,这样程度的流血,冯英英傻眼了。
她只是简单培训就上岗的护士,只会包扎个小伤,给感冒发烧的拿点常规用药。
这样的血流如注,就是卫生站的大夫都够呛止住,她哪成啊。
不过她倒底见惯了,还是能指点一二的,“弄不好会感染的,得赶紧拉医院里治。”
钱桂英脸上已如金纸一样,田永根有些慌了,“那也得先把血止住了,这么流着哪能挺到医院。” 郑县长当机立断,“护士同志你该懂吧,包扎得法也对止血有帮助,总得让她坚持到医院。”
然后他又喊跟来的司机,“去把车开过来,咱们先送这位同志去医院。”
被县长点名了,魏冬生和冯有福直给冯英英使眼色,可她哪会呀。
躲开两人的眼神,县长面前,又是人命关天,冯英英只能老实承认,期艾着,“我只……会简单的包扎……”
这会儿钱桂英的家人一头汗地赶了过来,看到她的情形,惶急得无头苍蝇一样。
救人要紧,郑县长懒得再理会,就要招呼田永根把人扶上车,只能开快点争取时间了。
这时凉棚外有人喊,“找赵四傅呀,他肯定能治。”
魏冬生怨冯英英抓不住机会,话里带着火星子朝外回道,“你叫赵师傅一个整骨的来治,这是和钱主任有仇呢吧!”
冯莱莱本来想着冯英英有办法,她就不往上凑了。
毕竟中医还在被破四旧呢,不然赵四海也不会只收治整骨正骨的伤患,需要配合治疗时才给人开方子施针,那也都是尽量用别的名目修饰。
虽然有这么些年的伤患们明里暗里保驾护航着,有事也不怕,总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魏冬生竟敢这么看低她姥爷?冯莱莱冷哼着,这是找打脸呢。
钱桂英也不能这样不止血送医院,不然就是捡回命也要原气大伤的。
遇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李重润也是这样想的,这会儿两人心意相通。
人群里,钱桂英两个儿子正抖着手撕扯着衣服想给她包扎下再送上车。
李重润拉着冯莱莱先没往里挤,朗声道,“冯莱莱能止血,让开个位置让她看看。”
谁都不会认为李重润会信口开河,郑县长招手,“快给小冯同志让出地方。”
田永根忙指挥着围拢的人散开,冯莱莱快步上前验看钱桂英的伤势。
魏冬生根本不信,赵四海都没有的本事,只两三个月的功夫冯莱莱就能耐了?连冯英英这个护士都不会的,她就无师自通了? 李重润也不过如此,无知妇女的话也信,这下郑县长还能再看重他吗?
魏冬生准备呆会儿找机会落井下石,算计他丢工作的仇他可忘不了。
忍到今天是他知道势不如人。
可惜他白高兴一场,里面冯莱莱都没碰钱桂英伤口,只右手出指如电地在钱桂英上身各处挥点,快得根本瞧不清她戳点的哪里,眼前只有残影掠过。
待她收手时,惊呼声四起,这些人眼都忘了眨,钱桂英手上的血越收越小,然后真止住了。
就这么简单,神了。
郑县长都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看呆了。
这时候还是惜惜相关的家人,钱桂英的两个儿子噗通一下都跪到了冯莱莱面前,“莱莱妹子,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两个二十大几的男人哽咽说着。
钱桂英男人扶着她也是一脸感激地望过来,身上还打着战呢。
钱桂英刚才的境况着实凶险,家里她才是顶梁的,她要没了,家里也塌了。
冯莱莱闪身避开,“要是信得过我,就把人抬我家吧,我给钱主任包扎一下,应该不用去医院。”
“不信你还信谁,现在就走吗,我去推个板车过来。”钱桂英家几口争相应着。
都不用他们去找,凉棚外就有现成的板车儿,钱桂英大儿子直接抱起她送到了车上。
郑县长这才回神,提出用他的车送人过去,这样更快些。
冯莱莱赶紧拦住,“村路不平,开车更颠簸,板车推慢点儿对钱主任最合适,她止了血就算过了凶险,不用抢时间了。县里的抢收还等着您总指挥呢,哪好再耽搁您,这里有田大队长,您放心吧。”
郑县长一看就和李重润家能论渊源的样子,冯莱莱可不想让这样一尊大佛去家里坐,她将来又不会登李家的门,没必要多交集。
郑县长确实是抽时间才跑的这一趟,真该马上走了。
不过他也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冯同志,你这是什么法子?一不用药,二不用包扎,怎么就能止住那么大注的流血。”
“嗐,就是我们赵家的点穴止血法,算是暂是封住了经脉,只能管一时,回头还是要包扎上药的,我们赵家别的没有,家传的创伤药还是有些的。”冯莱莱说得滴水不露,都知道赵家拳师出身,会点穴有伤药不是太应该了吗。
至于别人信不信,她是不管的。
郑县长了然,也没再追问。
他跟李重润再对一遍支援的事宜,就招呼司机开车走了。
这一趟,冯莱莱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想起关于赵四海的那些传闻,看来他还是看低了祖孙俩。
只看冯莱莱这一手让人眼花缭乱的止血手法,就知赵四海绝不是普通的江湖拳师,可以称得上能人异士了。
这样看来,李家门第虽高,可赵家凭这些医人救人的本事,背后不知结了多少善缘,也不是想像中的平凡。
叫他看,若局势好转,李重润娶冯莱莱并不是没有助力的。
李重润还要在坚守岗位,这边钱桂英一大家子推着她跟着冯莱莱回了石屋。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刚还半昏着眼神都要涣散的钱桂英已经回来了些精神,问她话也能回了,田永根彻底放下心来。
这要真出人命,他也是要担干系的。
惊魂一场,心腔子都要蹦出来了,这会儿都长出了口气。
田永根干脆用大喇叭广播,让麦田里的人都喝水吹风休息十分钟。
社员们都席地而坐,三五个一起,都在说冯莱莱了不得了,这是真得了赵师傅的真传了。
果然赵师傅深藏不露,他家可不止会整骨正骨,应该好多毛病都会瞧。
守着他们家一个村可有福了……
就有人抓着魏冬生的话头,“冬生啊,你眼光不行啊。你说你家英英行,你看她就是不成。你说人赵师傅不行,可都不用他出马,人莱莱这个只跟他学两个月的就成了。怪不得你被公社退回来,在村里也当不起干部,这差多着了。”
旁边听到的都跟着拍巴掌哄笑,又有话说,“以后可不敢去公社卫生站看病了,瞧着就是糊弄人的?”碍着冯有福没有指名道姓,可谁没数?
“去啥卫生站,有赵师傅和莱莱哪都不用去。”四下里好几个人这样说着。
魏冬生和冯英英坐那里,走了就更显心虚没脸,只能低头不接茬。
不远处冯满成满脸不耐,一口一口灌着水。冯有顺麻木地呆坐着。
顾湘正委屈不忿地瞪着眼,边上赵水柳也是要活吃人的凶狠样子,婆媳俩刚又互相指责着吵了一通。
冯满同离家后的短暂平静,刚又被冯莱莱乱入打破了。
李重润表示很满意,他要的就是冯家三房这样无休止的怨悔糟乱。
第73章 成绩
到了石屋, 赵四海只问了情况,对钱桂英和她家里人说,“放心让莱莱给你们治, 孙女比我强,她会的我不会。”
全亏了冯莱莱救命, 钱桂英一家人哪还会挑拣。
而且冯莱莱若不成,边上赵四海不还在吗,还能不管?
赵四海的话, 都当是他给冯莱莱树招牌,给她铺路呢。
冯莱莱进屋现捣了几样药汁儿药糊出来, 给钱桂英的伤口用药汁儿轻理干净, 然后把其中一样药糊厚厚抹上。
先没有包扎,而是取出两支银针在钱桂英受伤的胳膊上快狠准地扎入, 只见钱桂英敷着药糊的手上,已止了血的伤口处,血又跟断流后续上了一样流淌出来。
钱桂英一家又慌乱起来, 可接着又一起“咦”着松气, 淌出的血都没来得及晕开就止了。
“前头只是封住穴道止的血, 不能封长了,刚我用针给通开了,上面敷的止血药不怕。”冯莱莱解释着。
钱桂英家人听得似懂非懂的,不过只要钱桂英没事, 咋治他们都没意见。
倒是赵四海才想起来, 惊问, “莱莱, 你没带针怎么止的血?”
