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终焉之地三
◎她再也不是异常调查组的眼睛了。◎
夜色侵凉, 风雪暂歇,一行人围坐在一起取暖,他们方才清理出来了大门, 厚重的门上有着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破洞,像是被大炮轰开的伤口一样,这里应当是一个被废弃的科研基地,有些年头了,而内部的墙壁上有着弹孔和爆破的痕迹,显然证实着这里曾发生过械斗。
但他们找不到可燃物, 能被烧的都已经被索取殆尽。
陈默在整个大厅里四处闲逛, 抚摸着墙壁上的黑色花纹若有所思。
花纹下面写着断断续续的单词, 陈默依稀辨认, 好似是一些人的名字。
“这里难道没有人吗?这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应该是这里遭受过洗劫, 或者被什么人群袭击了,”李杰一边探索内部一边说道:“看来这附近不安全, 等风雪过去,我们得马上去找大部队撤离此地。”
而里面一个女主持人却对此有着不同的意见:“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被袭击了。我们要是离开,才是最危险的。”她摘掉帽子,眨了眨漂亮的眼睛,露出来了标志性的蓝色眼瞳,赵天微微一怔:“你难道是瑞塔?那个黑寡妇主持——”
话还没说完,一柄银色的刀叉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 赵天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瑞塔方才甜美的嗓音陡然变成粗粝的怒吼:“再说我是个寡妇, 我会剁掉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李杰显然是知道她的名号, 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 在这里可以见到瑞塔小姐是我的荣幸, 就不知道小姐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瑞塔看着赵天怨毒的眼神,又转换回来了娇滴滴的声线:“这个嘛……倒也不难,我们方才搜寻了整个地方,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用来点火燃烧的东西,桌椅板凳,窗帘木柴,食物,燃料,那些人是将这里能用的一切都耗干了,不得已才被逼着离开这里。”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不愿意离开这里,宁可在这里一直耗着,等待资源耗尽呢?”
瑞塔将刀叉转向了李杰:“作为我们现在的临时领队,我倒是很好奇您对此有什么样的解释。”
刀叉闪着锐利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插进了他的咽喉,李杰咽了一口唾沫:“我想,他们应该是被一场很大的暴风雪困在了此地,断了所有和外界的联络办法,所以没有办法离开……”
“这只是一个可能性,”瑞塔将刀叉优雅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但是这些械斗痕迹,又是怎么解释呢?”
李杰:“这……”
“袭击他们的东西,不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他们内部。很有可能是他们从外面得到了什么带了回来,那东西应该超出了他们的认知……研究的时候,出现了问题,有可能是那个东西苏醒了,挣脱了束缚。”
陈默说道:“那些人一直想办法将那东西困在这里,所以将基地封闭了起来,所以能看到械斗痕迹都是在室内,室外的墙壁都保存得相对完好,没有损伤……”
瑞塔来了兴致:“这个说法倒是新奇,但你要怎么证明呢?”
“墙上的痕迹就能证明。”
她站起来摸着墙壁上那像是尖利指甲划出来的痕迹:“基地的人知道那个怪物逃出去将会造成可怕的事情,是自愿将自己和那个东西困在这里的。那些人很聪明,一直在和那个东西周旋——直到他们的食物和燃料耗尽——之后,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陈默的讲述让在场的人都头皮开始发麻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那痕迹,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刀刃划出来的痕迹,如今看来确实像是野兽的利爪,现如今这么一描述,他们好似能够看到那可怕的怪物趴在房顶上,阴恻恻地望着他们。
“那后面呢?那些人是不是等来了救兵?”
“当然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陈默指着在墙上画着的黑色的花,墙面下写着他们的名字,一共有七个:“詹姆斯,波特,薇薇安……这七个人,应该是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的,这是他们的队员为他们死去的队员立下的安魂冢。”
“按照你这么说,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七个人的尸体?”又有人发出质疑。
伴随着他的提问,火星子也适时地发出噼啪地一声。
瑞塔露出来一个令他们不安的笑容,舌头舔舐刀叉上的血渍露出品味的神情:“这个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几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全都凝住了。
在这个牢笼里,和一个可怕未知的怪物共处一室,食物和燃料一天天的减少,直到将他们逼到极限。他们相当清醒,也许已经约定俗成,用每一个人的死亡来延长一分他人的活下去的生机。
“呵,到最后那个怪物不还是逃出去了,”赵天擦了擦血,冷哼了一声:“真是愚蠢的一帮人。”
“不,那个怪物没有逃出去。”
李杰指着门:“我刚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门的锁是在外面被破坏的。门被其他人打开后,那个怪物才逃了出去。”
他的神情猛然一惊:“在我们之前,还有一批人来过这里!而且放走了那个怪物!”
陈默将方才绊倒他的尸体拖了进来:“你说得没错。”
那是在雪堆里发现的尸体,尸体的半个头颅都不见了,冰天雪地很好地保持了尸体被袭击之后的惨烈模样,能够看到那伤口被撕裂的模样,像是被野兽生啃下来了脑袋。
““这是什么怪物!”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看到这个怪物有多可怕,”陈默将尸体脖子上的牌子举了起来:“我想让你们看得是这个。”
众人齐齐神情骤变。
这个牌子是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节目组的名牌,而且还是极少数的金色主持人证。
李杰小心翼翼将名牌摘了下来:“一级甲等主持人证……宋城木,年龄,32岁,通行节目:惊声尖叫特约节目……主持人挑战赛——”
——
艾薇在拿到那张五十年前的照片后,便下达了让异常调查小组所有人马上停止现在手头的工作,并下命令让分部派遣精英来总部。她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邓登登有些许不解。
艾薇:“你们还记得那扇多姆贝尤他之门吗?”
“我当然记得!”邓登登点头。
在西藏时,他们在得知了刘猛一直以来的计划,就是破开雅鲁藏布江口,利用江口的力量打开那扇传闻中的多姆贝尤他之门,而陈默和艾薇拼命才在危急关头制止住了他的疯狂行为,才没有让江水失控。
最终刘猛消失在了那混沌门扉的后面。
艾薇苦笑:“在五十年前,其实贝尤他门曾被打开过一次。而时间,正是惊声尖叫节目组开办所谓挑战赛的时期。”
在场所有人的神情一变。
“你的意思是……难道说那个惊声尖叫节目组,一直都是T组织所控制的?”
“有很大可能是。”艾薇皱眉:“除了他们一直想打开那扇门,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不知道那扇门背后是什么,但能知道,那一定是绝对不能重现人世的东西,现如今T组织所控制的惊声尖叫节目组再次组织了这场挑战赛,恐怕是别有目的,异常调查组全员听令!”
艾薇一声厉喝,在场的人全都挺直了腰板,她一一将众人扫过,神情肃然:“这是我们成立以来,可能遇到的最为险峻的时刻,我们面临的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大家,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整齐而又洪亮的声音穿透了大厅。
艾薇眼神坚定:“好。”
“134号编队,你们负责搜集所有出现异常信号的地区信息,213号队伍,你们随时待命,将信息汇总发给总部特总,他会告知你们需要做什么,244号队伍……4559号队伍……”
艾薇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在她将分部的精英全都调到了自己的手下,成立了一只精英分队,代号“刀鞘”。
“刀鞘全员待命,准备随时出发。”
“是!!”刀鞘分队齐齐坐下。
“艾薇姐,我……”邓登登一直在等待她的指派,但其他人都开始忙起来了,眼看艾薇就要走,登登连忙鼓足勇气喊住她,声如蚊呐:“艾薇姐,我……”
艾薇叹了口气,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可我……”登登无力的将手垂下,看着四周的人都各司其职,在惊声尖叫开始做了全民直播信号劫持后,他们这些直播记录员便失去了价值,她不懂得编程,更不敢碰枪,
她失魂落魄站在原地,被路过的人撞了坐在地上,来人拿着的资料散落了一地,有些着急:“哎呀,这是哪里来的孩子,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手中帮忙捡拾的资料被夺了过去,登登无所适从地愣在原地。
她再也不是异常调查组的眼睛了。
也没有人再需要她了。
她仍旧只是一个麻烦。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登登看到他那张修长好看的手发愣,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往日并没有什么印象的脸。
白溪将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登登回过神来,怯生生点头向后躲,白溪将她扶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道:“你不要害怕,我是宣传组的白溪,我们是同事,只是你一直躲在桌子下,所以不认识我很正常。”
要是往日,登登早就尖叫着逃了,但她在强力克制着自己,白溪看出来了她的神情不对劲,俯身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的声音低沉且温和,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登登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眼睛:“……好……”
🔒102 ☪ 终焉之地四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行径。◎
天色渐暗, 外面暴风越加肆虐,众人将宋城木的尸体用雪掩埋了,又在四周找了一圈, 发现一辆被撞得接近报废的车,车上还有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死尸,但尸体裸着下半身,光着个腚没了脑袋,李杰车里也找到了一个主持人证和一部分物资。
大家把物资聚集在了一起,在冰雪中, 食物依旧保存完整。大家分着吃了点, 但都没什么胃口, 忽然出现的主持人尸体, 让大家心底都忐忑不安了起来。
“节目组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也有过挑战赛, 为什么没有任何的记录?”
“我忽然想起来了,惊声尖叫节目组曾停止过一段时间, 你们还记得吗?!”一个女主持人猛地站起来:“对,如果我记得时间没错,就是在五十年前!”
“我也记得!”经过提醒,其他人也开始响应:“啊,当时节目组给出来的理由是因为收视率不佳,但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重新开播之后, 这个节目组曾经的主持人没有一个回来呢?”
李杰像是被怔住了一样,低声喃喃自语。
“他们全都来到了这个参加挑战赛了……”
一时间大家全都无话,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有人已经站起来朝着四周呐喊:“节目组!出来, 我要申请退赛!”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就被节目组带到了这个地方,这是不公平的!我们有权利知道这场比赛的真实目的!”
但是他们的大吼大叫没有任何作用,外面的风暴将一切愤怒和恼火都吞噬殆尽。
陈默被吵得头疼,皱眉坐在一旁,感觉到一股压制不住得烦躁。
“安静,”一直在一旁不说话的一个男子开口了,他从一开始进来时就困恹恹得眯着眼,好似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吵得我耳朵疼。”
众人本就处于紧绷的状况,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更怒,赵天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将那个干瘦的男人提了起来:“你这个家伙,你小心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男人被提了起来,露出干瘪的脚踝和手腕,李杰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眼底一闪,慌张想拉住赵天,但瑞塔的刀比他更快,瞬息间就冲到了赵天眼前,赵天惊诧的来不及收回手,砰得一声被砸飞在地。
而男人也因惯性被甩脱了出去,面朝地砸在陈默脚边,他像是体力难支一样,一连撑了好几次都没能将自己撑起来。
陈默并不是一个想要卷入他们纠纷的人,但犹豫了一秒,还是将男人扶了起来,他的体重极轻,骨瘦嶙峋地仿佛轻轻一折就会直接将他折断,陈默总觉得男人有一股令自己熟悉的感觉。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的眼瞳好似一双手揪拧住了她的心口,等到他慢慢移开,陈默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一直紧闭着呼吸。
“谢谢。”
男人轻不可闻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默看到他脖颈甩出来的主持人证,是个蓝色的边,还是个实习生。
上面写着名字:“安阳。”
安阳咳嗽了几声,从肺部传出来像是破风箱一样不堪的声音,李杰连忙毕恭毕敬地将他扶了过来。
“我们的节目主持人现在的选拔水准都这么低了吗?”一旁的人看着他捂着鼻子一脸嫌弃:“这病痨子,走两步就颠散架了,这幅样子也能当主持人?他可别有什么传染病吧!”
瑞塔的眼神凌厉的扫了过去,来人马上噤声。
赵天被瑞塔三番四次摁着揍,他十分恼怒,砰然一下,朝着瑞塔用狠拳砸下,瑞塔反应也很快,但还是被他的拳风给擦到了头发,顿时火辣辣的痛,瑞塔反手一抹,看到自己一手血红,她勃然大怒:“你完蛋了!”
随着轰然一声,房间里的人都抱着头不想被牵扯进去,李杰还在试图拦住暴走的两人,陈默却乘人不备翻身从下方的管道后面躲进去,往后摸索着,触碰到一片柔软。
抬头一看,也是和她一样躲避战场的安阳。
这应当是通风管道,十分狭小,两个人都没办法错身,很有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仿佛都在质问对方来这里做什么。
安阳却忽得笑了起来:“你也发现了?”
