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鲤鱼还是被这句话哄好了:“真的吗?”


    小姑娘第一次为了安慰鱼撒谎,有点心虚,但还是点了点头:“真的。”


    “哼哼,我就知道我很厉害。”小鲤鱼高兴起来,用尾巴拍拍水面,“不、不过如此!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变成人和你一起出去玩啦。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变什么样的,馋死那些不愿意跟你玩的小孩!”


    反正精怪第一次变人时,可以随意改变外貌,就算眼前这个小家伙想要变个天仙出来,它也有办法做到。


    小雨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不应该是我喜欢的。”


    “你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说话,所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


    女孩伸出手,摸摸那些红色的鳞片:“就像现在,虽然鱼头脑袋有点奇怪,但我觉得你的鳞片很好看啊。”


    “鱼头哪里奇怪了!我本来就是鲤鱼!”小鲤鱼倔强地反驳。


    但它没有甩开小雨的手,反倒往她手边蹭了蹭。


    小雨:“唔,有种把两种完全不相干的事物混合起来的奇怪感受。就好像是…把鸟的翅膀换成人的手臂?”


    她不说还好,小鲤鱼想到大鸟挥舞着人手飞到小溪旁,努力伸手去捞鱼的画面,尾巴痉挛般地抖了一下。


    它有气无力道:“算了,不和你计较。”


    小雨毫无给新朋友带来心理阴影的自觉,眼眸弯弯:“好哦,”


    小鲤鱼振作起来:“既然我可以变人,那你就不算一个人!你没有家人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你的姐姐好啦。”


    说出这句话后,它得意洋洋地晃晃脑袋,对自己天才般的想法极为满意。


    小雨纠正道:“不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种族都不一样,所以是朋友。”她在小板凳上坐下,俨然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我叫小雨,一直都住在这里,家人早逝,给我留下了三间房和一点备用的钱,足够让我安安稳稳长大。大家都说我是天煞孤星,和我待在一起会走霉运,甚至性命难保,即使这样,你也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她说得认真,不像是来交朋友的,倒像是来做背景调查的。


    这样的对话有些奇怪,但结合两边的身份,倒也算正常。


    一个是独自长大的小女孩,同龄人大多避着她走,她的常识基本上都是摸索出来的;


    一个是单打独斗的精怪,没有引导它的前辈,就连学会人类的语言,都是误打误撞中触发的。


    小鲤鱼也仿着她说话的内容,一五一十地交代道:“我没有名字,之前住在寺庙里的许愿池里,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很好看,很多人都会对着我许愿,之前我听不懂人话,也不知道他们管我叫什么。等丢在池子里的小圆片攒到厚厚一层,我就变成精怪啦。山上不好玩,那些和尚还老喜欢对着我念经,我干脆就顺着那条瀑布,游到了山脚下的小溪里。冬天的时候我想看看雪花,不小心伤到了尾巴,然后就被你捡回来啦。”


    “至于走霉运——我还没见过能让我倒霉的呢。”


    旁观的西洲大为嫉妒:“可恶,那些人是管她叫锦鲤大仙的吧。”


    南风:“要不你现在拜一下?”


    西洲十动然拒:“算了,二月今年的出场次数已经用干净了。”


    西洲的本命老婆,二月,在那款抽卡游戏中,虽然占着“开服老角色”的名头,但人气一直属于温冷门。


    这就导致了一个比较尴尬的情况:


    因为是开服角色,各种线下活动都可能会把二月拿出来当看板;


    但他又属于温冷门,除去主线正式出场的剧情,在其他剧情中的“串场”,一向是放在周年和新年活动中。


    换言之,周边产品一大堆,剧情一年出两次。


    ——还是只有寥寥几句台词的那种。


    南风还记得去年的情况,二月就在周年换了身新衣装,过年的时候干脆只有语音书信到场。


    别问他为什么会印象深刻,问就是西洲悲伤的那几天,他也跟着受累。


    苦不堪言。


    南风想想现在的月份,顿觉大事不妙:“这才几月?他就打完工了?”