赵家确实有独门止血法——施针封穴法。何止这个,一套银针在手, 多少急症能解,所以赵家人走哪里都随身带自己的那套银针。
冯莱莱还没有养成随身带着针的习惯呢。
“姥爷,我用点穴手一样管用。”冯莱莱朝赵四海伸出纤纤十指,表示她有金手指。
灌入日华的指尖,截点穴位来不要太得心应手,能直达更深层,时效只比针灸点穴少那么一丢丢,这是她刚刚开发出来的新技能。
赵家武技也有独门的点穴手,赵四海当然也精通。 可他们的点穴手,再精准点位,也只有几息的时效。
点穴手只是表层的击打,不如针刺及里,效果肯定是打了好多折扣的。
不过对敌千钧一发时,这几息就是能致命救命的,配合着赵家武技,这也是杀手锏了。
赵家医武并举,点穴手就是赵家祖师爷从针技刺穴里演化来的,是相通的。
现在显然是冯莱莱又给通回去了,还更技高一筹,用点穴手发挥了和针灸刺穴一样的作用。
孙女能他们所不能的越来越多,赵四海默了一下后,欣慰笑道,
“姥爷是再教不来你了,以后我专给你打下手。”
冯莱莱嘻嘻笑着,“那可不成,我还想躲姥爷后头多玩两年呢。”
赵四海就爱惯着她,“行,那姥爷再给你顶两年。等你和重润生了孩子我就不管了,专给你们俩看孩子。”
冯莱莱当然不敢说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能呵呵笑着蒙混过去。 钱桂英一家才砸摸出来,赵四海刚说的不是虚的,冯莱莱有赵四海都不能的本事。
当初赵四海舍了冯满成兄弟俩过继了冯莱莱,竟不等她生孩子,反破例把赵家传男不传女的本事直接就教了她,当时村里人私底下是有些不理解的。
这会儿忽然就明白了,赵四海是看准了冯莱莱才能把赵家这一摊子学更好吧。
又是点穴又是针灸的,赵家私底下的东西肯定多着呢,得不是一般的聪明脑子才能学明白。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跟冯莱莱的态度就更恭谨了,医术高超的大夫可得交好。
看时间差不多了,血彻底用药压住了,她上手把那层糊糊刮薄了,然后把另两碗药糊依次涂抹上,这才用纱布给缠紧包扎好。
“三天后再来换回药,伤就好了。有点失血过多,家去多吃点大枣这些补血的,有条件就多吃点温补的慢养吧。”
钱桂英儿子忙问诊费药费,说这就回家去取。
“我姥爷给村里人正骨除了药本儿分文不取,我也不能破例。药材都是落云山里采的,就是花了点功夫制药,也不费什么事,这回就算了。”冯莱莱拒绝了。
在村里合气生财了这么些年,村里人一年能有几个伤筋动骨的,真不差这点儿。
不过冯莱莱这次给人治了外伤,后面怕有人接着找过来。
“钱主任,我家只给人正骨,治外伤只会点皮毛,都是防着自家人练武伤着了才琢磨的,是不好给别人乱治的。今天也是钱主任遇险,我才硬着头皮试了,你别见怪就好。后面别人问,也别说我给你上药了,只说给你解穴包扎了吧。”冯莱莱说道。
一切结束之前,冯莱莱只想安静苟着,不想冒头。
冯莱莱看向自家姥爷,赵四海赞许点头,祖孙俩是一个意思。
这么重的伤只来换趟药就好了,原以为要大动干戈花大钱的,结果人家根本不要钱。
钱桂英一家感激不尽,钱桂英虽还虚着,还是被儿子扶着谢了又谢,并保证来这治伤的情形一字不往外说。赵家祖孙的顾虑,钱桂英这个妇女主任很懂。
一家人千恩万谢地推着钱桂英走了。
半个小时后,钱桂英的大儿子拎着一堆东西过来,进了院子撂下就跑,“赵师傅,莱莱妹子,东西少你们别嫌。莱莱可是俺妈的救命恩人呢,有啥事都叫俺们一声。”
知道不这样他们也下不去,赵四海摆手叫冯莱莱都收着吧。
两只鸡,一筐十来个鸡蛋,两包红糖,钱桂英家心很诚了。
——
麦收过后,村小学五年级学生就迎来了小升初考试。
沅溪村大队小学已经连续两年位列公社第三,这都是原李重润带出来的成绩。
冯莱莱的教学水平虽然受到了全校师生们的一致肯定,孙校长更是对她无条件信重,可最后还得靠小升初的成绩说话。
考试前夕,孙校长是最紧张的,不过怕影响她,还一直给她鼓励打气。别的老师们也都暗暗等着成绩落下来呢,说白了还是想看她笑话。
冯莱莱只觉好笑,她一个名校硕士生连个古早高中生都比不过,那她还是趁早撞豆腐去吧。
陪着学生们参加完考试,她就算放假了。
别的年级还没考试,孙校长和别的老师还要再上一个礼拜班。 收拾好东西,想着孙校长天天兢兢业业也不容易,冯莱莱笑道,“孙校长,等好消息吧,我问过学生们了,考得都不错,保守估计应该会再进两名的。”
孙校长眼立时就亮了,那要是不保守呢?他都不敢想了。
待要问时,冯莱莱早挥手走掉了。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们早议论开了,大多觉着冯莱莱太飘飘然了,到时做不到,看她要咋收场。
麦收时冯莱莱又是拉手风琴,又是救妇女主任钱桂英,还是在郑县长面前表现的,可出了大风头了。
都传她尽得了赵四海真传,往后少不了要求到她那里,村里人都在追捧她。
老师们都是有文化的,总觉着村民们太愚了,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李重润是首都燕城来的,天然就比他们站得高,人能耐是应该的。
可冯莱莱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啥啥都拿得起,他们打心底里不想信,总觉着是她使啥法子取巧了。
总觉着经不起推敲,他们也一直在找马脚。
可注定要他们失望了,半个月后成绩下来,这次升学考试中,沅溪大队何止超越,而是一骑绝尘了,直接杀出重围,考了个全县第一。
别说各公社傻眼了,县里教育局都懵了。
县里各小学更是不能接受,被一个山脚下的村小学干掉了,脸丢大了好嘛!
不像前几年,上面不重视,学校里也不在意成绩。
可前年开始风向开始变了,机关工厂招工,首要条件都是要有高中文凭,还要通过一轮轮考试才行,有文凭还要名负其实,各学校也都开始抓起成绩来。
再打听,沅溪大队有如此成绩,都是冯莱莱这个老师带出来的。
不约而同的,县里好几个小学的校长找到县教育局,想调冯莱莱到自己学校。
第74章 将来
李重润当初震撼入职县里的事, 沅溪大队的人到现在还津津乐道着。
现在又有冯莱莱被县里小学校争抢着来调人,村里再一次轰动。
这可不是李重润的面子,这是冯莱莱实打实靠自己本事挣来的。
县里小学老师的工资可不是村小学能比的, 一个月听说有三十七块,足多了十二块呢。
好事成双, 这边村里人都等着冯莱莱会选县里哪个小学时,李重润又涨工资了。
这次麦收中,李重润带着他的技术员队伍不光保证了本县的农机具全部正常运转, 让抢收时间比往年节省了三分之一,他还带着人支援了临近的好几家市县, 帮他们把趴窝的农机都修复投入使用, 给他们的抢收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
抢收结束后,县里可说收到了八方来电, 都是表扬感谢李技员的。
这事儿省里都听说了,通报嘉奖了落云县这次的抢收工作,还特意点名了李重润, 希望落云县多多培养这样的优秀技术人才……
这可是在省里露脸了, 落云县上下从未有过的高光时刻。 必须表扬, 必须嘉奖。
给所有技术员发了奖状奖品,到李重润这里,郑县长和张副县长一合计,他这技术水平明显和工资待遇不相匹配呀。
可他的年纪和工龄在这儿摆着, 不好一下给他一步到位。
两位也是煞费苦心了, 喊来李重润特意给他说了, 工资会逐步给他涨上来, 他只要安心工作,这边都给他记着呢。
就这么, 先给他涨了一级,十二级工资六十二块,还是从六月算起。
差的工资会在七月补发。
然后,两位县长又跟他商量再办技术员培训班的事儿。
李重润带出的那批技术员个个都顶用,还有李重润坐镇,自家县里是再不愁了。
是这次李重润支援的那几个市县,这回知道好的技术员能带动多大的效益了,都来商量落云县后续能不能帮他们也培训些技术员。
结果消息传出去,又有别的县市闻讯表示也带他们一个,这样动静就闹大了。
这么多人求上来,自不好再推托了。
李重润只要能按时上下班,他都没差。
不过他还是跟郑县长说,拜师傅学技术都要厚礼奉上呢,兄弟县市也不能白使唤人,培训班可以办,每个人都得交学费才行。
郑县长和张副县长听完齐拍巴掌,可不就是这个理,必须收学费。
两个人又拉着李重润征询该收多少学费合适,李重润就说最少也要三十块,一期还是三十个名额,他能保质保量教出来。
两位县长都觉着三十块是不是有点多?
不过李重润坚持,这一块儿工作两人从来都是他说啥是啥。
于是狠狠心跟各县市说了要收学费三十的事儿,两人都做好了被讨伐,然后培训班可能办不起来的事。
没想到价格报出去,人家都没口子答应,三十个名额根本就不够抢的。
最后非逼着郑县长给准话说培训班还会持续办,一个县三个名额,才算调停分配好。
不过,这次培训班就不能是一个月结束了,得为期两个月。
自家县里的技术员遇到难题,李重润可以随时支援指导。
但外县市,他可不想频繁去出差,所以得教深刻扎实点儿。
他愿意多教,人家只有更高兴,这年头私下下拜师傅的,自个藏几手的大有人在,他这样倾囊相授的太难得了。
省里都听说了技术培训班的事,很支持重视,对落云县和李重润进行了高度赞扬,让这边放下顾虑大胆去做。
竟对培训班收费的事只字未提,这就是过了明面了。
郑县长这班县里的领导放下忐忑,回头再合计,才发现只一期培训班就能收上来九百块学费,照这样名额供不应求的情况看,二月一期是可持续发展的,这事十分大有可为呀。
再看始终波澜不惊的李重润,郑县长他们才收敛了激动兴奋的表情。
他们这些半老头子,竟不如个小伙子沉得住,惭愧呀。
之前还因为不能一气儿给李重润工资提上来过意不去,这下好了,可以从收上来的学费里另作名目下发。 合计后,决定每月再给他加二十块,对外就说是双岗补贴,培训课外,全县哪里有修不了的机器故障都得李重润出马,这个说法正合适,也经得起推敲。
所以也没遮掩,开会时这个也过了明路。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今天是七月十号,培训班就定在七月十四号礼拜一开学。
到十号下午沅溪大队就都听说了,然后全村的老少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替人算。
额滴个娘哩,李重润的六十二块工资,还有二十块补贴,就是八十二块,加上冯莱莱去县里能拿到三十七块工资,夫妻俩一个月足有一百一十九块,好多人反复算着不敢信。
村里人忙活一年,挣了口粮外,一年都不定能剩下一百块,这小两口一个月就是差不多一百二十块,一年就是一千四百多块,这不就是落钱堆里去了吗,花不了的花啊!
