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早她拉林清和去补拍天亮的刹那,从黑暗到黎明。
白天跑工地晚上剪片,向嘉花了四个晚上搞了整个故事大纲,剪出第一支先导片,成片那一刻是凌晨三点。
她站起来活动肩膀拉开窗帘看窗外寂静的黑暗,看到玻璃里倒影着抱臂靠在椅子上睡觉的林清和。简陋的椅子,他睡的并不舒服,长腿随意敞开支着。黑色兜帽戴在头上,遮住了一半眼睛,唇抿的很严肃。
向嘉拿出手机先拍了一张玻璃里的倒影,又转身正面拍林清和。
最近她熬夜,林清和陪着熬。
但他不直接说他想陪向嘉,他总能找到理由,睡不着了,闲着没事了,拎着电脑在她旁边工作看文件,倒两杯水绕一圈跑来看看她。
向嘉熬到几点他几点回床上睡觉。
快门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林清和倦懒地放下手往后一摊,仰起头兜帽下滑他俊美深邃的脸落到灯光,耷拉着眉毛和眼睛,睫毛在眼下映出很重的阴影,没睁眼,嗓音沙哑缓慢,“几点?”
“三点。”向嘉又拍了一张他的喉结,放大去拍他的脸。
林清和掀开眼皮,拧眉盯着她。
向嘉又拍了一张。
“好看?”林清和抬手把兜帽拉下去,短寸发型露出来,他的喉结仰在灯光底下,拉出一条冷白的线条,延伸到了喉结。
向嘉又拍了一张,说道,“要不要看看我的先导片?”
向嘉还有些兴奋,那是一个作品完成的兴奋。她的构思变成了真实的故事,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五分钟,你可以快进看,看完我们去睡觉。”
林清和起身霍然离开座位大步走过来坐到向嘉之前坐的椅子上,下颌一点,“来,看看。”
随时有人分享的感觉真好,向嘉的快乐有人回应。
她捡起一个耳机塞到了林清和的耳朵里,弯腰滑动着鼠标,点开了播放给林清和看成片。
“我打算拿这么片子去拉赞助。”
屏幕最大化,画面有一片黑。
耳机里很寂静,持续了几秒后,向嘉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零二二年六月,阔别十五年,我回到了我的家乡。”
漫天色泽鲜艳的云彩在天上铺开,映到了江面上。山高江阔,溧江清澈如仙境。
画面迅速滚动,晚霞、傍晚、星空、朝阳,路边卖绣品微笑的奶奶,江岸上站在阿乌客栈门前抱着猫的阿乌。四百年历史的古院,热烈的三角梅,以及高大的合欢树。
向嘉不单单用了林清和的画面,她还把陈小山和阿乌拍出来不要的视频也拿来,剪了进去。她很会剪视频,冲击性特别大。
朝暮轮回之后。
“因为一场雨,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它成了这样……”
林清和没怎么拍山洪和暴雨,大多是陈小山和阿乌还有当地村民拍的。冲毁的房屋,倒了一地的果树,汹涌的洪水。可他们的技术都有点缺陷。向嘉把这段视频调暗了,用色差来弥补像素缺失。
画面最终落到了一片狼藉的江岸上,这是林清和拍的,镜头细腻广阔。一边是美若仙境的江岸,一边是人间惨剧。镜头放慢了,缓慢清晰,也更加震撼。
“暴雨山洪,突如其来的灾难,桐镇遭受重创……”
声音低下去。
“你以为,这就完了?”耳机里,她的语调扬起来。
“桐镇是迁徙而来的小镇,这里居住着十六个民族,我们的先辈一路经历过山川河流经历过洪灾水患最终定居到这里……”
画面到了洪灾那天,陈小山拍的一段全镇人抗洪的场面,画面挺晃的,反而是这种晃让气氛更紧张也更真实。
雨停艳丽的晚霞江水褪去,人们开始清理江岸的淤泥。
“我问开酒吧的林老板,这里还能恢复吗?”
“他说,你做吗?”
“我说,做。”
“于是,他卖了一套房,我拿出了全部积蓄,我们便拥有了这座小镇的恢复权。”她的语调一直是轻快的,是那种满怀希望的轻快,无论发生多少事,她都满怀希望。
画面迅速滚动,签订协议做建设规划。给当地安排暂住房,做整个小镇的排水规划,江岸恢复重建。
之后的画面都是林清和拍的,相对比较稳定,整个好剪也好用。
“你相信奇迹吗?”
