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素用耳朵倾听着车外的声音,但耳边只能捕捉到风声和车辆经过的声音,面包车颠簸之后是平坦的大道,方向一直在不断的改变,连开着两三个小时后,才终于降速缓慢停了下来。
她们在车上的时候已经被绑起来,同样是‘自给自足’,只是最后绳结是绑匪亲自扯紧的。
面包车门拉开,绑匪鱼贯而下,最后是被推搡下来的两人。
绑匪一左一右架着她们,林曼素露在黑色带子下边的唇部抿得死紧,哪怕她大半张脸被蒙住,也能看出她此刻心情十分不渝。
步行了不知道多久,一道大门被拉开,生锈的铁门发出“吱拉”刺耳的声音,林曼素的耳尖不经意动了一下。
她们被绑匪牵引着,不知道绕了几个弯,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住,而后一个用力,双双跌进了一间水泥屋里。
“梆”地一声关门声后,周遭安静了下来,只有她们两个的呼吸声。
“过来。”暮成雪用脚尖碰了碰林曼素,试探她的方向,而后轻声让林曼素挪过来,在对方肩膀撞到她时,她将头靠过去:“别动。”
林曼素挪动打的动作停下来,视线被遮蔽后,其他感官就变得敏锐起来。她察觉到另外一股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对方的头发蹭过她的肩颈,带来一股痒意,于是她不自觉的向后仰。
“别动。”暮成雪轻轻斥责。她双膝跪在林曼素前,试图查探对方的位置,将头部慢慢挨过去。
因为彼此看不到,暮成雪只能一点一点摸索。她用侧脸慢慢贴近对方,一开始是颈侧,而后是耳朵、鼻尖、甚至是唇部。
微软的触感比起其他地方更加鲜明,暮成雪愣了一下,耳朵尖一下子烧了起来,但随后她又继续。
直到脸侧接触到了粗糙的布条,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唇部贴上眼侧,牙齿轻轻咬上一侧,一个用力将布条掀了上去。
光明瞬间来临,林曼素却迫不及待的睁开了眼睛,不理会眼镜的刺痛,直直的盯着咬着黑色布条的暮成雪。
她的眼睑下方还有暮成雪碰到濡湿感,对方跪在她膝前,眼睛被蒙住,双手也被反绑,明明狼狈她却偏觉得魅惑,像一朵开得荼靡的花。
她大概是病了,心脏不知不觉藏了许多肮脏的想法。
“林曼素,你愣着干嘛?快帮我解开啊!”暮成雪见林曼素没有任何动作,不由得催促道,她好不容易帮她解放双眼,怎么这人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林曼素的双眸变得沉黑,她开始有了动作,慢慢从地上改坐为跪,在车上的时候,绑绳子时她留了一个心眼,特地多饶了一圈握在掌心,那些绑匪不知道是不是业务不熟练,还是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孩子就掉以轻心,没怎么检查就打了结。
此刻她微微用了一下巧劲,掌心便从握着的那段绳子挣脱,有了缝隙以后,她想要解开绳子就容易得多了。
她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声响,一边用可以略微活动的手解开绳结,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个拉扯,绳子便从她的身上松了下来。她并没有完全解开,只是解放了双手,而后轻轻活动开,悄无声息的靠近暮成雪。
暮成雪一直等着林曼素来解开她蒙着的眼睛,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压迫,她蹙起眉头,侧脸想要探听些什么,脸侧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
她吓了一跳,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但靠近她的人身上是熟悉的味道,于是她略带不安语带疑惑地喊到:“林曼素?”
“嗯。”
暮成雪听到林曼素的回答,稍微松了一口气,猜测林曼素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挣脱了绳子,这对她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于是她刚想开口催促林曼素帮她也松绑时,刚松下的一口气却因对方的动作又提了上来。
对方抚着她侧脸的手慢慢移到下巴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一节指尖试探的压着她的下唇瓣。
“你...你干嘛?”她结结巴巴问道,却不料把她的手指又含进了几分,暮成雪吓得一把闭上嘴,牙齿咬在那节指尖上,深怕对方探得更深。
她看不见林曼素愈发深沉的眼神,浓厚的占有欲突然浮现在一向冷淡的脸上,像白纸涂抹了浓墨,一瞬惊煞。
“你不是问我今天在想什么吗?”她的声音低哑,莫名带来一股色.气。
暮成雪的神经像被拉扯,头昏脑胀,摸不清情况,但她很紧张,一种有什么东西即将要被捅破的紧张。
“这就是答案。”
牙齿叼着的指尖被拉出,她的唇顺势微张,而后一股压迫,另一股柔软贴上了上来。试探的、反复的碾磨,柔润濡湿的触感那样清晰。
暮成雪的大脑“轰”地一声炸开。
蒙着的双眼忍不住睁开,即使被布条蹭得有些生疼,她所有的感官却都只能集中在唇上的位置。
林曼素在亲她。
唇瓣上被磨碾的触觉是那样鲜明,她的反射弧一节一节的断裂又重新连接,拼凑出这样一个荒唐的事实。
时间像是暂时被按了暂停键,林曼素终于离开了她的唇瓣,却依然保持着亲密的距离,她们维持着这个姿势,像是在彼此冷静。
林曼素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灵魂因为一个吻而不住的战栗,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融化,她的眼睛瞬间通红,水光潋滟,像有一个世界在她的识海里崩塌重建,于是泪水溅落,激起一股疼痛。
“初七…”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另一种不可思议的真相:“我,就是林曼素对吧…”
哪里有什么原身,其实一直都是她自己。
林曼素颤着手,指尖轻缓的抚过对方的脸颊,滚烫的温度蔓延,皮肤细腻柔润的触感是那样真实,良久,她轻轻拉开暮成雪头上的黑色布条。
暮成雪慢慢睁开眼睛,她的眼睛通红,唇瓣水色红艳,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模样。
“你疯了吗...”她呆呆怔怔,尚未能从方才的刺激中缓过来。
林曼素不是喜欢暮时云吗?
