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来照去都觉得，没错啊，是这张脸啊。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这张脸呀，跟自己原本的脸不一样，还要好看一些呀。
阮词莫名松了口气，脱力一般撑着洗手台才能站稳。
可是从这时起，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就开始缠绕着她。
*
几天后的游轮晚宴。
庞然大物缓缓在水面上前行，荡起细细密密的水纹。
船上的灯光以暖白为主，洋洋洒洒映在被夜色夹裹的水中。
人群多半聚集在一二层，甲板上三两作伴，风里也多了不知名香气。
助理陪阮总应酬一圈后应alpha的要求去找阮小姐——来来去去两三趟，水都喝了两杯，这才在二层一个靠窗的小角落里找到托着下巴睡着的某人。
“……”
乍一眼看，a了二十三年的自家小姐确实容易被误认为o。
微卷的黑色长发分成两拨，一拨垂在胸前，一拨披在脑后，一字肩的设计将自家小姐那漂亮的锁骨展露无遗——一只手撑着脸，一只手还松松捏着叉子，半截陷入了软软的奶油中。
裙身颜色是橄榄绿，上身有丝绒质地的黑色笼罩着，肩部设计了一圈碎花蕾丝边。
那一截腰不同于其他alpha的精瘦有力，太过纤弱柔软，看起来没有力量感。
目光从那张化了淡淡妆容的脸上挪开，助理自我反省了几秒，抬起腿，步子又快又轻地走过去。
“阮小姐？阮小姐？”助理伸手轻轻推了推alpha的肩膀，音量跟着大了一点，“阮词小姐？”
“……唔。”
梦里都能梦见梦外有人在喊自己。
阮词揉揉眼睛，本想驱散藏在眼中不肯褪去的睡意，结果越揉越难受，恨不得趴在那再睡个天昏地暗。
她呆呆地坐直了身体，目光迟钝地落到眼前的一杯橙汁上，脑子开始转动。
——今天是阮总朋友的儿子的订婚礼，排场不小，本地有头有脸的人都有露相，包括徐家关家。
临行前阮母交代了，来参加这种宴会的人多半是来进行资源交换，像关渐月她们纯属过来吃吃喝喝的，就尽量避着她们走。
阮母说得很委婉：“词词啊，你知道渐月她平时都把酒当水喝吧？”
阮词：“qaq”
于是跟阮总去跟阿姨伯母叔叔伯伯打过招呼后，阮词摸到一个小角落里吃吃喝喝，偶尔望着远处的人群发呆。
谁知道这样也能睡着！
助理转身从侍应生手上重新端了杯橙汁过来：“您很困吗？”
“……也不是啦。”
阮词道谢后接了橙汁一口就喝了一大半，微酸冰凉的口感叫她清醒许多。
助理笑着打趣了什么，就见自家小姐忽然坐直了身体，指着一个方向——
“咦？！”
助理：“？”
助理转头去看：“怎么了？您看见谁了？”
阮词：“我看见……不对，应该不可能。”
说到一半，又自己否定。
*
绝对是错觉。
因为她看见的人不是别的谁，是林疏啊！
阮词晃晃自己的脑袋，觉得里面肯定有水——林疏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倒是不知道她今天有没有夜戏。
“您能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再好不过了，阮总怕您饿着呢。”助理跟了阮总多年，又比阮词大了几岁，对阮词也有些照顾的意思在里面。
之前不了解阮词，以为她跟那群二世祖一个样儿，现在才发现错得太离谱。
阮词应该是她见过脾气最温和的alpha了，而且完全不会觉得她丧失了某些气概，只会想把离她很远的蛋糕推到她面前去。
“都很好吃呀，我已经吃了一晚上了嘿嘿。”
阮词发现这具身体光吃不长肉。她来的这段时间吃得绝对比原身多，却硬生生瘦了几斤，跟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无声无息抽走了一样。
助理笑：“也不能吃太多哦，这里的——”
“哎呀小陈！哈哈哈哈，刚刚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啊，原来你在这里躲着。”
助理的肩上多了一只粗壮的手，对方是个中年男性alpha，身材管理不是很好，所以肚子将好好一件西装撑得破了相了。
alpha分明一来就把眼睛粘在了阮词身上，可面上就得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惊奇道：“这是……这是阮总的千金？天呐，长得这么好看！哎呀，好几年不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叫、叫……”
助理微笑着将那只手弄了下去，没有告诉他阮词的名字：“一看李总就有事找我，不如去那边详谈？”
“……”中年alpha显然对阮词有些不死心，但助理强硬地伸手将他‘请去’另一边，李总也不好撕破脸皮，笑着走开了。
助理是个beta，阮词总觉得让她这么跟他走了不太安全，没有犹豫太久就起身站起——
突然眼前一黑！
*
关渐月先看见了阮词。
她唇刚翘起，才要伸出腿踢徐亚一一脚示意往这边看时——
鼻尖嗅到了熟悉的烟草味。
关渐月：“……？”
