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个回合,姜妚成功地抢下了火折子,她先是左手大力掐住嫣姹的脖子,直接将嫣姹掐晕,再扔出轿子,她仍旧留着手,毕竟嫣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弄来这么多火药,背后定有人指使,留她活口回头审讯。
此时姜妚右手举着火折子,放在嬴行止面前。
“吹灭。”她轻声说。
嬴行止都被吓得失魂落魄了,他一看到火光靠近,本该吓得更是发抖来着,但此刻,火折子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的,他的眸子也随着火光闪烁。
又被她救一次,这一刻,他没法不心动。
可是左手又痛了起来,又痛又麻……
“傻了?”姜妚有耐心的很,伸手捋顺了他头上乱了几根的流苏发饰,又随手将他掉落出来的几根碎发掖到耳后,再顺着他的耳环摸了下来,指|尖当然也必不可免地摸到他红得几乎滴血的耳垂,说:“吹灭,再烧下去,你我就一起炸上天。”
嬴行止感受到刚才她一路摸脸的痕迹,他觉得被摸过的地方,都像火烧一样,再“烧”下去,他真怕将这一身的火药点燃!于是他将心中的全部情绪都咽回去,努起嘴,刚要吹灭火折子……
姜妚突然快速拿开了火折子,俯身直接将脸凑了上去。
“吧唧”一声,嬴行止正好亲在了她的脸上。
“二小姐!你!”
嬴行止这辈子还没亲过任何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在出嫁当日,妻家门前,被妻妹如此调戏!
他当场傻了!
姜妚笑说:“你亲的我,你什么?好了,别耽搁了吉时,我们还要拜堂呢。”她将嬴行止身上的火药都拆下来,再给他盖上红盖头,伸手就来打横抱起他……
“等等!二小姐!我要嫁的不是大小姐吗?”嬴行止掀开了盖头,他感觉到左手又是一跳一跳的疼,这一个月的备嫁,他日日夜夜满脑子都是要嫁给二小姐,可是所有人都说他记错了,都说那日见面的是大小姐,他因为叫错人不知道被那四个教习公公打了多少下戒尺,他本都被打得屈服了,如今……这又是为什么!
不!婚书上明明写的是大小姐,怎么能改嫁她人!
“你嫁的人只能是我,长姐跑了,我来继承你喽,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叫我‘二小姐’,今日之后,你得叫我‘妻主’。”说完,姜妚直接抱起嬴行止,下了花轿。
嬴行止的身子僵硬,他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去,他感觉这一个月来坚持的信念全都崩塌了。
嫣姹已经被府兵拖走了,姜妚步步走上姜府大门的台阶,她临了迈过门槛的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
对了,新郎下花轿,该放鞭炮啊,可因为刚才的变故,除了弓箭手和府兵,所有人都撤了。
于是姜妚腾出一只手,拦住正要从后门回府的弓箭手,说:“给我。”
一支弓一支箭放在了姜妚的手中,她将东西放在嬴行止的身上,又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吹燃,然后将火折子塞到了嬴行止的手中。
“二小姐……”嬴行止不知道要干什么。
“拿着。”姜妚命令他,然后将箭头扎在了火折子上。
嬴行止只能感受到手上的重量一沉,他真想掀开盖头去看看,但是姜家家规第八百四十三条就是不许好奇,他不看。
下一刻,姜妚抬起抱着嬴行止的左手食指,在嬴行止身下握住弓,嬴行止的侧身正好能帮她固定弓,她的右手先是拉住箭,又觉得不够,再牵过嬴行止的一只手,一起搭住箭。
“小夫郎,你的手可真凉啊。”姜妚说着,将弓拉满,瞄准了花轿。
如今花轿里装满了火药哦。
“新郎下轿,当然要——鞭炮齐鸣!”
她的话音才落,箭头穿着火折子的羽箭离弦而出,直射向花轿。
花轿瞬间被点燃,发出“轰”的一声,炸上了天。
热浪将二人席卷,热浪吹起嬴行止盖头的一角,姜妚将盖头盖好,她向来有耐心的很,这盖头今晚再掀。
这才是听个喜庆的响嘛,如此盛大的鞭炮声,才配得上她此刻的开心。
姜妚扔了弓,低头笑着问他:“怎么样?”
嬴行止被刚才那声吓得一抖,他以为要死了,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将上半身都紧紧地贴了上来,他们贴得这样近。
还有点硌。
因为他们的怀里,各有一只白玉铃兰的耳环。
“好了好了没想到你还挺主动的,还没到洞房呢,别急着投怀送抱,按部就班,先拜堂。”
姜妚笑得开心的很,迈过了门槛,她都打算好了,等三拜礼成,小美人名正言顺归她了,直接扛起就跑,她是一刻都不想等了,立刻洞房!她可是等了一个月呢!
