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很好,丽日当空又不会太热,微风拂动枝丫,沙沙作响。


    南流景每周会随机挑选两天做休息日,而明天恰逢沈岚清的生日,因此他将周末两天一起休了。


    他坐在餐桌前,手边摊了本财经杂志,深灰色的睡袍里裹挟着丝质墨蓝睡衣,微敞的领口露出半截雪白锁骨,连接着鼓胀胸肌,随着光影浮动投出树叶的形状。


    饭厅旁坐落着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堪比英皇室的千亩园林造景,非常适合放松心情。


    不多会儿,沈伽黎被李叔连拉带拽带下了楼吃早餐。


    南流景一看到这病恹恹的男人,心情不好了。


    每次见面,沈伽黎都垂着头,他甚至开始怀疑,沈伽黎可曾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沈伽黎被强行带到南流景对面的椅子坐下,一坐下,又开始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


    “抬头。”南流景声音透寒,带着不可违抗的坚决。


    沈伽黎本就因为早起而心情烦郁,还要被迫面对人神共愤的丑脸,心情更加不美丽。


    他蔫蔫抬头,视线看向窗外园林,有气无力道:“早安午安晚安,祝你身体健康万事无忧。”


    南流景:……


    要说他不懂礼仪,可他也打了招呼,忽然找不到理由发作。


    抬眼望去,沈伽黎半翕着眼,宽大的睡衣松散垂下,隐隐露出半截雪白肩头,阳光投在他的脸上,将睫毛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南流景不动声色盯着他,心中想,如果沈伽黎一直是这种态度,他很难找到他的罪行在退婚计划上添砖加瓦。


    他将面前的水煮虾推到沈伽黎面前,冷声道:“给我剥虾,吃完早餐有要事要做。”


    望着一碟水煮虾,沈伽黎麻了。


    虾为什么要长壳,既然都要被人吃,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我……”


    “不用多言,剥。”南流景打断他。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叹了口气,随即拎起一只青虾,捏着虾头用力一扯,然后揪着背部壳子使劲往下扯,毫无章法,没有任何智商可言。


    剥不下来,累了。


    他将虾子递过去:“就这么吃吧。”


    南流景冷笑:“你吃虾时,也这样吃?”


    很好,找到了他不服管教的有力证据。


    沈伽黎:“不是。”


    南流景心中得意,他倒还算诚实。


    然后就听沈伽黎继续道:“我不剥壳,直接吃。”


    南流景:……


    “重剥,剥干净为止。”他收拢手指,手背隐隐浮现青筋。


    有时候,情绪上头,就一定要追求一个满意结果。


    沈伽黎叹了口气,不耐烦表现得很明显。


    他扯着虾壳,嘟哝着:“你这么有钱,干脆研究出一种不长壳的虾不好么。”


    南流景心道他还真是思路清奇,下一秒,一只破破烂烂的虾被送到他面前。


    怎么治不了这人呢。


    南流景心满意足插起虾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动作优雅斯文。


    倏然,李叔挽着袖子从楼上下来了:“沈先生,水管修好了,可以洗手洗脸了。”


    南流景神色一黯:“你没洗手。”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伽黎拖着沉重的身子站起身:“嗯,这就去洗。”


    南流景眼神阴狠,握住刀叉的手指透着苍白。


    良久,他端起水杯开启无限漱口模式。


    沈伽黎刚才就想好心告诉南流景楼上水管坏了,李叔在修,他还没洗漱,但南流景偏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不,出事了。


    保守估计,南流景至少吃进去80万细菌。


    重新洗漱过下楼,南流景已经无心用餐,翻着财经杂志喝着咖啡,和李叔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沈伽黎对盘中青虾毫无兴趣,干巴巴啃着面包。


    “少爷,西尔贝代理商打来电话,说您之前预订的图拉塔车子已经过了海关,问您是否今日提车。”


    “提,顺便买个大点的礼品盒,以及丝绒包装盒。”


    沈伽黎默默听着,猜测着这大概就是送给沈岚清的礼物,西尔贝图拉塔,几千万吧,而且国内配额只有五辆,属于是有钱都买不到,全看身份和缘分。


    李叔又问沈伽黎:“沈先生,明日是岚清小少爷的生日宴,您为他准备了礼物么?”


    “没准备。”沈伽黎理直气壮,“发个红包就行。”


    就算是精挑细选买了礼物人家也未必喜欢,什么都不缺的人拿到礼物也只是放到角落吃灰,还嫌占地方,不如折现,真金白银看着实在。


    “话虽如此,但礼物不在贵重,好歹是个心意,岚清小少爷看到哥哥为他精挑细选准备的礼物一定……”


    “我现在去买。”沈伽黎痛苦面具.jpg。


    别念了快别念了。


    换好衣服,沈伽黎出了门。


    许久没出门,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他脑袋发昏,双腿发软犹如踩在棉花上,虚浮,没有切实落脚点。


    像他这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人很容易成为健身房小哥的目标,刚走到商场门口,就要小哥抱着一沓传单问他要不要去他们店里免费体验一下。


    沈伽黎摇摇头,不想多说话。


    他理解小哥也只是替人打工,多有不易,所以态度还算友好。


    “看您身材这么瘦,一阵风就能吹跑,太瘦弱了。您有喜欢的人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身材健硕有安全感的男性哦,我们新店开业,刚好有优惠活动,这样吧,您留个电话给我,我们教练会详细为您介绍各项课程。”