天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我相信……”
第一缕天光照射大地,桐镇的建筑工地渐渐清晰,她把天亮那段剪了进去跟日出合到一起。
林清和的声音适时加了进去,他念的那句法语:遇见奇迹。
昨天晚上向嘉逼他录的,他不知道会怎么用,现在看到了。
向嘉的声音是中文:成为奇迹。
两个声音合在一起,瞬间天地大亮,站在朝阳底下笑的张扬纯粹的女生停在镜头的最后一幕。
最后几个字好像是甩上去的,巨大几个字张狂的很:“人在,希望永在。”
“怎么样?”向嘉兴奋的眼看着林清和,一脸期待,“我这两天看素材,我觉得你拍的那段后半段更好看,我就用进去了。我很长时间没剪视频了,有没有问题?”
林清和缓缓抬头看向嘉,她头发随意拿一根簪子扎着,棉麻绿色休闲衬衣配半身裙,清雅而美丽。
他又看电脑画面,向嘉说概念的时候,他只有模糊的雏形。没想到具体的画面会这么富含冲击性,她这段可以直接拿去做纪录片了。
五分钟,每一帧都不浪费。
林清和想再看一遍,很震撼。
“行吗?”向嘉打了个哈欠,说道,“有没有修改的地方?以你的审美来看,这样的吸引人吗?”
“吸引。”林清和忍住了再看一遍的冲动,三点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他的声音在深夜里沙沙的,“如果是我,我会很期待这个地方和故事的后续。”
向嘉最后那个镜头,他没想到会这么剪。切进去的刚刚好,停止的地方也刚刚好,刹那惊艳意犹未尽,留下了大片想象的空间。
“那我保存了,我要睡到明天中午,你别叫我,天塌下来都别叫我,我要好好补觉。”向嘉越过林清和按着桌子保存视频,说道,“我后天还要去上海,我明天得休息一天,调整下状态,不能丑兮兮出门。”
“去上海干什么?”林清和没忍住,抬手摸了下她的后颈。
向嘉关掉电脑直起身靠在林清和的手,关灯拿起手机往外面走,说道,“林木家居你知道吗?一个老牌的做家居的大公司,百年大品牌,在国际上影响力都很大,质量非常牛,风格很符合我们酒店。”
林清和脚步一顿,“什么?”
“把门关上,边走边聊。我以为来找我合作的都是四五线品牌,没想到林木家居会找来。昨天下午他们跟我联系,说想跟我谈合作,我也是吃了一惊,但他们很有诚意,走的也是正规流程。如果能成,他们可以赞助我们酒店的全部家居,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现在这么火了吗?已经被大佬们看到了吗?做梦似的,他们约我见面。成不成,我都得过去看看,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很喜欢林木家居的风格,太适合我们酒店了,能成我就去仙山服力。”
“谁跟你联系?”
“营销部的,他们发过来的文件都带公章,诈骗的可能性比较小。他们想找博主合作做长线给他们的新产品做推广,他们的新产品我也很感兴趣。”
向嘉意识到身后的人不动了,回头看去,“怎么了?你觉得不靠谱?”
走廊昏暗,林清和表情冷凝,接触到向嘉的目光他抬手带上了工作室的门,大步往卧室走,“你对这个品牌还有其他的了解吗?背景你调查过吗?你现在去上海安全吗?秦朗因为你失去了工作,他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林清和打开了卧室的灯,说道,“别洗澡了,困死,先上床睡觉。”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向嘉也不打算洗了,怕洗完睡不着,“大公司背景有什么好调查的?那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只有接饼和不接饼两个选择。”
“现在自媒体和酒店建设两条线,哪一个都缺不了人。”林清和走进门绕到床里面,那几支花已经枯了,他把花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说道,“我们两个只能去一个,要么你去要么我去。”
林清和抬腿上床,他是洗过澡的,卫衣里面就是睡衣,“这一趟至少得一周,你看这一周,这里能离开我们谁?”
林清和去其实更合适,他能喝酒,遇到事情也能控场。他以前就是不愿意做,他愿意做的时候谈事非常稳妥。
向嘉去衣柜里拿干净的睡衣,说道,“你想去上海?怕你抵触。”
“也不至于恨一座城市,正事该去就去。你让我谈,你把资料什么给我,我后天过去。如果因为我的问题谈不下来,你把我开了。”林清和上床想把外面的卫衣脱掉,看向嘉拿着睡衣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去外面换衣服?”