足足一个月!
门槛里已然恢复了刚才热闹喜庆,才一进去,奏乐声齐鸣,仿佛刚才性命攸关的小插曲根本就不存在。
恭喜声中,还夹杂着其他的细小声音。
“听闻嬴氏极其貌美,定是身患隐疾,要不然小姜大人为什么逃婚啊。”
“那女刺客躲在花轿里不知多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嬴氏现在衣衫不整,八成在花轿里就失身了。”
“嬴氏真是赢家,小姜大人逃婚,姜二小姐转头娶了,一家人不吃两家饭。”
“花轿炸了,是不是毁灭证据啊?孤男寡女在花轿里那么久,谁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准花轿里有……”
姜妚满脑子抱得美人归,如愿以偿,她只能听到满耳的恭喜声和喜乐声,对那些细微的议论声根本听不到。
而心思敏感细腻的嬴行止本就担心如此,走进前堂的这一路,他也听了一路。
是啊……
成婚当日,妻主逃婚,在花轿里又被那女刺客捆住手脚,搜身时又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
他顿时觉得心一紧一紧的疼……
身上的火药已经被卸下,可他感觉那些火药已经炸在他心里了。
将他十六年来信奉的男德教条炸了个粉碎。
“抖什么?嫁给我,就这么开心?今晚还有更开心的呢,先别急着抖啊。”姜妚开心之余,感受到怀里的人抖得愈发厉害,她安抚道。
嬴行止的心都已经葬身火海,却又被她一句话打捞上来。
二小姐不怀疑我?二小姐真心想娶我?
他又提起了一口气,隔着红盖头,隔着这方他一针一线绣的红盖头,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亲手绣的时候,一针一线都在想着她,可他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我嫁不了她。
走到了正厅,姜妚将嬴行止放下,她克制自己别笑的太开心了,毕竟母亲不喜欢人嬉笑,哪怕是娶亲这样开心的喜事。
姜妚将腰间的荷包正过来,准备好拜堂喽。
马上就能娶到小美人喽,从今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喽!
嘿嘿……
可是迟迟不喊拜堂流程。
姜妚发觉有变,她脸上藏不住的喜悦在一寸寸消失,她最先看向母亲。
只见姜母神色不悦。
“母亲?该……该一拜天地了。”姜妚试着提醒,她说完,吞咽了一口口水,十分不安。
发生什么了?
嬴行止更是抖的厉害,连盖头上的流苏穗穗都抖成一团。
姜妚感受到他的害怕,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想要安抚一下。
姜母一挥手,满堂宾客的声音戛然而止,偌大的前堂,一整个姜府,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甚至很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姜母的手杖隔空指了一下他俩牵住的手。
姜妚见状,连忙松手,好,那就不摸,反正拜完堂入洞房,她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妘管家往前两步,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即两个武婢上来,一左一右扭住了嬴行止的肩。
“母亲?”姜妚没看懂这是要干什么。
妘管家面无表情地说:“家主有令,拜堂暂缓,嬴氏,花轿里你可有失身?”
姜妚闻言顿时深吸一口气,她的目光盯向母亲,她知道再开口,定会惹母亲不悦,但……但……
“嬴氏,回话。”妘管家又问了一遍。
整个前堂内,宾客不下百人,百目皆是盯着盖头下那个还在发抖的人。
这句审问,字字都像是钉子,寸寸钉进了他的骨缝中。
“母亲!可否先拜堂,回去再问啊!”
姜妚忍不住,还是开口了!她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诘问未免太过诛心,且不说嫣姹是来报仇要人的,她哪有心思轻薄嬴行止啊,虽然嬴行止的喜服确实有点乱了,但那是他被捆起来浑身绑满了火药啊,最重要的是,嫣姹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啊……
他若真失身了,那花轿里就不会是这副模样!为何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如此难堪啊……
“放肆!”姜母冷冷地对姜妚说。
姜妚只得跪下,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争辩了,但她看向嬴行止,见他在这么多宾客面前被架在火上炙烤,觉得实在残忍至极。
妘管家说:“姜家不可能娶一个失身不洁的男子过门,嬴氏你不肯开口,那便带下去验身,拜堂暂缓,若验身无误,拜堂继续,若你失身……便‘完璧归赵’。”
好一个“完璧归赵”!
这不就是当场退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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