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庄子里人声鼎沸,郑远钧被吵醒了,从窗户口往外望了望,天才蒙蒙亮。


    外面不时有庄民经过,她听到了庄民们的交谈声,语气中满是兴奋。


    这些人起得可真早啊,人人都这么勤奋,让她都不好意思继续躺着了。


    既然睡不着了,她干脆起了床。


    隔壁就是厨房,林老大媳妇听到她起床的动静,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她洗漱完了,给她端来了早餐。


    早餐是肉饼和白米粥,肉饼酥软可口,白米粥喝下去,胃里都暖和了起来。


    林老大媳妇的手艺就是好,普普通通的饭菜,她总能做出别样的美味来。


    郑远钧吃得十分满意,吃完了,走出屋门一看,天色亮了一些。


    庄子里到处都是庄民,个个喜气洋洋,头上包了布巾,或者戴着斗笠,手中拿着镰刀,都在往自家的田走去。


    ——哦,稻子成熟了,今天要开始收稻子了,章庄头昨天就给她讲了的。


    郑远钧也跟着往田里走,一路收获了无数问候和笑脸。


    “二公子,吃了吗?”


    “吃了。”郑远钧点头。


    “二公子去看收稻子吗?”


    “嗯,去看看。”郑远钧点头。


    “二公子,拿着斗笠,等会太阳就出来了,别晒着了。”


    “好。”郑远钧再点头。


    ……


    “收稻子啦!收稻子啦!”孩子们围绕着大人们追赶打闹,欢呼奔跑。


    他们抱着竹筐,这是准备待会儿跟在大人们身后捡稻子的。


    每一颗掉落的稻子,他们都会仔细地捡起来,不会漏掉一颗。


    走到田边,郑远钧放眼望去,稻田里一片金灿灿,一阵风来,稻浪翻滚,漾起一片金色的波浪。


    她的心中一片激荡。


    今年的稻子长得真好啊,粮食产量应该有大幅提升。


    再给我两年时间,我就能存到足够的粮食,天下再怎么乱,我都有粮食吃。


    庄民们在稻田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笑语。


    “今年这稻子长得好啊!你看,这稻穗真沉,把稻杆都压弯了。”


    “从二公子来了,哪年的稻子长得不好?”


    “今年的尤其好,比去年还好。”


    “你摸摸,这谷子真沉,米粒都要胀破出来了。”


    “二狗子,你还没摸够啊?天天早也摸晚也摸,一天到晚在田头转悠。”


    “摸不够,我怎么摸得够,要是我娘还在,也能摸一摸,看一看,就好了。”


    二狗子擦着眼泪,哽咽着,“我娘种了一辈子庄稼,没看过这样好的稻子,我娘只要再熬一年,二公子就来了……”


    周围的庄民们沉默了,有几个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想起临死前瘦得皮包骨头的老人,想起扯着他们衣角含泪叫饿的孩子,怎能不落泪?


    是啊,二公子才来了三年,今年是第三年,以前的稻田是什么样子的?


    稀稀拉拉的稻子,干瘪瘪的稻穗,永远吃不饱的肚子,饿得气息奄奄的老人和孩子。


    这些苦难,已经渗入了他们的骨血,又怎能轻易忘记呢?


    庄稼的产量实在太低了,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收入的粮食上交一半以后,所剩无几。


    若是这一年风调雨顺,一家人还可勉强度日,若是这一年老天不作美,总有老人和孩子熬不到第二年秋收。


    这样的日子,也才过去两年多啊!


    自从二公子来后,领着他们种田,二公子说,要科学施肥,科学杀虫,科学种田。


    一年后,他们的粮食产量增加了两成,去年,他们的产量增加了八成!


    今年,他们的产量,看上去会高得吓人。


    现在,他们每家每户都有足够的粮食,他们再也没有饿死过老人和孩子。


    听说,就是庄子外面的人,今年也在开始学二公子的种田法子了。


    看着金灿灿的稻田,庄民们抹着眼泪,又笑了起来。


    郑远钧站在田边,看着这些庄民们笑了哭,哭了又笑,心中发酸,却也跟着笑了。


    她现在已经摸索出了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等她再做出新式农具,就能开垦出更多的田地,并且种田会轻松很多。


    一个人可以种出很多的粮食,百姓再不会挨饿啦。


    ——不对!


