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对奢侈品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穷是有原因的。
向嘉把手上原价快十万的钻石手表按了回去,从包里取出身份证递给林清和,“可以吗?”
林清和接过向嘉的身份证翻到正面,照片上的向嘉还有点婴儿肥,十分乖巧的一张脸。
上海人,比他大两个月。林清和若无其事把身份证揣进裤兜,大步往医院里面走,“交完钱我会给你账单。”
诊断结果如向嘉预料,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
林清和拿着单子缴费去了,向嘉在输液大厅扎上了针,靠在简陋的铁椅子上听隔壁小孩扯着嗓子哭嚎。
林清和迟迟没有回来,向嘉怀疑他会拿着自己的身份证跑去办个贷款。
药液一滴一滴缓慢滴进输液软管,没有手机的时间过的非常慢。
输液大厅的人不多,多是老人,后面是个奶奶抱着小男孩在玩手机,前面是一对年纪比较大的夫妻搀扶着倚靠在一起。乡镇老龄化很严重,除了留守儿童便是老人。十几年前如此,如今更严重。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着早上九点半,抱着小男孩的奶奶从后面探头过来,怯生生地把手机递过来用方言说道,“你会操作智能手机吗?怎么放动画片?”
向嘉看着老人,老人脸上是讨好的笑,眼尾沟壑很重,她又用蹩脚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
“要放什么?”向嘉接过手机没找到播放器,只有一个短视频软件。连上医院的免费wifi,柔了声音问道,“小朋友,你想看什么动画片?你可以告诉我名字。”
小孩子止了声嘶力竭的哭,泪眼婆娑看着她,似乎不是很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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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嘉的心脏仿佛被攥到了一起,本能反胃,她避开乌烟瘴气的话题,在儿童频道找到汪汪队递给男孩。
男孩心满意足抱着手机倚回奶奶怀里,不再哭了。
向嘉拉上外套帽子,输液让她感觉到冷,她把冰凉的手蜷进衣深处。视线内多了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向嘉歪了下头,把眼露出帽檐。
温热的粥和包子从空中降落到她怀里,向嘉连忙接住,属于面的香气直逼而来。
“先吃东西后吃药,药盒上有用量标准。”林清和冷质嗓音在头顶响起,一袋子药落到向嘉旁边的椅子上,连同一张对折叠好的缴费单,“这上面有阿乌的电话,有事找她。”
“谢谢。”向嘉抱着怀里温热的粥和包子,捡起了药袋。
林清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并没有接,但也没有挂断。修长手指握着手机转了一个来回,垂下手说道,“这边虽然偏僻,但治安很好,每个镇都有警亭。别到处找人买,小心被抓进去。”
向嘉倏然抬头。
你在放什么屁?
他转身走出输液大厅,很快便消失不见。
向嘉拿出袋子里的吸管狠狠扎进装粥的密封杯,吸了一大口。没有加糖的小米粥落入口腔,温热的小米香。
她两天没吃东西,胃里旷着,小米粥来的如此恰好。她喝完了一杯粥,胃里才舒服一些。
小米粥和包子这种传统早餐以前向嘉是绝对不吃的,她要出镜要保持身材,极少碰这种升糖很快的碳水。
向嘉掰了一块包子,青菜馅的,小心翼翼放到了嘴里。面皮松软,馅料鲜嫩,意外的好吃。她吃了一整个包子。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拖着输液架走到角落接了一杯温水坐回来喝药。
这里没人认识她,她把口罩摘下来也没人往这边看。
缴费单上的金额是一百二十六,背面的空白写着一行数字,笔锋遒劲有力。向嘉把缴费单装进了斜跨的背包里,靠在椅子看输液管。
十点半向嘉便输完了液,阿乌还没有来,她拎着药离开了医院,在附近找了一家自动取款机取了两万现金。
隔壁商场卖手机的店铺放着巨大的广播声,最新款的某水果手机只需要5299。向嘉把现金装进背包,收起卡走出自助银行站在台阶上看卖手机的店铺。
“看手机吗?”一个中年女人从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后面探出头,说道,“美女,进来看看啊。”
向嘉走向女人,“你好,我的手机丢了,我能不能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
女人表情凝固。
“不能就算了,谢谢。”
“可以。”女人打开了手机店的大门,说道,“你是外地人?来这里旅游的?可以先买个备用机,我们这里有99套餐免费送手机。”
“说不定我能找回来。”向嘉走进店铺,往手机上看,她需要一个手机,可她不敢买,说道,“我给你付电话费。”
“那倒不用,现在谁的手机套餐都用不完,没人打电话。”女人把手机解锁递给向嘉,说道,“你用吧。”
向嘉跟阿乌拨了个电话,很快那边就通了。
“我是向嘉,昨天入住你们客栈的。”
“你在什么地方?”阿乌激动起来,“我来医院没找到你,你还在医院吗?”