“你是大股东我有什么资格开你?”向嘉忍不住笑道,“我去也不一定能谈下来,那种大公司,未必看得上我。你想看我在这里换衣服?”
向嘉说这话的时候心跳都快到了嗓子眼,最近他们虽然一直住在一起,但工作忙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她一般是洗澡时换好衣服,回来直接睡觉,她还没有在林清和面前脱光过。
“你要谈不下来,他们的营销部可以回家种地了。”林清和握着卫衣的底部略一迟疑,手指勾住里面的睡衣,抬手连睡衣一起脱掉,赤着上身躺下去,若无其事道,“看看也行。”
什么叫看看也行?
林清和肌理分明的上身完全落在灯下,他的身材好极了,肌肉线条凌厉紧实。木牌挂在他的胸口,锁骨因为他躺下去的姿势凸起冷冽的线。
他漫不经心地伸手到被子里,连睡裤带运动裤一起脱掉,被他拿出来撂到了床尾。枕着手臂躺到松软的枕头上,淡道,“睡一会儿就起,不换睡衣也行。”
浅绿色的被子横在他腰腹上,腹肌恰好露出最漂亮的那段,腰肌沟壑蜿蜒而下落入浅绿色被子里,惹人遐想。
他怎么脱那么干净?平时把自己包装的严严实实,今晚是怎么了?看她太累没力气动他吗?
里面只有一条内裤吗?
向嘉视线下移,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今天穿什么颜色?”
林清和躺着看她,抬手遮住眼就笑了起来,他笑的猝不及防。
向嘉心脏一动,抬手解着扣子,嗓子有点干,“林清和。”
“黑色,低腰。”林清和开口,嗓音哑哑的,他把手臂移到头顶看向嘉,剩余的声音卡在嗓子里。
向嘉的衬衣解到一半了,内衣也是黑色。
她不算丰满类型,莹白纤细。腹部薄薄的一层,腰很细很细。她脱掉了衬衣,走到床边的时候脱掉了下面的裙子,下面也是黑色。
她直接清冷,又纯又欲。
向嘉解开了头绳,乌黑头发散下来她先跪到床边才掀开被子上床,拉着枕头快速移动到林清和身边,“关灯,睡觉。”
林清和一刹那就有了反应,他嗓子一滚,抬手关灯,岩浆复苏翻滚被压抑在薄薄的肌肤下面,快烧起来了。
他和他的一起在黑夜里罚站。
“你把手放下来。”向嘉拉了拉被子,遮到自己的脖子,去挤林清和的枕头,说道,“你介意平胸吗?”
林清和的手臂动一下就能揽住向嘉,他的身体和向嘉的身体在同一张被子下面。
呼吸变得又慢又长,凌晨的寂静让身体感官无限放大。
“嗯?”林清和听到自己的声音,哑的发热发潮。
“你有没有想象过?”向嘉握住了他的手指,带着他,说道,“也许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但它是我。”
向嘉就是林清和全部的想象。
他本身并没有想象,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抑郁的人快乐很少,总是压抑着,总是不能轻易地放开自己。向嘉总喜欢带他去探索未知,让他去碰触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快乐,让他对这个世界产生期待,让他爱上这个世界。
林清和环抱住向嘉,把她拖到身前。
向嘉笑了起来,抱住他,但她太困了,一闭眼大脑便迅速被困意侵占,她在疯狂地拉扯,一边是睡意下坠,一边是新鲜快乐的男友。
“需要给你买个省你手,也省我的手的小玩具吗?”
话音刚落人就被压到了身下,林清和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下,想咬重一点,怕她疼,最后咬的很轻,“向嘉,你敢买试试。”
“压死了。”向嘉佯装挣扎,笑出了声,她很喜欢林清和这个反应。
林清和撑起来虚笼着她,亲她的后背,手缓慢沉了下去,“不准买,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我们之间,只有你我,不准有其他东西,听见了吗?”
向嘉呼吸变重了,脸埋在枕头里趴着,“你这算什么?惩罚还是福利?不买就不买,你干什么?”
教会学生搞死师父。
挺失控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偶尔放纵一下也好,开关在她手里,她可以叫停。
“我想确认。”
“什么?”