    粮食是多了,但很多百姓是没有地的,是租的地主家的地,到时候地主会不会盘剥更加严重,百姓还是没粮吃?


    她家也是地主阶级,田地租出去,收的是五成租子,但很多地主收的是六成或七成租子,甚至她还听到过收八成租子的。


    地在地主的手里,收几成租子,还不是地主说了算,百姓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那要怎么办?


    ——她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普通人,这样复杂的政治题目,她不会做啊。


    崔先生前几天一直待在三个伤员身边,照看着他们。


    霍青还好,伤得不是太重,又年轻,伤口愈合得很好。


    他最担心的是老牛和老张,这样的伤口最怕的是腐烂,然后是病人发热,高烧不退。


    虽然周大夫一直神色轻松,不以为意,但崔先生在边关见过很多这样的伤员,看着要好转了,病情突然恶化,最终不治离世。


    何况老牛和老张的伤还是这样的重,按照过去的经验,基本上就是无救了。


    于是他的心一直提着,不敢放松,夜里总要起来几次,探探两个伤员的额头,发现有一点发热,就要给他们用温水擦身子。


    这是周大夫吩咐的,只要不是高热,可以这样来降温。


    三天过去,老牛和老张平稳度过,中间有过低热,温水擦过后,也很快退下去了。


    周大夫宣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后续每天按时喝药,伤口按时换药就可以了。


    老天总算眷顾了他们一次,崔先生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竟是这十八年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昨天晚上一觉睡得踏踏实实,直到外面人声吵闹才把他惊醒过来。


    崔先生走出屋子,听说今天收水稻,想起那天进庄子时,一眼扫过,是发现这儿的稻子长得格外好。


    但当时他满腹忧心,也没有往心里去。


    后来几天又一心扑在老牛和老张身上,他也没顾得上稻子的事。


    他跟着庄民们来到稻田边,看着眼前金灿灿的一片,田里挨挨挤挤的稻子,沉甸甸的稻穗,不由惊呆了。


    从没见过长得这样好的稻子。


    即使还没割下来称重,他也知道,这稻子产量会极高,高出世人的认知。


    “庄子里的稻子一直长得这么好吗?是地比别人肥?还是种子好?”崔先生抓住一个庄民问。


    庄民们兴奋了,好不容易又可以炫耀炫耀了,争先恐后地回答他。


    “不是,是我们的二公子。”


    “二公子告诉我们种田的。”


    “二公子告诉我们制肥。”


    “二公子告诉我们杀虫。”


    “二公子来的那年稻子就长好了。”


    “别人还不信,说二公子一个贵公子,从没下过地,怎么会种地。”


    “说是那一年我们运气好,稻子才长好的。”


    “嘿嘿,让他们不跟着学,去年我们的稻子更好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今年才开始跟着学,迟啦,我们都吃了两年饱饭了,他们还在饿肚子。”


    “二公子说,我们今年是双季稻,可以收两次稻子!”


    “两次啊!一次就有这么多稻子,两次那得有多少?嘿嘿嘿……”


    “栓子,你的口水笑出来了……”


    ……


    崔先生呆滞。


    是啊,一个从没下过地的贵公子,是怎么种出这样好的稻子的?


    确定不是借了别人的名头吗?


    看着庄民们一张张兴奋的脸,一口一声的“二公子”,他竟有点不敢把这样的质疑问出口。


    如果他问出了这句话,庄民们不会打他吧?


    自进入信州,是发现了沿途的稻子长得好,还以为是水土和气候的问题,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这位二公子啊!


    而且显而易见,这庄子里的稻子比别处的长得更好。


    远远地望见崔先生,郑远钧走了过来。


    “二公子!”郑远钧回头,是两个亲卫走了过来。


    “崔先生!”不远处,是美少年霍青走了过来。


    来吧,郑远钧微笑,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丰收的景象。


    据史载,大齐景和三十二年七月十一日,福王与崔先生、霍青大将军相遇于信州安平县郊外天台庙,后转回福王庄,福王麾下重要人物自此齐聚信州,从此风起云涌,龙腾虎跃。此时,玉狐公子还在辗转于全国各地,寻找崔先生,沈将军还藏身于雁山风云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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