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没能达成共识,看来我的计划还得往后推一推了。”
青年背过身,找了个墙角坐下,一个眼神都欠奉。
“白川。”
青年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已经彻底无视了这么个伫立在房间正中间的大活人一样。
矢目久司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地困惑:“真不知道bnd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什么都得不到,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啊。”矢目久司弯了弯眉眼,“当然。我只是想好心给未来的合作伙伴送一些情报,仅此而已。”
“或许你还不知道,白川。”
“你在bnd的资料,被销档了。”*
恍惚中,面墙而坐的青年,那双蔚蓝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睁大。
“我让马提尼查过了,bnd中,没有一个姓白川的日裔谍报员。”
猛地回过头,青年对上了一双宛若春湖般柔润温和的薄绿色眼眸。
青年有些怔愣地眨了下眼,脸上神情是一片茫然的空白。
“倒是在昨天,德国时间下午三点,有一个德籍日裔公民,在斯图加特某个公园门口的大街上,不幸遭遇了车祸,经德国警方确认,对方当场死亡。”
矢目久司理了下外套下摆,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年。
一松手,照片飘飘荡荡地打着转儿,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看看吧。”
青年努力睁大那双蔚蓝色的眼睛,手掌微微颤抖着,有些艰难地从地上捡起那张背面空白页朝上的照片。
照片上。
一名黑发蓝眼、面容俊秀的年轻男人躺倒在血泊中,脸上表情平静,只微微睁着一双失去生机的蔚蓝色眼睛,茫然而无助地望向斯图加特那片澄澈宽广的蓝天。*
男人身旁,鲜红的车轮印、刹车印以及飞溅的血渍,顺着街道蔓延出去很远、很远。在斯图加特灿烂明媚的日光里,那抹血色是那么的突兀,刺得人眼生疼,竟是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白川。”
静默之中,矢目久司的声音再次从他头顶响起。
“这样的组织,真的是你想要誓死效忠、为之付出青春和生命的对象吗?”
“……”
一片寂静。
矢目久司似乎早有预料,便也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用那双春湖般的眸子,近乎审视一般俯视着对方的面容。
像是被破开坚硬外壳的果子,青年的情绪,在这样一片引人窒息的沉默之中,忽然尽数被暴露在空气中。那样鲜活而夸张的眼神,就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生命的活力的玩偶,生涩机械地活动着关窍,无声地演绎着一幕戏剧效果极佳的话本。
在矢目久司的注视下,青年跪坐着的板正身躯,忽然有些佝偻,一声粗重的喘息猛的从他口中传出,像是溺水之人在拼命攫取最后一口氧气似的,抽气声绝望中又带了些无助。
下一秒。
青年蔚蓝色的瞳孔剧烈颤抖着,一直有些冰冷呆滞的脸庞,在某个瞬间骤然扭曲起来,脸上神情说不清是惊愕多一些,还是悲戚多一些。又或者,他仅仅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一滴、两滴。
透明的液体摔落在地,转瞬碎成一团。明明房间里那么安静,但矢目久司却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半晌。
青年动作轻缓地,捏着照片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贴到了自己瘦的有些脱相的脸上。
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够分辨出,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与青年一模一样。
“现在似乎并不是交谈的好时候。”
再一次的,冰酒那阴魂不散的声音从高处缓缓飘落。
“好好想想吧,白川。我随时恭候你的佳音。”
青年呆呆地捧着照片,像是没听到一样。
“生存还是毁灭,这两者中间,我想我有能力给你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晚安。”
——————
等到矢目久司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月食正在抱着它的磨牙玩具生啃。
看着满地的木头碎屑,矢目久司慢半拍地想起,这次来,他还没有给爱犬准备吃的。
虽然有些饿了,但月食也没有任何过激行为,仍旧趴在大厅角落,抱着自己的木制小骨头舔咬着,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摸了摸略微有点疼的良心,矢目久司勉强忽略了满地的木头屑,迅速来到冰箱前,从里面挑了一些新鲜的生骨肉、动物内脏什么的,简单做了个无菌处理,随后淋了一些鱼肝油上去,又倒了些月食爱吃的冻干,招呼了一声啃木骨头啃的忘我的月食,便把食盆端出了厨房。
月食很乖,规矩教的很好,没有主人的命令,它几乎连眼神都不往食盆上飘,沉着稳重地贴在矢目久司腿边,跟着他一起来到了固定的投食处。
“月食,坐。”
体态矫健的伯恩山猎犬很是温顺地压低身子,蹲坐在了矢目久司的面前。
放下食盆,矢目久司拍了拍爱犬的脑袋瓜,伸出手,撩开了月食厚重得像一条毛绒围脖的颈毛,指尖仔细在大型犬只体温略高的躯体上来回游移摸索。
一直到指尖接触到一处隆起的疤痕,矢目久司这才停下手。
帮月时调整了一下姿势,矢目久司翻开伤处附近的毛毛,将那一块狰狞深刻的疤痕暴露在了灯光之下。
——那是一条深棕色、如同蛇类一般扭曲蜿蜒、足有接近十五厘米长的巨大疮疤。
这处伤疤早已结痂,痂皮甚至有了将要脱落的迹象,似乎受伤的时日距今已经不短。
矢目久司指尖稍微用了点力,目光专注地观察着月食,却见月食几乎没有什么反应,仍然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舔舐着口唇,乜斜着眼睛,想要用眼角偷看他的动作。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矢目久司揉了揉爱犬的后脖颈,看着乖乖任摸的小狗,没忍住,又埋头狠狠亲了月食一大口。
……然后吸了一嘴稀稀拉拉的狗毛。
无声地叹了口气,矢目久司松开了自家爱犬,拍拍月食的大脑袋瓜:“吃吧。”
嗖——
几乎以出现残影的速度,体型健硕的伯恩山犬秒速闪现到食盆面前,下一秒便听到成年犬科用锋利的牙齿切割骨肉发出的“咯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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