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想把你藏起来 > 11、第 11 章
    “终究还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急诊门口,李艳蹲坐在地上,不哭反笑了。


    锤子砸下的那瞬间,她真的有了那种身为施暴者的快感。


    和她父亲之前千万次向她们施以的暴力一样,她觉得痛快。


    可惜那锤子砸向的是她父亲,断的却是她母亲的手。


    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至今都想不起到底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恶心多一些。


    她没能解脱,没能拉他下地狱,没当成救世主,那女人甘心挡在他面前。


    真的应了那句话,她再努力还是摆脱不了他们。


    不记得用了多大的力气,她听到医生说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近乎粉碎,从此,她的手指不再完整。


    从前,是他们欠了她。


    如今,她又欠了他们。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手术过后,他们见了她。


    要求她留在医院里照顾她,直到她的手好。


    暂时妥协不能拒绝,那永久就显得理所当然。


    她挡住了那锤子,也成了他的英雄。


    他们还是夫妻,比以前可能更亲密的夫妻。


    她知道,他很长一段时间,大概都不会打她了。


    有点意思,真的挺有意思。


    多年痛苦般走马观花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的却是那个懦弱的也曾对她施以暴力的女人。


    她会在男人挥下的皮带下护着哥哥,指望着他长大成人保护她。


    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漠然,不知道责怪还是认命的成分哪一个更多。


    也会在她丢了一本新本子的时候,骂她败家、不要脸,准是拿去勾引男人了。


    她听人说母女一场本就是上辈子是冤家,今生来就是互相还债的。


    她看到她的痛苦,不指望她推及度人怜悯自己,很少的时候,又期待祈求她挤进人来人往的内衣店,替自己买件私密的衣物。


    也只有那时候,她会欣然答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替她挑个粉嫩的颜色。


    她们没在共同忍受的暴力里产生共情,倒是在内衣店门口短暂的温馨。


    思绪里将苦和恨杂糅,她突然在迷茫之中发现,至始至终,她都对她抱有期待。


    一定程度上,在她和母亲的关系之中,就好像是她母亲和父亲的关系。


    痛苦和恨并存,又舍不得,离不开。


    她这多年一直以摆脱他们作为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如今却发现自己和他们并没有区别。


    它拿起锤子的样子和她父亲挥皮带的样子近乎一样,对母亲抱有期待的样子就是它母亲对待她父亲的样子。


    兜兜转转,她还是活成了自己最怕,最恶心的样子。


    行为举止,挣扎努力,还是逃不脱基因绑定的那层关系。


    她像他们,越来越像他们。


    信念崩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眼里所有的期望都碎了。


    行尸走肉一般,不知道做什么。


    她甚至都不敢想,接下来要去哪里工作,怎么面对前几年拼命自救的自己。


    报复的快感转瞬即逝,愧对的牢笼又压了她一层。


    都在叫嚣着,叫嚣着她难以自救,死亡才是归宿。


    目光涣散在绝望之中,她突然猛地抬头,看向跟着来医院的何曜青等人。


    她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何曜青,见他疲惫的揉搓眉骨,哪怕是疲惫至极,也仍是长身玉立,风光霁月。


    周边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就好像是物件,只会浪费时间,不耗费理智。


    她知道他是清醒的。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往前扑了过去,跪坐在何曜青身前。


    她努力仰起头,声若蚊蝇,唤他:“何老师。”


    “何老师,我挣脱不了。”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何曜青看向她,眼里的漩涡深邃却又平静地毫无波澜,他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这才缓缓地蹲了下去。


    他动作慢,措不及防被边上的人一拉,又站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叶荀的声音,张扬明丽,笑着,也够狠。


    他说:“没什么能困住你的,如果有,那就是你不够努力。”


    叶荀不动声色地将何曜青往边上的椅子上推,见他坐稳才去拉跪坐在地上的女生。


    女生愣了一瞬,顺着他施加的力度站了起来。


    “不够努力吗?”她看向叶荀,涣散的眼睛里又好像有了光芒,轻声问,“那要怎样才算够努力呢?”