陈默避无可避:“……嗯。”
在现场既然有七个人的慰灵,虽然写下的每个人名字的字迹都不一样,但第七个人的名字被写下,就说明有第八个人,那个人才是与怪物坚持到了最后的人,在这种环境之下,即便是被怪物吃了个干净骨头渣也能被保存下来,但既然找不到骸骨,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自救成功了。
但在全部封闭的基地,也只有一个可能性,通风口连接着其他房间。
陈默和安阳一路攀爬,慢慢挪着,心底不由自主产生怀疑。
“既然这里可以走,但是为什么那些人没有从这里离开呢?”
“……”安阳忽然感觉到有什么硌着自己,他费力地用指尖捏起来那东西,发现是一枚弹壳。
“这个也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安阳将弹壳举起来放在她眼前:“你看那是什么。”
随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陈默拿着手电照过去,发现了满地的弹壳和几把狙击机枪。
“小心!”安阳忽然低声喊了出来,他一把将陈默推开,陈默猝不及防撞在了墙壁上,吃痛地捂着肩膀,马上反应过来侧开身,听到一股黏腻的流水声,气味刺鼻。
“是油!”
“低头!”
又是几声枪响,刺目的火光点燃了燃油,唰地一片火光,安阳率先站起来,以一种病入膏肓的人不该有的敏捷摘下书包迅速将油擦着往上顶,陈默也连忙跟上,给他作用力一把推了上去。
砰然一声,两个人从通风口跌了出去。
这是一个搭建起来的陷阱,用机枪架着油桶,通道是用铝钢板制作的,受力就会倾斜,只要有人经过,马上就能出发机关,直接将油倾倒下来,加上枪擦,不死也伤。陈默将手上的火拍灭,一把将半死不活的安阳从通道里拖了出来,他哀哀直叫:“慢点,慢点,你怎么下手还这么重。”
“我只是碰了你一下啊!”陈默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娇气了,但看到他惨白的脸还是被吓了一跳:“喂喂喂,你不要死啊!”
安阳有气无力地垂着头:“让我休息……一下……咳咳咳!!”
看到他嘴角出血,陈默连忙看着凌乱的房间,从满是灰尘的角落里拖出来沙发擦干净,将安阳安置好,又给了他点水。
这个房间应该是一个办公室,地面凌乱,堆砌着被褥和一些空罐头,还有碳火的痕迹。
“看来我们找到了第八个人。”
陈默的脚碰触到了一具骸骨,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衣服还保存完整。这不科学。”陈默看到叠放在一旁的衣服,好似是第八个人将衣服自己主动脱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太冷,濒死的人总是会产生幻觉,反而会将自己的衣服脱掉。”
“但地上还有没用完的炭火呢。”陈默又翻了翻其他的地方,越来越觉得心惊,发现了第八个人,几乎推翻了她先前的说法。
第八个人像是将能用的资源全都集中在了自己手里,而将唯一的救命口用武器把控住,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舍身困住怪物,而是这第八个人,将那七个人和怪物困在了一起,用武器威慑,冷漠地坐视他们物资一日日减少,还得与怪物相互厮杀。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行径。
安阳也意识到了:“看来,这第八个人,一定和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渊源,而这个渊源,一定与那个怪物有关。”
“他在复仇。”
陈默四处探寻,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些资料,她一页页地翻过去,资料上竟然是一个让她眼熟的符号。
这个东西一定她在哪里见过。
陈默感觉头有些胀痛,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依稀的画面,在那高山之上,笑容明媚的少女,零落塌陷的地面,开肠破肚的尸体,她冷不丁一个颤动,回过神安阳用一股莫名熟稔的眼神看着她。
安阳哑着嗓:“你没事吧?”
“……”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安阳有多瘦,她方才差一点就尖叫着和一拳将他砸散架了,那握着她的手腕宛如骷髅,刺骨冰凉,一睁开眼,遭受的冲击不比她记忆碎片里的小,她捂着胸口连缓了一会连忙抽出手腕:“没事,我没事。”
自己左手上的那张画着符号的资料不见了。
“诶?你看到我刚才手里拿着的那张纸了吗?”
安阳躺了回去:“我没有注意到。”
“不对啊,明明刚才还在我手里的……”陈默有些着急,她肯定那个符号自己见过,否则不会一下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刺激,她俯下身寻找,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心底隐约产生了一个怀疑,不会是安阳将那张纸藏起来了?
但他图什么呢?
她侧目注视着在资料堆里翻找的安阳,他好像一直在呕血,这样强撑的病体加上实习生的身份,居然能够闯过节目组的选拔,而那个令人闻之色变的瑞塔也一直保护着他,这个安阳,究竟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咳咳!”安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急切朝着她招手:“快来看这个!!!”
🔒103 ☪ 终焉之地五
◎“!有人在杀人夺牌!”◎
陈默满是防备地走了过去。
安阳强忍着咳, 翻开一本工作日志:“这是一份地图开拓图,这些人负责开辟南极地图,记录动植物数据, 采集标本分析碳十四确定距今年份,每天的记录几乎都是相同的工作内容,但从这一天起不一样了。”
他指着圣诞节的这一日。
“今天是圣诞节,我们终于能够在繁忙中休息一日,杰瑞和班多士打算去冰钓,想给我们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他们很早就走了, 但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班多士下午赶了回来, 告诉我们杰瑞掉进了冰洞里。救援队出发了……希望上帝保佑他们!”
而后面五天, 除却工作记录,本子的主人在后面表示担忧:“太糟了, 杰瑞还是没有消息,但是救援队也没有打捞到他的尸体,我们都怀疑他可能被暗流冲到了下游,上帝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后面都是一些碎碎念,这本子的主人应当对杰瑞有很深的感情,一直不断祈祷他能够回来,到了第十五天, 主人的语气也出乎意料地激动。
“杰瑞活着回来了!!他竟然活着回来了!援救船在距离十公里的地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他,他的左腿腓骨粉碎了, 浑身是伤, 但杰瑞说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说自己掉下水的时候, 好像看到了一艘船……这怎么可能?”
笔锋也无法阻止本子主人的雀跃,一连划破了好几张纸,但后面语气一转:“但是他带回来了一个奇怪的家伙。杰瑞叫它巴萨丽。”
“经过研究,这个生物的基因序列竟然与人类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度,但它有两栖形态,竟然只听从杰瑞的话,好想知道杰瑞是怎么和它交流的——”
“巴萨丽失控了,它的力量相当可怖!!我们用尽了手段才将它控制住,天啊,它只是生物,它竟然有自己的文字!这不是一个低阶生物能做到的,我们可能触碰到了人类从未接触过的生物,这将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发现,大家都兴奋了!”
后面再无记录,而是用触目惊心的血写着几个大字:“杰瑞疯了!”
“船。”陈默的眉头微紧,想起来了节目组给自己下定的任务:“找到编号为779的船。”
陈默不动声色让自己不在意那张地图,以免让安阳看出端倪。
“这第八人,可能就是杰瑞。”安阳拿起来一截骨头观察:“他的腓骨骨上有打钢钉,这是折断愈合的痕迹,应该是他没错了。”
“按照这本日志,杰瑞因为那个巴萨丽和整个基地的人闹翻,但他为什么会做到这份上——”
“嘭咚!!”从通风管传来了声音:“啊!你们还真的在这里!大家过来,这里还有空间!”
几个人探头从通风管也爬了出来,一脸地恼火:“你们怎么自己单独行动!”
趁着不备,陈默将航线图藏了起来,看着众人责备和试探的目光,安阳将自己的发现和他们讲了一遍,但不知是不是故意,他隐去了船这个线索,不等他讲完,忽然远处发出一声惊叫:“啊!!”
众人都一惊,连忙顺着声音赶了过去,只看到赵天捂着脖子,整个人仰面倒在地上,大股的鲜血往外冒,他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杰连忙上去捂着他的动脉:“快来帮忙啊!”
其他的人却不为所动,在场的主持人对“死”这个场景已经麻木了,更何况赵天的那个秉性没几个人喜欢,他们更是明哲保身地退后,以防止哪里再出现夺命的飞刀。
“这不是瑞塔的刀吗?”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一旁的凶器。
“不是吧,她真下了杀心啊!”
“她人呢?”
“不在这里!”有人走到四周去勘察了一遍:“找不到人,很有可能逃走了!!”
即便是知道这次主持人大赛随着进程,可能会出现内部厮杀的局面,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第一个人死亡,李杰叹息着站起来,他浑身沾满了血摇头:“这家伙,下手这也太狠了……”
众人把目光又看向了安阳,大家心知肚明瑞塔和他是一道的,就连这次的打斗也是因为赵天招惹安阳导致,安阳的神情疲惫地将那把凶器拿在手里,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他人回到了堆了物资的房间,有了这些物资,足够让他们抵御寒冷的夜,说不定还能吃一顿美味的汤,陈默却留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休息。”
陈默正在俯身研究赵天的尸体:“我不想被人杀掉。”
安阳的眼神移到了远处:“你认为杀人的人在那些人中间?”
“一个被割喉的人怎么可能会尖叫出来呢,”陈默看着赵天死不瞑目地张着嘴:“他刚才倒下的时候,看着人群的方向,凶手就藏在那帮人之中。”
安阳:“你就不担心我对你动手吗?”
他抬起来头,眼底泛着被手电筒折射的光,黑暗让人隐遁身影,只能模糊地看到他干瘦的身躯轮廓,不知是不是他的话让陈默产生了联想,她似乎看到了在他身后出现了一道比暗夜更深的蠕动的影。
“不担心,”陈默故作镇定:“你要依譁 是想对我动手,在通风口就不会救我。”
这句话好像颇为受用,安阳笑了一下,他朝着她靠近,本就深邃凹陷下去的眼眶在暗夜中更形似干尸,陈默的胸口一紧,手已经悄然摸到了靴子里的匕首。
刷地一下,安阳将东西递了过来,陈默也抽出来了匕首。
安阳往后微微侧头,一缕头发被削断。
安阳给她递过来了自己的背包。
陈默:“?”
安阳看了一眼她的匕首,含笑:“如果可以今晚,能麻烦你帮我保存一下这个背包吗?如果明天我还活着,就麻烦你再还给我。”
陈默:“……”
她将背包接过来,心底略微不是滋味。
两人回到房间休憩,按理来说第一晚上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再加上主持人戒心都相对警觉,这些人至少会轮流守夜,但陈默回去时却看到他们一个个睡得沉沉,甚至还有鼾声。
她本想睁着眼等一晚上,不知是被这种环境所感染,一阵浓重的睡意袭来。
夜晚寂静,只有火焰哔哔作响的声音,火光拉长了人影,悄无声息地映照在墙壁上,朝着盘踞的身影袭去。
安阳猛然睁开眼睛。
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陈默猛然跳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件衣服,有点眼熟,是安阳的。
地上还有一滩血。
陈默着急地冲出去,惊动了其他睡觉的人,他们睡眼惺忪地揉着眼,感觉到她的慌张不对劲,不明所以地追着陈默冲了出去,结果在外撞到了倒在雪地里的安阳。
安阳还有气息,陈默连忙将衣服将他包起来,安阳冻得说不出话来,僵硬的手指指朝着雪地。
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
“罗珊?”有人认出来了那在雪地里冻成冰雕的女人。
罗珊被绑缚着跪在雪地,摆出来了一个求宽恕的姿势。
这个女主持人陈默有点印象,她总是站在人群外围不怎么说话,众人七手八脚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看到她胸口出现的黑色纹路,大家神色骤变,纷纷逃开,仿佛这黑纹是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病。
之前从没见过他们露出这样的神情,倒是让陈默疑惑:“怎么了?”
“她,她是被人夺走了牌!”
“什么牌?”
不等她询问,躲在她身后的一个女主持怒声喊道:“!有人在杀人夺牌!”
这句话像是引信一样让所有人神情恐惧地扭曲起来,彼此怀疑地看着对方,纷纷炸开距离。
连站在陈默后面的女主持人也瞬间移开数米远。
陈默如坠云雾中,听到他们开始相互指责:“高白乔,是你干的吧!你之前不是说过,想要再拿一张牌!”
