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年龄有限。
只是因为那时的构图和光影都恰到好处，让他想保存下来。
而真正变了味，是他初中的时候。
初中男生会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哪怕竹溪没有住校，和班上同学没有太多交流，也能察觉到其他人对云微度那种微妙的情感。
这个年纪的男生比谁都嘴硬，明明喜欢，却偏偏装作不在意，还试图给别人配对来掩饰自己的心意。
那次是体育考试，投篮进十个就是满分。
竹溪体能一般，即使平时有练习但因为紧张也只投进六个，考完后，他才松了口气，找了个阴凉地坐下喝水。
考试是按学号顺序，许多人考完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围成一个圈预留出考试区域互相打趣。
不用特意去数，只要听其他人的反应就知道云微度什么时候考。
轮到她时，气氛明显更热烈一些。
这次也不例外。
那个人比例很好，平时穿校服走路，都像是在拍画报。
更别说投篮时，简单的夏季校服勾勒出金色的光，指尖一动，篮球就干脆利落地落进篮筐。
夏日阳光落在她身上，编织出一场目眩神迷的幻想。
竹溪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被晃了眼后便无意识地在纸上勾勒出人像。
等回过神意识到不妥想擦掉时，已经来不及了。
同班男生瞥见他画了什么后，立刻扬起声线，故意吸引目光似的开口：
“云微度，有人在画你诶。”
竹溪只觉得周围声音嗡嗡作响，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其他人的脸色。
一定带着讥讽和嘲弄。
那个男生像是终于找到可以搭话的时机，笑嘻嘻地抢过纸到处宣扬，更多意味不明的打量落在竹溪身上，尖锐得几乎要将他戳出一个洞。
哪怕平时只是个透明人，但只要和风云人物扯上关系，就会被打上自作多情的标签。
竹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操场的。
回到教室，对方仍旧追在云微度后面：“你看这线条，画得这么熟练，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要不问问他？”
竹溪紧紧握着笔，抿住嘴唇。
被缠着问东问西的少女明显有些不耐，边拧开矿泉水瓶边冷淡道：
“行了吧，有完没完。”
男生面色微变，装作不在意地说：“开个玩笑，至于吗？”
见云微度没有理会，他转头跟同桌聊天，声音很大，有些不清楚具体缘由的同学还以为是竹溪给人表白被拒了。
起先只有几个人，而后加入讨论的人越来越多。
每当有人表白被拒，这些人都会凑在一起将对方贬得一无是处，像是这样就能掩盖一些事实。
竹溪于是起身看向那群人：“我没有。”
男生能给云微度面子，却不会在乎其他人，他两指夹着那张人像，语气漫不经心：
“没有，那你画人家干什么？”
竹溪顿住了。
他不擅长与人争辩，就算解释了也会被按头喜欢。
对方见他这样，支起下巴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对吧？”
竹溪的心沉入谷底，他抬起脚，正要离开教室，可有人比他更快。
推门声不大，但足以让人闭嘴。
像是意识到玩过头了，先前还起哄的男生连忙上前：“你去哪？”
被拦下的云微度眉头皱了一下，表情冷下来：“去没有烦人苍蝇的地方。”
随后绕开他，径直往外走去。
教室里顿时安静。
过了一会儿后，和那个男生关系好的其他人揽住他肩膀安慰道：“算了，她脾气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教室这才恢复成先前气氛。
只不过这次，没人再讨论竹溪了。
*
明面上的针对虽然消失，后续影响却没那么容易消散。
这点在需要组队的合作事项时，体现得尤为明显。
实验课时，化学老师看着空出来的竹溪，有些为难地扫了眼其他学生，问：
“还有同学没有组队的吗？”
没有人开口。
老师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眼神暗示一下自己的课代表。
就在这时，云微度拿着请假条敲了敲门：
“老师，我找班主任签完字了。”
化学老师接过请假条，语气温和：“好好休息，记得下次课销假。”
云微度嗯了声，她看向讲台下一个人坐着的竹溪，走了过去。
竹溪手指一颤，有些忐忑。
“没有队友。”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明显是看出了他的窘境。
竹溪默默点点头。
他第一次离这个人这么近，仿佛一抬眼就能和她对视。
目光仿佛落在他身上，又好像没有。
下一秒。
对方拖着懒洋洋的语调，因为生病嗓音多了层朦胧的模糊感。
不紧不慢地说：
“和我组队吗？”
像是将水滴入滚烫的油锅一般，周围立刻躁动起来。
竹溪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紧了书页。
他其实也知道对方估计只是因为两家关系顺手照顾一二，但——
心跳的声音真的太大了，竹溪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这一刻，他才对这个人生出了特别的情感。
不是单纯的欣赏和羡慕。
而是——
更酸涩的倾慕和憧憬。
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那一学期的实验课，是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课堂的交集，哪怕他再努力地改变自己，对方对他的印象仍旧越来越淡，甚至到了连听到名字都要回想一下这是谁的程度。
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他呢？
明明……他真的很努力了……
高中毕业那天，竹溪下定决心告白。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数不胜数，但没人知道云微度在哪。
对方拍完毕业照就不见了踪影。
竹溪心中已有猜测。
云微度有实验楼天台的钥匙。
一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竹溪面上就有些发烫，他加快了脚步，眼中缀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光。
然而，真到了天台，即便门没有关，他却没再踏进去的勇气。
云微度枕着背包侧躺着，身下垫着校服外套，因为睡得不安稳皱起了眉。
明明是夏季，今天的气温不仅比往常要低，天台上的风都比往常要大。
见状，男生打开随意搁置在一边休闲包，取出自己的外套盖在女生身上，余光注意到门口的竹溪，没有说什么。
竹溪却觉得被冷水浇了一身。
他知道这人是谁。
江楼，比他们大一届。
和云微度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
云微度有阵子没登游戏了。
这次上线时，发现系统更新了新篇章。
【特殊事件——灯会】
【因为您在皇宫的英勇表现，您的父亲荣亲王对您的精神状况表示了深切担忧，因此他决定让您的兄长云昼带您参加灯会散心】
【提示：玩家有一定概率偶遇主要npc】
荣亲王面露担忧：“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至少让我们有心理准备。”
虽然上次的事情没传出去，但时不时来一下多少考验心理素质。
坐在龙椅上的要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哪怕泼的是个不知名皇子，这事都没这么容易翻篇。
云微度：“……其实还好。”
没有不开心，还挺解压的。
荣亲王满眼写满了不相信，叮嘱云昼：“带你妹妹好好逛逛，钱带够了吗？”
云昼慢悠悠地开口：“您要是不放心我，那我下马车，您上来？”
荣亲王：“……行了，滚吧。”
*
王都娱乐业十分繁荣，一年一度的灯会，更是联动了茶楼酒肆、青楼楚馆、小摊小贩等诸多行业。
但古往今来，这种大型集会有着通用的特征，那就是——人多。
前期云微度还能以一种欣赏传统文化的态度逛下去，但中期随着人流量增大，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继续逛的动力。
云昼见此，从善如流地问：“感觉还好吗？想随机抽几个世家子弟玩弄吗？”
云微度：“……并不想。”
她在这些npc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诡异形象。
云微度正准备说自己想回去，视线中倏地出现一件不明物。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
是一方素帕，丝绸质地，萦绕着淡雅的竹香。
“那个。”
云微度抬起头，看到声音的主人。
对方手扶着栏杆，有些羞涩地红了脸，眼瞳清亮湿润，像被淋湿的狗勾。
“不小心掉了，能还给我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