    听到那句“太瘦弱了”,沈伽黎看也不看他:“现在都流行这样搭讪要联系方式了么。”


    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还要电话号码,不是搭讪是什么。


    小哥:……


    忽然没了继续和他逼逼的欲望。


    小哥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堆笑:“您忙您忙,不打扰了。”


    沈伽黎深吸一口气。


    清静~


    进了商场,沈伽黎靠着一句“想要我联系方式就直说”,成功过滤掉了所有上前推销的卖家。


    他们替人打工固然辛苦,上前推销也是不可避免的事,但造成这种现状的,不是他,是无良老板。


    该给沈岚清买什么礼物呢。


    一想到要为了非亲非故只见过一面的人大费周折,沈伽黎丧病又犯了。


    他在一间店门口的长椅前坐下,揉着酸痛的双腿。


    这时候,店里走出一个年轻小姑娘,带着几分羞赧,和沈伽黎点头示意。


    随即她拆开手中的包装盒将上面的东西放在展示柜上开始摆弄起来。


    沈伽黎这才意识到后面店铺是卖迷你益智玩具的。


    但摆了半天,行人大多匆匆而过,偶尔几人投来好奇目光,上前打量着。


    沈伽黎坐近了一些,观察起小姑娘的操作。


    她摆弄的事一套国外迷你玩具,号称鼓励小朋友的动手能力,学会照顾人。


    玩具套盒中是两个不同发色的外国小婴儿,闭着眼睛睡得安详。


    用特制湿巾擦拭过婴儿的脸后,可以擦掉表面颜料,婴儿便会睁眼,然后要给小婴儿喂奶,等小婴儿发出哭声后便要给他们套上尿不湿,随着“哗啦”声结束,尿不湿表层的水溶材料被水融掉,最后可以从用过的尿不湿里抠出来一只廉价的塑料手链。


    围观群众:……


    “这也太恶心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设计出这种玩具!卖这玩意儿的也是脑残!”说完,几人愤愤离去。


    虽然错不在小姑娘,但第一天出来工作的她冷不丁遭受了恶语中伤,委屈上头,眼泪打起转转,又怕别人看见笑话她,低头咬着嘴唇强忍着。


    一搭眼,就看见沈伽黎专心致志盯着她手中的婴儿玩具,见她停了动作,还追问一句:“然后呢。”


    他好像很有兴趣。


    小姑娘徐徐打量着沈伽黎,就听他继续问“然后怎么玩”,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好似一点点被补好。


    她鼓起勇气道:“然后手链可以挂在婴儿脖子上,或者给家里的小朋友戴着玩,先生要买一套试试么?很……很好玩的。”


    她本来没报什么希望,谁知沈伽黎:“哪里付钱。”


    ……


    开业第一单,小姑娘还十分热情的给他把玩具套盒进行了精美包装,深蓝色的包装纸,看着还挺有格调。


    拎着婴儿玩具套盒,沈伽黎忽然忘了,他来商场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算了,就这样吧。


    下了楼,那些正四处寻找目标的推销员看到沈伽黎,集体闭麦,回头佯装四处看风景。


    刚出商场大门,手机铃声乍响。


    沈伽黎掏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傻逼18号”。


    嗯……都排到了十八号,大概直接拉黑也可以吧。


    按掉,揣兜里。


    铃声不知疲惫再次响起。


    一直响一直响,周围人开始齐刷刷向这边行注目礼。


    丧批社恐真的很讨厌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接,接还不行。


    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电话一接起来,迎面就是一句:“嫂子,是我,斐遥。”


    果然,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嫂子你在哪,见一面方便么。”和上次不同,兴许是南斐遥有求于他,语气明显没了那日的硬气。


    沈伽黎:“不用了,出来前在家里上过厕所。”


    南斐遥却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我听声音,你好像在外面?刚好我也在外面,见一面吧,我去找你,你报一下地址。”


    沈伽黎:“目前为止还没出太阳系”


    不管他人意愿自说自话的家伙,丧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嫂子你是不是在大润发财附近,我好像看到你了,我就在你对面。”


    南斐遥自说自话,话音刚落,一声冗长刺耳的“嘀——”。


    沈伽黎果然讨厌这个由只会自说自话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组成的世界。


    他抬头看过去,对面马路停了辆玛莎拉蒂,高大年轻的男人正透过车窗向他招手示意。


    咖啡厅里。


    沈伽黎和南斐遥面对而坐,南斐遥要给他点咖啡,沈伽黎制止:“有事说事,没事我想回去躺平。”


    他始终坚信,空气是由21%的兴奋.剂,70%的酒精和9%的氨气构成,再摄入两口咖啡.因,他今晚要睡不着了。


    南斐遥低着头,蓝底细白条纹衬衫显得他年轻又干净,和那位泡在单纯之水里长大的小少爷再相配不过。


    “嫂子……”南斐遥似乎心有顾虑,说话的语气也始终小心翼翼。


    沈伽黎闭着眼睛,不动声色。


    对就这样继续磨蹭,他很快就能睡着了。


    “嫂子,我……”南斐遥攥紧手指,帅气的脸上飘着一层忧愁,“其实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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