“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是想拿,但我敢拿吗?不说有公约在,而且你们谁知道罗珊的技能?嗯?谁都不知道,谁敢贸然去做这种事情!我难道就不怕被她反杀吗!”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违反公约……这真的太可怕了!究竟是谁!”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争论,陈默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主持人身上还有节目组给予的一张卡牌,这张卡牌仅有主持人有此殊荣,但分能力等级,不同的卡牌有不同的能力,卡牌是可以通过杀人的方式掠夺的。
陈默问李杰:“公约是什么意思?”
“就是主持人之间一直流传的主持人公约,在之前也有人发现可以杀人多牌,为了遏制这种风气,主持人约定互不夺牌,一旦有人违反,其他所有主持人可以对违反者进行审判。”
“哦!”陈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会又是瑞塔吧?杀了一个不够,还不知她藏在哪里了,”有的主持人提议:“那个干瘦的瘪子也有问题,我们把他先绑起来!”
陈默指了指安阳:“他现在病入膏肓的样子,你们觉得他能杀人夺牌吗?”
其他人看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安阳:“……”
“但是他和瑞塔是一伙的,我们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其他主持人也纷纷附和:“把他绑起来放在雪地里,让瑞塔看一下违反公约的下场!”
安阳:“……”
眼看众怒难消,陈默心头一急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看着安阳有些诧异的神情斩钉截铁道:“你们不就是想把瑞塔找出来吗?我有办法!”
🔒104 ☪ 终焉之地六
◎“……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砰然一声, 陈默随手抄起一旁的背包砸在安阳脑袋上,安阳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地上。
不等众人愕然消散,只看到一个在天花板阴影处盘踞的一个黑影跳了下来, 陈默本能地感觉到体内一股力量,让自己迅速朝前跳开,砰得一声,就看到自己原本所站的地方瘫软着一滩黑影。
已经不成人形。
几个主持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瑞塔浑身□□,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安阳,但身上鼓起来脓肿的血包随着愤怒的起伏而涌出蓝色的脓液, 她的五官像是不断融化的蜡油, 露出来牙齿和舌头, 血红得眼球凹凸, 怒瞪着陈默。
陈默感觉到一阵令人惊恐的杀意。
安阳猛然支起来了身躯, 一把抓住了即将暴起的瑞塔。
瑞塔好似陷入了疯癫,在看到安阳的瞬间, 眼底泛出一丝的震慑。
陈默将书包扔掉,书包里是她方才用赵天的血做的血包,装个样子,瑞塔仿佛明白了什么,拼命将手抽出来,但他的手上还是沾染上了蓝色脓液,瑞塔发出崩溃的尖叫:“啊!啊啊啊!不要!啊, 快,不要碰我!不要!少爷!您不要碰我!”
安阳张开手, 蓝色的脓液像是被他吸收了一样竟然消失了, 瑞塔吃惊地看着他。
安阳手中拿着一块蓝色的石头。
陈默看到他手上的石头怔住。
安阳:“这就是你一直躲着不肯出来见我的原因吗?”
瑞塔眼泪打转, 发出委屈的哭嚎。
原来当初她只是被赵天给愤怒冲昏了, 想教训一下,但赵天也杀疯了,他们两个人缠斗着,不小心掉进了地下基地撞碎了一个玻璃容器,那应该是这个基地的人做实验的地方,里面满是畸形可怖的怪物。
赵天被玻璃容器里的东西吓到,扔下自己逃走了,但她被那玻璃里的怪物钻进了嘴里,等到她清醒时,已经成为了这样一幅可怖的模样,她不敢这样出现,只敢躲在暗影里保护安阳。
“那些人不是你杀掉的吗?”其他的主持人问道。
瑞塔只是一双眼看着安阳:“我只想保护少爷,任何人的死都与我无关,我也没必要。”
试验。
陈默想到了那个日志本上记载的试验,他们应当是提取了巴萨丽的基因,进行了多次的试验。如果瑞塔说的是真实的,那么之后被一刀毙命的赵天,以及被夺走牌卡的罗珊,都是谁杀掉的?
“你能带我们去看一下那个地下实验室吗?”
瑞塔眼底露出恐惧:“……当然,但是,我不会再进去了。”
那个洞口隐蔽,倘若不是两个人杀红了眼,恐怕他们离开这里也发现不了,陈默看着那被砸出来的洞坑,下面好似一闪闪发着蓝色的幽光。
因为瑞塔的前车之鉴,其他人都不敢下去,李杰也犹豫片刻,还是深吸了一一口气,点燃火把探了探路,慢慢地顺着腐朽的楼梯往下走。
陈默第二个跟了进去,安阳也要下去,但被浑身颤抖的瑞塔拦住:“少爷!”
“没事,放心。”
下面确实如瑞塔所说得有着玻璃器皿,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手电筒照过去看到在黑暗之中露出来的生物时,他们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头皮发麻,有的人已经转头开始作呕。
那生物与其说是令人恐惧,不如说是令人生理不适。
但让他们勉强冷静的是,那些数量惊人的怪物还被牢牢关在容器之中。
李杰发现了他们的试验记录册,翻着看了半天,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啊!我知道那个杰瑞为什么这么恨那些人,专门将他们和怪物关在一起了!”
他指着实验记录:“那些人发现怪物有着强大的愈合能力,且和蚯蚓一样被截断的器官还能分裂,所以将怪物的手脚砍下来做实验,这些容器里的怪物,应该就是从怪物身上活生生切割下来的器官所分裂培养的!”
“……这也太残忍了……”
李杰顿了顿;“……更残忍的还在后面……这个怪物,居然还产下了一个胎儿。”
“在产下胎儿的这一日,就是记录的最后一天。”
一个怪物,亦是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便会觉醒最本能的力量。
陈默看到这一切,明明也会因为超出寻常而觉得惊恐不已,但她却觉得眼熟,这巨大的器皿,被泡在水中的肉瘤,都让她的呼吸急促,手脚发麻,其他人或许是吓得,但她却感觉是自己身体某一部分一直沉睡的东西隐隐想破开。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是安阳。
安阳一副受惊的样子拉拽着她要晕倒的模样:“啊!啊!这里好吓人啊!!我,我快不行了!救我!”
陈默:“……”
陈默无可奈何带着他返回地面,感觉那隐约破土的东西又沉寂了下去。
众人重新聚在一起,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瑞塔已经证实了她的话,那么也就证明他们所找的连杀两人的凶手还躲在众人中间。
一时间人人自危,相互猜忌。
“我们千万不要陷入互相残杀的境地,这正是那个人想要见到的场景!”李杰招手呼喊道。
“我谁的话都不相信!”其他主持人喊道:“不行,我要离开,现在暴风雪也停了,我自己走!”
“我也是!”
眼看着大家都要原地解散,李杰着急了:“喂!现在分散战力,更是给了他可乘之机啊!大家!”
“我有办法。”忽然从人群里举起一双手来,是一个因为个头很矮所以一直无人注意的男子,他看着大家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紧张不已,小声说道:“那什么……我叫南柯,其实我的卡牌技能,嗯……可以探查每个人身上有多少卡牌……”
“什么,”有人惊了:“这是什么鸡肋的技能啊!你真的能测?”
“嗯,”南柯小心翼翼地点头,有些紧张地咽着唾沫:“我,我什么技能都没有,我也觉得大家在一起存活可能性更高,所以,所以——”
“好了别废话了!”李杰激动地想拉着他,却被南柯躲了过去,他紧张地颤:“那个,那个,我,我洁癖……请你不要碰我,我会吐……”
李杰:“……呃,啊?”
南柯对着围上来的众人瑟缩道:“但是,那个,我,请你们保证我的安全。”
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南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拿出手套戴上,闭上双眼,其他主持人面面相觑,但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将手放置了上去。
很快轮到了陈默,陈默也毫无顾忌将手放置了上去,但一直不曾停下脚步的南柯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陈默一愣。
南柯:“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嘴里喷出一股血。
其他的主持人顿时大惊失色,看到南柯面目狰狞地倒了下去,齐齐地看向了陈默。
“启动X计划,”特总站在艾薇的面前用冰冷的口吻命令道。
艾薇的手却迟迟不愿落下:“……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直播的人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视角,在主持人们不知的情况之下,节目组给每个人身上有有着赌注,而赌注的唯一内容就是:“谁能最终活到最后。”
谁获得得支持率越是高,而相应的卡牌技能就能越强大。
这个新奇的直播加上节目下注,一下勾起来了众多看客的参与,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规模的“信号劫持”,虽然异常调查组以这样的说法平复了大众躁动不安的骚动,他们也试图反劫持,或者劝阻不要让大众观看直播,明明知道节目组这个举动绝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们却无力阻止。
知晓节目存在的人特意做了一个主持人的战力分析表,放在网络上就受到了极大的追捧,大家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新奇的节目一切未曾公之于众的隐秘,一共一百四十五号人,都落在了南极,那个被官方封闭的禁止人类进入的“最后的一片领域”。
在南极洲被发现后,多年来一直不断有国家资助的考察队探访,后来几个强国之间也签署了“南极公约”,公约具体内容一级绝密,就将南极洲以“保护”的名义列为禁区,当然也仅有实力强大能够参与控制的国家有话语权和探测权,其他的小国家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但他们都知道所谓的“保护”仅仅是一个幌子。
他们在隐藏关于南极洲的一个巨大秘密。
如今的这片领域遭到了面相全体人类的直接曝光。
这对“南极公约”的签署国是致命的打击,他们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已经将这场直播描述成了一场针对全人类的“精神控制”的恐怖袭击,会造成人的精神污染和死亡,这样的恐吓之下,但也收效甚微,没有人可以抵御得了节目直播的诱惑。
在首脑们紧锣密鼓地开了会议之后,决定启动X计划。
简而言之就是建立电磁场,强制干涉脑电波。让其无法接收来自节目组的干扰。
“但是这可是会对脑电波产生直接影响,像是这么大规模,且长时间使用,会造成人脑不可逆的损伤的!”
“我们也不想这样,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我……”艾薇的手颤抖着,好似陷入天人交战的痛苦中,特总的声音轻了下来:“艾薇,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要么让人类被惊声尖叫节目组所控制,之后不知会迎来什么样的下场,艾薇,我们人类必然要将命运控制在自己手中。”
艾薇闭上眼又复睁开:“还有另一个办法!”
“陈默!”
🔒105 ☪ 终焉之地七
◎我们看的好像是一档生存类直播吧??这俩人的画风怎么不对劲?◎
特总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想让陈默配合你里应外合揪出节目组的目的, 但是陈默不是被你封印住了记忆?”
艾薇:“嗯……但她现在的人气很高,虽然我很不想让她被牵涉进来,想起一重的事情, 但现在——”
话音未落,忽然瞬间,陈默的人气暴跌,瞬间从百分之三十的支持率直跌百分之五。
艾薇和众人眼看着她的那根线直接一路飙红,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等一下,发生啥了??”
事情发展得太突然, 饶是陈默也顿时呆滞:“我, 不……”抬头便看到众人的眼色中带着惊恐和质疑与她拉开几百米的位置。
“是你!!陈默!!居然是你!”
“难怪你可以通过连杨澜都通过不了的节目!!”
“天啊!好可怕, 枉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当着我们的面杀掉了南柯!!”
陈默无从辩驳, 虽然只要杀了对方就会直接掠夺走卡牌,但陈默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涌入南柯的卡牌的感觉, 余光中看到自己周边能逃走的路线全都被封死,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鸣,伴随着其他人的惊叫,陈默腰际一紧,瞬眼间便落座。
安阳将她的手摁牢:“抓好,走了!”
安阳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雪橇车,机车发动, 在雪地里如鱼得水,身影瞬离, 在场众人才如梦方醒, 纷纷追了上去:“啊!快, 别让他们逃了!!”
李杰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离开, 向前跑了几步又缓缓停住,一旁的女主持人看到他捂着脸竟然哭了出来,吃了一惊,俯身安慰他:“我知道你难受,没事,人跑了就跑了,但我们至少抓出来了那个隐藏的杀手,接下来的路,虽然只有我们七个人了,但至少我们也不会再猜忌了。”
李杰哭得抽抽噎噎,露出来了感激的笑:“谢谢。”
“不谢……”女主持人话音未落,脸上的神情却倏然一变,捂着脖颈,震惊地看着李杰朝后退了几步。
李杰哭着着看着她嘴里冒出大股的鲜血,眼底露出狠厉和委屈:“……要是没有他在,我将你们费尽心机聚在一起有什么用??呜呜呜!”
