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灯,林清和身上的气势是一点没弱,昏暗里,他俊美五官深邃,眼眸又沉又黑。
向嘉攥着钥匙走近一些,压低声音,说动,“今晚太累了,我现在感觉躺到床上就能睡着,你不累吗?”
“还行。”林清和又往后靠,他倚着栏杆在黑暗中看了向嘉一会儿,道,“明天你可以晚起一会儿,公司的事我去处理。天气预报有雨,穿厚点。”
“嗯。”向嘉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拧着门说道,“谢谢啊,给我带这么多东西。”
“你要不说谢,我还挺高兴给你带。”林清和被她碰的地方都快烧起来了,他往后仰了一些,看头顶暗沉的天空,语调懒懒,“下次不带了。”
一楼阿乌关掉了院子的灯,只有一点昏暗的光隐隐约约能看清人。
向嘉笑了起来,她推开门倚在门框上看林清和的下颌与脖颈拉出冷冽线条落在天光下,性感冷艳。想碰他的喉结,但她知道一旦碰了,就由不得她了。
“听说打针有一些副作用,你怎么样?”向嘉拧开了房门,推开去开灯,“晚上别洗澡,等明天再洗。”
咔的一声,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林清和眯了下眼,随即双手插兜离开了栏杆,“向嘉,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多少钱我都损失的起。想重新做时装,也可以启动,我去给你找门路。”
“做什么都一样,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投了那么多钱和精力进去,哪能半途而废。”向嘉把包和花一起放到了缝纫机上,转头看林清和,“那么多人期待的项目,我不能那么不负责任,这又不是做不下去了,只是个小喽喽。你别操心了,早点睡。”
林清和双手插兜长腿微敞着,站姿松散,沉黑的眼审视向嘉。
“要不,你进来,我们晚上睡素觉?”向嘉彻底转过身,让开门,说道,“我的床比你的大。”
声音落下那瞬间,外面的蛐蛐都不叫了。
夜风吹拂过院子里合欢树,卷到了走廊里,吹动了林清和的白衬衣。
林清和站在门口,向嘉站在门里。
向嘉的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她的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疲惫。
“素觉?”林清和挑了下眉尾,唇角也上扬,“你的花头真多。”
向嘉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说道,“我累的快晕过去了,要不要睡?睡的话你帮我换床单,我去洗个澡。”
向嘉的房间装修很干净,主色调是浅绿,里面有很多她自己做的手工。床是比林清和的大,一米八。
林清和的床只有一米五,睡两个人有点挤。
起风了,夜晚凉了起来。
“换什么床单?”林清和淡淡问道。
“我去拿。”向嘉转身的时候心跳的她都快吐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提出这么荒唐的建议。大概是林清和眼里有一点失望吧,他在澳门的前一夜,向嘉刻意给他编了一个美梦。
结果一样没实现,她太残忍了。
向嘉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不干一点人事。
“铺这套浅绿色可以吧?”向嘉抽出浅绿色的四件套,她的衣柜东西摆放整齐,她是个很干练的人,从里到外都干练,“要换被罩吗?我真没力气换,你想换你自己换。柜子里有多余的被子,但没有枕头,你把你的枕头拿过来。床上的文件,先放地上。”
“我去洗澡,你收拾着。”向嘉拿了套睡衣,想迫切地离开这里,路过门口她看到了那束花,说道,“我不喜欢睡里面,你把外面的位置留给我。如果方便,帮我找个瓶子把这束花插起来,我不会插花。”
林清和面无表情弯腰把门口的袋子全部提了进来,环顾四周。
他不是第一次来向嘉的房间,但上次来她的床头还没有那么多文件。床上床头柜,到处都是文件。虽然堆放的很整齐,但看起来很逼仄。
林清和挽起了衬衣袖子,拧眉,“人招的怎么样?”
“有能力的不来山里。”向嘉拿起了吹风机,打算吹干头发再回来,“县里说帮招人才,看看有没有用吧。目前我找的,一个都不行。”
“你以前公司的人带不来?”