再没人怀疑赵四海的选择了,只一个孙女就比人儿孙满堂的都值了。
小两口做衣服从来不落下他的,那么金贵的收音机都给他买了,就为他喜欢听戏曲节目,头半辈子在女儿那里生的糟心气,如今都叫孙女两口子抚平了,往后就是享不尽的好日子了。
这么一对照,冯家三房就亏大啰。
养闺女的钱给小儿子换了工作,结果又给小儿子分家出去了,最后只换了一千块钱,和之后每年的六十块。
当时还觉着挺多,才发现想差了。
人李重润和冯莱莱一年的工资就有了,若还留在家里,照两个人的大方劲儿,一年少不了往娘家贴补。
小儿子也留家里,工资照样往上交。
再好好孝顺赵四海,冯满成生儿子过继给他,赵四海的那些也跑不掉。
冯家三房就是沅溪大队第一等人家了。
听着冯家三房天天鸡飞狗跳地上演婆媳大战,冯有顺和赵水柳这是脑壳塞浆糊了吧,怎么给自家越走越窄呢,这也是别人没有的本事了。
很快这些人就没闲心看冯家三房的笑话了,因为冯莱莱竟拒绝了调去去县里上班。
她说了只想留在村里给自家姥爷好好做饭,还是留在村小学工作。
多少人削尖了脑门子想出去,冯莱莱却只想留下来,顶灵透的人,咋这会儿犯轴了呢。
见到她的都要上前劝她一嘴,她一概都是那套话。
就有去问赵四海,或是等李重润下班时劝的。
赵四海只说莱莱的事由她自己做主,他就不掺和了。
李重润则一点也不掩饰他媳妇迷的本质,“莱莱做什么都对,她愿意呆村里,我就陪她,一切都随她喜欢。”
人家里人都不当回事,还是别替人心疼了,都散了吧。
倒是孙校长最高兴了,冯莱莱留下来,公社和附近村镇好多的生源想转学过来,沅溪大队小学已经今非夕比了,是小升初升学率的保证。
想考上县里初中的,很多都考虑来这边。
这些冯莱莱且不管,放暑假开始,只要有病人上门,赵四海就都交给她了,她这会儿比上班还忙呢。
县里各小学拋出的橄榄枝,她从开始就没动心。
只一年就结束了,到时她要准备高考,还要带着赵四海另寻个合适的城市落脚,赵家这一摊子才是她今后的事业,所以调工作什么的对她根本不具吸引力。
大队小学的工作可以轻松说不要,到时或者还能学着李重润的骚操作给梁晓敏接班儿,也是份儿人情。
可调到县里,人家调你就是盼你多出成绩的,只一年就走,到时肯定不好交代。
而且县里上下班也麻烦,食堂没好饭,自己带饭也不能带好的,只这两条冯莱莱就不考虑。
在家门口悠哉上班,家里还能随时吃香的喝辣的,她又在赵家小医院上岗了,加上村小学的工资,并不比李重润挣的少多少,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个。
姥爷给的和自己挣的,意义又不同,冯莱莱再不会几番顾虑着不好意思花钱了。
赵四海交给她的那些家底,她也不觉着烫手了。还计划着,等明年离开时先花那些家底儿,参祖宗慢慢寻着高价买主再出手。
她现在底气足得很。
从给钱桂英治伤后,虽然钱桂英一家一个字都没露,冯莱莱会治伤的名气还是传了出去。
陆续有来求诊的,不碍生死的可以回绝掉,可给重伤患推出去,冯莱莱有些于心不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拒绝,伤者真有什么不测。
李重润最能想她所想,跟她说就是有人举报,他也有法子平了,这话赵四海和冯莱莱深信不疑,于是冯莱莱开始收治一些正骨之外的伤患。 当然她也不会圣母心泛滥,经李重润鉴定不合适的人,她是坚决不收的。
她有医者仁心,前提是自己的安全无碍。
冯莱莱心里的小九九,李重润基本能猜个差不多。
原以为随着两人恋爱渐入佳境,他又是哪哪都那么贴和顺意,眼里只有她,冯莱莱能慢慢向他这边倾斜,在计划将来时也少少考虑下他。
一天又一天,一个被窝里都睡一个半月了,冯莱莱也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欢,可计划将来,却坚定地把他排除在外。
李重润不是不难过的,他这里爱得火热,只觉这一生一世都不够,还想跟她约定永生永世呢。
这姑娘却只想睡完了就甩了他,他一点热乎气都没给人捂出来呢。
可怎么办呢,他已经入了她的魔障,只想有她的地方必有他。
第75章 羊出栏
前途有点暗淡, 虽然他都横下心了,到最后就是生赖也要留下。
可谁不想被欢喜的接纳呢,还是得想办法扭转。
李重润甚至想是不是有了孩子, 父凭子贵,他长得也还入她的眼, 到时候冯莱莱就会改了主意。
可几次旁敲测击地试探了,他就知道此路不通,生孩子根本不在冯莱莱目前的日程计划里。
至于私下搞点小动作, 他还不屑,当然就是他想也是没机会的。
冯莱莱现在可了不得了, 赵家的医道传承她已经入了道儿, 正在往精深高妙的路上大步迈进呢。
从开始睡在一起,两人就没用啥避孕措施。
那会儿他还没有要孩子的想法, 正如胶似漆的时候,一夜都不想走空,让他好几个月素着, 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煎熬。
反是他跟冯莱莱提出, 要不要他弄点计生用品。
结果冯莱莱横他一记, 说这会儿才想起来,黄瓜菜都凉了。
他才知道,赵家有秘法,有针技避孕法, 一次就能管一个月。
到她这里更简单, 她有日华金手指, 只要动动手指给自己点几穴就妥了, 她要不想怀孕,别人是没任何办法的。
李重润现在觉着冯莱莱跟渣女差不多, 他多好的一个老公人选,睡也睡了,怎么就不想长久呢。
难道甩了他还想找更好的吗?
每想到此,他不自觉就会咬得后牙槽发疼。
没别的法子了,他只有在被窝里着意表现。
和风细雨的,如狼似虎的,邪魅狂狷的……誓要迷得冯莱莱神魂颠倒,再看别的任何男人都入不了眼。
转眼到了九月,山上的十只羊可以出栏了。
在冯满同和小二灰的默契配合下,每只羊都养得上了百斤。
一百斤的羊运下山再拉走,可是不小的工程。
还要背着人,所以还得夜黑风高时候才行。
这几个月来往密切,霍志军终于没那么怕怕了。
但李重润的事儿,他一直都是亲力亲为着办,实在忙不过来再让涛子顶上。
抛开对李重润夫妻的武力忌惮,也是李重润夫妻出手豪阔,真是啥好买啥,就没见过这么大把花钱吃喝穿的。
就是下游指着他们这边拿货倒手的中间客,都没人夫妻俩买的多。
每周都换布票做衣服,南边北边的干货海货和水果就没有不要的。
再有什么新奇少见的,只要是年轻女同志能用上的,不管多贵,李重润保准要买回去给他媳妇儿。
想想冯莱莱高上高下飘飘的仙姿玉颜,霍志军挺能理解的,娶这样一位,可不就得拢在手心里吗。
所以,李重润夫妻俩值得他们大客户的待遇。
这样再有什么好东西,他头一个就要给李重润过目,李重润发话不要了,他才往下找买主。
羊出栏,绝对的抢手货,霍志军反手也能挣票大的。
独家的货源,可不能让消息走漏,当然还得自己去给拉走。
上次还胆战心惊怕被灭口,这回他就坦然多了。
还是霍志军和涛子两个,这次两人弄了辆货车来过来拉羊。
不过车声轰轰的,晚上只怕一村子人都能听到出来看。
所以货车只能停到村外,两个人还是一人推了个板车来的石屋。
路上两人还探讨过,上次可是小羊羔,一只羊羔不过十斤多点儿,三只也不到四十斤,可今天出栏的羊都是百多斤的,两倍还多。 身板儿壮的男同志,一个人背着百多斤的重物能走出这个村子都是了不得了。
这要从陡壁上背下来,得是多么壮观震撼呐!
虽然不敢往外做吹牛逼的谈资,可能亲眼见识到,这辈子也算见了别人见不到的大世面了吧。
只是背着一百斤的羊下悬崖峭壁,还是有种捏一把汗的感觉,这对李重润夫妻来说也算高难度挑战了吧?
