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竹然赶到后、庭时,苏若烟已经受了轻伤。
几个满身珠翠的妇人并着小儿躲在她身后。太阳缓缓升起,四面地形开阔,并没有杀人者的踪影。
苏若烟手中的罗盘飞速转动,明显是妖邪作祟,奇怪的是罗盘并未替她指明方向。
许竹然把徐姝放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用外裳盖住她光着的脚。一道符打在她身上,金光乍现。
“坐好了别动。”
西面突然传来破空声直指苏若烟,她握紧手中的剑及时挡了一下。虽避开了要害,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自肩膀蔓延至胸前。
许竹然眸中一丝戾气划过,原地坐下青吟横于胸前变为琴。
如玉的指拨弄琴弦,铮铮琴音直指某处虚空,一道黑影自空中狼狈浮现,转瞬消失。
“多谢。”苏若烟对许竹然点头致谢,眸中情绪复杂。
“不用。”
他从弥子戒取出一个青色的玉瓶递给她,语调平和,徐姝甚至觉得自己听出了点温柔:“你伤的有些重。”
徐姝忍不住感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哪里有高冷的人,只不过人家暖的不是你。
看看男二这不值钱的样子。徐姝叹息,看来拯救男二,让他放下对女主执念的路道阻且长。
“可以动了吗?”
她晃了晃腿,试图吸引许竹然的注意。也不知道这符是不是像孙大圣给唐僧画的圈那样,出了一定范围就无效了。
苏若烟婉拒了许竹然的好意,从自己的弥子戒中拿出一瓶伤药喝下。
身上的伤口立刻止住了血,发白的面色也隐隐恢复红润。
徐姝直勾勾地盯着看,总算有种身处修仙文,融入这个世界的感觉。
绚丽多彩的法术光波,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以及女主剑尖往下滴答的黏腻血液都在冲撞着她原有的世界观。
“这位娘子是?”苏若烟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青色的外袍紧紧的拢在这位娘子的身上,只余一点白嫩的脚趾露在外面。
苏若烟若有所思,目光望向许竹然:“恭喜。”
徐姝眉梢微扬,看来女主误会了她和许竹然的关系。
这样的情况她喜闻乐见,自然不会主动解释。奇怪的是许竹然也没解释,只是抿了抿唇扯开了话题。
“南越一别,百余年未见。不知苏道友可曾集齐叶驰的灵魂碎片?”
啧,许竹然果然演技一流,没有堕了评论区姐妹给他取的许戏精的名头。
明明是在容华城与恶妖斗法时受伤被女主救下,之后便一直暗中跟着保护她,现在非要装偶遇。
徐姝托着下巴看戏,要是她是许竹然,就一定不动声色的留下信息,让女主发现自己做的一切。
光做不说,神仙也猜不出所有事情。
苏若烟神色黯淡不少,眸中聚起温暖细碎的光,不自觉地摸上颈间的养魂玉:“还差最后三片。”
说完目光投向徐姝,玉手轻挥,一道暖光笼在她身上。彻骨的寒意瞬间消失,徐姝感激地对苏若烟笑了下。
女主果然是又飒又暖!
随后扯了扯许竹然的袖子:“我到底能不能动。”
“随意。”许竹然瞥了她一眼,走近那几个妇人问:“有干净的衣裙吗?”
妖邪离去,惊慌的妇人又恢复了仪态,福了福身后,眼神看向别处:“我有一身新做的衣裙还未穿过,观这位娘子的身量,应是合适的。”
许竹然听了后将徐姝像先前那般拦腰抱起,跟在妇人身后,穿过后、庭中人。
徐姝看了院中的人,脚趾忍不住蜷缩了几下。
这么多人,好尴尬。
许戏精怎么回事,动手动脚的,是打算把温润随和这个表面人设在女主面前也彻底崩了吗?
到了房门口他也未停,直接跨入房中把徐姝放在榻上,转身对妇人说了句“有劳”才出去。
妇人从柜中拿了衣裙,取出一套火红的狐裘,又拿了双绣着祥云的厚底绣鞋。
她腼腆地笑了下:“委屈娘子了。”
徐姝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这个姐姐梳着妇人发髻,年龄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气质温婉如水,让人心生好感。
“姐姐哪里的话,该是我谢谢你才是。”徐姝穿着衣服,腰间的系带怎么也弄不好。
陈梦娘掩唇一笑,上前帮她穿好。看到她披散的头发,面色一红支吾地问:“娘子可要梳髻?”
徐姝耳垂也跟着热了起来,她知道书中世界分为人间、大道和九重天。
九重天是传说中的神界。大道是修士们所处的地方,以宗派划分。而人间,类似于架空了的古代。
所以她披着男子外袍,不穿鞋子,披头散发的样子估计在陈梦娘看来等于现代穿着比基尼的海边美女。
不过陈梦娘看向自己的眼神真挚,并没有鄙夷的意味在里面。
“麻烦您了。”徐姝眼睛弯弯,甜甜地对她笑了下。
徐姝的模样长得好,故意亲近时几乎没人能拒绝。
梳完发髻后徐姝对着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心道奇怪,她之前没作过这种打扮,但竟一点也不觉稀奇。
将这些有的没的甩至脑后,徐姝与梦娘一齐去了大堂,所有人坐在堂前。
苏若烟正在询问晋府以前是否有过妖邪作祟,不少人窃窃私语,但没人站出来说话。
满头华发的老夫人在身旁女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起身:“我晋府至今从未出现过妖邪作祟。”
许竹然靠在堂外的柱上,唇边的笑显出几分讽刺。
徐姝穿过游廊就看见了青衫倚柱的许竹然,头发松松的束着。这幅模样要是别人,那就是街溜子。不过他生的好,一双瑞凤眼顾盼含情,光打在睫毛上落下一层阴影。侧面的轮廓流畅,白皙的鼻尖此刻像是上好的暖玉。
许竹然也在打量她,淡淡出声:“果然人靠衣装。”
本就是十八岁的少女,齐整的双丫髻更是显俏,像是纯白世界中的唯一一抹火红。
堂内苏若烟拿出罗盘,食指中指并拢在上面一挥,上面的指针再次转动。
晋府一直有所隐瞒,她也多了几分不耐,话音渐冷:“罗盘转动,说明一定有恶妖作祟。”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以目示意,却还是无一人站出来。
许竹然冷笑,和徐姝一起走进堂内。
“我奉劝各位一句,”他翘起唇角,不再维持温和公子的表象,笑中带着恶劣,“说话前不妨先去看看前院的尸山血海。”
“那些都是替你们去死的人。”
众人低下头,半晌徐姝身边的陈梦娘上前一步:“我来说。”
老夫人怒视陈梦娘:“老二家的!”
陈梦娘有点怯场,徐姝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力量。
“没事。”陈梦娘对徐姝笑笑。
她跪地,对老夫人方向拜倒请罪:“儿媳自知本不应该道出家丑,但宇郎死于那妖物手下。”
伏在地上的女子声音哽咽:“儿媳不甘心。”
宇郎前两日死在那妖物手中,才将将三岁。
陈梦娘起身,闭了闭眼才开始对着徐姝一行人说。
“其实在先皇时期,晋府曾出过一件诡异的事。”
“当时我们这一房的先祖突然横死府中,整个院内的人无一生还,且死状骇人。”
她定定地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听说当时的先祖,死于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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