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地错过机会。
她正欲补救什么，裴行之却忽然说：“行。介意我把陆衍捎上吗？”
岑璇只迟疑了一秒钟，就同意了。
岑璇说自己要去收拾一下落在孟繁翊房间里的东西，裴行之说行。
岑璇匆匆忙忙地往孟繁翊的房间里走。
夜已经深了，孟繁翊还是没有睡觉。灯很亮，病房内四面墙被刷得雪白，房间里也因此亮堂一片。
岑璇匆匆忙忙地去取自己的包和平板，倏然想起自己平板里还存着好多漂亮的眼镜链，打算等会儿分享给裴行之看看。
“今天看上去玩得很开心啊。”孟繁翊满是笑意地望着她的新眼镜链。
岑璇注意到，孟繁翊今天心情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终于能够出院了。
“对啊小孟。”岑璇把自己买的银色眼镜链摘下来，给孟繁翊戴上，觉得非常好看，“小孟也可以试试眼镜链啊。”
孟繁翊还是摘下来，笑着摇摇头：“不了。”
看着岑璇迫不及待的样子，孟繁翊能猜到她是跟裴行之有约。
她也因此没有出声询问她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走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裴行之。
他重新换回了风衣，整个人显得英挺帅气，还有一种从容的余裕感：“陆衍还需要一分钟。”
岑璇心想刚好啊，嘴上却说：“那顺便看个我以前收藏的眼镜链？”
果不其然，裴行之没有马上拒绝。
岑璇拿出了平板，娴熟地人脸识别之后，平板开启。
裴行之蓦地一怔。
岑璇登时傻眼了。
男|色|勾|引。
“这是……”他的语调难得出现了一丝迟疑和停顿。
岑璇手滑了一下，平板不慎摔落，还是裴行之眼疾手快捞了回来。
他又打量了五秒钟，神情镇定地挪开了目光。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
岑璇内心土拨鼠尖叫，但面上立刻想要解释：“我不是……”
变态。
好吧她其实本质上就是个变态。
“我明白。”裴行之安抚性地说了一句。
不是啊，你明白了什么啊？什么啊？
咆哮被岑璇嚼碎了吞进腹中，只能眼含热泪，希冀他不要看出来画面上的西装暴|徒和纯情裸|男的脸其实都是他的：“那你怎么想啊……”
话刚问出来，岑璇就闭嘴了。
越抹越黑，管他怎么想，问什么问啊！
裴行之看着岑璇窘迫的神情，想了想：“身材挺好。”
岑璇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其他的评价之后，差点热泪盈眶，她张口欲言。
然而裴行之的声音比她快了一秒：“不过，刚才是十块腹肌么。”
岑璇下意识地再次打开，匆匆瞄了一眼。
糟糕，画的太投入，真的画出了十块腹肌。
脑子里现在全是不干净的东西，岑璇张口想问你知道小鹿眼医生什么时候来吗。
吐出来的话却变成了“那裴医生有没有那么多腹肌啊”。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岑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闭了闭眼睛。
这脑子有问题，这嘴不听话。
裴行之目视前方，等待陆衍出现。
明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想法，唇角却扬起了一点点弧度。
岑璇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笑意，立时笑了几声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尴尬。
陆衍到了的时候，就看到了裴行之唇角的弧度不断变大，虽然在外人看来其实基本上没有变化，并且岑璇笑得开怀的场景。
他一脸见了鬼的错愕和震惊。
然后对上了裴行之的视线。
对方真的是一秒钟就收敛了所有的笑意，方才那样柔和的弧度好似从来没有在他的面颊上出现过一般。
眼神一刹那便冷淡下来，焰火凝成冰。
陆衍硬着头皮：“师兄……岑女士……”
他当然知道这一趟前来究竟是干什么的，毕竟裴行之发消息简单地说清楚了。
他原本觉得借着夜宵泯恩仇很好，但自己过来了才觉得活像个明亮的灯泡，还是随时有可能被冰块冻死的灯泡。
裴行之在顺和是出了名的严厉，不仅对自己，还对后辈。
顺和选拔人才的条件非常严苛，能进入顺和的在学生时代都是极其耀眼夺目的人，但裴行之毫无疑问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在他的眼里，做错了事情就是得好好道歉，给予受害方补偿，不能油嘴滑舌嬉皮笑脸地混过去。
陆衍在上学那会儿就认识裴行之了，这么久以来一直都跟裴行之感情深厚。
越深厚，也就越能读出他眼中的严厉。
而且他还听说了，裴行之下午跟着这位小姑娘出去好久，买了什么东西。
还不得不答应这个小姑娘的夜宵邀请！
他师兄要不是为了帮他，至于受这么大委屈吗！
裴行之是出了名的和异性保持距离啊。
陆衍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更混蛋了，走到岑璇面前，老老实实鞠了一躬。
岑璇：“？”
裴行之按了按折起来的眉心，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只见陆衍像是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撞到你了。”
陆衍只比裴行之矮了几厘米，这鞠躬一下，对于一米六出头的岑璇来说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她惊悚地看着陆衍鞠了超过九十度的一躬，立刻说：“不必如此大礼啊！”