从女主持人的身上冒出一股黑色的烟雾,渐渐没入李杰的体内,他擦了擦眼泪,面露狂喜:“居然是千里眼卡牌,这样我就能找到他了!!”
其他人追不上雪橇车,骂骂咧咧地回来了,看到李杰正在挖坑,眼尖的人看到他放置在一旁的尸体吃了一惊:“啊?怎么徐晓晓也死了?啊???是谁杀了她?!”
他质问李杰,但李杰只是一声不吭地挖着坑。
“李杰你哑巴了?我问你,徐晓晓是怎么死的?!”
眼看李杰不理会,着急的人已经上去伸手抓他:“你在干什么呢?!你说话啊!!”
李杰抬起头来看着他,抓着他手腕的人从没见过李杰这样一副阴蛰的神态,不由得颤了一下,只听到他轻声道。
“我在准备你们的墓地啊。”
……
雪橇车一路南行,深入雪原。
陈默紧抱着安阳的腰,忍不住心惊,知道他很瘦,却不想到他比自己所想得更骨瘦嶙峋,尽管隔着衣服,她几乎一只手就能环住他的腰,她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他整个人折断了。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又恼怒。
“我不是凶手。”
安阳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我知道。”
这般笃定的声音,让陈默方才被那些怀疑的目光射成了筛子的心得到稍许安慰,她带着点委屈喋喋不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南柯会在我面前死掉,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我根本也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两张卡牌,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卡牌是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但我要怎么才能知道我的卡牌是什么啊?”
安阳等她说完了,慢悠悠地回头看她一眼。
“你把手掌合住,闭上眼,打开你的技能树,就能看到了。”
按照他的描述,陈默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面板,点开发现自己的卡槽确实有卡牌,她满怀期待迫不及待地打开,念着卡牌的内容。
是“胆小鬼”。
胆小鬼的卡牌介绍十分简单,就是一个对临近危险时的本能逃避,她回想起瑞塔袭击自己时,自己好几次死里逃生,应当就是这个“本能”救了命。
她没看到别的卡牌,连忙呼了一口气,但将胆小鬼卡牌慢慢旋转过来,露出得另一张金光灿烂的卡牌。
陈默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另外一张是“作曲人。”
而作曲人的介绍稍许复杂多了,需要以媒介为引,用歌曲来编造幻境,甚至还能还原被制造者的记忆,一看就是高阶牌卡,但还是将陈默方才的满腔喜悦一桶水浇得冰凉。
陈默:“……”
陈默将面板关了。
安阳问道:“怎样?”
陈默心头很乱。
在节目中陷入交战的陈默不知道直播间已经吵翻了天,之前陈默因为被当做凶手而一下子人气大跌,但大家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陈默刚逃走,向来大家以为是个团队老好人的李杰马上露出獠牙,直接将整个主持人小分队全部灭了埋了。
直播间观众这才恍然大悟,一面又愧疚自己先前对陈默大声了些,一面又纷纷回头支持她,陈默的人气略有回升,但大家还在观望态度,虽然她是论坛主持人战力分析大佬里最为看好的那一位,但也是过往唯一一位从来未曾使用技能卡的神秘主持人。
她的技能究竟是什么,一直都是一个谜。
但这次她去探查完后,她的面板也出现在了大众眼前,大家比她更期待,一个徒手能闯过三级关卡的女子,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技能。
一看到胆小鬼的出现,大家全都傻了。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技能,纷纷询问有观看经验的大佬分析,结果大佬们憋了半天,打出来了一个等级。
他们将技能卡技能分为四个等级,青铜,白银,黄金和钻石。
胆小鬼在这里面,根本连列入都列入不了,因为根本就是一张废卡。开出废卡的主持人,连实习期都过不了。
但即便是一张废牌,也证实了陈默的清白,陈默的拥护者还没欢呼雀跃起来,第二张卡牌的出现,让方才还为陈默辩解的观众也沉默了。
因为这张卡牌是功能性卡牌,还未显示出功能没有办法鉴定等级。但方才被摁着摩擦的反对者乐开了花:“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们还在想为她洗白!!现在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了吧!”
“但,但她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有卡,这张卡的来历,我们还表示存疑!”
反对者冷笑:“她说什么你们都信?没脑子也该有个限度,不信你继续往下看,看她怎么骗安阳夺牌的!”
众人将视线又投向了陈默。
陈默安静良久,就在大家为安阳捏了一把汗的时候,陈默竟然耿直地问了出来:“安阳,如果我真的曾经杀人夺牌呢?”
吃瓜群众:“???”
安阳想也不想:“那又如何?”
“你不怕我对你下手?”
安阳微微一笑:“这条性命,本是属于你的。”
陈默:“……”
吃瓜群众:“……”
吃瓜群众:“我们看的好像是一档生存类直播吧??这俩人的画风怎么不对劲???”
艾薇的目光久久凝在屏幕前,她知道陈默另一张卡牌的来源,那是在巴比斯特的多僧手中拿到的,多僧曾用它织造过“死亡安魂曲”,可谓是现今出现的卡牌之中极品之一。
这张卡牌是一把双刃剑,对利用者本身也会造成精神影响,多僧便是这个例子,沉溺于无法接受杨澜的死亡而不肯清醒,如果陈默用这张技能牌,就得让她马上恢复记忆,陈默肯定会承受不了。
但一方是受到节目组控制的数亿人,一方是一直以来被卷入这场风波的友人,艾薇本不该犹豫,但她此刻却觉得自己悬着千斤的重担。
艾薇的手即将要解开封印时,忽而众人发出尖锐的呼叫声。
艾薇一惊:“怎么了?!”
“报告!!出事了!有人更换了我们的电磁波频段!!”技术组的人的声音起此彼伏:“已经在停了,但是电脑遭到了攻击,现在我们无法停止被攻击!”
“关掉信号塔!”
“我们没办法进去,信号房被锁住了,我们正在破门!!”
艾薇一边镇定往信号房冲一边下命令:“全体注意,将所有出口封锁!!全员警戒!”一边赶到了房门前,整个异常调查组都是用高科技分子材料所建造,防火抗震甚至能对抗导弹,房门之间也只能依靠虹膜和掌纹加上ID卡才能进入,但现在却从外部无法打开,一行人用求救的眼神望着艾薇。
“给我直接轰开!!!”艾薇厉声喝道。
基地内部遭到了这么严重的损毁,一定是混入了T组织的内部奸细,艾薇前方的警卫拿着防爆盾和武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都提了一口气。
里面倾泻出来一阵雾气,带着让人皮肤一阵冰冷的刺激,应当是用了液氮,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身上覆盖着一层冰霜,而雾气溢散过后,那朦胧站着的身影,让艾薇呼吸一滞。
“是你!邓晨晨!!”
尽管是同一个躯体,但邓晨晨身上带着一股残忍的血腥气,艾薇马上就能判断出来。
邓晨晨将目光转向她,咯咯地笑:“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死人脸?”
艾薇闭上眼又复睁开,眼底一片压抑的血红:“邓晨晨,你这次太过火了!”
🔒106 ☪ 终焉之地八
◎现在就送你们全体上路!◎
安阳和陈默骑着雪橇车一直向西, 车行驶半路,忽然车身猛地一个趔趄侧翻,陈默猝不及防和安阳一起摔了出去, 幸好雪地大大缓冲了力道才没有摔得头破血流,但陈默还是顾不得自己赶紧把安阳挖了出来:“安阳!!”
安阳闭着眼,几乎没了生气。
陈默心底一惊,连忙去贴着他的心跳,只能感觉到微弱的跳动,她抬头四处看, 雪原廖无人烟, 但身畔的雪却炸开, 仿佛空中无数只箭破空而来, 陈默连忙拽着安阳扑到了翻起来的雪橇车后面, 听到“砰砰砰砰”爆裂的声音。
车发出咕得一声,陈默转头看到了从雪橇车前方的盒子里一滩蓝色粘稠的物体缓缓掉落在雪地上, 艰难地蠕动着朝他们爬来,在粘稠的液态中,还隐约露出来眼球和嘴巴。
瑞塔!!
陈默没想到瑞塔竟然已经成了这样的形态。
等到凌空的袭击消失,陈默这才探出头来,看到雪橇车的挡风板都已经碎成了渣,但四周还是空无一人,陈默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在袭击他们, 但当务之急是马上离开这个毫无遮蔽物的地方。
她费劲地想把雪橇车推起来,忽然福至心灵往一旁一趴下, 只感觉到头皮被擦得火辣, 一道横向波纹将刚探出头的瑞塔径直切开。
“!!”
瑞塔将自己的头又粘了回去, 陈默看到地上蓝色的字迹。
【他们来了。】
远处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暗中袭击他们的人竟然都是主持人,像是一个包围圈一样将他们全都围了起来,刚才的那些袭击应当就是他们各自拥有的技能。
陈默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对他们忽然发动袭击,将自己的主持人证亮了出来试图沟通,但又被一发火焰给灼了,陈默连忙收回手,对着瑞塔道:“这些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他们的行走的样子跌跌撞撞,脚步沉重且身形虚浮,而且对她的喊话从充耳不闻,俨然像是被控制了一样。
有什么样的技能牌卡竟然可以一下操控这么多人。
而且为什么是冲着他们来呢?
陈默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他们深陷危机,这百十来号人,就算是不使用技能,也能一人一只手将她和安阳撕碎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陈默看到远远地有一个车影朝着他们驶来,毫无顾忌地碾撞飞了好几个人,径直冲到了他们眼前。
李杰:“安阳没事吧?”
“现在还有一口气!”
李杰打开了车门,伸出手:“走!!”
陈默一愣,但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先将安阳小心安置在了后座,又端起来瘫软在盒子里的瑞塔坐了上去。
瑞塔已经彻底是一滩史莱姆一样的蓝色粘液物体了。
不等他们坐稳,那些主持人又发动了袭击,一股火焰像是炸弹一样轰上了上来,李杰飞快踩着油门,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来,就让爷爷看一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邓晨晨还在端着茶杯小口地啐饮着,她穿着一袭红色的洋裙,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倘若这样看着,就好似是一个贵族小姐在享受自己的下午茶。
但大家都不敢大意,数十个枪口都黑洞洞地对着她。随着她的举动而紧张不已。
毕竟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是造成了异常调查部门重大损失,且一连杀了十二个信息部门的技术人才的恐怖奸细。
艾薇也因此主动请辞,她是知道邓登登的体内有着一个可怕的怪物潜伏着的,她也加了封印,却不知邓晨晨是怎么解封再度出现的,她认为自己对这次重大事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把邓晨晨收押之后,便毅然去受罚了。
特总来找她时,她正跪在禁闭室里给自己惩罚。
那是一个将自己的力量全都卸下,将五感放大数倍的一个惩戒,一般人承受二十根都会无法忍受,而艾薇却接受了五十根。
“你这么会把自己身体给搞垮的。”特总挥手将剩下的针打落:“我们需要你,你是整个团队的核心,我知道你心底无法接受这次的失误,但我希望你还能回来主持大局。”
艾薇吃力地忍着痛苦,汗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团水渍。
艾薇强忍不让自己声音颤抖:“那些人都是因为信任我才死掉的,我已经不值得他们信任了。特总,有你在,我很放心。”
特总:“我离开这里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里,只有你一个人抗住了压力坚持了下来,才能继承我的衣钵,而我……”特总背着手转过去:“那个孩子是我带回来的,我也有一份责任。艾薇,我想带那孩子回去。”
艾薇一怔,抬起头来,汗水从下颚滴落:“您的意思是,您要去那个终焉之地??可是那个地方我们去过很多次,那一把火之后,什么都找不到啊!”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带她回去,”特总道:“我相信在哪里,就可以找到关于这孩子真正的答案。而且,她应该会蛮想见到我的。”
艾薇:“?”
艾薇和特总来到囚禁邓晨晨的特殊监控室时,邓晨晨看到特总时,方才还得意的神情陡然一变,扔下杯子咬牙切齿:“是你,死老头子,你居然还没死!!”