“你是我的。”他的声音沉到哑。
向嘉仰起头亲他,眼眸潮湿,“林清和,我是你的。你的人,现在没力气对你做。”
“不用,我不做。”林清和很有耐心,克制着,低头跟她接吻,间隙中说,“你明天可以睡到下午,我不让人来吵你。好好睡一觉,你的片子剪的非常好,林木家居绝对会选择你。”
林清和对这种事越来越熟练,还学会探究课外题了。
向嘉颤抖着伏在他怀里,空白的大脑陷入昏睡边缘。隐隐约约觉得林清和有点反常,但她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她来不及思考,便睡过去了。
以至于她都没听见之后林清和的话。
向嘉睡了,林清和就没什么兴趣了。
遥远处有鸡鸣,他揽着向嘉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他做了个梦,梦到他的酒吧重新装起来,向嘉的嘉鱼在隔壁。
他们开了个门对门,他推开门就能看到嘉鱼明亮的玻璃门和玻璃窗,她的绣房特别漂亮,那里摆着一些样衣,向嘉穿着黑色吊带长裙坐在一楼绣花。看到他来就笑了起来,带他去二楼。
嘉鱼的二楼做了整个卧室设计,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巨大的圆形软床,床头柜上插着一束玫瑰。白色纱帘白色沙发,阳光正好,他抱起向嘉走向了那个柔软的白沙发。
隔壁放着爵士乐,耳鬓厮磨,他们醉生梦死。
林清和睁开眼发现天已经亮了,向嘉把他挤到了床边,她衣服全部蹭掉了,完全挂在他身上。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到时间,九点了,他居然睡了六个小时。
外面不知道谁在放爵士乐,靡靡之音,像是痴缠的男女。灰沉沉的光落进房间,向嘉睡颜恬静柔美,呼吸软软的柔柔的。
林清和看了向嘉很长时间,怕再看出反应,及时把自己拉住了。小心把她扒开,手脚放进被子里。
向嘉并不纠缠,她被推开了,也只是翻了个身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没心没肺的。
那个梦的画面是根据向嘉的描述加工成的,向嘉把酒吧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她想做嘉鱼的第一家实体店。
一楼卖绣花衣服,全是她手工做的。二楼装修成卧室,巨大一个卧室,她带林清和去看工地。
杂乱的工地,到处都是水泥钢筋,原材料高高地堆放着占满了空间,门窗拆的凌乱。江风呼啸,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
向嘉眼睛里带着光描述着每一个位置的未来,他看着那堆混乱的材料,生出了向往。
他放弃了酒吧二楼的住处,把二楼改成开放式大露台。将来他可以和向嘉在上面烧烤唱歌喝酒,玩累了去隔壁睡向嘉的大房间。
林清和以前极少做梦,他最近频繁梦到那两套房子。
他小心把被子给她盖回去,穿上衣服离开床头。外面怎么这么吵?鸟叫蝉鸣还有爵士乐,一楼有说话声音。
回头再搞个院子,只有他和向嘉住,把这些人都赶出去。
小心拉上窗帘给房间创造睡眠环境,他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出门,锁上后,大步下楼直杀楼下。
一楼陈小山哼着歌叼着棒棒糖正在审片,看到林清和晃了下,“林哥,起了?”
“把音乐关了,声音小点。”
“九点了,还不能放歌吗?”
“去镇口放,她昨晚加班到凌晨。”林清和指了指树上的鸟和不远处的蝉,说道,“去把它们都赶走,吵死了。”
陈小山:“……”
一楼是办公室,还有几个人都不敢说话,爵士乐是立刻停了,所有的声音消失。
陈小山找了根树枝去赶鸟和蝉,他以前都不敢想林清和谈恋爱是这个鬼样子。桀骜不驯的野哥,谁都不服,来桐镇一年多了,对谁都爱答不理。跟向嘉认识不到两个月,言听计从。
“中午不用叫她吃饭,给她留着饭,她醒来自己吃。”林清和双手插兜仰头看阴沉的天,没有风什么都没有,天空只有单一的暗色,“明天我去上海,工地上有什么事你和阿乌看着,别什么都让她上。她要去县城,你们一定要跟着,别让她落单。”
阿乌探头出来点头,很听话。
“哥,那是向总,不是脆弱的水晶,一碰就碎。”陈小山赶走了蝉和鸟,拎着棍子回来递给他一盒烟,“向总,一个打十个。”
刀枪不入金刚侠向总,一米六的身高两米八的气场,能在工地把一群不服管的糙老爷们骂的头都不敢抬。前段时间设计师们还吵架,现在谁敢在工地吵架?
