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穿书之西凉王的汉家厨娘 > 16、行也思君-1
    庙外一阵马鸣,踩雪咯咯。


    二人披雪而来,为首的一扫肩,看到满地人头,往后退了一步。


    后面一人抬眼看定赵游金,越过他,长腿一扫,踢开面前人头,三两步走上前来,“你怎么在这儿?”


    正是金雪和铎齐。


    假公主先笑嘻嘻将赵游金往后一拖,“你别乱踢好吗!都是我弟弟辛苦砍下来的人头呢!三颗升一级,说好了的!”


    金雪这才看了一眼假公主,“你弟弟?”


    假公主原地跳脚:“对呀!就是我弟弟!”她扭头,一只手指在少年肩上戳:“说,你是不是我弟弟?”


    少年讷讷团声:“是、是、阿姐。”


    金雪“嗯”了一声,右手一长,一把拽回赵游金,藏在身后,也不顾假公主气急败坏,“你弟弟这一年,杀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左贤王记着呢,特特让铎齐将军来请。”


    赵游金听到“一千”,只觉得是个数字,她对人数最大的概念就是一千,因为她高中学理,二十二个班加起来一千多人,她永远排四百来名。


    像是长长望不到头的队伍,她站在中央。


    像是黑压压小山堆的人头,她藏在其中。


    假公主把胳膊挽了几挽,叉腰叫道:“将军怎么啦?将军也不能不讲理吧?说好的三个人头升一级,可不能混赖啊!我家阿宁十多年流浪吃苦,到头来还要被你们欺负···这到哪儿说理去···”


    铎齐被她吼得又退了半步,目光晃了晃,找上西凉军。


    西凉军万分恭敬地请铎齐坐在火边,弯腰附在铎齐耳边,细细说了来龙去脉。


    铎齐双手探近篝火,垂眼听完,笑着搓搓手,“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哪里找你们不到,原来是在庙里躲清静。”


    假公主呱呱叫:“不然呢?不然呢!你们又不给配马车,又不给配奴仆,扛这么多人头,可不得歇歇吗!就哄我的傻弟弟给你们白出力气!也就是他傻!满心都是西凉!拼死给西凉卖命!”


    说着撒泼打滚,声势很壮,但态度很软,是市井讨便宜的常用手段。


    金雪只笑不语,一手托肘,另一只手轻轻揉摁太阳穴,头颅稍低下来一点。


    赵游金小声问:“你又头疼?”


    金雪斜她一眼,见她面容甚是关切,反而丢开手,懒懒抱臂,神色盎然道:“不错,我就是又头疼!”


    赵游金第一次在满地人头中说话,跳着跳着找空地站,“风吹着了?那你也去那边烤火。”


    金雪下巴抬得高高的,“那不顶用,我得回去吃药。晚了,疼得才厉害。”


    赵游金看到王喜和县令的头颅,恨不得原地升天,听到这句,恨不得当场给金雪磕一个,“我跟你走!”


    手臂却被假公主拉了一把。


    回过头,假公主满脸担忧:“他是谁?是铎齐将军的随从吗?他会不会把你卖掉?你跟我说!我弟弟的爹是西凉大官!”


    耳边听得金雪冷冷一笑。赵游金急忙对假公主摆摆手,示意放心。


    和黑暗中的杀人狂魔一比,金雪就正常多了。


    赵游金叮嘱假公主:“你也多加小心。”


    转身跟上金雪。


    一出庙门,风雪灌了满嘴,冰粒子刮舌头,赵游金抓住金雪胳膊,踉踉跄跄,“你等等我啊。”


    金雪由着她抓,另一只手把玩缰绳,仰头只是望天。


    赵游金拽了一下他胳膊,一努嘴:“走啊。”


    金雪转过头来,目光上下打量她,又朝后张望几眼,就是不上马,“你该在府上等我。”


    赵游金晃不动他胳膊,从室内出来,满脑子热气吹散了,连打两个喷嚏。


    赵游金一边捂着肋骨打喷嚏,一边拖长声音:“这两天,到处都是死人!”


    金雪淡声道:“你以前没见过么?”


    赵游金听他这样平静,想要还嘴,想到自己穿书技术堪忧,就穿到乱世,他妈的环境治安烂到家了。


    她心里非常委屈,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这时口鼻一暖,一块绒布轻轻擦她的脸。


    赵游金拉过来顺手擤了擤鼻涕。


    擤完神清气爽,顺着往上一看才发觉:这是金雪的袍角。


    金雪伸出两根手指,夹起袍角,笑着摇摇头,抱过赵游金,踏蹬上马。


    赵游金身子一轻,缓落在马鞍上,只见前方白茫茫一片,东南西北都是雪。


    赵游金道:“你认路么?”


    金雪道:“认。”


    过了一会,金雪又道:“关外都是我打下来的。他们都在西北待久了,没见过东北大雪,吃了几次败仗。”


    听到中原人打败金雪的兄弟,赵游金很高兴。


    可是听到中原人要和金雪打,赵游金的一颗心,又飘到别处,不愿意支持中原人了。


    金雪道:“我带亲卫在城外积雪伏等三天,夜袭破城。从此落下头疼的病根。”


    赵游金道:“为什么不等到开春的时候呢?”