特总毫不在意她的辱骂,笑盈盈地朝着她走去:“好久不见了。”
邓晨晨愤恨地拿着叉子就想朝着他刺来。
特总一手掐住她的手腕,回头笑着说道:“你看,我就说了,她果然也想念我了。”
艾薇:“……”
艾薇和一众人满怀担忧地将特总和不断踢脚蹬腿的邓晨晨送离开总部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谢舒元将一件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轻声道:“不要担心了。他们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艾薇:“我当然不担心,那可是特总。”
在当年那场让一字家族差点覆灭的危机中,倘若不是他的帮助,一字家族怕是直接要被T组织团灭。即便是她,也只能窥见曾经的腥风血雨中的一角,而真正发生了什么,只听闻当年的现状惨烈,无数一字家族的精英都葬身火海。
T组织也和一字家族从此有了血海深仇。
但内部真实原因,一字家族一直极度排斥异常调查组的调查,因为和他们签署了不相互干涉的条约,艾薇也无从得知真相。只是特总将登登带回来,扔给她来照顾。
后来,那片地方就废弃了,成为了终焉之地。
谢舒元:“……只希望特总能一切顺利。”
“肯定会顺利。”艾薇说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畔站着的人吃了一惊:“等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住院吗?!”
谢舒元道:“啊,这不是特总要离开你嘛,他特意让我来帮你。”
“不行,你给我躺回医院去!!”艾薇着急地推着谢舒元,却看到他捂着肚子俯下身,艾薇吓得一惊,着急道:“你没事吧!我是不是把你的伤口给撞到了,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情!”
谢舒元反手将一脸焦急地艾薇拉进了怀中,得意露齿一笑:“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艾薇:“……”
“你敢骗我,谢舒元!!!”
“等一下,艾薇,轻点啊啊!这次伤口真的崩开了,崩开了!血出来了!出来了!!”
两个人正你追我赶中,忽然下属冲了过来,欲言又止地僵在原地。两个人连忙迅速整理好衣服详装看风景,下属在艾薇眼神下憋得直颤,又忽然想到了自己来的目的:“啊,艾薇姐,特总让我们重新编写的程序改好了!”
之前因为邓晨晨将病毒种植在了程序里,好似是利用卫星对主持人进行了精神干涉,因为他们发现发射出去的频段没有对任何人造成影响,但主持人却做出来了异常的举动。
几乎在那瞬间,主持人全都呆滞了,而后像是接收到了某个密令般,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那是陈默的方向。
特总也察觉到了不对,马上调来的技术人员前来汇合,虽然耗费了点时间,但总算是在陈默受伤之前解除了信号干扰。
陈默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到那些主持人好像有的已经从控制中苏醒了过来,但还来不及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李杰毫不留情地开车碾过,血和雪在眼前炸开,像是一场屠戮。
“李杰!李杰!!够了!”
陈默大声呼喊着试图阻止:“他们已经清醒过来了!李杰!!”
但是李杰却充耳不闻,他像是杀疯了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给爷死”几个字,一边不断地撞人,幸存的主持人试图逃走,但他的车追得更猛,陈默察觉到了不对,看到四周不断有黑色的雾气朝着李杰的身体里没入。
他在夺牌!
意识到了这一点,陈默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方向盘,车辆一个猛甩头,碾撞上了尸体,整个车都颠了起来,李杰反手将方向盘死死又转了回来,他的力气极大,陈默的胳膊差点折断。
李杰肆意狂笑了起来:“你想救他们?哈哈哈哈!!”
在话语间从他的身上冒出数十只手,将她死死摁在车顶。
知道无法反抗的主持人连忙使用各自技能,但是都被李杰利用卡牌躲开,李杰大笑:“你们这帮不知死活的蝼蚁,我身上现在有七十多张牌,随便我想用什么就用什么,就凭你们还想要对付我!!哈哈哈哈!!”
“现在就送你们全体上路!!!都给我去死吧!!”
🔒107 ☪ 终焉之地九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陈默根本无法挣脱, 那数十只手将她摁得无法喘息,她眼神示意想让瑞塔帮自己一下,但瑞塔将安阳牢牢稳在座位上, 对她的求助置之不理。
车猛然停了下来。
外面一片死寂。
转瞬之间,尸横遍野。
李杰像是耗尽了体力瘫在了位置上,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安阳,又将瞳孔对上了她,狞笑道:“就剩下最后一个了……只要将你的牌卡夺过来,我就完成任务了——!”
他越说越亢奋, 大口大口地喘气, 口水不断往下滴落, 双目赤红, 好像下一秒就要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但身体却抽搐痉挛了起来,不受控制地扭作一团。
方才困住陈默的手也一下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陈默看到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整个人像是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上去般通红,在整个冷厉的寒风中,车窗上已经蒸腾起来了一层雾气,陈默也感觉到了一股炙热,不敢碰触。
“咕——!!”李杰忽然停止了挣扎,他将手朝着安阳拼命伸了过去,热气蒸腾浑身的水分, 他疼得连一点眼泪都挤不出来,嗓子里不断咕哝着:“安阳, 安……安阳……!我好不容易才为你寻得生机, 你再等我一下, 就等我一下!!”
陈默被掐住了脖子, 灼烫的手顿时让她的皮肤出现一圈水泡,陈默反手抄起来车座的颈枕,砸在他的脸上,李杰发出尖锐的嘶吼,连皮带肉黏在枕头上被扯下了一大片,露出下面红彤彤的肉。
李杰嘶吼:“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你!!!”
陈默打开车门就跌了出去,看到满地的血和被撞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忍不住干呕一声,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去拖安阳,李杰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皮肤已经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来森森白骨,半张骷髅脸像是从地狱爬出来来的冤灵,嘶哑地吼着:“死!!!”
陈默被他贴面裸露的脸给吓得失声尖叫,跌坐在地上,却不想直接将他的半截身体都带了出来,安阳躺在地上,瑞塔迅速将他保护起来以免失温,落下来的白骨带着肉,还在顽强朝着陈默爬去,她拼命往后退。
最终李杰朝着她不甘地伸出手,猛然砸在雪地上,眼睛还朝向安阳的方向。
陈默惊魂未定,捂着嘴巴缓了半天。
在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是捂着嘴一片安静,直到李杰再也没有动静了,他们这才惊魂未定地将手放了下来。
“太惨了,是被活生生给煮熟了……”
“妈呀,吓死我了,这是什么直播啊!!!我的天!!!”
陈默感觉自己半天身体都是软的,强撑着身体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连忙朝着安阳走过去。
“他没事吧?”陈默神魂未定,浑身都是冷汗,被料峭得风这么一吹,浑身都冷得打颤,瑞塔的蓝色粘液在地上出现一行字:“他快死了。”
“!”陈默慌张想握住安阳的手,但被瑞塔隔绝,陈默着急:“我要救他,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他?!”
瑞塔顿了一下,在雪地里又浮出一个字。
“你。”
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还没明白过来,端坐在电视机前的直播群众已经站起来抱着屏幕尖叫了:“啊啊啊啊!!陈默,看你身后!快躲开啊!!”
断指残骸聚集而起的庞然大物在她的身后,方才被撞碎的尸体扭曲且死不瞑目的面容投下来的巨影好似要将她吞噬进去,如此庞大的怪物占据了整个屏幕视野,让在场的观众都有些着急了直嚷嚷:“别挡我啊!正在关键时刻呢!”
倏然间,那庞大的身躯分崩离析。
血喷涌了陈默一身。
她站在血泊之中,手持匕首,朝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迎面而上。
众人看到她眼神比起之前的茫然和随遇而安的模样,现在多了一份的杀伐果断的凌厉,因为她的目光,让她恍如在极致的白中浓艳赤丽的红,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在她刀刃上挑飞溅起来的血,犹如凌霄绽放的花,明明应当是血腥残忍的画面,却因她的飒爽干净的动作,夹杂着令人赏心悦目的诡异。
观众惊呆了。
陈默抬起头来,感觉到一片安静。
心脏在跳动,鼓涨着耳膜。
“咚咚咚——”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夹杂着冷锐的风,像是强硬挤压进肺部的砂砾,每呼吸一次都会让肺部剧烈地颤抖一下。
“她做了什么?”谢舒元看着紧盯着镜头的艾薇。
艾薇的唇紧抿着,面色苍白:“……封印被她冲开了。”
黑雾不断涌入她的体内,陈默的耳畔传来接连不断的声音:“叮咚,叮咚,您收到了一张火焰卡,叮咚,您收到了一张魅力爆表卡,叮咚,您收到了一张——”
但这些喧嚣也压制不住她脑海中翻江倒海的记忆,在巴比斯特的巨大怪物,香港的死里逃生,在西藏的天宫,脑海中那片空白被一页页贴合,但留下来的是一片虚妄的空洞。
她几乎瞬间就能明白是艾薇所下的封印,她的身体像是一块抹布一样被扭曲,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挤压了出去,但剩下的粗粝的渣滓和潮湿一样令人难以忍受,她浑身因为愤怒而颤抖,一半是一重的死,另一半是艾薇的自作主张。
但只是瞬间,她又平静了下来。
安阳挣扎着起来,瑞塔没有阻止,反而像是安抚一样将李杰的头颅转了过来,他的一双眼望着安阳。
和之前镇定自若的安阳不一样,这次的安阳哭嚎着扑着上前抱住了他的头颅,紧紧地搂在怀中嚎啕大哭:“阿杰,你不要死,阿杰,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咳咳咳咳!!”
陈默将带着血的匕首擦干净塞回衣服里。
安阳捂着嘴,剧烈地咳嗽着,大股的血往外喷涌,瑞塔着急地在他附近打转,陈默走上前,从书包里翻出药给他,但安阳眼底一股灰白的死气,怀中紧紧抱着头颅,呆滞着看着雪地。
“不必了,”安阳看向了她:“我的身体早已经没救了,我得了晚期肺癌……阿杰是为了救我,才和他们达成了交易,我不求你原谅我们,但求你,将我们两个人葬在一起……”
陈默点头。
瑞塔在一旁焦急地写字:【不行,你不能这样!!少爷!你不能这样坑害了少爷!】
安阳将手放置在胸口:“多谢少爷这段时日帮我苟延残喘……我本该早死了,只可惜,我们没办法帮少爷完成仪式,对不起……”
陈默心念一动。
只看到安阳的胸口缓缓浮现出一团火焰。
安阳垂下头,身躯缓缓栽倒在地。
那火焰浮在空中。
陈默半晌声音沙哑:“真的是你。”
安阳在死前说了许多,对陈默来讲并不难猜,一字家族为了保住一重的性命,应当是将一重放置在了即将要死亡的安阳身体内,而瑞塔和李杰都是一字家族派遣来保护一重的人,至于李杰为何要杀人夺牌,应当是牌的力量可以救助濒死的一重,也就是一字家族和李杰为了安阳的交易——
一切顺利,但就差她这条性命。
一重的火焰急剧地缩小,仿佛下一秒就要溟灭。
“我不会让你死的。”
艾薇等人站起来,她紧盯着屏幕,她知道陈默恢复记忆之后固然会恨自己,但她并不后悔,但现在事态发展到超出她的掌控,一重的出现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一字家族为何与她什么都没说??
他们为什么让一重潜入节目组,究竟想做什么?
陈默将火焰捧起来吞了下去。
那火焰并不滚烫,反而十分冰冷,顺着往下时,几乎要将她的嗓子眼冻得黏住,她捧着雪往嘴里塞了数次,强硬地将那火焰吞下去,等到舌头都冻麻了,才感觉到了从心口传来的冷意。
在屏幕外的一字家族长老们正圈坐在一起,脚下泛着金色光的真言阵法,在外的赵长义帮助大家护法,原本在李杰死的时候,众人全都面露死灰,但陈默认出一重,将他吞下去的举动,却让在场人又为之一振。
“一重被她吞下去了,现在正是拿回所有卡牌的最好的机会,”赵长义紧握拳头嘶吼着:“一重!快动手啊,这是拯救我们的最后机会了,你在犹豫什么!!”
风静云息,天地苍茫。
【你不该这样做。】
一重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
【嗬。】
为什么每个人都以为她好的名义擅作主张?
