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妚一手攥着小药包,一手握着府上对牌,开开心心地往新房而去。
这回,还有谁能拦她?
“二小姐不能进去!”
新房门口的府兵拦住了姜妚。
姜妚出示对牌,说:“现在府上大小事务都归我掌管,我说,开门。”
府兵回答:“二小姐,妘管家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严禁二小姐靠近,二小姐每靠近一次,就飞鸽传书一封,通报情况。”
说着,姜妚看到一只信鸽从头顶飞过——
这是姜府的传信信鸽,寻香而至,妘管家身上带着香引,信鸽自会找到她传信。
姜妚“唰”的一下拔出府兵的佩剑,朝着信鸽投掷出去,但这根本就扎不到信鸽,信鸽已经飞走了。
“好!好!好!”
姜妚连连念道,转身走了,她不打算为难这些听命办事的下人,决定另寻他法。
妘姨还留这么一手?怪不得这么轻易就把府上对牌交付了,这府上的事务她才懒得管,她就想睡到嬴行止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好气哦!
姜妚边走边气,气到极致,一拳打在槐树上,槐花掉落,落了一地。
对哦,若是不允许我上树摘花,那还可以把花打落啊!
我进不去,他还出不来么?
姜妚想到了主意,她急匆匆往佛堂而去。
去嬴家提亲那日是父亲去的,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
姜妚走到半路,正好撞上戴着兜帽低头快走的长姐,长姐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长姐!”姜妚叫住了她,三步两步跑上前去,说:“找到小嫂嫂了吗?”
“阿媱被关在地牢,半天没吃饭了,我去给她送饭。”姜婕很是开心,没想到阿媱就被关在府里。
“看来母亲没有证据,那我还是按照之前计划,叫阿妩找人扮演小嫂嫂母父去衙门报走失案,想必母亲很快就会放人了。”说着,姜妚看到长姐的脸上还有口脂印子。
她又提醒道:“长姐,你刚服用了假死药,还没完全恢复呢,注意身子,还有,既然母亲和妘姨不在府上,不如直接把小嫂嫂接出来啊,等她们快回来了再把小嫂嫂关回去。”
姜婕说:“阿媱被锁链栓在地牢的铁栏杆上了,没有钥匙,也不能破坏锁,我去地牢陪她就行,不说了,她饿了,我得赶紧送饭喽,送晚了夫人又要发火喽。”说完摆摆手就走了,她俩刚才一见面就开始……,但是阿媱饿了半日,实在饿的没力气,没力气就没意思,所以干到一半就叫停,先吃口饭,再继续。
那食盒看起来沉甸甸的,不光是饭菜,还有些其他玩意儿。
姜妚摇摇头,觉得长姐向来不要命,怪不得长姐脖子上有被锁链勒过的痕迹,不知道姐嫂又再玩什么奇怪的东西,随姐嫂开心就好。
姜妚站在佛堂门口,高声说:“父亲,阿妚求见。”
佛堂的门开了,姜妚走进去,看到父亲正在桌前抄写佛经,一页又一页,桌上摞了这么厚一沓。
父亲几乎不离开佛堂,他永远都在抄佛经,为妻主犯过的无尽杀孽向佛祖求情。
佛堂里青烟缭绕,上面供奉着一尊金身的佛像。
“父亲。”姜妚先是恭顺地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了桌旁的蒲团上,低声说:“父亲今日抄的是什么佛经呀?”
她打算先套个近乎。
姜父手上抄佛经的动作不停,说:“今日拜堂,差点造成杀孽,我抄些佛经烧了,抵消他的怨气。”
“他?嬴行止吗?”姜妚问。
父亲没有回答。
“他能有什么怨气?又没亏待他,不就是长姐跑了嘛,再说不是还有我娶他?”姜妚说道。
“阿妚!慎言!当着佛祖的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父亲放下了笔,看着她。
姜妚意识到刚才说错话,她低头,说:“是我失言。父亲,我此次前来,就是想说,嬴公子闹着想回母家,现在母亲和妘姨都不在府上,我又安抚不了他,父亲可否将私令借给我用一下,我去好生劝慰他一番,当初是父亲上门去提的亲,想必嬴公子一见父亲的私令就不闹了。”
“闹?”
姜妚当着佛祖的面,撒谎是一点都不脸红心跳的,只要不是面对母亲,她是全都不怕。
“这个小公子向来有些小脾气啦,哄哄就好了。”说着,姜妚伸出手。
姜父犹豫了片刻,将私令给了她,在姜妚接过的那一刻,他又攥住了穗子。
“父亲?”姜妚提醒道,难道察觉了要反悔?
“他若是不安,就叫他来佛堂,同我一起抄经,好好静静心,还有,你也是。”姜父说完,松开了手。
姜妚扬手,说:“我的心可静的很呢,父亲大可放心。”
哈哈……
父亲的私令到手,这下不怕请不出嬴行止。
姜妚派阿妩去新房门口,这回出示的可不是对牌,这可是夫主私令。
府兵见到阿妩,迟疑了一下,但是妘管家之令只是不许二小姐进去,却没有说不许嬴公子出来。
府兵拿着夫主私令进去,对躺在床上还在养伤的人说:“嬴公子,夫主佛堂有请。”
嬴行止的心里迟疑,管家不是说不许他抛头露面吗?为何现在要叫自己出去?可既然传令,莫敢不从,便捂着脖颈伤口,费力起身,说:“容我换身衣服就来。”
嬴行止随着阿妩缓步地走,他人生地不熟,十分不安,加之走路走不快,只得紧紧跟着。
此时,姜妚正在东院里,拉弓引箭,早就蓄势待发喽。
果不其然,府里接连飞出三只传信信鸽。
姜妚一箭先发,随后两箭齐发。
三箭接连命中信鸽,全部落下。
好啊,三手准备,这几个府兵是生怕信传不到妘姨手上,竟然同时放出三只信鸽,还好她背了箭囊,要是只有一支箭,还跑了消息呢。
姜妚捡起落在地上的信鸽,三封信皆是同一句话:“夫主私令有请嬴公子佛堂一叙疑与二小姐有关。”
姜妚将纸条在手心攥成了一个团,至于么?这点小事也要通报一声?