    没错,在南风这里,二月就是史上最快乐的打工人。


    毕竟一年只上两次班:)


    西洲掰着手指头算给他听:“一月份和匹萨联动,cdk里包括装饰配件和新增语音,二月份上线了幼年卡牌,新形态新衣装新语音,这些配全之后,今年的出场次数都算是超标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幼年柄,西洲也一样。


    官方出预告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得捧着空碗等到猴年马月,不料幼年柄是照着角色编号来的,二月编号靠前,正好轮到第一批。


    唯一的小插曲,大概就是她太非,硬生生抽到了大保底。


    南风谨慎道:“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西洲假惺惺抹眼泪:“大半年都没有饭吃,我好难过。”


    南风:“……至少把嘴角的弧度压一压啊。”


    行了,估计今年的更新内容还不错,能哄住西洲挺久。


    之后的事就之后再犯愁吧,大不了让伊换个形态当代餐。


    每次看到伊顶着他的脸待在小洲身边,他都觉得奇奇怪怪的,甚至有一种即将被替身取代的紧迫感。


    他们这边的话题不知不觉歪到其他星系,一人一鱼的对话还在继续。


    “没有名字啊。”小雨苦恼起来,“那我应该叫你叫什么?小鲤鱼?”


    “小溪里的小鲤鱼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在叫我呀。”小鲤鱼道,“这还不简单?现取一个呗。”


    说完,它便安静下来,鱼眼中出现堪称凝重的神情。


    小雨坐在板凳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新朋友说出一个名字。


    她抬起头,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小鲤鱼。


    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小鲤鱼恼羞成怒:“好啦!我想不出来!”


    小雨笑了起来:“你是小鲤鱼,那叫你於好不好?水里的淤泥去掉三点水,正好是这个字,读起来和鱼一样。”


    “如果你拖长了声音叫我,那不是变成骑马的声音的了吗?”小鲤鱼想起之前经过溪岸的行商,有模有样地学了一声,“吁——”


    说归说,但它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好吧,就叫这个名字了,但记得不要拖长了声音叫我。”


    明明很高兴。


    站在旁观者立场的二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在小鲤鱼接受“於”这个名字后,便有一段闪烁着金光的丝线从小雨的指尖抽出,缓缓融入於的鳞片中。


    这是“羁绊”。


    愿物不同于诡异,它们诞生于人类美好的愿望与纯粹的信仰中,对人类抱有天然的善意。


    它们因人的精神而被赋予形体,也会因人的精神而逐渐强大。


    神明爱人,精怪护人,幻想种回应人的愿望。


    除去本身便拥有“名讳”的神明,后两者都只有种族分支,而没有固定的名字。


    名字是最贴近人的一环,但大部分愿物都不会把取名的机会交付给人类——对愿物而言,名字是重要的组成部分,若是和人类沾上关系,就意味着自己要和这个人彻底绑定了。


    虽说不至于到“你死我也不能独活”的地步,但名字作为羁绊的联结核心,会在两个个体间创造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人类需要给予愿物“人气”与独属于人类的智识,愿物则需要分出自己的气运和一部分能力。


    乍看很公平,但人类给出的东西,充其量只能算是“复制粘贴”,没有任何损耗,愿物这边给出去的东西,却是实打实属于自己的,是它们一点点攒下来的功德、锻炼出来的能力。


    所以说,和人类建立羁绊,对愿物而言,算是得不偿失。


    显然,在这里建立羁绊的二者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她们都很高兴。


    於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小雨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朋友。


    一切都再简单不过。


    丝线中逸散出点点微芒,这些闪烁的星子落在红鳞的边缘,为它点染上一层金边。


    白雾从於的足尖蔓延而上,覆盖在小腿上的鱼鳞渐渐淡去。


    片刻后,白雾散去。


    【cg:雨与於(已收录)】


    昏黄的烛火中,女孩坐在板凳上,一只手搭在水盆边,抬头注视着少女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少女样貌秾丽,衣裙浸在水中,不显狼狈,反倒显出几分艳色。


    整张cg呈现出一种朦胧的质感,像是老旧的相片。


    於在遍布涟漪的水面中端详着自己的面容,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神情:“果然,我变成人也很漂亮。”


    就这样,於作为小雨的“朋友”,留宿在小雨家中。


    白天的时候,她们一同坐在小溪旁,比赛谁捞的鱼更多,小雨踩在湿润的泥土上,不慎落入河中,於便变出自己的尾巴,一卷一扔,把她捞到自己身边坐好;


    夜晚的时候,於便化作原形,住在水缸中——水是她们一起换的,里面的碗莲也是她们一起种的。出去玩时总归顾不到家里,於便施了点小法术,让碗莲成为自己的眼线。


    她们总是很开心,那些象征记忆的气泡也是云霞般的粉色,仿佛是把所有愉快的记忆都融合在一起。


    漂亮的云霞团聚在一起,在某个节点,突兀地呈现出灰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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