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好在萧景廷笑了两声便止住了,不然陆知晚真怕自己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干出什么暴打狗皇帝的事来。
“陛下,人家的脸都成这样了,您还笑!”陆知晚小嘴一撇,委屈娇嗔:“您怎么这么坏。”
萧景廷才将止住的笑意又有些起势,嘴角往下压了压,肃起面孔:“好好说话,别再惹朕笑。”
她哪里惹他笑了?陆知晚心下翻了个白眼,难怪别人当爹的年纪他还是个处,他要不是皇帝,注定孤独终老没人爱!
话虽如此,还是老老实实收敛一些嗲意,红着眼眶将丽风殿出了内鬼的事娓娓道来。
说到后来,她还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凑到萧景廷眼下,乌眸可怜兮兮眨巴:“陛下您瞧,嫔妾这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差点就破了相了!”
萧景廷并未计较她的贸然靠近,狭眸低垂,在她面上淡淡扫了一遍。
她五官生得秀致精巧,便是换了个红皮肤,生了些红疹,看久了也莫名顺眼。
只是这女人委实厚颜,这个时候都不忘自夸一番。
两根长指抬起,萧景廷抵住她的额头,一点点往后推去,神情淡漠:“离这么近,想害朕今夜做噩梦?”
陆知晚嘴角轻抽,这男人是喝砒//霜长大的吗,嘴这么毒。
下一刻却又听他朝外扬声:“来人,去请御医。”
陆知晚:“……”好吧,她收回上一句话。
皇帝下令,太医院自是不敢怠慢,没多久便有御医匆匆赶来。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罢。”
阳光暖照的长榻旁,萧景廷将手中奏折搁置一旁的平头案几上,眼皮稍掀:“给她看看脸。”
不是来给陛下瞧病?张御医心下疑惑,待抬头看到皇帝斜对面的那抹娇娜身影时,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惊诧:“这位娘娘的脸怎的弄成这般?”
“呃,一时不防,被小人所害。”陆知晚悻悻地将毒胭脂的事又复述了一遍,末了又忐忑不安地问御医:“我这脸应该能恢复原样吧?”
张御医又细看两眼,谨慎答道:“微臣现下也不敢轻易论断,还请娘娘将那盒毒胭脂给微臣一验。”
那盒毒胭脂陆知晚也是带了的,当即拿出来给张御医过目。
一番查验过后,张御医面色凝重:“这里头掺的是紫毒草粉末,使用两到三次,就能叫人面皮溃烂,流脓生疮,可谓是恶毒至极的手段。”
陆知晚心下一紧:“那我怎么办?”
张御医安抚道:“婕妤不必太紧张,这药粉虽毒,好在您发现得及时。虽说现下生了些红疹,但内服汤药,外敷药膏,过些日子便能恢复原样。”
陆知晚这才松了口气,虽说狗皇帝不怎么注重颜值,但她注重!若这张漂亮脸蛋有半点损伤,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能恢复就成。”
没了毁容的担忧,陆知晚也能心无旁骛地卖惨。等太医写了方子退下,她狠掐一把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扑到萧景廷的怀中:“陛下,方才真是吓死嫔妾了!要是嫔妾容貌真的有损,日后怕是再无机会伺候陛下,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还好老天仁慈,不忍叫嫔妾与陛下有情人分离……”
有情人?
萧景廷黑眸眯了眯,刚要开口,又听怀中人继续嘤嘤:“陛下有所不知,您才召幸嫔妾两回,就惹得后宫不少人眼红。这几日您未召见嫔妾,她们只当嫔妾是失了宠,便又来欺负嫔妾。嫔妾有什么错,不过是一个深深倾慕陛下的女子罢了。难道爱上陛下就是我的过错,要被她们这般算计谋害么?”
萧景廷额心跳了跳,垂眸怀中泪光盈盈的小红脸蛋,一时竟不知说何是好。
从小到大,在他身旁阿谀奉承的人不计其数,却没有哪个女人如她这般,每次一逮到机会就与他说那些“倾慕”、“心仪”、“爱”之类的肉麻话语。
他当然不信她的话,只是每回她说这些,那毫不矜持的模样都刷新了他对她的羞耻底线的认知。
他有些好奇她的底线到底在哪,于是等陆知晚梨花带雨哭完后,萧景廷才淡声开口:“既是因朕冷落你,才给旁人害你的机会,那在你脸上红疹恢复之前,你便留在养心殿养病。至于那暗中加害之人,朕自会寻出,予以惩戒。”
听到这话,上一刻还娇娇柔柔抽噎的陆知晚都忘了哭,怔了半晌,才从男人宽敞的胸膛里仰起脸,水眸盈盈:“真的吗?”