她在县里被袭击后,县城严抓了一波治安。摄像头都换了一波,最近□□活动进行的轰轰烈烈,街溜子都不敢出门。
“打一百个,也不能让她落单。”林清和的戒烟过了第一个阶段,他适应的还算快,戒烟后反应不是特别大,也可能有向嘉在,他的注意力都在向嘉身上,烟有向嘉有意思?“戒烟了,你们也别在院子里抽,要抽烟出去。”
“行吧。”陈小山把烟装回去,审视着林清和,忽然笑了起来,“难以相信,你居然被她给驯服了。”
那么狂拽的林清和,让向嘉在脖子上留了一串吻痕,他耀武扬威的顶着吻痕满镇溜达,不知道被女人留一身痕迹是有什么好骄傲的。
“单身狗懂什么叫驯服。”林清和睥睨他,迈开长腿下台阶,往外面走,走到门口扭头叮嘱陈小山,“我给你转点钱,你去街上买点大白兔奶糖回来给大家分分。”
他那是驯服吗?他那是心甘情愿臣服。
“啊?”陈小山一愣,“大白兔?”
“喜糖,我和向总的。”
林清和说完一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了门。
他给陈小山转了五千二。
陈小山发短信过来:“哥,你这是要把超市买下来吗?大白兔只是一种糖的名字,大不是量词。”
林清和回复:“多余的去订两只鸡,你们吃一只给她留一只。”
半天后,陈小山回复:“爱情真他娘的可怕。”
林清和要跟林安可打个电话,他不能在镇子上的任何一个地方打,都有暴露的风险。
林木家居是林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林氏集团早期的产业,从民国时期都开始了。林氏集团如今的规模便是由林木家居发展而来,庞大的集团,几代人积攒的无上财富。
这是一条由无数利益链组成的巨大利益滚轮,每一环都是经过无数的精密算计。它被人推动着往前,也推着人往前。
承载着很多人的梦想,也吞噬了很多人。
林清和是林家唯一的孩子,只要他活着,早晚得回去。
只是林清和没想到会这么快,林安可又忍不住控制欲了,连几个月都忍不了。
林清和怀疑他们家有遗传性偏执的控制欲,他跟向嘉谈恋爱后也发现了自己的毛病,他对向嘉有极强的占有欲。
不过向嘉现在跟他感情正好,他这毛病也能忍。
他也明白林安可为什么那么疯,若是向嘉对他做父亲做的那些事,他可能疯的比林安可还彻底。
除了不会虐待孩子,他什么都会干。
想到孩子。
他和向嘉的孩子会长什么样?性格长相都像向嘉的话,他应该会特别喜欢那个小孩。
他们的孩子,真让人……期待。
林清和上车把行车记录仪关掉,检查了一遍车内没有录音装置,把车开到大拐弯处停下。
他拨通林安可的电话,随意地捡起那管被向嘉胡乱抹在他身上的防晒霜,看着天边的云,来回把玩着防晒霜。
他六岁那年父母闹离婚,七岁他改姓林,跟林安可生活。
外公不喜欢他,林安可也不喜欢他,家里的保姆对他也是不冷不热。
林安可喝醉的时候,他才有存在感。因为林安可要拿他出气,他对林安可渐渐生出了恐惧,只要面对她,听到她的声音,林清和就会焦虑不安。
电话响到第三声,林安可的声音落过来,“阿和,你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这是第一次,林清和平静的面对林安可。他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把防晒霜竖到了仪表台上,修长的手指点了下,蓝色瓶子被推倒下去。
车厢内寂静,没有风,雨还没有来。
比起跟向嘉的未来,过去那些恶心的事,忽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生出昂扬的斗志,他想坐到赌桌上,正式的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把。
赢了,他带着他的女朋友奔向新的生活。
他挺想活的,他已经体会到了做人的美好,他和向嘉在一起太舒服了,他一点都不想死。
太阳很暖,他向往人间。
“挺好。”林清和不装浪荡纨绔了,他的语调平静又正常,好像一直都这么正常,“我明天回上海,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好啊,几点到?我去接你,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我买完机票给你发航班信息。”林清和说,“妈,我想明白了,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小了,我该做点事。成家立业,我总要干一样,我不想成家,我立业吧。我想进公司,进董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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