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银楼,赵明月只在门口看了几眼,没进去,兜里没钱,不配进这种地方逛。不过话说回来,她还是挺想进去看看的,买漂亮衣裳和首饰可是一大乐事。
三家胭脂水粉的铺子里人都不少,里头大多是妇人和带着丫鬟的小姐们。偶有男人们进去,也不敢多看,直接找伙计要了自己想要的,匆匆付了钱就走。
赵发财和大金坚持要和多数男人一样,在门外等着,赵明月摇摇头,自己进去了。
澡豆果然如慧娘说的那样,十文钱一颗,一个小盒子里装了五颗,便要五十文,还有些装了二十颗,三十颗的。
赵明月在铺子里东瞅瞅西逛逛,他一个小孩儿,穿着也不差,店里的伙计只当他是好奇,便也不管他。
这店里伙计多半是年纪不小的女人,也有半大小子。
府城女人们的购买力,大大超乎了赵明月的预期。她在第一家铺子里呆了两刻钟,就有六位结账的,从五十文到三两银子不等。
这其中粉脂,面脂,澡豆的销量都很好,有些夫人一两银子一盒的粉脂和面脂很随意就买了,装了三十颗澡豆的盒子仿佛就是凑数的。
三家铺子赵明月都进去考察了一番,价位最高的姚记粉脂铺,里面从京城来的货多。
澡豆也是加了更名贵的药材在里头,二十文一颗到五十文一颗的都有。粉脂面脂最高的五两银子一盒,里头的客人最少,成交的金额最大,算是粉脂铺里的奢侈品店。
赵明月在价位最低的张家粉脂铺,遇见了其他巷子来进货的粉脂铺老板,直接被伙计引到后院拿货,应该是有批发价?这家货品里头的用料就普通常见些,价位也低些。
价位和用料都处在中间的,是一家叫留香居的铺子。里头的布置典雅大方,和姚记粉脂铺一样,都请了好看的妇人来给客人试妆。
那妇人的声音爽朗清亮,见了赵明月,笑着问她是给小娘子寻润手膏,还是给家中长辈看面脂口脂?
得知是给娘亲看澡豆,拿了铺子里不同价位的澡豆来给她瞧。在赵明月表示囊中羞涩时,友好的表示可以单独卖给她一颗,看着赵明月的眼里满是慈祥。
赵明月花了十二文买了一颗澡豆,心里确定了先找哪家铺子谈合作。
底下做事的人轻松愉快,对客人带着善意,这样的主家多半也不是什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的人。
*
南山书院的院服,受到了整个赵家的追捧。
刘婆子去做晚饭,慧娘在院子里把院服改成赵明月的大小,赵发财和几个金围成一圈儿。
大金:“这衣裳料子真好,摸起来真舒服。”
二金:“颜色好好看,配着那个帽子神气得很。”
三金:“样式也好看,不愧是童生们穿的!”