陆衍直起身来，恳切地说：“岑女士，我请你们吃夜宵吧，我请，我请。”
他们往夜宵摊子走去，岑璇终是拗不过陆衍，点了点头。
二人夜宵变成了三人夜宵，而在走路的过程中，岑璇被夹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暗自忖度两人离她的距离，一边回答着陆衍的问题。
根据她的目测，裴行之离她的距离至少比陆衍离她的远上了至少半掌。
而一路上只有她和陆衍的声音，裴行之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他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的气质。
月明星稀，寒风凛冽。
岑璇把围巾扯了扯，心想慢慢来吧。裴医生现在看上去对她真的不感冒啊。
漫画的灵感突如其来，她的脚步滞了滞，下一秒，裴行之就停下来，看着她。
陆衍兀自还在说话，走出了两三步才察觉后面两人没有跟上来。
裴行之的声音在冬夜里听起来更寒冷，更低沉，像是烟上那颗淡淡的火星，时明时灭：“怎么了。”
“没有。”岑璇遽然望着他笑起来，“我只是想到了工作上面的一点事情。”
裴行之点头，继续目视前方。
陆衍倒退回来，一脸惊悚：“工作上的事情你也能笑出来……”
岑璇道：“我的工作又不像你们一样，是关乎人命这种沉重的事情。”
陆衍好奇地问：“你是做什么的，岑女士？”
岑璇停顿了一下：“你们都别叫我岑女士了。唔，我是画画的。”
她说得含糊其辞，却敏锐地发觉裴行之的神情同方才不太一样了。
只可惜没能走在路灯下，她看不清楚。
一路聊着，居然走到了烧烤摊前。
大冬夜的，烧烤摊上的热乎气息传得很远很远，不少顾客都三三两两地坐着吃。
就连那么冷的门口，支着的十来张桌子还坐得满满当当。
“吃烧烤么。”裴行之听了他俩一路的话，在这个时候才主动地询问。
陆衍欢呼一声：“我吃什么师兄知道的！”
岑璇想了想：“茄子，韭菜盒子，鱿鱼，玉米。够了。”
裴行之对着老板说：“摊子上的海鲜都来一点，鱿鱼多加。再来三听啤酒。”
“什么牌子？”老板顺口问。
“1664吧，有么？”岑璇搭话。
老板说有。
裴行之侧眸看了她一眼。
岑璇佯装不知，认真地补充：“黑啤味的。”
她看到了裴行之的右手拇指动了一下，像是在捻着什么东西。
岑璇唇角勾了勾，冲他笑得灿烂：“裴医生原来也会喝啤酒吗？”
裴行之点头：“平时不怎么喝。”
岑璇想起家门口那一大捧插在1664里的满天星，又望着眼前的场景，忽然就觉得特别奇妙。
其实裴行之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沾着点仙气的、只存在于小说中的男人。
之前的每一次相处，平静的有，暧昧的也有，但他都在很好地拿捏着分寸。
只有她在点1664的时候，他拇指微微擦过衣服的那一点动静，才让她也发觉，他其实并非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他也不完全是出于礼貌和原则才这么做的。
只有这一刻，他的异样是彻底属于她的。
岑璇的脑海里忽地闪过灵光，攻略计划上再添一笔：找到共性。
或者说，设计出，他以为的共性。
这时候陆衍叫了起来：“我趣，这还有十全大补汤啊，老板你够可以啊，吃烧烤配十全大补汤……”
岑璇的注意力立刻被陆衍吸引过去，乐不可支：“来一份！来一份！”
一锅十全大补汤可贵了，能坑陆衍一顿干嘛不坑。
谁让他打扰了自己和裴行之的二人时间。
结果这一晚，岑璇和陆衍喝了太多听1664，喝到后来醉醺醺地还要喝白酒。
裴行之也喝了不少，原本开车送两个醉鬼回家的计划也泡汤了。
那晚泛着热气的十全大补汤没有人喝，裴行之被这两个醉鬼强迫着喝完了。
“还好明天休息。”裴行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
不然他一定要逼着他们喝两倍的补汤，那玩意儿味道太冲太怪了，裴行之觉得再多喝一点估计要补到流血了。
岑璇不知道到底是真醉了还是没有，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最后还是裴行之付的钱，顺便叫了两个代驾。
轮到岑璇的时候，裴行之问：“你家住在哪里。”
想了想又觉得让一个女孩子深夜坐出租车太不安全，干脆跟着送她一趟先。
岑璇迷迷糊糊地道：“山海花苑……”
裴行之顿了顿：“我家也住在山海花苑。”
也住在……
岑璇猛然睁大了眼睛，霎时间清醒过来。
她刚才差点就暴露了！
她艰难地笑着说：“记岔了，小孟家住在那里。”
裴行之敛眸，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反应，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她的话。
岑璇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最后痛苦地报出了父母家的地址。
一想到等会儿回家估计会被狠狠盘问，甚至再次被要求相亲，她就蔫儿了。
过了一会儿，岑璇又问：“裴医生，那你的黑框眼镜我什么时候还你啊。”
裴行之说：“不用还了，不喜欢就扔掉吧。”
岑璇的思维有些混沌，但她没有觉得沮丧。
不管裴行之是因为洁癖还是单纯不想要了，这副黑框眼镜都是她从他这里留住的第一个东西。
她想，一定是深夜糊涂了。
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想要多留住一点，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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