上次光顾着害怕了,事后都记不清细节了,心里是很惋惜遗憾的。
所以这次李重润让他们来拉羊,两人很是盼着的。
到了石屋,才发现不只李重润夫妻,赵老爷子和小冯技术员也在。
还有一只毛色黑亮,看着就悍猛精气的半长成的狗子。这年头,可很少能见到喂得这么好的狗子了。
沅溪村里关于赵家三口的传闻,霍志军在外面都听说了。
知道李重润和冯莱莱的功夫都是赵四海教的,而冯满同是李重润的徒弟。
看来这是准备倾全家之力把羊从山上背下来了。
霍志军和涛子看得最多的是冯满同,两人太羡慕他了。
要是行,就是让他们给李重润做徒孙也愿意呀。
不过两人有自知之明,赵家的功夫不外传,就是外门弟子都得是自己人。
冯满同说是表亲,可论血脉,人家实打实是赵四海的外孙,冯莱莱的亲弟弟。 就这还只能做外门弟子,拜的是李重润做师傅,都不算赵家的正统,外人就更不用惦记了。
六人推着板车去了屋后山脚下,还是上次背羊的地方,不过是陡壁稍缓些的地方。
赵家三口都没动,却是冯满同喊着“二灰”,一人一狗身手灵巧地上了山。
见过了上次冯莱莱贴着崖壁飞上飞下的绝顶轻功,冯满同这个就太中规中矩不够看了。虽然他们自己打死也没本事上去,可谁让他们见识过高人呢。
反倒是后来居上的那只叫二灰的黑狗,又让他们震撼到了。
狗会爬峭壁,还比猴子灵活,这……连听都没听说过呀!
赵家的狗都是学了功夫的?
冯满同和二灰上山后,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山顶上呼哨声传下来,还伴着咩咩的羊叫声,这是把羊赶过来了。
这会儿赵家三人,赵四海打头有了动作,三人各显高招往山壁上纵跃而去。
霍志军和涛子精神振奋,眼都不带眨地看去,这回还有赵老爷子亮真章儿,可得好生看个够本。
可实际情况和他们想的却有很大出入,还是冯莱莱,她这次的身形更轻盈莫测了,轻凌凌比蜻蜓点水还无痕无踪的,瞬息间人就飘上了半山壁。
后面赵四海稍领先于李重润,但优势却不是很明显,爷两个落后半程跟着上去了。
下面涛子压低了声音,“军哥,那个冯老师,我还是咋瞅都不像……”后面那个“人”字,在霍志军的逼视下咽了回去。
“难得糊涂,想多了日子不用过了。”霍志军说给涛子,也是在说服自己。
山壁上面又有了动静,再看,却是赵四海和李重润一人一只羊绑缚在背后往下来呢。
虽没有上去时速度飞快,可也是身姿翻飞着,一点没见身缚重物的压力。
这是真能把一百多斤的轻松扛下来!
等再见到冯莱莱时,连霍志军都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娘呀!”
这也太生猛了,只见她单手提着捆绑好的羊就直接飞出来,半途两个连环轻点降了冲劲儿,人就俏生生站在山脚下了。
她是后出发的,却是最先下来的,赵四海和李重润还在半山还往上呢。
她本来是想给羊递给霍志军让他放板车上,可看着呆滞中不会说话的两人,见他过来,那个叫涛子还后仰着倒退了两步。
知道这是又想着她不是人呢,冯莱莱也懒得解释,自己把羊扔板车上,重又上了山。
十只羊,冯莱莱跑了四趟,赵四海和李重润一人三趟,三口人粗气都没喘,轻轻松松地就给运下了山。
不过二只羊要留家里吃,只肯卖八只。
霍志军板车上就带着大杆秤,他要当场称了付钱。
李重润没让,“回去再称吧,算好了再给钱,老相识了,我信得过你们。”
边上赵四海也说太晚了,让他们早些回去。
一家三口没人怕他少算或是赖账。
他们也是自信没人敢跟自家人搞小动作。
霍志军都想得到,赵家个顶个都能半夜悄没生息地去抄你家没商量,还能来无影去无踪,就问谁敢?
他可不会脸大到认为自己得了人家青眼了。
八只羊,按一百只一斤算,一斤肉一块六收,也是近一千三百多块钱。
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是霍志军私贩的摊子支得挺大,手里压着货,一次拿出来一千大几百块也不容易。
钱他都揣着来了,人家大方,他也不想被看低了。
而且他想抱赵家这条大粗腿,这要是结交上了,往哪里走胆气都壮啊!
霍志军直接点出一千二百块钱,笑道,“李技术员,这些羊我瞧着个顶个都过百了,你看我先给你个整数,剩下的等明天过了秤我再补上行不?钱我都带来了,再装回去,车上还有八只羊,叫人劫了我就亏大了。”
李重润捏着手指轻笑,“真被劫了你就来找我,肯定不叫你吃这个亏。我家的东西谁要打主意,我得陪他好好玩玩儿。”
他也没再推托,随手把钱接了递给冯莱莱。
想像被他找上门去的场景,霍志军不由打了个冷战。
带了两个板儿车过来,一人一车最多两只羊,两人要拉两趟,脚程可不少。
赵家也有板车,冯满同去推了来,一车也拉了两只羊,问了货车停的位置,轻松拉着走到了前头。
等两人吭吭哧哧拉一车过去时,冯满同第二趟也到了。
十分地感谢过了,两人目送着冯满同走远了,才上了车。
“有小冯技术员这身本事,就够咱在落云县横着走了,再哪个也不敢跟咱黑吃黑了。”涛子看着霍志军。
“我还想拜李技术员做大哥呢,可咱高攀得起吗?”
霍志军也在想能不能拉李重润入自己的买卖,可想到人夫妻俩一月有那些工资,赵四海应该也挣不少钱。 想多挣钱,后山多养羊就有了,可人家也没多弄,估计只是为自己吃肉顺带的。
四口人吃两只整羊,可真豪啊!
第76章 作男
当初买羊羔一共花了一百二, 四个月赚一千多块,比三口人加起来挣的还多,很可以继续干下去。
回屋后, 冯莱莱把钱还是交回给李重润,“放到你将来的事业储备资金里吧。”
“不是说了做家里的花用吗?”李重润小拉着脸。
“你还说呢, 这几个月你工资一分不少地往家交,说好领粮的钱都不留。之外你又往家里买了多少东西了?你当我不会算吗?就是知道有卖羊的钱在,我才由着你的。”冯莱莱账头清着呢。
她觉着自己说得有理有据的, 这事儿就算过了。
蓦地眼前黑影压下,整个被拦腰抱到炕上, 冯莱莱还当他要图谋不轨。
她习惯成自然地仰起头, 双手抵到他的胸前,手指捏上了他的衣扣。
今天却有些不同, 手被他扣住。
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点点啄吻,在她嘴角鼻尖一蹭一蹭地勉强拉开距离。
“嗯……怎么了?”冯莱莱雾蒙蒙的水眸睇过去, 让他一直酥麻到骨缝里。
凭着超绝的毅志硬生生扛住了, 偏还能笑出一脸风华绝代, “莱莱,你喜欢和我一起吗?”
刚拒绝拿钱,冯莱莱这会儿只想顺着他,“我很喜欢。” “那你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别的?”李重润今天很不好打发。
“都是绝品中的绝品, 我都爱不释手。”冯莱莱偎靠过来。
却再一次被隔开, 错愕中, 只见人一个翻身, 直接远离了她好几个身位。
然后是傲娇气堵的放话,“冯莱莱, 你要是不拿钱,别想再沾我。要人就得要钱,没得商量!”李重润也是在赌,他觉着冯莱莱是迷恋自己的,暂时是撂不下的。
还是平时太千依百顺了,冯莱莱才总觉着他可有可无。
白天灵光闪现,李重润想起前世自己有几个朋友,天天说自己女人要作死他们了。可嘴上这么说着,还不是屁颠地跟后面当舔狗,他当时是极其不理解的。
今天却悟了通了,这是越作越爱呀!
百般不得法下,李重润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作一作。
冯莱莱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你……你怎么能这样……”真的太一言难尽了。
前世今生在外面都霸气测漏的李大佬竟拿房里事来当杀手锏,三观要震碎了。
可本人却浑不在意,还理直气壮得很,“我怎么不能了?分明是你不当我是对象,总想跟我划清界限,我人微言轻,只有这个可拿得出手跟你讲条件的了。冯莱莱你这么对我良心不痛吗?你还说过珍惜眼前人的,你忘了?”
真会编,真会玩儿,冯莱莱叹为观止。
叫他这么说,自己简直就是让他忍气吞声的渣女大猪蹄子了。
很想爱咋咋,可看向烛光下无俦的如玉俊脸,还有线条优美紧实无无一丝赘肉的好身子,她确实还没稀罕够。
“瞧你说得那个委屈,哪有那么严重?我还不是想叫你多攒钱。”冯莱莱哄道。
“你也看了,我随时都会有赚钱的点子,储备资金真没必要了,你不能总揪这个不放。”李重润根本不肯绕开这个话题。
看着他绝不妥协的样子,冯莱莱头疼,“那不行我留一半儿吧?”
“我只想谈一场毫无保留的恋爱。”李重润脸又要绷紧的趋势。
这咋越来越会置气了呢?
“ 行吧!行吧!我都拿着行了吧?”冯莱莱没好气道。
只能先这样稳住他,等散伙时再悄悄塞到他行李里了。
“冯莱莱你最好了!”
