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度上一秒刚看着明月被办案人员带走，下一秒就眼前一黑地躺在床上，室内烛火昏暗，显然已是深夜。
冬季的夜晚，轩窗本该紧闭，此刻却是半开，风裹挟着寒意带动室内珠帘，卷起清脆的碰撞声，和悠远的琴声相得映彰。
云微度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着从外渗透进房间的月光，想起一句诗：
“皎皎当窗牖。”[1]
她知道副本中的客人是谁了。
*
皎皎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父母是绝不会将两个孩子都卖掉的。
他和哥哥没有名字，皎皎、明月是买下他们的老板娘取的。
那时，别说听懂寓意，他连这几个字都不会写。
等后来认字时，读到“皎皎白驹，在彼空谷”[2]，看到“皎若明月舒其光”[3]，他有些出神。
为什么会给他们取这样干净的名字？
后来转念一想，这里走的是高端路线，又自负为行业顶尖，受众全是达官显贵，他们自然喜欢干净的。
不仅如此，还要通琴棋书画、懂诗词歌赋、能席间起舞……
光会还不行，想不被淘汰必须有一样专精。
他和哥哥擅长的都是琴，只不过，他更擅长用琴杀人。
可能是天生具有杀戮的才能，他第一次杀人时，手没有抖，也不害怕，只想着毁尸灭迹，仿佛已经做过上百次。
明明一直以来学的都是取悦人的技巧，却误打误撞地懂了许多人体的弱点，多少有些阴差阳错。
不过，正如老板娘所说，每年死在暗处的人不计其数。
那么，如果那些人还活着，玩坏后被扔掉的就是他了。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和哥哥命如草芥，但他们还是很想活下去。
为此，杀掉多少人都无所谓。
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这是过分的要求吗？”
皎皎停下抚琴的手，他穿着白裳，素带勾勒出单薄的腰身，身上拢着浅浅的月光，脸上是孩子气的疑惑。
他闭上眼想了想，如果她能找过来，就证明她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很喜欢交易，他擅长杀人，长得也不错，什么都会一点，用处很广泛，他可以帮她做事换哥哥出来，毕竟哥哥的手上从没沾过血。
而如果她没能过来，就证明她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蠢笨，这样的人无法给哥哥幸福，自然也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想完后，皎皎睁开眼睛，他坐在屋顶上托着腮：“很好，就这么决定。”
“决定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对方站在屋檐下，声音懒洋洋的。
那晚的灯会，这个人也是这么站在人群中，与其他人有着不可跨越的距离，干净又疏离，让人想知道，望向自己时会是什么样……
皎皎回过神后，惊讶地眨了下眼：“怎么会？”
那是能让习武之人都沉溺其中，误以为是梦境的药。
没带侍卫，难道是将计就计？
不过，也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如果她愿意，一定能救出哥哥。
而后，对方低笑一声：“这重要吗？”
皎皎笑着摇头：“已经不重要了，其实我哥哥……”
“不重要。”
“诶？”
“我说，不重要。”
对方慢条斯理地开口，嘴唇很薄，冷淡又凉薄。
“这就送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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