看着怀中泪水模糊的小红脸,萧景廷薄唇抿了抿:“君无戏言,现在你先……”松开朕。
三个字还未出口,便见小红脸破涕为笑,而后张开双臂,再次朝他扑来:“陛下可真好,嫔妾太爱您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扑叫萧景廷朝榻边倒去,若不是手臂及时撑住,怕是要直接被她压倒在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殿内还有太监宫女,这陆氏到底懂不懂礼义廉耻?
呼吸似有些凌乱,萧景廷咬牙:“你给朕下去!”
身上之人怔了下,忙撑起身子:“陛下莫怪,实是嫔妾太高兴,一时情难自禁。”
陆知晚边揣着笑灰溜溜起身,边拿眼睛去觑男人系着金银错蹀躞带的腰身,看不出狗皇帝这腰还挺不错的,也不知是练过,还是天生腰力好?
不等她看第二眼,一只大掌就落在她的头顶,拧螺丝般将她的脸拧向一旁,男人语气平淡:“朕虽允你留在养心殿,但在你的脸恢复之前,你都歇在侧殿。”
陆知晚“啊”了声,似有些遗憾:“陛下……”
萧景廷也不给她任何撒娇的机会,以目示意余明江:“大伴儿,带她下去。”
目的达成,还意外收获留在皇帝身边养病的机会,陆知晚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也不再继续赖在这。
“那陛下您先忙,嫔妾告退。”老老实实与榻边高冷的男人行了礼,她便随着余明江退下。
而养心殿外,不到半日光景,陆婕妤拦着陛下告状、并获恩准留在养心殿养病的消息便传遍了东西六宫。
一时间,诸位妃嫔有人惊诧、有人羡慕、有人嫉妒,当然也有人害怕。
尤其当丽风殿那个背叛主子、往脂粉下药的宫人被拖到西巷,当着各宫主管太监宫女的面活生生打死时,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更慌了。
翌日午后,余明江恭恭敬敬呈上一份“认罪书”给:“陛下命老奴调查此事,老奴不敢轻怠。此乃长春宫美人赵氏留下的认罪书,承认是她指使那宫女桂兰往胭脂里下毒。现下赵氏已畏罪投缳,尸首仍在长春宫偏殿,还请陛下示下。”
彼时皇帝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玄色长袍,盘腿坐在榻边,怀中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临清狮子猫。听得余明江的禀告,只淡淡扫了眼托盘上那封认罪书,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便事不关己地垂下眼:“下毒谋害宫妃本就是罪过,私自投缳更是罪上加罪,就照着宫规办。”
“陛下说的是。”余明江道:“此事可要知会顾贵妃一声?”
皇帝意味不明嗤了声:“你当这赵氏哪来的胆子下毒?”
余明江垂了垂眼皮,没敢接话。
“行了,将这认罪书拿去给陆氏瞧瞧,这事也算有个交代。”
“是。”余明江应诺,临退下前,又想起什么,轻声补了一句:“陛下,这个赵氏也是岳州人士,其父赵志明现任岳州知府。”
轻抚着猫头的大掌停住,而后皇帝平静的嗓音不紧不慢响起:“身为知府,教女无方,德不配位。”
说着又弯下腰,深深吸了一口猫,好似得到极大的放松般,浓俊眉眼间也透出几分慵懒:“赵志明的知府顶戴摘了吧,至于继任人选……让陆氏的父亲补上便是。”
余明江闻言,叉着手笑吟吟道:“陛下隆恩深重,陆婕妤听到这个消息一定欢喜极了。”
想到那女人欢喜雀跃的模样,萧景廷眉梢轻挑了挑,语气却没什么变化:“去吧。”
“老奴这就去。”余明江很快退下。
萧景廷气定神闲倚着明黄色彩绣祥云纹的高枕,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小猫的脑袋,嗓音很轻很轻:“小兰花,你猜她何时会来谢恩?”
被主人撸得格外舒服的小白猫:“喵呜~”
“朕猜最迟一炷香。”
“喵!”
“你也这样觉得?”
“喵喵。”
“行,那便等等看。若猜对了,今晚给你加两条小鱼干。”
没过多久,陆知晚果真来到养心殿,比他预想的还要快,只是她的反应与他预想的喜极而泣截然不同——
规规矩矩朝他行了个礼,那张红疹稍褪的清婉脸庞缓缓抬起,望向他的目光满是真诚:“嫔妾斗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千万别让嫔妾父亲担任岳州知府一职!”
萧景廷睇着她,浓眉拧起:“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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