“好不容易挤进上海,有几个人愿意出来?我们属于是逆行者。”向嘉和林清和这样的是极少数,“行吧,我去洗澡了。明天还有事,再耽误天都亮了。”
向嘉洗澡的时候简直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成年人还能睡素的?林清和亲人的劲儿,能跟她睡素的?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她吹头发,想起来hpv疫苗打完后二十四小时内不能有性生活,才满意擦干头发,涂上护肤品出了门。
林清和在一楼院子里洗漱,向嘉听到水声看了眼,看到男人在黑暗中高大的背影。走进了门,床头柜上的文件已经收拾干净了,全部码放在靠门口的位置。
她看了眼,按照类别分了堆。平板电脑还有她的备用手机都在上面放着,床上很干净,绿色床单绿色枕头,两个枕头摆在一起。
他把他的枕头拿了过来。
床上两条被子,她的被子换上了浅绿色被罩,林清和的被子是深灰色,整齐地放在另一边。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束新鲜的风信子,灯光下花瓣莹白洁净。
向嘉笑了起来,花太漂亮了。
这里太像个家了,洁净的房间,有花有人的气息。
她无声地笑了一会儿,也松散下来,转身去看林清和带来的礼物。
同居也许不是坏事。
林清和给她带了六个袋子,其中两个食品袋。一个服装品牌的袋子,两个护肤品的袋子,还有一个黑色看起来有点昂贵的小袋子。没有logo没有任何装饰,纯黑色,根本看不出来里面装的什么。
不会是套吧?
向嘉取了一盒食品拆开,一袋子糕点,不是那种礼盒装。而是那种去店里买,让人用打包盒装好。
透明的打包盒能看出来里面是什么,基本上一种糕点一盒。最下面碎了大半,可能是今天车子急刹,下面撞碎了。
门口有脚步声,随后关上了门,风被关到了门外。
向嘉拆了一盒杏仁饼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又酥又香。
“这个很好吃,不是很甜。”向嘉用手接着碎渣,扭头看林清和。
他换上了一件白色棉质衬衣配黑色长裤,很好看,但不像是睡衣。身上的皮肤还有点湿,但衣服很干。正在拉窗帘,这个窗帘自动轨道坏了,向嘉平时得用很大力气才能拉上。
他长手一勾顶端,窗帘上卡住的弹簧弹了出来,轻轻松松自动拉上了。
长得高真有用。
“要不要吃?”向嘉把杏仁饼的盒子递给他。
林清和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微蹙眉。他刷过牙后从不吃东西,但向嘉眼底有期待,她嘴角还有渣渣,眼睛很亮。
那么好吃吗?
杏仁饼不大,她手上那块被她咬了两口,还剩下一小角在她皙白的手指间捏着。白生生的手指,看起来味道不错的小饼。
林清和走到向嘉面前,低头咬走了她手上那块,面无表情仰起头把一块含进嘴里,尽可能别沾到身体,迈着长腿大步绕过床尾到另一边上床,若无其事地咽下了杏仁饼,他拿起床头的手机,“吃完早点睡,别太晚。”
颀长影子在向嘉面前一晃,她只觉得手指一热,随即空了。林清和走远,向嘉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唇碰到自己的指尖,他的唇很软。
他刚洗漱过,身上还有薄荷的味道,带着一股子从外面回来的寒意。
他把她吃了一半的糕点给叼走了。
向嘉嗓子深处有点痒,她把糕点盖子盖回去,“这个需要放冰箱吗?”
“应该不用,今晚温度不高。”林清和靠在床头垂着眼玩手机,床头灯亮着,他声音微微沙哑。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向嘉最爱这两盒点心,特别爱。小时候外婆每次去镇上县城卖绣品,都会给她带一些小零食。
“不知道哪个好吃,一样买了一份。”林清和翻了半天手机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翻什么。
为什么要跟向嘉睡一张床,真他妈离谱啊!
莫名其妙跑过来给她换了个床单,莫名其妙坐到了她的床头,他到底他妈的是中什么邪了!
向嘉今晚第一次明显是拒绝的,并不想跟他住一起。
她眼底有迟疑,甚至有点排斥。
没了浓情蜜意,她不想要林清和了。
或许是被他吓到了,或者是腻了。那一瞬间,向嘉是想结束的吧?
