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亦棠带着满腔莫名情绪回府,她心不在焉地溜达,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溜达到前世府中栽种桂树的院子。
让姜亦棠惊讶的是,前世的那棵桂树又种在了太子府,现在是将要进十月,桂花渐渐凋落,金黄的花瓣随风飘落,铺了一地金黄,美得不可胜收,姜亦棠都有点舍不得踩上去。
她呆呆地问:“什么时候种下的?”
青粟整日都跟着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主仆二人都朝常乐看去。
常乐也不清楚,迟疑地说:“早听说殿下在寻桂树,应该是数月前就种下了。”
姜亦棠怔住,谢玉照一直都知道她喜欢桂花,也知道她的喜欢从何而来,他会去寻桂树,姜亦棠并不意外,叫姜亦棠意外的是,他居然半点没宣扬,只安静地等待她发现。
姜亦棠弯腰捡起一片落花,她低头看了许久,满腔颓然情绪忽然散去。
也许岑行简说得没错,但话本上的故事有时也未必不会成真。
小姑娘不再烦心,而是蹲在地上招呼青粟二人:
“快来,我们捡点桂花回去晒干后做香囊!”
青粟和常乐应声,都弯腰去捡落花,等三人双手都捧不下来了,才满载离开。
等离开桂院的时候,小姑娘忽然转头看了桂树一眼,她轻咬了咬唇,把心中的那抹疑惑压在心底。
她记得,前世谢玉照会在府中种下一棵年份盛久的桂树,是有一次她和谢玉照从宫中看完桂花回来,无意识地对谢玉照嘟囔了句可惜只能每年见一次这种盛景。
这是契机,然后谢玉照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那这一次的契机是什么?
小姑娘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但她想破了头也没想出原因。
荣凌不再去上书房,最纠结的人当然是姜亦棠,她本就是以荣凌的伴读身份去的上书房,如今她的身份有点尴尬。
但没人在意,也无人敢有异议,毕竟她现在也算半个皇家人。
姜亦棠本来以为这种日子会波澜不惊地继续下去,直到三日后——
小姑娘一脸错愕地看向眼前拦住她的人,语气迟疑道:
“你想借我的名义叫荣凌出来?”
顾长泽不自在地颔首。
小姑娘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想起姜霜鸢的下场,总觉得男女私下见面不是什么好事。
但当姜亦棠和顾长泽的视线对上时,她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小姑娘有点纠结,前世顾长泽和荣凌两人纠缠了多年都没能修成正果,自己当真不要帮上一把吗?
她只是给个机会让她们说清楚,应该没事吧?
小姑娘抱着这样的想法,没有立即回绝顾长泽,而是犹豫道:
“你让我考虑一下。”
即使如此,顾长泽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三姑娘。”
姜亦棠有点奇怪,顾长泽好歹也是阁老独子,想见一下郡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她狐疑着,等见到谢玉照时,就把问题抛给了谢玉照:
“他为什么要从我这里见荣凌啊?”
谢玉照顺着小姑娘的青丝,他显然知道这件事的来由去脉,头也没抬道:“因为姨母。”
小姑娘困惑地抬头。
谢玉照轻缓和她解释:“荣凌前段时间的心不在焉被姨母看在眼里,了解事情经过后,就不准她和顾长泽见面。”
姜亦棠杏眸闪过不解:
“为什么?”
荣凌和她不同,她和顾长泽的家世相当,不存在低嫁的情况,而且顾阁老在文官中的声望很大,在姜亦棠浅显的认知中,这是一门好亲事。
听到她问话的谢玉照却是沉默了好一阵,半晌,才声音低沉道:
“因为我。”
小姑娘不了解朝事,但曲阳王府却不同,他们很清楚如今谢玉照的处境,不适合再和文官有过多牵扯,谢玉照如今最要紧的不是拉拢势力,而是低调不要惹圣上眼。
姜亦棠足足愣在原处好久,等谢玉照掰碎了原因说给她听,她只余下一抹庆幸,她后怕地说:
“幸好我没答应他。”
她和荣凌是交好,但她和荣凌都心知肚明,这份交好是因谢玉照的存在。
在姜亦棠心中,荣凌也好,顾长泽也好,都不及谢玉照来得重要,这是她一贯都摆在明面上的态度。
姜亦棠还在暗自心有余悸着,谁知谢玉照却轻拍了拍她脑袋:
“答应也无妨。”
小姑娘茫然抬头,她还记得刚才谢玉照说的话,当即不作遮掩地蹙起细眉,拼命摇头拒绝道:“不要!”
