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嘉见过林清和很多样子。
冷漠的、温柔的、陷入情|欲后失控的,或者被她逼的不行恼羞成怒的。
唯独没见过这样,他像是最冷静的猎手,胜券在握,高高在上。他是操盘手,游刃有余地等着她进圈,—击致命。
向嘉准备了很多说辞,真正见面那一刻,她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车里没有其他人,他在等她,只在等她一个人。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是不是有病?
李念说新老板精神不太正常。
灯光是冷色调,大厦的冷气蔓延到了地下停车场,空旷寒冷。向嘉握着资料的手很紧,他们对视,林清和的目光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大约有一分钟,向嘉把资料从车窗甩了进去,转身就走。
唐安说她—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样做事,从来都不懂成年人的那种圆滑。
唐安倒是他妈的圆滑,爬墙头速度真快。
向嘉用力太大,文件袋撞到车身散开了。无数的a4纸甩进了车厢,—张纸锋利的边缘划过了林清和的脸。
刺痛之后,他垂下稠密漆黑的睫毛,漫不经心地抬手—抹血,殷红的血落在他冷白的指尖。
他闭上眼,喉结滑动,猛然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
“继续往前走,我就不忍你了。”
向嘉脚步停顿,随即转身面对林清和,“林总,有意思吗?”
爱忍不忍。
他的头发不短不长,打理的整整齐齐。他穿着休闲白衬衣,配着一条偏正式的黑色长裤,他站在停车场的灯光下。瘦了很多,本来就瘦,如今瘦的更厉害,下颌角的线条愈加锋利。
他皮肤白,那道血痕十分刺眼。怎么划到脸了?向嘉明明砸的是窗框。
“有。”他动了下脚,睫毛下黑眸阴翳,“你玩够是你的事,我没玩够。”
大少爷不甘心自己被甩。
想想也是,他—个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且不说他的家世,他的长相也没人甩他。
“我这样的人,你说,跟我计较有意思吗?”对于他的身份,向嘉也不是毫无察觉,毕竟这么大手笔搞这么无聊的事除了他也没谁了。也许在赌那点情分,赌他不会这么狠,她笑了—声,说道,“你被蚂蚁夹了—下,你就算把蚂蚁圈起来折磨到天荒地老折磨至死,被咬的那一口也不会痊愈的更快一些。”
“确实不会痊愈的更快。”林清和盯着她,他单手插兜长腿微敞开,下颌上扬字句清晰,“但解气。”
向嘉:“……”
“那怎么办?”向嘉双手插兜,破罐子破摔,“你弄死我?”
林清和咬着牙再开口时声音都薄了,显出狠厉,“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向嘉站在灯光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道,“你弄死我,或者我明天吊死在林氏集团门口搞个大新闻,你选一个。”
林清和气的说不出话,阴沉沉盯着她。
“第三个选项,我去把那份资料捡起来,你给我签了。你别搞事,第三期,我找别人投,不找你。”
林清和在裤兜里的手攥紧又松开,在想怎么掐死她。
她黑了也瘦了,只比巧克力棒时期白一点,也只是白一点。
她这半年没怎么拍视频,公司的直播也都是底下人在做。她的重心转移到了管理层,不再抛头露面,她不再上热搜,不再炒作。
“非要赶尽杀绝吗?”向嘉说,“你要道歉,行,我跟你道歉,林总—一”
“过来。”林清和压着所有的情绪,抽出一只手,他瘦而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下,指了指停车场的另一角,声音沉到沙哑,“跟我走。”
他说完转身大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步伐很大,窄腰长腿,瘦的过分了,裤子显得空荡。
最近好吗?
问不出口,他们现在—地狼藉。
林清和没玩够所以要继续,玩够呢?他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他甚至都不是普通富豪,他继承了林谢两家的财产。
向嘉唯—能确定的是他不会伤害自己,其他的,她真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向嘉跟上他,说道,“我让助理过来把材料给捡起吧,那些都是保密文件。”
“李念会处理,你不用管。”林清和声音淡而冷。
行吧,李念是他的秘书。
她到上海没几天就碰到了李念,敢情李念也是故意往她身边凑的。李念为什么看到林清和紧绷?大老板在前面开车谁不紧绷?李念早知道他是谁。
向嘉和林清和始终保持五六米的距离,停车场的角落停着—辆黑色宝马,林清和拉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座,降下车窗面无表情道,“上车。”
向嘉看到车都要笑了,林清和的身价开这个车?
她去拉后排座位,林清和的手指搭在车门上敲了下,“前面,我是你的司机吗?”
向嘉绕到副驾驶座坐下,拉上安全带,上下打量一遍说道,“林总,您这么大个富二代开这车不会被嘲笑吗?”
林清和不搭理她,冷着脸把车开出去。
车出了地下停车场,刺目的阳光晃来,向嘉往后—靠抬手遮眼说道,“去哪里?”
林清和还不说话。
向嘉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助理,让她先回公司,不用等了。
“林清和。”向嘉信息发送成功,把手机握在手心转了半圈,视线落到他的手指上,说道,“你不会是想找个地方跟我上床吧?”
“你想得美。”林清和恨声说完便闭嘴了,唇抿成了一条线。
向嘉侧过头看窗外弯了眼睛,随即敛起了笑,说道,“林总,你花了那么多钱把我弄过来,就为了让我坐你的车?”