姜妚想着第一只跑掉的信鸽,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话,想必也只是简单的通传吧。
姜妚放下弓箭,对身边的三个侍女吩咐:“你们就给我拿着弓箭好生看着,在我回来之前,府里飞出的信鸽,一律射杀,一根毛都不许飞出去,还有,若有回信信鸽,也一律截杀后报我。”
“是,二小姐。”
这才叫万无一失。
姜妚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就往寝房而去,现在的话,想必阿妩已经将嬴行止捆好了也下好药了,就等她回去享用喽。
姜妚一推开门,却看到……
嬴行止的背后靠在墙角,双手握着茶杯碎瓷片,碎瓷片尖端仍旧对准着自己的脖颈皮肤,他浑身抖如筛糠,眼神里盛满了惊恐,死死地盯着进门的姜妚。
地上还砸碎了一个茶杯,还有一些水渍。
阿妩骗嬴行止进门稍等片刻,上了掺了药的茶让他先喝,本打算喝了药再绑。
可是嬴行止从一进门就开始怀疑,因为这满室都是二小姐身上的乌木檀香味道,分明就是被骗了,他不肯喝,直接把茶杯砸了捡起碎瓷片,然后就退到墙角,变成这副模样。
他先前自尽的那把剪刀被管家收缴了,连身上尖锐的簪子发钗都被没收了,还好还能砸了茶杯,要不然手头什么都没有。
姜妚看了一眼小茶桌上还在腾腾升起红烟的香炉,她笑道:“阿妩,事情办得不错,下去吧,给我把房门牢牢看好了,省得小烈夫逃出去。”
香炉里,正是姜妚让阿妩两手准备的春|药,她早就说,灌下去的药很是麻烦,不如直接熏香喽。
“是。”阿妩简单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退出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姜妚这回是一点不急,反正现在可没人能救得了他,她拖过一张椅子,坐在门口,和小烈夫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别……别过来……”嬴行止的声音都在颤抖。
姜妚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说:“小美人来见我还特意换了一身新衣裳啊,这身太素了,我不喜欢,你生得这般貌美,素色衣裳不衬你,下次记得打扮鲜艳一点,记住了吗?”
“不……我不穿……”嬴行止害怕至极,他下意识反驳她的话。
“不穿什么?不穿衣服?可以啊!”说着,姜妚鼓掌大笑起来,继续说:“我允了!下次来见我啊,就不必穿了,省得到了我这,还得再脱,下回让下人将你洗干净,用锦被一裹,给我扛来就行。”
“不……我不从……求二小姐放了我……”
嬴行止说不过她,尤其是听着这样的孟浪言语,他恨不得当场挖地洞逃了,可现在被她堵着门,他无处可逃,而且听着声音,这里是她的院子,那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有人来找他救他了!
姜妚看了一眼茶桌上的香炉,都说了好几句话了,怎么还没见嬴行止发作啊,那就再聊两句,反正她的兴致很高,越是等待,兴致越是高昂,现在府上没人能管的了她,她待会儿不用草草了事,大可慢慢享用。
对于小美人,何必来强硬的呢,等他药效发作了,自然就会来主动投怀送抱喽。
姜妚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笑着说:“一直举着手累不累啊?要不放下一会儿?你举着也没用,母亲她们都不在府上,要好几日才会回来呢,但今日我们就会有个结果……小美人,我就不懂了,你到底烈个什么劲儿啊,堂都跟我拜了,现在闹这么一出?是不是欲擒故纵?就吃准了我喜欢你这一套是不是?我不信你还真敢寻死?你不怕满门抄斩啊?”
嬴行止心里矛盾又别扭,他的怀里还藏着那只白玉铃兰的耳环,他此生都忘不掉那股乌木檀香的味道,但……但他时刻得记得自己的身份,那一个月被戒尺日日打过的左手又在发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绝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目光坚定地说:“男子死节,为守贞而死,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
“哦?好一个守贞死节。”姜妚继续鼓掌,再故意坏笑着赞叹道:“真是好一个贞洁烈夫啊!可是,这里是我家,这全府上下都是我家的人,你若死了……是为守贞而死呢?还是因通奸被抓后羞愧自尽呢?这全都是我的一句话诶,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会有人为你查明真相,洗刷冤屈吧?你忘了我姓什么?你家小门小户才几品?拿什么跟我家硬碰硬?”
“你……明明是二小姐要强迫我!咳咳……”嬴行止怒不可遏,竟然气得咳嗽起来。
其实是房内的熏香有点浓了,他被呛的。
姜妚笑得更是开心了,终于快要吃到喽。
“哈哈哈……小美人,你很有胆量,还从未有人敢‘诬陷’我家!至于……强迫你?你可有证据?还是有人证?到时候你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别担心,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若敢自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全家。你就乖乖从了我,好好做姜家的二姑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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