    金雪道:“父汗不让等。”


    说完,金雪自己笑了:“你倒好像偏向我了似的!”


    赵游金一回头,金雪亮盈盈的鹰眼就在近前,笑得眉眼弯弯。


    赵游金心头砰的一跳,豁然扭回头,“我想明白‘食女妖’前因后果了。”


    金雪吹个口哨,“不愧是我捡来的小东西!”


    赵游金目视前方,又想起了那个齐鲁相争的故事。


    她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只是缠夹在风雪中,也听不大清楚,她再回头,金雪似笑非笑,并不见愁容。


    马行平稳,赵游金见金雪双手握紧缰绳,黑皮手套贴合,甚至能看清骨节凸起,唯独右手小指是空的,平伸出去。


    赵游金道:“你的手,是打仗的时候···?”


    金雪笑着咳嗽一声,“你一定要问?”


    赵游金道:“嗯。”


    金雪道:“小时候围猎,我赢了铎齐,铎齐不高兴,就放马踩我的手。”


    赵游金说不出话,一颗心沉坠下去,捞不起来。


    金雪自己笑了,“当时恨死了!如今想来,一根手指罢了,算什么呢?”


    赵游金刚要反驳,想到那婴尸,那被卖掉的女人,那满地的人头。又有点认同他的话。


    二人一路说一路走,风雪渐渐止息,可是回到府里,彼此一看,都是白发霜眉,简直一夜白头。


    金雪接过兵士递来的热帕子,胡乱搓赵游金的脸,直搓得赵游金龇牙咧嘴。


    金雪哈哈大笑,收回没什么温度的帕子,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两把,丢还给兵士,大步流星拖着赵游金往寝室走。


    金雪一边走还一边数落她:“下回还乱跑不乱跑了?”


    赵游金四下打量,只见这屋子一应古董玩器全无,四壁空茫。


    打开门,就是对面贴墙的一张床,床边一只竹藤衣屉,一只搭衣架。


    搭衣架上各色抹额。


    抹额有的花纹繁杂,有的只是单色布条,铎齐和六王子都没有戴。想来也不是西凉特有的。


    大概只是他有病根,受不住风吹。


    金雪褪了外裳,一身半新不旧的素白单衣,靠在床头软枕上,一只光脚踩床沿,抱着腿,歪头对她笑。


    赵游金不由怀疑:他真头疼?


    金雪笑着拉她过来,一眼看穿她所想,“真头疼。”


    说着靠在她肚子上,闷闷道:“不过你怎么回事,怎么和铎齐便宜弟弟撞到一块?那可不是善茬,左贤王这么多年就认这么一个外头儿子,他不简单的。”


    赵游金“嗯”一声,想起来,“说到这个,我还撞到目华了。”


    金雪道:“她倒从来不为难人。”


    赵游金道:“目华让我过去。”她还是很难说出“目华要了我”。


    金雪一僵,将赵游金往后一推,沉下脸来,“你怎么逢人就巴结?”


    赵游金稀里糊涂被推得退了两步,想要分辨,却听门外笃笃笃三声,兵士恭声道:“三王子,药好了。”


    金雪并不理,皱眉阖目,又靠坐回去。


    赵游金正被金雪训得满面通红,见此情景,还是忍气吞声地开门取来药。


    药汤热气腾腾,满满一碗搁在红木托盘上。


    名贵木材就是个沉,屋里又没有桌椅可放。


    赵游金举着托盘,举得上臂酸麻,她好声好气哄他:“还是先喝药吧。”


    金雪不睁眼,“要是逢人就巴结,那就别来巴结我。”


    赵游金乘他闭眼,稍微弯下腰,偷偷抬起一条腿,用膝盖顶|了一下托盘盘底,“你不是头疼么?头疼还是···早些喝药的好。”


    金雪冷冷道:“都是你害的,不用你再来装好人。”


    赵游金大吃一惊,“什么?”


    金雪道:“要不是你让我去吃你的芦花鸡,我怎么会拖伤腿冒雪奔波?”


    赵游金:“……”


    金雪道:“要不是那一夜受冻又没有药,我怎么会旧伤复发?”


    赵游金:“……”


    金雪道:“要是你安安分分待在府上,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


    赵游金挣扎了一下:“对不起。”


    金雪道:“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赵游金无话可说,看药汤表面白气渐淡,心想药凉了更苦,这人怕更不愿意喝。


    一抬头,见金雪疼得额头冒汗,十指交叉,凸出的指节狠抵眉骨,大拇指紧掐太阳穴。两条手臂不断颤抖。


    赵游金慌忙将托盘放在地上,凑过去又不知道该干嘛。


    自己的手无意识停在他手背。


    金雪肩头似乎动了一下,手没动,脸却慢慢扬了起来,十指卡在鼻梁上,露出一双清亮亮的琥珀眼。


    琥珀眼审视赵游金,水光在她脸上流,流啊流啊就流到她心里。


    赵游金不自觉别过脸,抚摸自己的后颈筋,好像真做了什么亏心事。


    那琥珀眼又一弯,眼底冒出一长串笑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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