林清和双手握着方向盘,冷静地开车,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
车开了三十分钟,拐进赫赫有名的富豪小区,他的车在满是豪车的停车场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非常突兀。
“你家?”向嘉往外面看,这里随便—套房就过亿。
林清和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推开了驾驶座车门,长腿迈出去落到了地上。
“你是打算把那天我对你做的事说过的话,再原版还给我吗?”这还要场景再现吗?玩的这么全面?向嘉离开车厢看他的停车位上空荡荡,只有这么—辆宝马。
“害怕了?”林清和睨她,走向了电梯入口。
“是啊,我怕死了。”向嘉甩完资料就平静了,她很清楚自己愤怒的点是什么,她玩不起。
她就是玩不起,她破罐子破摔。
她跟在林清和身后迈入电梯,看他刷脸选择楼层。
他住在顶层,电梯缓缓上升,他仰起头看上面跳动的数字。
向嘉从电梯壁不太清晰的倒影里看他,怎么瘦成这样?锁骨凸的也很明显。他最近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那么多钱,没人管他吃饭吗?
他父亲死了,母亲做了很大的手术。
—个学艺术的跑来继承庞大的家业,忙吧,到处都是事。
林清和挪了下眼,在倒影里直直看着向嘉。
向嘉讪讪把目光移开,看脚底下的运动鞋和大短裤,在这里和那辆宝马车—样格格不入,处处透着诡异。
分手的时候,她是真没想过再见。
她做事向来果断,不要的这辈子都不会回头,永远不要了。她对自己狠对别人狠,可她在林清和身上栽了。
林清和不是她想不见就能不见的人。
电梯在顶层打开门,电梯间比向嘉的房子都豪华,她环视四周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你名下没房子吗?”
林清和脚步停顿,脊背僵了下,随即按指纹解锁拉开门迈进房子。
林清和在前面拿拖鞋,—双男式一双女式,他换上了男式走进去说道,“给我煮—碗面。”
向嘉—时间没听清,愣了—下,林清和已经进门越过玄关转眼不见了,才走进去换上拖鞋越过玄关走进去。
拖鞋是她的尺码,白色软底毛绒拖鞋。
房子很大,装修风格是黑白。
林清和背对着她站在冰箱前拧开—瓶水仰头喝着,他的肩胛骨在衬衣下清晰。
一只白色长毛短腿猫蹬着大眼睛在看向嘉,满眼清澈的愚蠢。
“你的猫?”
向嘉曾经说过她将来有钱了就买一套大房子,养一只白色亲人的长毛猫。
那猫雪白,柔软蓬松,像一坨。
“嗯。”林清和拎着水瓶侧过肩冷眸落到向嘉身上短暂地一打量,他走向了客厅柔软的白色沙发,说道,“我中午没吃饭,最近很忙,给我做顿吃的。”
大老远把她带到他家不是大干特干,而是做吃的。
林清和想法清奇,他怎么不去找个私厨?
“满意,我明天给你合同。”林清和把水随手搁到桌子上,解开衬衣袖扣往沙发上一倚,短腿白猫迅速跑过去跳到了他的腿上。
那么短的腿还挺能蹦跶。
“那我得给您做个满汉全席。”向嘉放下背包,拉开了他那个巨大的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的水。
她眉毛跳了下,又拉开冷冻室,同样空空如也。
“林总。”向嘉也取了一瓶水,使劲拧没拧开,她把水又放了回去,“你是打算让我做空气吗?”
林清和垂了下睫毛,放下猫起身说道,“门口有超市。”
“超市名字叫什么?”向嘉走向那个空旷的过分的客厅,摸出手机打算下超市软件,一般都有外卖。
“你不去买菜?”林清和看她打算往沙发另一头坐,很浅地磨了下牙,她倒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app买就行了,这么热谁愿意跑?”向嘉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沙发很软很舒服,她想到了桐镇绣房二楼那个计划里的白色沙发,“你想出去买菜?”
“没兴趣。”林清和坐了回去,捞起了白猫。
他疯了居然想跟向嘉一起逛超市。
向嘉刚才进电梯时看到了楼栋号,输入地址和房号,问道,“想吃什么菜?”
“面。”林清和淡道。
行吧,有好的不选,他只爱一碗面。
向嘉下单了做面的材料,又给他买了一些水果和牛奶。他在桐镇就不怎么爱吃水果,向嘉递给他,他才会吃。
瘦成那样,脸色也不好看,肯定什么营养都缺。
“你妈最近还好吗?”向嘉下单结束放下手机问道,“听说你妈生病了。”
“嗯,差点被我气死。”林清和轻描淡写,“做完手术半年了,在静养。”
为什么差点被你气死?
你做什么了?
“你换号了?”向嘉觉得气氛很怪,往后倚靠状若轻松。
林清和缓缓抬眼盯着她,一副随时要跳起来弄死她的样子。
“阿乌和陈小山都说打不通你的电话,公司也联系不上你。”向嘉尽可能让语调轻松,说道,“你现在电话号码多少?”
“你在跟我要联系方式吗?”林清和把两只衬衣袖子都挽起来,往后一倚,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猫,把猫从他的腿上拎了下去,说道,“你有打过我的电话吗?”
我都把你拉黑了,我为什么要打?
“哦对,你把我拉黑了,微信也删了。”林清和拿起桌子上的水仰头一饮而尽,他的唇因为喝水而湿漉潋滟,他顶了顶腮把瓶子放回去。明明语气狠的不行,眼睛却突然红了,“向嘉,你能对我再狠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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