    “忠于自己,要什么就去拿。”叶荀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何曜青,看向女生,又说,“欠的还了就行了,人家给你的又不是你最想要的,干嘛要用自己最在乎的去还。”


    一语点醒梦中人,从前种种,这是无论李艳怎么费尽脑子都想不到的办法。


    是啊,如果给她选择,她又怎么会愿意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愿意被他们养育成人。


    他们所给她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且都是他们一厢情愿以为的,凭什么她要以自己最在乎的自由去求全。


    叶荀说着又凑近女生,极小声的说了几句话。


    女生点点头,不再哭了。


    何曜青皱着眉头看他们,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想了又想,他才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走极端,思想和行为都一样的,凡事都有度,差不多就行。你可以试着跟他们和解,在钱财上履行子女的义务,精神上偶尔关心一下。有事情好好沟通,沟通不了就暗里坚持自己,不要起正面冲突。同时,把感情和义务划分清楚,坚守义务,比被背叛的感情舒服一些。感情是很微妙的,不付出就不要期许,这样两厢无事是最好的。”


    他的嗓音低沉,徐徐缓缓,大道理讲得清清楚楚。


    “何老师好会哦,我要向你学习,你跟家里处得一定很好吧?我妈就是控制欲......”张烟才开口又闭嘴,让杨安吼得一愣一愣的。


    “闭嘴”


    这次,杨安是真的生气了,吼她,“说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你就是管不住是吧?”。


    “我说什么了?你凶什么凶?”张烟跟杨安拌嘴是常有的事,但杨安这么认真的说她还是第一回。


    毕竟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小姑娘,委屈才上心头,眼泪就掉了下来。


    没哭出声,她跑走了。


    “你凶她做什么?”何曜青站了起来,想去追又觉得不适合,催促杨安,“你快去看看,别凶她。”


    杨安也是一时情急,现在也有点悔不当初,听了何曜青的话,匆匆告别,去追张烟了。


    “舅舅,”当着女生的面,叶荀问他,“等会一起吃饭吗?”


    何曜青动了动嘴唇,没回他。


    “啊?”李艳大起大落又吃惊,忍不住说,“你们......”。


    “我们怎么了?”叶荀眨了眨眼睛,眼里有遮不住的笑意。


    李艳确认自己没听错叶荀叫的那两个字是“舅舅”,先前微妙的气氛突然就想通了。


    多年前,不是这样的。


    那时,她有躲在树林里写日记的习惯。


    最喜欢学校后山的竹林,太阳的光线照进去也不热。


    太阳在苍翠的竹林之间侵染了层红色的光影,扫在远处的光影里,她看到叶荀白皙带着红色亮光的指尖。


    风一吹,有人从后方走出来,层层烟雾绕在眼前,让人看不清。


    那声音清冷沉稳,是她们新来的代课老师,抓那逃课抽烟的坏学生。


    叶荀拇指顺着烟杆按在红光处,抽了一半的烟就成了他手中的余灰。


    “老师?”


    李艳听到他叫了一声,然后余光看到了匆匆逃走的自己。


    在这之后,他开始找她帮忙写作业。


    无论是“舅舅”还是“老师”,两个字,从叶荀口中说出来,她都觉得无端的暧昧。


    明明是不该遐想的字,从前现在又都让她控制不住。


    “你们快去吃吧。”李艳快速回道,“我还有点事,我先去了。”


    叶荀看着她落荒而逃,丝毫不遮掩的看向何曜青。


    “你这又是要做什么?”何曜青还在想刚才的事情,见他这幅模样,难免恼火。


    “保持合适的关系,有事好好沟通,暗里坚持自己。”叶荀盯着他的眼睛,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何曜青心口像是被什么突然炸了一下,又酸又苦,万般情绪难言,化作一口混着消毒水味的空气吸进肺里。


    他以为昨天之后,叶荀不再会缠着他了。


    多难听的话都说了,再相见不尴尬已经是好结局了。


    “你别想太多,就是保持亲戚关系而已。”叶荀笑了,又说,“我答应我妈今天送你去相亲。”


    “妈”这个字在他口腔绕了一圈才说出来,熟稔、婉转还动听。


    何曜青不知道,他说的“我妈”是哪个妈,只觉得难堪和复杂。


    “你准备一下,我们走吧。”叶荀率先往前走,边走边说,“车库里有车,你有时间去挑一辆,我可不想被认为还对你图谋不轨。”


    他说得决绝,手上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包蜂蜜条吸了起来。


    何曜青太苦了,他得多吃点甜的才撑得住那碎落一地的自尊。


    “舅舅你说得对,这世间颜色千般万般好,我见识短,错过这些年实在是可惜,我要重补这份遗憾。”叶荀独自说着,回头见何曜青不动,又催他,“走啊,你要迟到我可不想迟到呢。”


    轻轻地,何曜青听到他嘟囔:“又不是只有你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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