陈默将嘴角的水渍擦掉,咳嗽着站起来。
【现在,我们又是一体了。只要我活着,你就死不了。】
一重没有回复,半晌,他像是释然般地笑了一声。
【也好。】
胸口忽然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一股金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上迸发出来,陈默急促地呼吸着,脚下的冰雪不断融化,她心底一阵惊慌失措:“一重!一重你在做什么!!!一重!!”
【在我消解之前,我并不知道杰瑞斯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住了我的一缕魂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与你融为一体。】
“一重!”陈默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感觉到浑身烫得好似要烧起来,竭尽全力地呐喊:“不要,一重,住手!一重!!!”
【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了。】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陈默。】
🔒108 ☪ 终焉之地十
◎“阿黄!阿黄!”◎
赵长义着急得都快要钻进屏幕里了, 九个长老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来了肃然隐忍的神情,仿佛已经濒临极限。
“咔嚓!!”
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各自的字命髓,伴随着清脆的崩裂声, 一字家族的长老们将手中的阵法骤然反噬,将九个人纷纷震飞,捂着胸口呕血。
“一重!!”赵长义颓然跌坐在地上怔怔道:“一重他……他仙解了!!”
风沉声静,陈默久久坐在冰原上,好像是一株草木,一片砂砾。
如今已经不知道继续再做什么, 陈默麻木地想起来自己的背包里的纸张, 看到纸张上原本的任务字迹消失了。
她翻找了一下安阳的背包, 但却没有在里面发现和她相同的任务纸张。
也许是丢了。
陈默看向了瑞塔:“你知道安阳的任务是什么吗?”
瑞塔看了她半晌, 留下了一个问号。
陈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来到这里, 作为主持人都有一个节目组准备的个人任务卡,你没有发现吗?”
瑞塔留下了一串字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节目组并没有给我任务卡, 我也没有听少爷说过此事。”
陈默一愣。
她翻着手上这张白色的卡片,上面的字迹消失,仿佛是抹掉了这件事情,但陈默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卡上确实记载了找到这条船的任务。
如果其他人都没有这个任务,那么为什么独独只有她有???
在雪原的那条白线处,隐约探出一人, 却是一个让她觉得意外但又不意外的人物。
是一直出现在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乌鸦男士。
但他的身材比她在电视当中所看到的要矮小许多,穿着将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色西装, 一步步靠近着她, 在他身后跟着许多人,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袍, 且长袍上还绣着黑色的倒三角符号。
是惊声尖叫节目组的人。
他们站在一片杀戮的血原上,对着她鼓掌,仿若是对她的赞赏。
她说不出话来,节目组的人给她递上来了长袍,乌鸦男士朝着她鞠躬,伸出手来:“我们终于见面了,陈默小姐,恭贺你,你成为了本次主持人大赛的冠军。请你随我们来,我想你已经累坏了吧。”
陈默盯着他黑洞洞的瞳孔,搭上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寒冷,将她的心口都冻得麻木,还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竟然毫无波澜。
面向大众的直播结束,惊声尖叫节目组将她带上了车,令她有些惊讶的是,节目组的本部竟也藏在南极,难怪这么多年,连异常调查部门都完全找不到他们的所在地。
那是用白色将自己隐藏在了无人能发现的地方。
一片雪原之下,是与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车辆停下往下降,将她送到了地下不知多少米的地方,倏然开朗,一片炫目。比异常调查组的本部都更要宏伟壮观的地下城出现在眼前,整个山洞中建立着一座座建筑,光纤勾勒着建筑的边缘,望去如赛博地下城,在山洞之上安装着无数光能板,能够将光引入洞穴保证照明和控制恒温,在极地零下数十度天气和长达数百天的极夜,地下城还是能保持着适宜的温度和光照,在科技的力量之下,建造了一个自己的内循环体系。
在这里居住且工作的人有许多,他们来来往往,身上都穿着倒三角符号的衣服。可能这么很少见有陌生人出现,一路上她都被大家好奇地打量着。
建筑之间搭建了悬浮桥,能够坐上悬浮车穿越不同的建筑,来到指定的地点,而脚下的深渊不知高度,一眼望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深不可测。
在半空中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悬浮倒三角标志。
这就是惊声尖叫节目组。
惊声尖叫节目组据记载出现已经超百年,但能够在极地冻土层开辟如此规模的地下城,便已经超出常规,甚至她的身上如今有着这一批主持人所有的技能,这超脱人类的范畴的超能力也是节目组所赐予。它的存在,和不断利用主持人来做所谓的“节目”,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
一辆破破烂烂的车在荒郊野岭中行驶着,整个车残破不堪,车门挂在车身上晃晃悠悠,在地上拖行着划出一道白线,在车停下来的瞬间,终于像是支撑不住一样轰然倒地。
特总从车里钻了出来,伸着懒腰:“这地方还真是久违了,是不是啊小家伙?”
他回头看着在车里被包成了粽子的邓晨晨,正露出要杀了他的恶狠狠地眼神看着他,特总大手一挥,将束缚着她的符咒解开,邓晨晨冲出了车朝着他刺来:“你这个死老头子!!”
“好了,你也闹了一路了,”特总轻抚就将她的攻势化解,神情严肃了下来:“但这里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面前被称之为终焉之地的地方,曾名为“黔山”。
这是一个不曾被收录在地图上的位置,长年累月被迷雾笼罩,高树林立,复杂险峻,是一字家族世代所居住的地方。
但曾这般隐蔽的地方如今却是一片荒芜,整片山区沦为焦土,已经五十年了,这个土地依旧是寸草不生,雾气浓厚,异常调查小组将这四周严密地监管着,禁止任何人的进入。
特总将文件和身份证明从窗口递了过去,验证了生物信息后,接到了防护服和过滤面罩。
邓晨晨激烈地反抗:“我不想进去!”
她的脸上流露出极度抗拒的模样,得让特总紧紧拽着她,才不至于马上逃掉。
浓雾过于厚重,两个人慢慢潜伏着往里深入,脚下全是攀枝错节的树根,不小心踩进缝隙里就会将脚卡住,而防护服也阻碍了两个人的行动,湿冷的雾气让树根凝结着层层水珠,透着阴冷毫无人气的寒意渗入骨里,邓晨晨忍不住一个哆嗦,隐约听到了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头。
身后所可见的范围不过一米左右,但她却有一股自己感觉,好像有什么潜伏在浓雾背后注视着他们。
她浑身发颤,忽而感觉到脖颈一痛。
太安静了,漂浮的浓雾像是将声音和光都温吞地包裹了进去,特总压低声音:“邓晨晨!”
但丝毫没有回应,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邓晨晨的身躯已经一半与脚下的藤蔓链接了起来,特总连忙冲了过去拽住邓晨晨,但那藤蔓的力量极大,拽着两个人不断往下。
特总拿出火焰枪灼烫,那藤蔓才触电般地往回缩,扑通两人摔了下去,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稳住身体。
“小家伙!”特总摇晃着邓晨晨的肩膀:“醒一醒!”
邓晨晨闭着眼毫无反应,脖颈处有明显的淤青,应当是被打晕了。
特总感觉到四周潜藏的危机,这是在以往的调查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而这些异变一定与她有着不可分的关系,思前想后,特总将自己与邓晨晨绑在了一起,而后熄灭了火焰。
安静之中传来了令人不安的轻微摩擦的声音,像是有蛇盘桓在四周,身躯忽然间往下降,被拉拽着没入缝隙之中,但被打开的树的缝隙却强硬地想要将他挤出去,特总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快要被压碎了,紧紧拉拽着邓晨晨,她像是被他的手掐得疼得苏醒过来,看到自己被缠着,惊慌失措地挣扎。
“不要!!放开我!!!”
“我不要,放开!!”
“别想控制我!”
她挣扎得让树枝磨破了手掌,血一下蔓延了出来,方才还发疯恐惧的邓晨晨猛然身体一颤,像是触电一样,脸上的恐惧之色骤然褪去,面露出愕然。
“爷爷?这里是哪里?”
特总一愣,看着她迷茫的眼神声音都柔和了下来:“登登?”
邓登登还来不及询问,就感觉到方才拉拽着自己的枯木树枝如同逢春一样抽出嫩芽儿,那树枝往她的擦破的伤口里如贪婪的蛇一样钻了进去,想要吸食她的血肉,特总猛力震碎了树枝,将邓登登拖了出来,转身就想带她逃出这里。
但已经晚了。
之前沉睡的树林不知何时悄然苏醒,朝着他们伸出来无数的树枝。
在一派白茫茫之中,老狗正闭着眼睛休憩。
在根本没有颜色的世界之中,他只是在追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女孩拿着花一边跑着一边对着他咯咯大笑,他们肆意在原野上奔跑着,穿过树林,越过小溪,保护她,是他唯一的使命。
但这幸福快乐的时刻被一阵急促的呼救声打断:“阿黄!阿黄!”
老狗猛然睁开了眼睛。
……
“你还想负隅顽抗到什么时候?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你混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艾薇面对着面前奄奄一息的白溪,皱着眉看着他的资料,艾薇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宣传组的组长这一职位之上,所有能进来的人都背景都经过严格的筛选,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疏漏,但邓登登冲破了自己下的禁锢,引发了这场骚动,背后必定有他人在利用邓登登。
她原本以为是这次的调任让人浑水摸鱼进来,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已经潜伏在异常调查组已经近乎十年之久的白溪。
“咳咳——”白溪喘着粗气,吐出一口血来,他们已经用了各种方法,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说。
“一定是T组织派来的,老大,您不要再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一旁的人着急,艾薇敏锐地捕捉到白溪脸上露出来的一丝蔑然冷笑,她心中原本的疑惑更深。
“艾薇!糟了!”谢舒元敲门冲进来,目光触碰到白溪时猛然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白溪方才还冷漠的神情一下错愕了起来,艾薇趁机抓住他的胳膊:“你认识他?”
谢舒元点头:“我当然认得他,他是一字家族的……”
“住嘴!”白溪忽然暴起:“你这个被驱赶出去的外人!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艾薇愣怔了一下:“一字家族?”
话音未落,艾薇听到了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尖叫声:“啊啊啊!!”
谢舒元神情一紧:“我差点忘了,先不要管他了,老狗!他从治疗室里逃出来了!”
艾薇惊讶站起来:“你说什么?”
众人冲出禁闭室,看到不远处庞大的身躯。
暴走的老狗比起来之前失去理智的时候还要更为可怕,自从T组织将他改造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之后,异常调查组将他带回了总部,因为神经与这些电元极相联系,无法拆除他身上庞大繁杂的零件,只能将他麻醉,注入营养剂等维持他的性命,一点点帮他净化身上的秽。
但艾薇很清楚,他们做的这些只是杯水车薪,因为老狗的情况特殊,他本身就是秽。
她只得忍痛将他封印在房间里。
但他怎么会忽然失控??
大量的秽像是无法控制的洪水一样向着四周奔走,调查组的人已经排列成了阵型阻止了秽的散播,而老狗用自己巨大的身躯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墙壁,不断发出呜咽得嘶吼。
“他没有失控,他只是想离开这里。”艾薇盯着他的脸,因为他的面部已经溃烂,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但她却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焦灼又痛苦的心情。
“住手!”艾薇抬手制止住了身后武装部队:“别伤害到他!让我和他谈谈!”
“老大!他现在已经疯了!老大!”
不顾众人的反对,艾薇缓缓朝着他走去,脚沾到秽时,身上原本一直压制下去的黑色纹路又猛然攻了上来,她闭上眼,表情迅速扭曲了一下又竭力恢复了平静。
老狗像是感觉到了她释放的善意,艰难地转过头来,红色的眼睛像是灯一样不断闪烁着光。
艾薇抬手打开了整个封闭的基地,轻声道:“去吧,老狗,我和你一起。”
🔒109 ☪ 终焉之地十一
◎“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陈默被引导着来到了一处房间内, 洗了热水澡,脱下衣服时愣住。
她的心口处浮现了一个字。
是真言。
换了干爽的衣服后,等到自己的体温恢复了差不多, 节目组的人又来请她。
乌鸦先生和其他身着白袍的人不一样,只穿着黑色的西装,等到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桌子旁那已经风干了的黑色猫咪。
心底那股微妙的嫌恶又翻涌了起来。
乌鸦先生坐在那里摇铃铛,不多时一杯咖啡端了进来。
乌鸦先生将咖啡往她的位置推了推,陈默抿唇, 触摸着温热的咖啡, 听到乌鸦先生道:“你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
陈默:“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高兴。”
乌鸦先生像是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你如今所得到的卡牌力量, 正是我们所给予最终胜任者的奖赏, 怎么样, 能够超越如今的人类,操控使用力量的感觉?”