不想玩了。
她就是这个德行。
当时他就应该干脆利落掉头就走,正好结束这种奇葩诡异的关系。各不相干,有多远滚多远。
省的一天到晚撩拨他,骚扰他。
他也懒得再手冲了。
到底是怎么上了向嘉的床?还给她换床单给她收拾房间。他怎么那么贤惠呢!女人都没他贤惠!
他都可以去竞争阿乌二号了,他可以跟阿乌比谁更贤惠。
杏仁酥什么味他都不知道,就知道咽下去了。
这个鬼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到底是哪里让向嘉突然不想玩了?他技术不好?吻的她不舒服?上次喝醉酒的时候她不就喜欢这样吗?
不醉的时候不喜欢了?
她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一分钟一个热度。喜欢撩一把,不喜欢就把人晾着。
没有心的渣渣。
今晚向嘉的情绪其实一直不对劲,不过是他忽略了。他的注意力在向嘉差点没命上,向嘉差点就死了,差一点点。
仔细想想,在车上的时候,向嘉就心不在焉。要是以前,估计早贴上来抱抱亲亲摸摸了,今天她没有,也没有出口撩他。
他在车上想着给向嘉未来,向嘉是不是在想怎么跟他提分手?
没心没肺,没有一点感情的白眼狼。
向嘉抽湿纸巾擦手,晃着皙白的两条腿过来。
她的睡衣是两件式,上面是黑色宽吊带,下面是同样颜色短裤。两条腿白的晃眼,又细又直。
小小的一只,细胳膊细腿,脆弱的不堪一击,像是他抽的女士香烟。
味道很淡,没什么攻击性。烟很细很柔,碰一下就会折。吸重一些,那支烟就碎在他的手心里了。
她先跪上了床,随即才掀开被子。
林清和的视线掠过她的脚后跟,“需要处理脚上的伤吗?”
“你说这个?”向嘉抽出脚晃了下,说道,“已经结痂了,明天就能好。”
林清和抬手按了下眉心,修长手指拢着眉眼。
现在摔门而去是不是有点太神经病了?
“你头疼?是不是没睡好?”向嘉把腿放回去,盖上被子,转头看林清和,“要不要帮你按按?”
按什么鬼!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在一张床上不是交|配,而是一个人看脚一个人按头。
“怎么按?”林清和放下了手,黑眸注视着向嘉。
“你把手机放下,别玩手机。躺下去,头往我这边歪点。”向嘉找到事做就没那么尴尬了,说道,“以前我的美容师教我的,松缓神经。”
林清和躺下去看着她。
“眼睛闭上。”
他有病,他听向嘉的。
向嘉都要把他甩了。
向嘉半跪在床头,柔软漆黑的长发垂落,期待的眼看着他。
他闭上眼躺下去。
眼不见为净。
向嘉柔软的手指落到他的太阳穴,缓慢地按着。这种感觉挺奇怪的,但向嘉对林清和一直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她很喜欢靠近林清和。
可能林清和会给她带来安全感吧,他出门会给向嘉带礼物,每一次都带。上一次带了一千万,这一次给她带了很多很多甜。
即便是性生活不和谐,向嘉还是放不开他。
向嘉的手指划到他的眉心,说道,“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别皱眉。”
“四个。”林清和回答她,舒展了眉心。
“今天在飞机上睡了吗?”
“我从不在飞机上睡觉。”
“你是不是有些焦虑?”向嘉问他。
林清和没回答她。
“你刚打完hpv,反正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聊聊天。”
“想聊什么?”林清和声音低缓。
“不知道。”向嘉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聊聊今晚的吻,她看着林清和的眼睫毛,这位的眼睫毛是真长啊,在眼底下能留那么大的一片阴影,“随便聊聊,你还在吃药吗?”
他静了一会儿,说道,“最近没吃。”
林清和如果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平和多好,向嘉就可以放肆撩他了。
她很想摸一下他的鼻梁,很高,接吻的时候一直戳她。她也想亲林清和,但不是他那么凶的亲法,她想温柔地亲。
可他那么高大,反手就能把她按到床上为所欲为。
太危险了,这太危险。
她的腿有些麻,她最后碰了下林清和的头发,躺回去抬手关灯,躺进了被子里,说道,“你少年时有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林清和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向嘉就在不远处,跟他没睡一张被子,这叫睡素觉?