她的脑子混乱,只有那个被一直揉碾的位置上残留的鲜明触感在提醒着她方才所发生的都是真实存在的。她乱糟糟的胡乱猜想,蓦地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个念头让她高悬跳动的心脏一下子落了下来,某个角落隐隐发疼。
暮成雪的脸色突然格外的难看,只觉得可悲又好笑:
“林曼素,是不是在你眼里,谁坐上了这个位置,有钱有势你就喜欢谁?”
不然怎么解释,林曼素早年借着她搭上暮时云,现在暮时云死了,她成了总裁,林曼素对她的态度就一变再变呢?
而现在又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林曼素没有想到,暮成雪会这样想,她蹙起眉头,不明白暮成雪对她和暮时云的关系为何有这么深的误会。她虽然是暮时云的秘书,但除了公务,基本没有任何亲密来往,又因为中间夹着一个暮成雪,就更不可能了。
暮成雪究竟是哪里得来的结论?
“阿雪...”她注视着对方,有心想解释,却被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里面的人如何了?”似乎是有人过来查探情况。
“一切都挺正常的,就两个女的,能有什么事。”看管的人笑着回答,对被五花大绑关起来的人显然很放心。
“这个单子很重要,千万别出岔子,打开门我看看。”
来人似乎地位比较高,命令看守的人把门打开,不一会就听见钥匙串碰撞的声音,而后铁门被用力从外面推开。
“哥,你看吧,没什么问题。”
几个绑匪进门,看见两个人还是像原先被绑好带着布条的样子靠在一起蹲坐在角落,便放下警惕的心,他们并非亡命之徒,只想快速来钱,因此甚至好心的宽慰对面的人。
“你们只要乖乖听话,等时间到了,钱到手我自然会放你们走,所以最好别试图反抗,到时候伤到谁就不好了。”
林曼素胸中转过百种心思,猜想这群人绑架的目的,又结合早上暮成雪的表现,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之时,耳边响起了暮成雪的声音:
“对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怎么样?”暮成雪尝试谈判,企图获取更多消息。
“不,我们这一行讲究的就是道上信义,定金已经收了绝不会反水。”
这年头哪来的这么憨批的绑匪?暮成雪无语了一瞬,又不经意问道:
“你明天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自然是等明天...咳!”那个绑匪说到一半,像是被人突然捅了一肘子大咳一声:“什么明天!想明天走?那就要看这钱什么时候到位了!”而后像紧急找补一样粗声粗气骂骂咧咧了几句。
“老实呆着!”他冲她们呵斥道,而后又吩咐底下的人:“把门给我锁牢了,看紧一点!”
几个人一走,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林曼素稍等了一会,四边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样后,她双手一松,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又摘下布条。
多亏那些粗心眼的绑匪,否则她早就露馅了,因为情况紧急,她只来得及粗略掩饰,换作是一个细心的人,想必早发现了。
解开自己后,她又过去帮着暮成雪松绑。她拉下她的脸上重新系上去的布条,在对方红唇上扫过便低头给她认真的解绳子。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一股不由来的尴尬缓慢袭来。
“稍晚点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你不必担心。”良久,暮成雪转动着酸麻的手腕,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早在她们被挟持的时候,她身上携带的定位器就已经开启了,过不了多久,小助理就会按照他们的计划带着警方过来。
“你想掰倒秦松?”林曼素就此确定,对方以身涉险的目的,但她始终有些不赞同:“想要击倒一个人有许多办法,何必偏偏选最危险的...”
“我高兴,不行吗林秘书?”暮成雪打断话头,扭头看她,眼里是一团灼热的火气,她此刻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你何必如此虚伪?”
她想,这个人凭什么管她,又是凭什么身份来对她说教?不是在很多年前,对方就放弃了她吗?
“你们都是这样,贯爱用廉价的同情来换取别人的好心。”永远觉得自己有这样那样的苦衷,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高高在上做出自己的选择,而后假惺惺的流几滴眼泪来忏悔。
林曼素突然无话可说,她僵直了身体,像在寒冬冷月被一盆冷水浇透瞬间成冰。她突然觉得很无力,因为暮成雪所说的是那样的真实,她们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愿,没有向她坦白过任何一点真相。
就连那5%的股份,都被她拿来赌暮成雪的心软。
暮时云说这是她的保障,只要暮成雪想掌握股份权,就不会轻易推开她,而她只要一心一意拥护她,所有权就彻底归她。暮时云把股份当做维系她们关系的利益条,而她想凭借5%的股份谋得一个永远在暮成雪身边的机会。
“对不起...”
林曼素低着声音,哑得连她自己都难以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但暮成雪奇迹的听到了。
“对不起。”
她很缓慢的转过头,握着自己腕骨的手微微用力,青筋在她白皙的手臂浮现。
那一刻,林曼素苍白着脸色低头恍惚的模样印如她眼帘。
她的手一松,血液流通,却似乎更加难受。
——林曼素竟然在哭。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