……
每个人都搜肠刮肚的找词,来形容这院服真是哪哪都好。
赵发财:“这衣裳得用香皂洗,别给捶坏了。”
等慧娘改完,赵明月穿戴出来,大伙就围着赵明月上下打量。
五金:“这衣裳也就明月能穿得起来,别人穿差了劲儿。”
四金点头:“明月穿这衣裳,一看就是读书人。还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读书的灵气噗呲噗呲往外冒的那种。”
自从族长说赵明月读书有灵气后,赵家人就觉着灵气是个极好的词,用在赵明月身上,再妥当不过了。
卖香皂的事不能显得那么急切,赵明月把这事先放一边,第二日一早就去南山书院。
钱夫子昨日知道自己班上要来一个八岁就中了童生的学生,一早就守在课室。读书越往上天赋越重要,八岁的童生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天赋都不差了。
只不过这个年纪的孩子,就算是少年老成,也和一群十六岁上下的同窗之间性情差了老远。他得看紧点,可别让心思被引到学业以外的事上了。
至于赵明月下午不留在书院和同窗结交探讨学问,他也是赞同的。不同人有不同的学习进度,对于小了将近十来岁的同窗,很少有人能忍着不嫉妒。
这也意味着赵明月很难在同窗之中交到情谊深厚的朋友。不过要是赵明月往后中了秀才,举人,想要交朋友容易得很。
学问方面的事,就直接来找他这个当夫子的好了。自己不擅长的科目,还可以推荐其他擅长的夫子。
老师看心爱学生的眼神,赵明月可太熟了,一见钱夫子,她心里就放心了。
赵明月露出了大大的笑脸来拜见夫子,之后就被安排到第一排最中间坐下。对一心向学的学生们来说,这是整个课室里最好的位置。
一大早就被钱夫子指使着挪出来的翟明,心里也没多少想法。他今年十三,算是同窗中年纪小的了,可和八岁的赵明月比起来,那就大多了。
新同窗瘦瘦小小的,一身院服穿在身上,格外引人注意。方才在讲堂上,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完了,又露出个大大的笑来。
唇红齿白的小少年,跟小姑娘一样好看,脸上婴儿肥还没褪去,偏生骨架子又小,身上估计也没几两肉,显得脑袋格外大。
越看越舍不得挪开眼,尤其想上前去捏捏脸,揉揉脑袋。还想给她块点心,看她小口小口慢慢啃,和家中小堂弟似的,让人看了就想宠着。
但凡什么东西,按比例变小了就显得格外可爱。赵明月穿着院服的样子,在一群同窗之间可太犯规了。
丙二班的学生们目视着赵明月不慌不忙的走到自己位置,坐边上的同窗给她提了下书篮,放到桌子上。看她坐在椅子上,左右晃动身体,找好了位置,正襟危坐。
钱夫子讲起课来,比李夫子生动有趣多了,各种典故信手拈来,也可能是讲的次数多了,熟了。
钱夫子从三十八岁中举后,就一直留在南山书院当夫子,如今四十八了,孙子都有赵明月这般大了。
当了十年夫子,各种学生都见过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赵明月这般小的年纪,就能一点就透的。
算学只要题目明白了,多难都能很快解出来,解题方法还巧妙;策论写起来思路开阔,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只需要再贴合实际些,行文再注意些;律法的解答也常有新意,人情律法都兼顾到,只到底年纪小没有经过事,在伦理道德上还需谨慎些;诗词和字迹上不好不坏。
不过院试要求不高,乡试和会试重在策论,诗词和字只要不差,就不影响取中。
如此看来,两年之后的院试稳妥,再历练两年,举人可期,想想就让人激动。
南山书院的学生最低也是童生,一群书生都甚是讲究。茅厕都是单间的,进去后也能从里面关好门,即便这样,赵明月也尽量不在书院方便。
一般早上她都只喝少少的水,在家解决好了再出来,其他方便的时间都调整在下午。
这里没有每日喝八杯水的说法,除了喝茶和品各种饮子,都是只在吃饭时喝些水,或是夏天觉着口渴了才喝水。
赵明月从跟着族长学字开始就调整吃喝作息,都形成生物钟了,想想就心酸。
和赵明月一般,一上午不喝水,尽量不在书院方便的人不少,毕竟茅厕的味道并不会因为用料好一些,就不那么难闻了。
几个金这几日在院子里做草纸,带过来的不少,但人多,用量也大。府城不比村里,没那么多叶子可摘,草纸一旦用上了,再换上厕筹,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草纸毕竟带了个“纸”字,府城书生多,万一哪个愤青出来说她家对圣贤书不敬,这年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可不少。
赵明月打算自家做了自家用,等她中了举人,来钱的门路多了,就把草纸的做法在安平县传开,做的人多了,也就无从追究了。
要是在那之前,有其他人也琢磨出了做法,或是舅家做草纸时,被人偷瞧了去,慢慢传开了也成。
反正她是不会在府城卖草纸的,小心使得万年船。
草纸这东西价低,又是做不可言说之物用,舅家的出产也有限,安平县的人应该也不会带到别处。就算是零星散出来一些,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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