陈默:“……”
陈默直截了当:“节目组和一字家族有什么关系?”
乌鸦先生用勺子慢慢搅着咖啡, 沉声道:“也许其他人不会发现端倪,但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她将手抚在胸前,现如今她倒是想明白了节目组给予主持人的卡牌的力量来源,正是来源于真言,陈默猜测她身上的真言是被分割成了无数张卡牌,分散给了被他们选定的主持人。但如此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陈默暂且还没有想出来。
“你猜的没错。”
乌鸦笑道:“维系真言是需要力量的, 而代代背负着真言的一字家族多年来不得已,四处寻找蕴灵之地来吸纳灵力来维持真言之力, 但这样很危险……因为蕴灵虽然力量强大, 但很容易动摇吸纳灵力的族人, 背负真言的族人一旦心遭到打击, 或者生出恶念,就会反噬污染真言,导致灾祸。”
“秽!”
陈默想到了那黑色的影子。
“正是,”乌鸦先生道:“真言被污染的人就会化作秽,对人世间产生危害。”
“……化作秽的人,最后会被怎样……?”
乌鸦优雅地在杯壁上敲了敲:“自然会被处死。”
……
特总感觉到身体一片沉重,他满是疲惫地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一旁的邓登登正撕开衣服给他的腿包扎,她满脸都是泪,一边哭着一边恳求特总坚持住。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救我,您就不会受伤了!”
“好了小家伙,不要哭了。”特总擦掉她的眼泪,气若游丝地说着。
特总带着她突破重围,一路不知逃往终焉之地深处,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藤蔓将他们困在了此处,他们围绕了一圈火焰,才让它们无法靠近,但特总已经精疲力竭,藤条刺破了他的皮肤,倒刺挂在血肉里,伤口处疼痛剧烈得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但从外表看,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外伤一样,但特总还是疼得面色惨白。
“爷爷,你等我一下,我有办法!!”
邓登登将手朝着藤条伸出去,吸吮她的血液的藤条迅速地抽枝发叶,邓登登眼疾手快地摘下来一片叶子,猛挤出来那些倒刺,将汁水挤在了他疼痛的地方,只消片刻,那疼痛感便减轻了许多。
“多谢你,”特总有些惊异:“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个办法的?”
邓登登沉默了一下。
“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再撒谎!再撒谎!!”
年岁尚且幼小的自己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吊着,手中拿着的正是这种带着尖刺的藤蔓,伤人不见疤痕,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小腿肚上。
“我没有撒谎,妈妈你为什么不信我,呜呜呜呜!”
她的哭喊根本对女人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女人更为生气,一下比一下抽得狠厉:“不许哭!小婊子!你哭给谁看呢?你是不是就想要让爸爸怜惜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没安好心!不许哭!”
……
邓登登挤出一丝笑:“没什么。”
特总翻身坐起来,如今的事态超出了他的控制之内,没想到带着邓登登回来会有如此变故,他已经战斗了数个小时,但那些藤蔓依旧数量惊人,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就等着火焰熄灭。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而他的脚骨折了,也走不了多远。
特总将身上的补给全都塞给了邓登登:“小家伙,一会你从这个方向再往外跑,我来挡住这些东西……”
邓登登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
特总拿着地图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孩子,我是让你去找救兵回来救我,”他将电子地图点开:“你看到了吗?我们现在是处于这个地方,而这个发光的地方,就是我们设置在这里的驻点,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跑到这里!”
邓登登拼命点头:“好,我一定会找人回来救你!!”
特总将一只火把递给她,大声喊道:“走!”
藤蔓在瞬间也朝着她袭去,但被一阵大火烤得吃痛地往回缩,特总挡在身前,余光看着邓登登连滚带爬的身影,眼神中露出一点欣慰,又带着果决地转过头来,厉声道。
“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邓登登几乎是没命地逃,火把烫伤了她的手掌,她又连忙从树杈上折断一根继续点燃,而脚被倏然攥住,邓登登尖叫地跌坐下来,看到从树枝缝隙之间竟然伸出来了一只骨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脚。
“啊!!”
从细缝里探出一个被烧焦的干尸,嘶哑的声音呐喊着:“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你逃不掉了!!秽种!”
“决不能中断仪式!将她带回去!!”
邓登登脑海瞬间空茫。
邓晨晨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厉声喝道:“不许听!”
邓登登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干尸蜂拥而至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邓晨晨尖叫:“给我动啊!给我动起来!!快逃啊!你个家伙!你在发什么呆!快逃啊啊啊!!”
缝隙之下涌现出来无数双手,拉拽着毫无知觉的邓登登,她双目发直,毫不挣扎,脸色惨白。
脑海里隐隐有什么要破开。
邓晨晨还在不断地念咒一样催促,邓登登猛然站起来怒吼:“闭嘴!”
邓晨晨还从来没有听到过她这么情绪爆发过,一时间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邓登登捂着脑袋,看着眼前脚下越来越深的黑暗袭来,她的眼前竟也和自己一直以来的噩梦相贴合着。
眼前的母亲长着大嘴惊愕地看着她,一旁的人尖叫道:“那孩子!快看那孩子脸上!”
登登看到自己原本的家人朋友全都对着她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看向玻璃,看到自己的五官正在涌出黑色的液体,她吓得只想哭,但眼底涌出来的液体更多了。
“是秽!!小姐转化成秽了!!”
人群尖叫着,但却无人敢于靠近她一步。
“快把她带去族长哪里!!”
“怎么这么小的孩子也能污染真言啊!这怎么可能!”
好疼,邓登登捂着眼睛,感觉眼睛像是被挖出一样疼痛,她挣扎着向四周的人求助,但他们看向自己时惊惧厌恶的目光比锋芒的刀更锐利,邓登登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哀求着想碰触妈妈的衣袖,但母亲连退好几步,让她扑倒在了地上。
她甚至还挡住了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父亲,哭着晕倒在了他的怀中寻求安抚,焦急的男人想碰触女儿的手,也在她脸上涌出黑色的液体时怔愣地僵在了原地。
手举起来,又复放下。
母亲在父亲怀中对着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一瞬间,邓登登像是瞬间明白了为何母亲一直百般折磨自己。
母亲决不允许任何人夺走父亲的宠爱,甚至其中也包括自己的孩子。
母亲厌恶自己,剃掉她的头发,禁止她穿裙子,总是在自己和父亲相处之后,在暗地里对她进行折磨,歇斯底里地在她耳边咆哮辱骂她,她也想过只要听母亲的话就好了,这样母亲就会爱自己了。
毕竟天下哪里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
邓登登颓然倒下,她扬天大笑又放肆大哭起来,好似要将自己的委屈宣泄殆尽,她知道自己身体里涌出了许多黑色的液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大喊着阻止她,她几乎已经看不清,只觉得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怪物。
除了一团黄色毛茸茸的东西拱着她的身躯。
她记得,这是她养的狗。父亲送给她的,也因此一直不受到母亲的待见。
“呜呜呜!!阿黄,阿黄,我只有你了,阿黄!”
她听到人声鼎沸,有人将她拖起来扔进箱子,阿黄在身后狂叫,慢慢声音逐渐远去,最终将她绑缚着来到了一个房间。
就是如今她同样被带回来的房间。
“他们说我是绝不可以存在的不祥之物。”
“我会引发灾难,所以他们将我送来了这里。”
“就在这里……”
她的手抚摸着墙壁上的刻痕,长久的岁月没有抹消掉爆炸的痕迹,反而像是囚笼一样将过往囚禁在了此处。
就在此处她如坠噩梦。
曾经多少次,她在梦境中都是这样一片无尽的黑暗,四肢被固定着无法动弹,四周满是血腥的气息,面前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对着她伸出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巴里不断涌入几乎让她窒息的液体,侵入她的躯壳,几乎要将她碾碎。
【我遵守了你我的约定,为你精心准备的这个身躯完全可以承载你的灵魂,而你也不要忘记,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听到邓晨晨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我知道,妈妈一定会遵守约定。”
邓登登回过神来,发疯地捂住耳朵:“你根本不是我,你是那个被仪式塞入我体内的家伙,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
邓晨晨大叫:“你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不能让仪式继续,我现在已经与你融合,如果仪式继续你和我一样都得死!”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邓登登根本毫无求生欲地任凭干尸将自己死死摁在台子上。
与她对峙了半晌,邓晨晨终于松口:“我可以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叫做白小路。”
……
艾薇紧抓着老狗,他像是离铉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浓雾让他暂时失去了方向,方才涤荡的一阵强大的力量将那浓雾竟横切吹散了,短暂露出来了终焉之地的本来面目。
原本以为是高山峻岭,却不想触目竟全是粗壮的根系深扎在地面,像是一只盘踞在山野的巨龙,老狗发出呜地一声,朝着深处猛冲,艾薇感觉到了这股强劲的力量如此熟悉,大喊一声:“是特总!”
风中涌来血腥的味道,艾薇心底涌起来一股强烈地不安,穿过密林,顺着那树枝折断打斗的痕迹追了上去,看到无数藤蔓正汇聚在一处,地面上满是血迹,她认出来那是专属于特总的五雷阵,艾薇瞪大了眼睛,头轰然一炸。
“特总!”
特总的整个身躯几乎都被藤蔓贯穿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用身躯堵在一个缺口处手中拿着烟袋,艾薇大吼一声从老狗肩头跳下,用刀砍断了那些藤蔓。
“特总!!您坚持住!坚持住!!”
特总奄奄一息,嘴里不断涌出血来。
“小丫头,别哭……”特总颤巍巍地抬手指着远处:“我知道你迟早会来……不必救我……就将我放在这个阵法里,你知道,等到之后你该如何做……”
艾薇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要,我不要!我求您!您还有救,求您,我还能救您!”
特总摇头,看着天际,缓缓拿着烟袋吐出一口烟来:“这么多年,我苦心研究这个地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他敲了敲自己的烟袋,递给了她:“记住,小心一字家族的族长……切记……”
艾薇紧紧握着他的手:“特总,别,求您不要!求您!”
忽而老狗也俯下了身,他庞大的身躯因为无法弯折,只能卡在树梢上,电视屏幕的不断闪烁证实着他此刻的心情的焦急,嘴巴一张一合,不断发出呜呜呜地声音。
艾薇看着特总的目光转向了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特总将手抬起,抚摸着老狗垂落下来的手臂。
特总:“这些年辛苦你了……好狗儿。”
他安然地睡了过去。
艾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强忍着眼泪,手拿着遗物慢慢地往后退,缓缓跪下,朝着特总叩首。
良久,艾薇直起身来。
艾薇闭上眼强忍着悲痛,小心翼翼地扭动着遗物,这件水烟袋是他制作巧妙的保险箱,特总曾给她演示过如何打开,只需要扭转烟嘴,反向十七下,再倒转三下,只听到烟身一声清脆的嘎达声,烟头露出来了一个精巧的盒子。
里面放着一个储存卡。
谢舒元根据艾薇的指示带着白溪来到了一字家族在香港的本部,以强硬得手段长驱直入,而一字家族的长老们以身体不适纷纷避之不见,赵长义走出来,看到白溪心底也明白了几分,道:“虽然他确实是我一字家族的人,但这又如何,他很早之前就被驱逐出去,和解家一样。他做了什么,与我一字家族并无关系。”
谢舒元的眼眸一沉。
一字家族不肯承认这一点,谢舒元早就想到了。
“此人任凭你们如何处置,一字家族对你们遭到袭击的事情深表歉意,但长老们如今都在闭关,等改日定当上门拜访,一定会为此事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长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舒元将金丝眼镜摘下在手中把玩着:“若是我不愿走呢?”
他以飞快的速度一把掐住了赵长义的脖颈将他整个人背摔在了地上,赵长义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谢舒元居高临下看着他,略带讶异:“你现在竟然连能躲开我的能力都没有了?”他反手将赵长义的手腕扣住把脉,神情一动。
四周的保镖已经将枪支对准了他的脑袋。
谢舒元被顶着缓缓站起,看到与自己一同来在外的同事也被推搡着走了进来,整个大厦又开启了封闭,防火墙缓缓地往下落下。
赵长义咳嗽着站起来,他抹掉了嘴角的血,指着谢舒元:“你这家伙,下手真狠。将他带下去!”