李重润方满意,这才重拾欢颜,人又翻滚回来,还是那么温柔顺意。
——
第二天霍志军就把钱算好了送过来,八只羊足有八百四十五斤,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二块,补回来一百五十二块。
李重润问这次再养二十只羊多不多,霍志军说再多他也吃得下。
等下批羊出栏,刚好就赶上过年了,那会儿谁家不弄点肉吃,他们弄来的肉根本就不够卖的。
李重润还是只要了计划的二十只羊羔,并没打算多养。
再多了会扰乱这边的私贩生意,他现在只想闷声挣点零花钱。
一百五十二没收,又添了九十块钱,付了羊羔钱。
要是别人霍志军就极力劝说多养了,李重润这里借他个胆子都不敢。
留下的两只羊,早上赵四海领着李重润和冯满同都给杀了收拾好了。
李重润说要拿一只羊分了送人情,赵四海信了,给肉一块块儿分好。
却不知那些羊肉转头就放进了冯莱莱空间,两人商量好的留下慢慢吃的。
剩下的一只羊,给周红兵夫妻家里送去了五斤。
从周红兵得了公社干事的工作后,冯莱莱再去做衣服,梁晓敏再不肯收钱,两家的关系也越加亲密起来。
冯莱莱这边也不小气,时不时给周家送去些赵四海这边收到的特产干货啥的,不会稀罕贵重,家常来往刚好。
看到赵家一下送来这么多羊肉,这可比猪肉贵多了,黑市上都不多见。
夫妻俩都是记恩不占便宜的,周红兵的工作的事,只梁晓敏帮着做几件衣服根本算不上报答。
结果赵家这边还总送好东西过来,今天又是这么多羊肉,夫妻俩都有点愁了,报答无门的感觉,推却着不肯接。
还是冯莱莱说了,李重润弄来一只整羊,分了送人后,家里还有好多吃不完,两人才很不好意思地收下。
回头梁晓敏安慰丈夫,一辈子长着,慢慢找机会呗。
周红兵却觉着很渺茫,李重润和冯莱莱都是能挣钱的,家里还有底子。
李重润手腕交游都宽阔着呢,冯莱莱这么发展下去也不容小觑,两夫妻有人脉有财力,他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
李重润和冯莱莱哪会想自己给人造成了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家里喊来佟开阳,加上冯满同,一共五口人,还有一个二灰,准备敞开了吃羊肉。
早饭先喝了顿羊肉汤配饼着,都赞不绝口的。
不知是不是吃的是山上的肥草,喝着山泉水的原因,羊肉竟一点膻味儿也没有,肉质还特别细嫩。
赵四海都说,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样的好羊肉。
有了羊肉,心心念念的火锅当然要马上安排上。
为此,李重润技术指导,冯满同和佟开阳动手,在院子里现垒了个中间带火灶的石桌。
这样支上锅可以吃火锅,架上网就可以吃烤肉烤串儿,不要太方便。
火锅里的羊肉,要片得薄还不能碎,没有机器只靠人工,刀工要好,还得有武技加持。
片羊肉的活计,看冯满同跃跃欲试的,李重润也交给了他。
只片了几刀,冯莱莱和李重润齐声喊了停,直说太厚了不合格。
佟开阳看来已经够薄了,拿起一片肉比量,“这都不到三毫米,还能更薄?”
要知道这可是软塌的肉,一点都不好切的,冯满同刚耍那几下,已经让他错不开眼了。
李重润随手掂起快肉,拿起刀飞快片着,很快舞出一片残影,羊肉雪片似的落下堆起,一块羊肉片好,一分钟都没到。
瞬间把刚冯满同的炫技比成了不入流。
再看那些羊肉片,更大更规整,全是一毫米的均匀厚度。
对着张大嘴没见过世面的佟开阳,李重润犹有话说,“还能再薄,不过下火锅就不好吃了。”
看着佟开阳又瞪大一圈的眼睛,他又笑着对自家对象,“莱莱,给他们再见识个更厉害的。”
他很想跟朋友们显摆自家对象的不凡。
火锅配菜全都就绪了,麻酱料她也调制好了,只差羊肉片了。
主吃羊肉,这么多张嘴,咋也要有十五六斤羊肉才能过瘾,冯莱莱干脆拿出二十斤羊肉要都给片了。
为了快点吃上,就是李重润不提,冯莱莱也要动手片羊肉的。
那就走着吧!
第77章 数日子
冯莱莱都不用手拿羊肉, 直接把一块五斤的羊肉放菜板上,李重润早有准备,又给她递来一把刀。
随着佟开阳惊呼, 冯莱莱左右双刀挥起,刀速快得根本不是肉眼能追逐到了。
若不是羊肉片汇成两条直线急速堆叠, 佟开阳和冯满同这里看着冯莱莱根本是静止不动的一样,这是什么神鬼速度?人力怎么能达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快法?
冯满同跟着李重润习武也有段日子了,拜师也快三个月了, 虽冯莱莱都是跟着赵四海在那边练武,他和李重润都见不到。
可只几回冯莱莱上山的那手无敌恐怖轻功, 冯满同心里也有数, 这个家里的第一高手是她。
这会儿看着呆滞到下巴拉老长的佟开阳,冯满同调皮心起, 过去给他下巴一扳,“开阳哥,这对我师姑来说就是撒撒水啦。”
赵家呆久了, 他跟着冯莱莱学了不少现代词汇。
看佟开阳没听明白, 补上一句, “就是小菜一碟的意思。”
佟开阳听懂了,冯莱莱现在他眼里是绝世高手,整个被震颤到了。
李重润弄来整一只羊肉,不用问就知道黑市弄来的。
再霍志军又总给李重润跑腿送这送那的, 佟开阳悄悄打听过, 霍志军在黑市可是个狠角色, 他不免替好友担上了心。
不过他知道好友过惯了好日子, 这会儿又挣得多,不叫他黑市买东西根本挨不住, 所以佟开阳并没劝。
他只想着,若霍志军这些人不好相于,万一讹诈上好友,他拼着工作不要,头破血流也要跟李重润把事儿平了。
可好几个月了,他担心的事连苗头都没有,倒是霍志军见到好友透着恭敬陪着小心,还随叫随到。
这让佟开阳寻思不明白了好一阵子了。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霍志军怕是早见识到了吧,自己纯属白操心了。
只要见过这两夫妻小露两招,谁会不长眼招惹上他们?那就是一个上天入地都无门呐!
没了后顾之忧,可以大口地吃肉喝酒了。
不光有羊肉,还有潭里的野鱼虾。
虾肉做成了虾滑,野鱼则被冯莱莱用她的无敌刀工片成了薄如蝉翼一样的鱼片,李重润都没等下火锅里,蘸了料先生吃了一片。
这个潭鱼真是从不让人失望,做成鱼生竟比李重润吃过的任何一种都好吃。
他赶紧又夹起一片喂给了自己亲亲对象,冯莱莱微咪着眼,“好吃!”
李重润就眉花眼笑起来,“吃了羊肉,咱们再来个鱼生宴吧?你只等着吃,到时我来片。”
这场恋爱越谈越有滋味儿,哪哪都契合。想到将来的分手,冯莱莱最近时有不舍的情绪涌上来。
这人真的给了她一场最好的恋爱,她现在就敢说,再没人能跟他比美。
想到这些,冯莱莱决定在之后倒计时的日子里,可以多宠着他点儿。 现在他只这么点小要求,当然要满足,“你想吃,随时给你安排,我喜欢片给你吃。”
冯莱莱从未这么大庭广众下表达过她的喜欢,李重润被哄得都不辨方向了。
不是冯莱莱拉着他,他都忘了落座。
他这会儿更信了那套“越作越爱”的理论,想着得琢磨个精髓出来,以后要善加使用了。
赵四海和冯满同早看多了,都很淡定。
这么英明神武的一个能耐人,只媳妇一句很平常的好话,就能让他欢喜得不知怎么好了。
佟开阳这边看着,忽然不确定起来,梁姐前两天说想撮合他和宋海燕的事,本来他还暗戳戳期盼的。
可看到李重润的样子,找对象要都变这个样子,佟开阳还想再多考虑一下。
一盘一盘子的火锅配菜摆出来,佟开阳看得眼都不够转了。
就是没下乡前,这种任你敞开了吃的作派,他也没从没见过。
冯满同这几个月在赵家见多了,虽然今天的火锅配置是超越任何一次的豪奢,他还是绷住了。
羊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鱼片只烫一下就可吃,还有Q弹的虾滑,鲜豆腐,红薯片儿,白菜片儿,粉条儿,木耳……
蘸着调好的麻酱料,再加一勺辣椒油,巅峰绝味。
此后多年,佟开阳和冯满同都对这次人生第一顿的火锅念念不忘,“好吃不过火锅”常挂嘴边再没变过。
——
冬去春来,再入了夏,七六年已过了半。
随着几件历史大事件的陆续发生,局势越见明朗。若没记错,再两个月就彻底结束了。
最能看出端倪的就是,沅溪大队对那些蹲牛棚改造的宽泛多了,村里人跟他们的来往也不再避着人了。
冯莱莱这边来求诊的人,李重润也不再严格核查了,让她可以想收就收,不用顾虑来去了。
一年来,冯莱莱早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得她治愈的病患,私下都亲切地喊她“小神医”,可见她的医术多受人推崇。
再没人因为她年轻质疑她的医术了。
进入七六年开始,赵家的小医院终于没再遮遮掩掩着说自家是只懂整骨正骨的跑江湖出身了。
祖孙俩分工明确,赵四海专管骨伤患者,冯莱莱就收治外伤和疑难杂症。
慕名而来的病患越来越多。
冯满同这个助理也早上岗了,还干得有模有样。
去年,冯满同上班一个月后,刚领的工资还在兜里揣着,李重润就跟他提了,将来想他在赵家医院给冯莱莱打下手。
那会儿冯莱莱已经名声渐起,下班和礼拜天时已经开始接诊。
冯满同还是二话没有,当即表示那他就辞了工作回家吧。
至于工作没了,到时每月给冯家三房的钱从哪里出,没钱要怎么吃饭,他一句都没有,只有对李重润和冯莱莱全然的信任。
他的赤诚打动了李重润,没再等一个月后,李重润正式收了冯满同做徒弟。
再等之后家里羊出栏,他只跟着吃了羊肉,卖羊的那么些钱也从未见他惦记过,是个守得住本心的淳厚孩子。
赵四海和冯莱莱也抽时间出来,开始教冯满同赵家医院里打下手的那些本事。
冯满同是个肯学的,大半年来已经入了门,现在给赵四海和冯莱莱做助理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只是当初李重润说好的,让他做好随时辞职的准备,可这一年都快过去了,还没影儿,他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李重润只会赏他两字,“等着。”
知道师父兼姐夫最近情绪不稳定,前一刻还跟他姐笑语欢颜的,转头又拢着眉晴转多云了,冯满同不能替他分忧,就只能减少存在感让他省心了。
时候长了,冯满同也看出来了,姐夫的喜怒哀乐都是围着姐姐转的,所以这又是为姐姐情伤呢。
可是两人都结婚了,日子又这么顺心合美,姐夫咋还天天伤春悲秋一样?