谢玉照低头笑。
姜亦棠被他笑得不自在,许久,谢玉照说:
“阿离不是想去庄子玩吗?正好约上荣凌一起。”
这是要给顾长泽和荣凌见面的机会。
小姑娘不满地蹙眉:“可是你——”
谢玉照忽然低头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声音轻缓而平静:“我的储君之位,还不需要她来牺牲。”
姜亦棠倏然噤声,她一向知道谢玉照骄傲,如今也不再反驳,而是闷闷应声:
“好。”
须臾,她又咬唇倔强地添上一句:“但我是不会替他说话的。”
小姑娘才不愿承认她今日面对顾长泽的时候真切地生出过一丝替他说好话的念头,但现在,这抹念头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巴不得谢玉照这一生都安安稳稳的,怎么可能会因为可怜旁人而给谢玉照找麻烦?
谢玉照被她惹得一阵发笑,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低低应和她:
“好,不替他说话。”
翌日,再去上书房,小姑娘郁闷地向顾长泽传递了改日会去庄子的消息,顾长泽欢喜地和她道谢,倒是岑行简注意到小姑娘的态度有所不同。
岑行简不着痕迹地挑眉:
“三姑娘应该不介意到时多一人同行?”
怕给人留下荣凌和岑行简私会的印象,姜亦棠巴不得去的人越多越好,自然是点头应下:
“当然不介意。”
与此同时,一封帖子送去了曲阳王府,荣凌欣然应下邀请,帖子是从太子府送出来的,曲阳王妃没有多加阻拦。
七日后,淞骊山的庄子迎来一群人。
管事早得了消息,把庄子都收拾了一番,姜亦棠一行人来了即可入住,她们只粗浅地定下三日的行程。
其实满打满算在庄子上也待不到两日,从京城到庄子还得要大半日的时间,第一日和第三日多半都耗费在了路上。
荣凌是到了庄子才发现顾长泽和岑行简的,荣凌愣了愣,然后拉过小姑娘,憋了半晌:
“这是怎么回事?”
姜亦棠眼神闪烁,满吐吐地说出前因后果,迟疑地问:“你不想见他吗?”
小姑娘怀疑自己有点好心办坏事了。
荣凌一噎,许久说不出话来,最终她问了一句:
“堂哥知道这件事吗?”
等姜亦棠点头,荣凌一怔,半晌才苦笑一声:“我早该知道的。”
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头,眼眶有点红,她扭过头忍了忍情绪,这段时间她闷在府中,其实她明白母妃的苦心,也没有说不情愿,但到底觉得有点烦闷。
姜亦棠低声说了句:“他说他不需要你牺牲。”
小姑娘扪心自问,她在这时补上这一句,的确是在替谢玉照拉好感。
荣凌破涕而笑,轻呸道:
“谁要替他牺牲。”
话虽如此说,但她在来这里之前,也是认认真真听母妃安排,不曾去见过顾长泽。
荣凌没了心理负担,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和往日一般明媚张扬,格外让人心动,姜亦棠看着心情也不自觉地变好,她压低声悄悄地问:
“你还没和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刚才还爽朗大方的荣凌忽然有点哑声,她支支吾吾道:
“我也不清楚,但我有一次看见了他那位表妹。”
顾长泽被顾夫人要求带着那位表姑娘逛长安街,荣凌远远瞧了一眼,她说不清什么感受,但到底有点不舒服。
姜亦棠听罢,一脸漂亮的小脸蛋都皱在了一起,吐槽地疑问道:
“他怎么还陪她逛街啊。”
荣凌骤然哑声,随即她冷哼了一声,而这时顾长泽上前来,荣凌觑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姜亦棠抬手捂住唇,她反应慢半拍地想,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同行的除了她们四人,还有陈钰磬,但当姜亦棠回头去找陈钰磬时,却发现此地只剩下她和岑行简二人,姜亦棠有点懵。
岑行简勾唇笑:
“陈姑娘听说这里养了马驹,和管事的一起离开了。”
姜亦棠满头黑线,明明来时陈钰磬说好会陪着她,她心中默默地想,真是不靠谱。
小姑娘自觉她该负起主人家的责任,但她又实在想去看看姜霜鸢的处境,所以她看了眼远道而来的客人,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发问:
“不然,你也自便?”
岑行简意外,他本来以为这一趟就是给顾长泽二人行个方便,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他颇感兴趣,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三姑娘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同行?”
姜亦棠瘪了瘪唇,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人,纠结了一番,反正她只是去看看,又不做什么,带上岑行简好像也无妨,于是她郁闷地点了点头:
“那你跟着来吧。”
两人还没进庄子,又转身离开,考虑庄子和庄子间都有些距离,他们是骑马离开的。
尚书府的庄子离得不是很远,骑马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庄子附近。
姜亦棠原本以为她会见到姜霜鸢倒霉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闷闷不乐的场景,但全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褚栎秋。
但看见褚栎秋和姜霜鸢一起出现时,姜亦棠下意识地拉着岑行简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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