“我在对面的商场。”向嘉说,“出门左拐大概三百米的地方有个手机店,我在这里。”
“好的,我马上过去。”
向嘉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店主,再次看手机,最终还是走出了手机店。
“真不买吗?一般丢了的手机是找不回来的。”店主苦口婆心地劝向嘉,“现在人没有手机那跟瞎子聋哑一样,你在我这里买个手机,拿身份证去隔壁营业厅补办一张卡,一点都不耽误。”
“我身份证也丢了。”向嘉已经看到了阿乌的灰色面包车,她走下台阶,“谢谢您了,我觉得做个瞎子聋哑挺好。”
店主:“……”
阿乌的面包车急刹在路边的花坛处,她从驾驶座探头出来,“美女小姐姐,这里。”
向嘉大步走过去拉开车门上车,车内多了花香,她回头看到后面摆着一大束鲜红的野百合。
“刚才陪客人去山里,捡到的花,漂亮吧?”阿乌发动引擎把车开出去,看向嘉手边的药,说道,“你怎么肠胃炎了?是水土不服吗?”
“嗯。”向嘉拉上安全带,升上了副驾驶的车窗。风吹着虽然很舒服,但喝了凉风胃里会疼。
“那中午我回去给你煮白粥,最近要忌口,酸辣重口的都不能吃。我之前肠胃炎发作喝了一周的白粥才缓过来,特难受。”阿乌大大咧咧,说道,“今天送你来医院的就是隔壁酒吧的老板,人是不是特好?长得也很帅?”
确实很帅,林清和的脸放进娱乐圈哪怕什么都不会做,只做花瓶也能吸引一群小迷妹。
“他不是本地人?”向嘉随口问道,“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本地人。”阿乌把驾驶座的车窗也升了上去,说道,“他好像是上海人,不清楚为什么来这里,没问过。”
“他的酒吧开多久了?”
“一年多,不到两年。”阿乌知无不言,“他人特别好,我们镇上的景观灯是他装的。去年发大水,江堤被冲毁了一段,也是他个人出钱给修好了,他过年会给镇上的孤寡老人送米面。镇上没有什么年轻人,老龄化太严重了,时代发展又太快,像智能机什么老年人都不会操作,大家都去找他。”
县城白天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老人背着竹筐岣嵝着背慢吞吞走着,极少有年轻人。乡镇渐渐趋于老龄化,没有经济发展的地区,老龄化更严重。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去,一束阳光挤出云层,照向大地。县城被溧江一分为二,青山环绕绿水,安静的像一副水墨画。
“他多大?有二十五吗?”
“和你一样大,都是九六年的。”阿乌说。
“有女朋友吗?”还是有些闷,向嘉把车窗降下了一道缝。凛冽的风灌进来,吹透了向嘉厚重的衣服。
“没有吧。”阿乌迅速看了眼向嘉,说道,“酒吧有很多年轻客人喜欢他,追求他,给他送东西什么他都不要。镇上也有长辈给他介绍对象,他好像不太热衷,连微信都不加。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道,他很少说他自己的事。”
“你追过吗?”向嘉看回阿乌。
阿乌在红灯前猛踩刹车,她往前栽了下才坐稳,连连摆手,脸都涨红了,“没有没有,我对他没有那种想法,你别乱猜。林哥是带我们发家致富的大哥,我当他是亲哥,我很尊重他。”
“你奶奶是阿尔茨海默症?”向嘉彻底被车窗降下来,看向县城唯一的红绿灯,“多久了?”
阿乌一愣转头看来。
“绿灯了。”向嘉指了指前面信号灯,直行已经变绿了。
面包车经过县城那片高大的烂尾楼,向嘉从副驾驶的后视镜里看到了林清和。
他手指上夹着烟仰头看那片高楼,兜帽已经摘掉了,英俊的脸在烂尾楼的阴影里,显的更加深邃冷刻。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开到了他面前停了下来,他收回视线,漫不经心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弯腰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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