是城里人讲究多?
可佟开阳和知青点的宋海燕谈了半年恋爱,等“十一”请假回去见双方父母后就要结婚了,人就很正常啊。
冯满同咋也想不明白。
李重润这样忽喜忽忧的,冯莱莱当然看得出来,也知道是为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改变大方向,日子到了就离婚这点是不会动摇的。
不过,她也生了点别的念头。
李重润的颜她是太吃了,还有他的好脑子,好手段也让她很认可。
这人的基因绝对是顶级的,错过了好像挺可惜的。
随着散伙的日子临近,这一想法在她心里越发不屈不挠地蹦出来。
她最近每天都在权衡和自我说服,所以待李重润难免心不在焉起来。
下定了打死不走的决心,李重润也自信可以留得下来。
可若是冯莱莱还稀罕他了呢?
作了这么久,李重润都总结出了宝贵经验,若一个人还愿意宠着纵着你,哪怕你作天作地都不用怕。
可现在冯莱莱都这么明显地飞神不走心了,他赖着不走会不会自取其辱?
李重润纠结的都要肝肠寸断了,人都是有了新人厌旧人,可环顾周边谁也赶不上他帅,不该是这样子呀。
是不是来求治的病患和家属里的?年后省城宁新来了好几拨儿通过老傅同志来求治的,那门第都不能低。
他这会儿记起冯满同说过,有年轻的病人。
靠,怎能如此大意!这阵子工作忙,他和冯莱莱又好得不能再好,还真疏忽了赵家医院的病人。
最后,李重润再受不了冷落,晚上堵住冯莱莱问,“冯莱莱你真厌了我了?没多少日子了,你就不能善始善终吗?”
收拾渣爹的狠戾又上来了,那会儿他是很不择手段的。
他都想好了,真有妖艳贱男想勾引冯莱莱,他就大开杀戒,杀一儆百。
第78章 不看好
“你是作精本精吧?不就几次没及时回应你么, 怎么就上升到我厌了你了?我稀不稀罕你,你自己没点数吗?”冯莱莱反问回去。
她家的对象就是傲娇的小公举,三天两头的犯矫情, 还冷落?那就等着他各种花式作吧。
不让沾身子都是小意思,他还会拉着姥爷做主, 说她不好好跟他过日子。
有一次还装模作样地抱着被子去了姥爷屋里,姥爷还劝她要好好待屋里人……
冯莱莱现在想起来都尬到想抠手。
“我跟你说啊,咱俩有事都屋里说, 你别再跑去跟姥爷诉苦啥的好不好?”冯莱莱提前打着商量。
“你真没看上别人?我可听满同说,之前来看病的有几个不错的青年。”李重润趁机套话。
冯莱莱翻了个大白眼, “李重润你联想也贴合下实际呗, 拜托,现在可是七六年, 男女在外头拉个手都会被说耍流氓,我一个已婚妇女,谁疯了会对我有想法。”
这个小心眼的, 天天只盯着这点事了吧。
过来一把薅住他睡衣领着, “男人你完了, 我被你气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你得给我来个全套的推拿按摩。”
这种作男是不是就得霸总式的女人来治?冯莱莱脑里灵光闪现。
有日华金手指的人会腰酸背痛?
可李重润就跟失忆了一样,“我那不是太在意了吗。”手已经力道恰当地在她后背揉捏起来。他这推拿手法是赵四海手把手教的,绝对专业。
他就吃冯莱莱的这一套。
……之后两人和好如初。
——
原以为还有两三个月的甜蜜日子过, 冯莱莱也没下定决心, 想着还有时间, 就拖延下来。
却不想计划不如变化快, 他们熟知的只是大事件,而改变早已经是进行时了。
七月刚过, 李重润先收到了李家的电报,“已平反返燕,盼速回燕团聚。”
因为电报直接送到了大队部,所以村里人也都知道了。
最近时时有谁谁平反的消息传来,村里可爱班一个蹲牛棚的干部这两天也被小车接走了。
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平反的人都很有来头,当初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么一结合想,村里人都能想到,李重润家里不一般,应该不只是家庭条件稍好这样。
他在这边三年都没一点家里的消息传出来,也没被牵连,只这两点就体现了实力。
村民们想不到,田永贵这些村干部却都有数。
没人觉着李重润会留下来,就算他现在是省里都挂了名头的大技术员。
人家里可是首都燕成的,照他家的光景,他回去只能往更高了走。
果然,第二天李重润请假没去上班,紧接着下午郑县长的小车就开到了赵家门口。
出乎意料的是,他不是为工作的事来挽留的,而是替李家给李重润带话的,是以长辈的身份来的,是催李重润尽早起程的。
具体讲话的内容无从得知,可只这些就够村里人无限遐想了。
同时,李重润家里门第不凡已经确准无疑了。
李重润要走了,那冯莱莱咋办?他会带着一起走吗?所有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两人结婚都有一年好几个月了,夫妻恩爱和美,李重润媳妇迷的名声早都人尽皆知了。
当初两人勉强结婚的事都快被遗忘了,这会儿又被拿出来说起。
绝大多数人都觉着李重润会自己走,冯莱莱会被留下来。
就连梁晓敏私下都跟丈夫周红兵在说着这些,她现在是真心和冯莱莱交好,所以很担忧。
而周红兵也不敢下论断,他想就是李重润本人应该也很犹豫纠结吧。
也不怪远的近的这些人如此想,实在最近两个月这样事时有发生。
只村里就有两例了,两个嫁给村民的女知青,孩子都生了俩了,借着回城探亲竟不回来了。 有一个前两天由娘家兄弟陪着回来办了离婚手续,说是回去接班了。
有一个地方的打听回来,说是连结婚的下家都有了,这边离了婚回去接着又要结婚了。
生的孩子都留到了村里,走时任孩子怎么哭着喊妈都不带回头的,看着的谁不说造孽啊!
这还只是本村的,说是别的大队的更多。
这些知青们只要能回城,是啥都能拋下,说是宁在城里要饭也绝不留在乡下种地。
再看留下来的知青,好多年龄都老大了也不娶不嫁的,还不是怕将来失了回城的机会。
这还只是一般家庭的知青呢,李重润可是首都燕城来的,他自己有那么大本事,家里还是那样光景,回去前程不可限量。
冯莱莱再好也是农村户口,神医的名头在这边一亩三分地管用,可燕城什么能人异士没有,李家必定看不入眼。
李重润离婚回去,再找啥样的一样可着挑,何必带着一个不给他长脸,家里也不喜的农村媳妇回去。 别的女知青拋夫弃子走了,留下一片骂名。
可到李重润这里,村里人竟觉着能理解。
毕竟当初结婚他等于是被逼的,这结婚一年多,他挣的钱可是全花到了冯莱莱身上,家里活还不少干,对赵四海也孝顺着,他要走,谁都说不出他丧良心的话来。
当然也没人想看冯小神医的笑话,她现在很得人心。
也都替她可惜,年轻不知事,迈错了这一步,最后跌了这个跟头。
好在她有才有貌有本事,还没生孩子,只要不攀李重润这样燕城高门子弟的婚事,二嫁也一样会嫁得好。
当初那个老傅同志不知有多看重她,给她在省城里寻么介绍一个都可能。
只能说李重润和冯莱莱从开始就错了,不是一路人确实不该结婚呐!