轻晃着酒杯的手停下，娃娃脸的alpha阴着脸站了起来。
她身边的那个omega吓得不轻，瑟瑟发抖地将眼神投向徐亚一——
水眸中带着三分楚楚可怜三分胆怯惊惧三分欲语还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两有啥不为人知的过往，才会让omega这样依赖徐亚一。
徐医生二郎腿没放下来，撇了下嘴：“别看我，我可拿捏不住关大小姐的心思。”
徐亚一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omega是自己曾交往过的beta的妹妹，她不认识对方，对方倒是从姐姐珍藏多年的照片里认识了她。
——前有白瑶，后有关渐月其他的情人，这个omega的日子过得不是很好，今晚能来这里想必付出了很多心思。
个人选择，徐亚一管不着。
“……”omega咬住了唇，难过地将眼睛低了下去。
徐医生没再琢磨o心里的爱恨情仇，倒是好奇关渐月怎么就失了控了。
她漫不经心侧眸看过去——
同时，也闻见了那一缕幽幽的烟草香。
徐医生的腿不抖了。
*
关渐月一把捉住阮词的手腕，将她拽到自己面前来。
动作幅度不小，惹得周围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看清关渐月的脸，众人又低下头走开。
这可不是能看好戏的主。
阮词挣了一下没挣开，也懒得费劲，她知道关渐月身手不错，便哼笑一声：“有话不能好好说啊？不知道的以为我俩要在这里打起来呢——行了行了，难得出来透口气，不喝两杯？”
闻言，垂眸思索的omega一下子抬起了眼，震惊地望着那个alpha。
对方几乎是瞬间注意到她的视线，竟是对她抛了个媚眼！
omega：“！”这，这是上次见过的阮词小姐吗？
关渐月很快松开了阮词的手，看了徐亚一一眼后直接抬腿就走。
omega连忙拿着包小碎步跟上。
阮词不喜欢穿长裙子，麻烦又难看。她忍住撕开裙摆的冲动走到徐亚一身边，倾身过去，单手撑在对方的椅背上。
“你还记得上次这样摁着我——”
徐医生顺手将她的手一扫，抓住了丢到一边去，冷冷的眼睛横过来，止住了阮词还想靠过来的动作。
“徐亚一，你不是研究omega的嘛。”
说话的a丝毫不顾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将脚往一旁的空椅子上一搁：“那你想想怎么把我身体里的那个贱人弄死？”
她默认前段时间占据自己身体的人是个omega，行为举止哪里有个a样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
话里的某两个字实在难听，徐亚一眸底微沉，不咸不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阮词短促地笑了一声，斜睨着自以为口是心非的alpha：“你不知道还摸来摸去？喏，你现在的眼神可不是想甩我两巴掌嘛——你看那个人的眼神，当我瞎了？”
徐亚一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阮词的声音在身后慢慢响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盘算，我直白告诉你，不可能。”
徐亚一不想跟她废一句话，只觉得现在的她比刚回国时看见的她还要叫人烦躁。
*
阮词那一眼没看错，林疏确实就在游轮上，而且是跟薛清凝一起来的。
薛父跟今晚的宴会主人是朋友，要到邀请函是轻而易举的事。
林疏上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觉得有桩生意可以谈，准合作人碰巧也在上面——薛清凝很相信林疏的感觉，她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低调的银灰色跟林疏的个性有些不像，太显露身材的鱼尾裙将那高挑纤长、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太过诱人，哪怕她面无表情，时刻跟在她身边的薛清凝也已笑着帮她打发了十来个上前搭讪的a。
别看林疏手腕细，刚刚去拿酒时有个不长眼的beta男服务员想趁机碰上那截腰，险些没被林疏折断手。
林疏学习能力很强，阮词又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国内最好的老师——一个仅仅仗着性别优势就想撒泼的服务员实在是不够看。
“……林疏，我刚刚看见了，阮词。”
薛清凝表情有点奇怪，似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但眼神又很坚定，似是一定要说出口。
她一字一顿：“你应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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