谢舒元被推进了一间客房,门被反锁,门外还有把守的保安,他脱下来西装外衣,小心翼翼打开窗户,外面是整体垂直光滑的切面,他们是笃定谢舒元插翅难逃,因此也没有派人面对面守着他。
而且赵长义的样子很着急,他似乎有着紧要的事情。
而谢舒元方才将玄丝沾在了他的身上,在这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赵长义的坐电梯去了最高层,谢舒元钻出窗户,沿着边缘极窄的缝隙,看着脚下数百米的高空,深呼吸了一口气,向上攀爬了起来。
赵长义回到了房间,神情肃然。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在长老们全都倒下的时刻,异常调查小组会找上门来。
但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了。
谢舒元顺着赵长义的路径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间。
他躲在上方可以清晰地听到赵长义在愤怒地和白溪咆哮:“你是怎么想的?不是说了如果暴露了,你将一切都甩在T组织的身上,你怎么直接暴露了?!”
“都怪谢舒元那小子!”白溪懊恼:“我怎么知道谢舒元竟然也在异常调查总部!他认得我,一眼就说穿了我的身份!而且我可是替你们拖住了调查组,但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被制服了,难道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赵长义坐下来:“是,失败了。”
赵长义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愤慨:“当初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能与一重的魂魄匹配的躯壳,长老们将自己所剩无几的力量全都给了他!就是为了让他在此次的主持人大赛上将所有的卡牌收集回来,但是他却背叛了我们!”
白溪似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会这样!那长老们,他们——”
“因为仪式失败,我们的力量已经彻底耗干了。”
“……族长呢?”
“在闭关。”赵长义低声道:“不过幸好,陈默现在在节目组……只要完成最后一步,我们力量就能恢复了。”
陈默看着窗外那巨大的标志,抓紧了手:“既然一字家族为了收集维持真言的力量,是用了什么手段挑选了主持人?”
“有的人天性灵感就强,都是能承载真言的躯壳,当然,为了让没有一字家族血脉的普通人也能承载真言,将一个字的真言力量分散给一群人,也只有像是你这样本身有灵感的人才能承受。”
“不……我是在问,”陈默转过头来:“我是在问,用了什么手段?”
乌鸦先生也转过来看了她:“用了什么办法,你不是很清楚吗,陈默小姐?”
“……”
陈默压制着自己的愤怒,她早该想到,一字家族将四处搜集灵感强的孩子,将他们豢养在一起,检测不合格者,就会像是小冉一样被处理掉。
而等到他们能够成为主持人的时刻,也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一字家族探访那些“灵性”之地,以做节目为借口,不过是让他们七日之内完成收集力量的任务,直到一字家族需要的力量收集够了,再以主持人大赛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厮杀夺牌,替节目组将所有的牌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最终完成“真言”的回收。
想来一字家族原本计划,正是想让一重以这样的方式重塑力量,但没想到一重在最后关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护着她。
“我明白了。”
乌鸦先生很好奇地偏头:“你明白什么了?”
“明白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字家族这么大费周章得将力量收集在一起,自然不是为了给她做嫁衣。
乌鸦先生拍手:“你果然很冷静,头脑也很清楚。”
陈默冷笑:“我都要死了,你何必还用这么一副伪善的模样?”
乌鸦先生对她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他站起来脱下手套,陈默看到他的手掌干枯如干尸。他打了一个响指,四周骤然一片黑色。
乌鸦先生缓缓坐下:“我给你两个选项,一个是从这间房子离开,但继承真言的你,会经历一场他们为你举办的欢迎你成为一字家族的仪式,但当然,在那场仪式中,你将会被抽走所有的力量而死亡。另一个选项……相信我,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陈默皱眉:“为何你要帮我?”
乌鸦先生:“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只是……”
他点了一下陈默的心脏处。
陈默心一跳。
🔒110 ☪ 终焉之地十二
◎而如今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五十年前。
在崇山峻岭, 狭长的古道上,特总站在根本无法看清的迷雾之中,他手中拿着四向八方仪, 在这里,他毕生所学全都失效,陷入前所未有得迷障之中。
不愧是传闻之中的一字家族的领地。
但比之前探索更近了一步。
特总将仪器收起来,用微型摄像头记录下来了自己的发现,打算回去将探寻报告写一下提交上去,却在迷雾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一展:“哦, 是你啊!”
那是一只他曾经在陷阱里救出来的狗, 应当是长在山附近的野狗, 颇有几分灵性, 好几次在他迷路的时候出现帮他指引,一来二去便也熟稔了。
但这次它却十分焦急一样, 踉跄地叼着自己的手腕就将他往树林里拖,特总看到它浑身血肉模糊,连肠肚都拖在了地上,很难相信它是如何□□找到了他,特总连忙将它抱起来,一路跟随着它的血迹追踪,他讶异地破开密林, 越来越深,直到来到一处空地。
特总用储存卡记录着他当时看到的一切。
特总的影音视频中, 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看起来像是一个祭台, 祭台下方全都是血淋淋的人, 他们围绕着祭台跪着,将自己的肠肚破开,竟还用手捧着。
祭台之上,应当是用真言刻着符咒。
那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看起来像是一字家族的长老,悬在女孩上方有一个半透明在影像中无法看清的东西,逼压着向下,女孩挣扎着痛苦的模样。
忽然间镜头在摇晃,在视野范围内,那只狗竟然冲了上去一下撕咬着长老的衣摆,特总的视角一片混乱,能看到他将女孩抢夺了下来。
女孩已经面色铁青,浑身是黑色的秽,救下女孩的特总加上狗不断逃离,但因为镜头实在太过摇晃,没有办法判断现场情况,
之后,过了很久,镜头终于恢复了平静,她看到特总浑身是血,他的眼神空茫,对着镜头道:“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救这孩子,她一定会死……”他顿了半晌,咬牙道:“我不能将她交出去,这里面还有太多秘密,我会将这条信息封存。”
艾薇看到了他将一个符咒贴在了女孩的额间。
艾薇心底大动。
特总为了抢救下邓登登,竟将自己的一半法力全都给了她。
艾薇忽然明白了为何以特总这么强大的实力,最终会离开异常调查组。
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力量削弱,也许在很久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异常调查小组内部有着一字家族的内鬼,正如白溪,如今还有多少她甚至都不确定,只有离开,才能让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剑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让一字家族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而女孩浑身涌上来了无数黑色。
艾薇心又提了起来。
是秽!!
艾薇将储存卡的内容全都安静地听完后,她将耳机摘了下来,老狗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荡,屏幕闪烁着,如同安抚。
艾薇闭上眼良久。
而如今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她一直以为一切都是T组织所搞得鬼,从未将怀疑方向转向一字家族。
一字家族一直隐遁此地,五十年前,却爆发了燹之乱,野火将他们千年的居住之地烧毁,一字家族当时放出的消息是,一字家族内部出现了判乱,叛乱出去的一部分人组织成了T组织,专门和一字家族抢夺真言,污染真言使得真言转化为秽,真言之力是可以撼天动地,事关重大,于是异常调查组为此和他们达成协定,一同对抗T组织。
但特总的调查却是,一字家族内部出现“秽”是早就发生过的事情,而最大的人证,就是他救回来的女孩邓登登。
但为何她在照顾邓登登的这些年,却从未发现她体内有秽。
艾薇百思不得其解,而后看到老狗正围绕着特总的尸体,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在悲戚地哀鸣。
艾薇忽而心底一动。
她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伸出手来,对着老狗招手:“……阿黄?”
……
邓登登艰难地甩脱了干尸的追逼,它们像是活死人一样,不知为何执念着让她完成仪式,但她没有忘记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特总所说的地方,去搬救兵。
邓登登打开地图想要找到特总为她标注的地方,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特总标注的地点。
邓登登吃了一惊,反复拉动滚轴放大,自己的定位和特总的地标重合,她瞬间明白了特总的意思,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特意将自己带来了此地,是因为这个就是她故事的起点,她需要弄清楚白小路为什么会在自己体内。
特总以这样的借口将她支开,将那些阻拦他们的藤蔓拦住,他根本没想让自己去救他。
“爷爷!!”
邓登登转身想要爬上去,但是□□尸拖拽着往下拉扯。
干尸们怨憎地想要将她撕碎:“还给我……还给我……!!”
邓登登看着朝着自己扑来撕扯自己的干尸,头脑一痛,眼前又浮现出残破的碎片。在当年的那个血夜,黑色长袍的人将一个又一个人绑缚着跪在祭台的面前,四面环墙壁之上摆放着无数的字命髓。
她的母亲就站在自己的旁边,发出嗤嗤的低笑,她对母亲已经绝望,但长袍的女人却说道:“还不够,这秽的力量还不足矣完成仪式,还需要更多!”
“我的宝贝,为了我们的大业,你应该多一些痛苦,为了妈妈,你哭泣吧,痛恨吧!”母亲恶狠狠地瞪着她,但发现再怎么刺激也无济于事之后,邓登登听到了一个声音,猛然睁开眼。
“阿黄!!”
阿黄被母亲绑着吊在半空。
“这是你最喜欢的阿黄,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对不对?”母亲如愿以偿在她的眼底看到了惊慌,阿黄拼命挣扎狂叫想要救她,邓登登不断恳求母亲放过阿黄:“我听您的,我一定好好听话,您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求您,求您不要!!”
母亲根本不理会她的哭泣,拿起来从旁边尖刀:“太吵了。我已经厌烦这个声音很久了。”
她和几个人拉拽住阿黄,阿黄发出尖锐的悲鸣,邓登登闭上眼崩溃:“啊啊啊——!!!”
邓登登爆发出一股力量直接将涌上来的干尸弹飞数米远。她紧紧抱着头,陷入了无比的悲痛之中。
“对不起,阿黄,对不起!!”
白小路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大动,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邓登登,你还是想起来了,是的,你的父母都抛弃了你,你谁都无法保护,你又何必要这么痛苦的折磨自己?”
“你用那个老头给你的力量压制了我这么多年,但最终,你还不是一样逃避自我这么多年。”
邓登登无措迷茫地盯着天际,她确实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以往白小路抓住了她胆小怯懦的心态,能够轻易地掠夺她的心智和身体。
她仅剩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自己的精神力支撑下去了。
白小路一点点地逼压着她:“邓登登,你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永远都是一个弱者,当弱者,就该有当弱者的样子!!”
“来吧,把你的一切交给我,你就能获得永恒的安宁了!”
陈默和乌鸦先生一起乘坐电梯往脚下更深的地方而去。
将近十分钟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陈默似乎能看到在一旁的乌鸦先生身上有着闪闪的荧光。而不等她分辨,明光一下涌入,电梯停了。
陈默呆滞住。
面前是一颗巨大的树,正是她和一重曾在意识之海当中所见的那颗,枯木残枝向着四周延伸,像是无数根血管深深地扎在地下,曾经枝繁叶茂,如今颓然凋败,在树躯之下倚靠着一个棺材,正是那日他们从海底捞出来的度藏舟。
度藏舟里放置着一重的身躯。
比起她上次所见的只剩下血肉的躯干,一重被剥去的皮和脏器也被带了回来,重新缝合在了一起。
陈默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之中见到一重。
她的脚僵硬得无法行动,只能定定地看着一重的脸,他闭着眼好似沉睡着,但好似下一秒就要坐起来抱怨她来的太晚。
“本少爷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
“不用担心,但有我在。”
“能再见你一面,我知足了。”
陈默感觉到自己的心忽然间痛得几乎要裂开,只是因为长久处于不断地将大量的信息塞入她的肺腑,如今站在这里,一重毫无生命迹象地躺在眼前时,她才慢慢地对一重已经死亡了这件事情有了一个具象化的感知。
一重死了。
彻底地消失不存。
陈默弯下腰,感觉到腹部好像被狠狠地砸了一拳,她半扶着度藏舟,连话都说不出口,手碰到他冰冷的手背。
“此树名为真言树,而一字家族也是世代守护此树的一族,五十年前,在那场火灾里,这棵树差点毁于一旦,我们将其移植到了这里,极地是整个大陆灵气交汇之处。”
陈默的嗓子干哑:“一重他为什么会和真言树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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