不过看笑话的也不是没有,比如冯家上下,其中冯英英,顾湘,还有赵水柳是最觉解气的。
冯有顺和冯满成则复杂难名些,对冯莱莱他们还是保留着一些亲情的,虽然也怨,但听她处境不好并不会兴灾乐祸。
所以看到赵水柳和顾湘的喜形于色,当然会觉碍眼,于是又一通家庭大战。
魏家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没出来说嘴,没眼红李重润,也是云泥之别,想眼红都不够格了。
孙大巧拉着魏冬生在屋里说道半天,竟是生了妄心,盼着李重润快走,魏冬生再和冯莱莱重续旧情。
“冬生,不行你这两天装着不舒坦找莱莱看病吧。你可得抓紧,莱莱现在可不是那时候了,等姓李的走了,不知得有多少人打她主意。我可留意了,找她和赵老头看病的可不老少,现在也敢收钱了,他们祖孙俩个挣的不比姓李的少,这次你一定要把莱莱娶回来。”孙大巧殷殷叮嘱着。
魏冬生慎重点头,“妈我知道,前头是我想差了。不过找莱莱之前我得先跟冯英英离婚,莱莱气性大,看到冯英英还在家,可不会理我。”
“对,对,那你明天一早就去跟冯英英把婚离了,她不总把离婚挂嘴上吗,这回就成全她。不过金宝咋办?留家里莱莱不会嫌吧?”
说到才三个多月的儿子,魏冬生稍犹豫了一下,“要不先放我哥屋里养一阵儿?莱莱和姓李的一直没生孩子,要是她不能生,再把金宝抱回来。”
孙大巧连连点头,说这样刚好,这边让他好好准备晚上跟冯英英摊牌,她去找大儿媳商量把小孙子抱过去的事。
她一点都不担心大儿媳会不同意,娶冯莱莱的好处天大,那就是个活聚宝盆呐,全家都是享不尽的好处。
自打魏冬生被从公社退回来,再民兵营长也没保住后,家里之后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回要把冯莱莱娶回来,看不闪瞎那些人的狗眼。
这回魏家的风光更要胜过儿子当干事那会儿了,有冯莱莱帮着找那个傅同志,这回儿子不定直接去省城了,那时才叫扬眉吐气呢。
第79章 报复
李家的电报, 可说打了冯莱莱一个措手不及。
她这还正考虑呢,人却要走了。
而往常回家黏腻话多的李重润,这回只把电报给她看了, 见她没多询问,他也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转身去了赵四海那边。
板上钉钉的孙女婿,竟要高飞了,那这个家该咋办?赵四海无心顾别的, 正自个儿长吁短叹呢。
经了这么大半年爷俩相投相得,赵四海已经接受不了别人来做他孙女婿了。
除了赵家的传承因为祖宗规矩不能传给李重润, 其他的, 但为他所有,赵四海可说对李重润倾囊相授了。
若李家只是普通城里人家, 赵四海都会不气虚地留人,或者打发冯莱莱跟李重润回去。
他自信孙女的人才和自家攒下的家财,到城里也足以傲然抬头。
现在呢, 真是进退都被动着。
虽还不知具体, 只比照着村里刚平反回去的那位, 省城那位傅同志都不算啥了。
这样的门第,赵四海说不出留人的话。
可让孙女跟着去吧,自家还是农村户口,又是跑江湖出身的, 去那样的人家必要被挑剔嫌弃。
他和孙女都不是能吞气的, 去人家低头做人, 这事儿他们不能干。 看到进屋的李重润, 孩子是好的,只能说赵家的土窝留不住金鹏鸟, 还是缓了声音,“啥时候动身?”
李重润绷着脸坐到对面,“姥爷你也想我快走?”
这话?咋不是那个意思?
“你家里催你回去,这都快四年没见了吧,咱还能不让你回?这不是叫人说咱不仁义吗,不能够呀!咋你还先气上了?”赵四海试探道。
“姥爷咱当初可说好了的,我就是你唯一的孙女婿,生的孩子都给你姓赵,我从来是深信不疑的。可你老人家呢?遇个事儿就动摇,这会儿你没准儿在想招新女婿的事呢,我能不生气吗。”李重润声讨着。
跟赵四海他早都不会拘着了,想说啥说啥。
赵四海只能摆开了跟他说,“你个臭小子,那会儿不是想你一辈子都得留这边儿了嘛。
你也没细说你家里事,还当你家里兄弟多,出来了就由你自立门户了呢。
哪想到全不是这么回事,你和莱莱的事你还没跟家里说吧?
那是生你养你的家里,哪能拦着不让你回?姥爷倒是不想换孙女婿,可能由着我吗?也不能做这么理屈的事。
咱也不想强攀高亲,莱莱也受不得委屈慢待,你倒是说说要咋办?你要都能给妥贴了,姥爷全由你说了算。”
李重润来就是争取他的,“姥爷,我早说过我的事我做主,李家也管不到,你怎么就不信呢。你只记着我和莱莱要做一辈子夫妻,将来生的孩子都跟你姓赵,咱们一家上哪儿都一起就行,别的都有我出面解决,李家没人能给莱莱气受。”
看着说得斩钉截铁的李重润,赵四海信了,可也糊涂了,“你和家里不亲近?那后面你要咋安排?”
“那家门里房头多,人口也多,我爸妈都走了,也没有兄弟姐妹,我自己占一个房头。
上面祖父叔伯都忙工作,祖母身体不大好,伯娘婶婶姑姑也都有自己的子女要顾,我这儿就自在随意些。
这回我想带莱莱一起回去,认亲还在其次,主要想看有合适的房子就买下来,到时姥爷你带着满同也过去,咱还这么关门过日子。
咱买个大院子,到时辟出来一块儿给你和莱莱收治病人,你和莱莱的本事不该埋没在这里,你俩还得挣大钱给我过吃香喝辣的日子呢。”李重润说着自己的设想。
没想到李重润非但没想自己走,还想把他都带上,而且还想得这么全面。
见过外面宽广世界,这个山里的小村庄是呆得太憋屈了。
若不是要避乱,赵四海早想离开了。
燕城他也去过,家门里有在那边安家的堂兄弟,若是能找见,兄弟间有个照应,再让他们见识下孙女的风采,赵四海越想越觉着大好。
“现在外面让随便走动了?我可听说农村户口在城里不让长住呐。买院子的钱咱家有,姥爷管你一辈子吃香喝辣的。”赵四海说得意气风发。
被小辈们需要,赵四海觉着他还能再干二十年。
虽然李重润自己就能大把挣钱,可这样劲儿往一处使,钱搁一处花,这才是家嘛!
赵四海这一会儿就满血复活了。
“这边开好介绍信,我户口再调回去,除了要自己买粮,别的都没事。”李重润早都打听好了。
赵四海再没顾虑,反催他快点动身。
李重润这才提出,“那姥爷帮我说通莱莱呗,她还想甩了我另找呢。”
赵四海愣在那里,他还以为小两口先商量好了呢。 这是怎么一说?这一年来,小夫妻连红脸都没有,两人天天跟泡在蜜里一样,他有时都嫌倒牙。
夫妻情意浓,李重润又处处以这个家为重的,莱莱咋还不愿意了?那之前的琴瑟和鸣都是假的吗?
赵四海现在看李重润是万般顺意,觉着再没谁能入眼的了。
这样的孙女婿不要,再打着灯笼都没有了。
这次他说啥也不能由着孙女任性,拉着李重润,爷两个嘀嘀咕咕着商量起来。
当天晚饭时的气氛就有点压抑,赵四海来回看着两人,见两个人谁也不肯多说,唉声叹气一番后,喊冯满同拿酒来倒上,让李重润陪着他喝几杯。
借着微醺的酒意,赵四海拉着孙女婿,“重润呐,姥爷舍不得你呀,再没有你这么可心的孙女婿啰……唉……明明是我们赵家对不住你……却让你背着陈世美的名声……”
一声声的,旁边冯满同跟着红了眼眶。
“师父,那我咋办?徒弟不做数了吗?家里没你还是家吗?”
李重润一脸沉痛悲凉地,“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姥爷你看开吧。莱莱有自己的想法,不存在谁对不住谁,我是男人,名声对我无碍。
做不了你孙女婿,我不还是你徒弟吗,逢年过节我还来看你。就是怕到时家里进了新人,我再上门会讨嫌。”
赵四海一瞪眼,“什么新人,我只认你。”
李重润还劝他,“姥爷,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莱莱好我都行。”
又转头,“满同,拜了师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徒弟,不会不认你。我都跟姥爷说好了,以后请他老人家指点你,师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替师父好好照顾姥爷和你姐。
特别是你姐,脏活累活一个指头都别让她沾……”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全是对冯莱莱的各种不放心。
冯满同闷声应着,脸上越见哀凄。
冯莱莱一直默默听着,脸上看不出丁点情绪。
李重润终没忍住,黯然问道,“莱莱,我只想问问,我差在哪里?你想相伴一生的良人需要什么条件,你让我死个明白吧?”最后一句低不可闻,明显心绪起伏过大。
到这里冯莱莱再忍无可忍,刚好饭也吃完了。
她呼地站起来,“演得不像,以后排得像点儿再给我看。”
赵四海眼观鼻鼻观心地,装起了聋哑阿翁。
只真情发挥的冯满同一头雾水地左右看着,不知啥情况。
冯莱莱只找祸头子,朝李重润扬起下巴,“回屋!”杀气腾腾地进了卧室。
赵四海赶紧站起来,压着嗓门,“重润,有事还喊姥爷,她撵你就不走啊。”
嘴上声援很给力,可往外快走一点也不耽搁。
这水他没实力趟,冯满同也跟着脚底抹油溜了。
李重润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跟后面回了屋。
可屋里的情形还是让他瞳孔地震了,“冯莱莱,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么这么绝情……”
屋里他的衣柜门大开,行李箱也搬了出来,这是一天都不容他了!