黑暗让听觉灵敏,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他能清晰地听到向嘉的呼吸声,柔柔地,缓慢地勾引着他。似乎想跟他的呼吸纠缠,丝丝缕缕地缠绕,他们的呼吸频率一会儿同步一会儿不同步。
她的每一个动静都能传达到他这里,他闻到她身上的香甜,她刚吃了杏仁饼。
“没有。”他回答向嘉。
“十二岁之前是有的,后来就没有了。”向嘉笑一声,说道,“那年,我外婆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她被送到了养老院,我被接回扔到一所县中寄宿学校,从头到尾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那个破县中,一个月放一次假,陌生的环境,我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我想外婆,我想离开,可我没有能力,抉择权在我妈手里。我熬过了最难熬的一个月,我活着撑下来了,我迫不及待想回去看外婆。我妈答应我,只要我乖我成绩跟得上我学会说最标准的普通话,就带我去看外婆。她骗我,我都做到了,她才告诉我,外婆早就去世了,在我离开的第一周就淹死了。”
外面变天了,风带着树木呼啸而至。
向嘉在黑暗中看着林清和模糊的脸,把话说完,“在我的概念里,失控意味着失去,我讨厌被人左右。”
林清和蹙眉沉默了很长时间,说,“你想说什么?”
“你的控制欲很强,今晚我们接吻,我觉得我完全失去了自己,在你的主导中,喜怒哀乐都是你的,我只能被迫承受,虽然你吻技很好,我也确实有生理反应。可我更多的是恐惧,这让我不安。”
林清和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这就是你今晚反常的原因?”
“嗯。”向嘉找到林清和眼睛的方向,“我需要一份我想叫停就能停住的关系,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而不是,失去控制,被别人决定一切。”
林清和在黑暗中看她,语调慢沉字句清晰,“翻译过来:你想要一份你完全主导,但你置身事外的关系。你撩我的时候,我接受。你放手的时候,我自动消失。”
“不是,没那么渣。林清和,我说过只要你不走,我不会先走。”向嘉立刻反驳,说道,“我要的是另一个方面,我想进攻,我想掌控你的喜怒哀乐。我想主导这场恋爱,我想跟你接吻不是你的方式,是我的。我喜欢你的身体,喜欢你的脸。我喜欢你喘息,你在我的手底下,快乐沉沦。林清和,我希望,这份快乐是我带给你的,是绝对属于我的,而不是谁都行。”
林清和的呼吸变重了。
他厌恶被摆布,可向嘉画饼能力一流。
“我不想要你给予的,我想要我能掌控的完全的你。你天生占据优势,体能身高力量这些了,我掌控不了你。”
林清和亲向嘉的时候占有欲达到了巅峰,他喜欢那种侵略式的接吻。把她困在怀里,随心所欲的占有她,那一刻向嘉完全属于他,喜怒哀乐都是他的。
向嘉想要的是违背他的本能。
林清和的手落过去,向嘉没躲,向嘉在黑暗里看他。
他修长的手指缓慢地落到向嘉的头顶,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手背碰触到枕头,指尖摩挲着她的发根。缓慢向下,他的手指骨沉下去贴上了向嘉的后颈。指腹与肌肤相贴,虎口完整卡住她的脖子。女人脆弱的脖颈纤细白皙,就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拇指抵着向嘉的动脉,感受着脉动,这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问。
这个行为很危险,对于他们两个都是。
可他放着,向嘉没动。
“我不知道,可我在被你掌控的关系里,感受不到快乐。”向嘉靠着他的手,“林清和,你要不要试一次我主导的关系?就一次,你让我试试行不行?”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天地瞬间炽白,窗帘也被映的白了一片。
片刻后,轰隆隆的雷声炸在天地之间。
林清和开口了,他的声音压的又薄又轻,“可以,满意,我听你的。不满意,我们到此结束,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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