冯莱莱怼脸过来,“不都是你说的吗,先是说假结婚,结束了就离婚。之后又哄着我搞对象,说不求地久天长的,都听你的了。我这还怕你急着走不好意思说,最后再体贴你一次,够善解人意吧?
开局确实是他理亏,有哄骗利用之嫌。
“我知道我不对,所以才想把我赔给你,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不够赔,那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赔给你,冯莱莱你高抬贵手一下吧?”看她没反应,直接过来熊抱住她,“我不管,反正你上哪儿我就在哪儿,打死我也不离婚……”
冯莱莱更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扯着他的两侧脸皮,“我还当你要死憋着不说呢?你暗戳戳搞了那么些,跟姥爷都能说,怎么跟我说一句想留下能死啊?还非得我主动表示离不开你?告诉你,李重润没门儿,连窗户都没有!”
越说越气,她一把甩开他,开了自己衣柜,“家里都成你同盟了,你不走我走,假结婚必须做数。”
李重润如何听不出来,她这是嘴硬心软了,晕陶陶地又过来巴紧了抱住人,跟缺智一样傻乐着。
冯莱莱还是不想让他太顺当,幽幽叹气,“也行,反正我有婚史是抹不掉的,再留你一段日子,等有了孩子就去父留子。”
李重润知道得让她先顺气,很配合道,“冯莱莱你真有眼光,你看我盘靓条顺,脑子也是一流,咱俩一起就是最强基因,生出来的保证是全宇宙最靓最好的崽儿,是吧?”
他还当冯莱莱只是顺嘴说的,以为生孩子还是很遥远的事。 却不知道,之前冯莱莱真的考虑想要个孩子去父留子了。
他甜言蜜语倒多得很,可真要明说的,他却犹抱琵琶半遮面着不敞亮,冯莱莱有一阵子不爽了。
她等这一报复时刻很久了!
第80章 家底儿
之后, 李重润身体力行地努力表现自己的不可或缺,冯莱莱没再提离婚的事儿。
但对于一起回燕城的事,她也不置可否。
这已经是跨跃性的一大步了, 李重润也不急,反正媳妇不陪着, 他是不会动身回燕城的。
早上去大队部打电话请了假,回家就把自己小金库里的钱都上交了。
冯莱莱这回没客气地全收了。
她还是气自己咋就上了贼船下不来,可该讲的原则不能少。
以前是临时搭伙过日子, 要谨记不能越界。
现在虽还没到地久天长的地步,但冯莱莱是认可了往长期些发展的。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 则顺期自然吧。
前一阵子她先是想着李重润的基因太优越了, 错过了再遇不到了,想着要不要分手前怀个孩子, 这样孩子也不会是私生子,她将来就是不结婚也不怕姥爷催了。
可瞒着生人家的孩子,咋想咋有点不道德。放弃吧, 一想到和李重润长得一样的宝宝, 她就压抑不住向往。
举棋不定时, 昨天李家的电报就来了。
那人的去留迫在眉睫,她忽然就被闪了一下,想到两人就此成了陌路人,心里空落落地难受起来。
想到这人过往忽悠她的劣迹斑斑, 冯莱莱又不想给他个痛快。
昨天他回来也不提想留下来, 冯莱莱气堵着就想就这么算了。
没想到这人竟联合姥爷演了那么一处苦情戏, 她又气又想笑, 却知道暂时不用想散伙了。
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是合法夫妻, 之后她还想生个孩子,再不是之前随时想撵人那样过日子了。
正经过日子,就不能允许男人的小金库存在。
钱刚好整两千,比冯莱莱想的要少很多。
她原以为李大佬留着做事业资金的数额,怎么也得和赵四海存下来的现金差不多。
大佬的排面咋也不该只两千块的。
想到之前卖了三批羊,第一次的羊羔钱还是李重润私房出的,扣了第二批羊羔钱剩了一千一百一十块,第二批出栏,扣了第三批羊羔钱,净赚了二千七百八十块,第三批最多,赚了三千零八十,加一起有六千九百七十四块。
这些钱一分不少,都在冯莱莱这里存着呢。
她和李重润的工资足以支付家里所有开销,有空间,还有农场,家里已实现了猪羊鸡兔鱼肉自由,哪怕李重润天天不手软地给冯莱莱买买买都够了。
当然他免不了会偷渡自己小金库里的钱出来混着花,因为他太会见缝插针,事后又会各种找借口,冯莱莱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人挣的钱都给了自己,手里只那么点创业资金,还装着自己手里资金充足的样子,还总想拿出来给自己花,冯莱莱心又软了些。
这人在钱财上可说对她毫无保留了,这意味着什么,冯莱莱无法忽略。 别的先可以搁置,她准备先给他对等的坦诚。
她从空间里拿出赵四海给她的钱匣子,放到两人中间打开给他看。
“姥爷去年就跟我交代了,让我家里钱啥的不能瞒你。
咱俩的情况也没法和他实说,我就一直阳奉阴违了。
呐,现在郑重给你交代一下……”
赵四海的现金五千三百八十块,加上三次卖羊的收入六千九百七十四块,现在再添上李重润的小金库二千块,加起来是一万四千三百五十四块。
不算五十根小黄鱼,这些就已很可观了。
“这些就算买房创业基金。对了,还有参祖宗呢,你要搞大票的咱也有后盾。”
参祖宗在空间里长势良好的事,冯莱莱没有瞒李重润,确定后就跟他说了。
甚至空间突然裂变一样扩大了两倍这事,冯莱莱也都和李重润说了。
当然,这也是空间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冯莱莱急需找人探讨,这个人选也只能是穿友李重润。
空间里没有土壤还能生生不息的千年参祖宗,绝对是异宝了。
同样也印证了这个空间绝不简单。
听到冯莱莱连这样无价参祖宗都舍得跟自己共享,李重润之前求而不得的所有意难平都没了。
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在冯莱莱这里是很重要的,足够了。
慢慢余生,人就在他身边,总会都等到的。
坐到她身边,抱住她满足地叹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那咱们这几天收拾下就走吧?”
“燕城我倒是愿意去,只是李家这里,他们如果不欢迎我,我不太想登门。”李家只是他的便宜家人,冯莱莱也没什么不好讲的。
李重润轻刮了下鼻尖,“我怎么舍得让人给你气受,到燕城咱们找个好点的招待所住着,我先自己去瞧瞧,主要我是二房的独苗,不是我单方面想不认就能摆脱的。
只能慢慢不着痕迹的远离,我现在有了点想法,等去了再看怎么具体操作,你就在那里好吃好喝地陪我,老公保证不让你失望。”
这人刚有点眉目,就厚脸皮地以老公自居了。
还能咋办,爱咋咋吧。
看他早都胸有成竹,冯莱莱也不矫情,让他看着安排就好。
冯莱莱正在暑假中,只要去学校找孙校长开个介绍信,随时都能成行。
她今年带着沅溪大队再创辉煌,又拿了全县第一,孙校长恨不能给她供起来,就是给他从家里喊来开介绍信,他也会随叫随到。
李重润这边要麻烦些,新一期技术员培训班已经开始招生了,他这个时候请假县里怕是要为难。
中午吃完饭,李重润要去县里请假,冯莱莱则要上山一趟。
因为这次去燕城想直接把房子都买了,再回来就是举家搬迁了,匆匆忙忙着她也怕忘了。
所以,冯莱莱想上山再把挖参祖宗的地方地毯式搜寻一遍,她总觉着这次空间的扩大是参祖宗的入住引起的。
要是能再把它的家小都找出来一起入住,空间能再扩一扩就好了。
去年冬天,用空间存着羊肉绿菜慢慢吃,真是太方便了。
家里的钱财,赵家的那些传承秘册,放到里面再安心不过了。 于是空间里的物品越装越多,扩大了两倍,还是不够用的感觉。
可先一步郑县长来访了,直接给李重润批了假,问了要带着冯莱莱一起去后,他表示火车票他回去帮着订,明天李重润去时会和介绍信一起给他。
李家是真急着让李重润回去,郑县长是受李家所托来的。
碍着冯莱莱在,李重润又不让冯莱莱回避,郑县长很多话不能出口,想想这终究得李家人自己解决,他也就放下了。
说会给李重润买后天的火车票,郑县长就离开了。
郑县长走后,李重润陪着冯莱莱上的山。
这次真来对了,之前找了多少次无功而返,这次却得来全不费功夫。
就在当初挖参祖宗的位置,相距不过一米,参祖宗的那一半一眼入目。
同样的七品叶,在藏了一年多后,终于露了形迹。
而它们的子孙后代却还是没见。
之前有了经验,有这么久的日华金手指加持,眼利手头准还快,挖个参已经不具难度了,只花了一下午就完好地挖了出来。
直接给送到空间里让参夫妻团聚,想想也不能让它们一直裸生长,冯莱莱又把挖参处周边的土壤移了好些进去。
回去给赵四海看了,他只叫冯莱莱好生收着,一句都没多问。
他老人家现在一心惦记去燕城找赵家堂兄弟们的事儿,就是金山银山摆他面前都没想法了。
知道小夫妻后天出发,他比两个人还兴奋。
让冯莱莱把家里钱都带上,务必要把房子先买了。
等到七月六号,看到李重润和冯莱莱一起出发去县里坐火车去燕城,村里人自此谁都不服,就服冯莱莱,多少年都常挂在嘴边说起。
这一去,夫妻俩就是他们攀不上的高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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