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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鳞次栉比的高楼，外面又起了一阵风，却也丝毫抵挡不了行人的热情。
今天是情人节。
苏梨坐在安静的办公室，白皙的脸庞被电脑屏幕光照亮，她看着面前那改了好几版都没过的方案叹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她已经加班三个半小时，但方案依旧没过。
苏梨的顶头上司是大家公认的女魔头，对方案的要求极其严格，她这个人也特别狠，在没有收到满意的方案之前，她也不会下班，一定会陪同一起加班。
这个方案本来也不是苏梨负责的，只是今天情人节，她同组的同事请了假过节去了，这事也就落到她头上，在动手做之前，苏梨没想到这个方案的漏洞会这么大。
因为不是她自己一手写的，只能算是二手修改和整合，苏梨并不能更改太多核心内容，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细节上的调整。
没想到这么一调整，就调整到下不了班了。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手上目前这个版本，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发给了领导。
半小时后，时间来到晚上十点，苏梨总算收到对方的回复：【可以，过了，下班吧。】
她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附近的工位上早就没有一个人，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她面前的灯是亮着的，苏梨刚装好东西准备离开，忽地听到身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莫姣从办公室出来，跟刚好回头的苏梨对上了眼神，两个人都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苏梨背好包，跟莫姣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辛苦了。”
“嗯。”莫姣应着，却又在苏梨刚走了没多远以后叫住她，“苏梨。”
“嗯？是方案还有什么问题吗？”苏梨回头，“那需要现在改吗？”
她这态度反而是给莫姣逗笑了，莫姣轻笑了一声，语气轻松：“没有了，你改得很好，还想加班？完全不去过节的吗？”
苏梨淡笑：“没什么好过的。”
“我记得你有一个谈了好几年的男朋友的，怎么搞得像单身似的？”
“可能就是谈了太久，老夫老妻觉得很多事情没必要了吧。”苏梨应着，顺手看了一眼手机消息。
毫无消息，和窗外浓重的夜同样安静。
“老夫老妻？”莫姣轻蔑地嗤笑一道，随后甩了甩手上的车钥匙，“既然你没有安排，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现在吗？”
“是的，我预约了餐厅，但我今天刚好分手了。”莫姣说得很是轻松随意，“已经付了双人餐，不去吃怪浪费的。”
苏梨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说点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毕竟她跟莫姣也算不上熟悉，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而已。
此时的苏梨也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莫姣可以把在情人节分手了这件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
莫姣定的是宁城最贵的一家空中餐厅，在那里可以看到最繁华的宁城，这家餐厅苏梨是来过的。
以她的工资水平，是不应该会来这种店的。
可带她来的人是祁湛，他当时订的还是很有隐私性的包间。
味道一般，卖的是氛围和宁城的这繁华令人沉迷的夜景。
“你以前来过这家餐厅吗？”莫姣轻摇着红酒杯，回头看了一眼窗外。
苏梨敛眸，撒了谎：“没有。”
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男朋友是现在正红着的顶流男演员——
祁湛。
他们的秘密地下恋情，苏梨知道自己必须要守住，所以这种时候，她都会去隐瞒。
“那你知道…”莫姣顿了顿，给她指了很远的地方，“这个方向过去的小巷子里，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广东肠粉吗？很便宜，八块钱可以吃到很豪华的配料。”
宁城是国内最繁华的大城市，八块钱在这样的地方就小石子坠入深海一样，连个波浪都看不到，只会被那扑过来的浪潮而淹没。
“下次我一定去吃！”苏梨说，“那要麻烦姣姐给我个地址啦！”
莫姣回头看向她。
苏梨没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似乎与周围格格不入，她只是把头发束起来，最简单、最干净的单马尾，周围的人无一不是化着精致的妆容在拍照。
可苏梨漂亮，非常漂亮，是一种可以让周围的其他都黯然失色的美。
莫姣都还记得面试的时候第一次见苏梨，因为有些紧张生涩而脸颊微红，像出水芙蓉，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她这个人也跟长相一样，很是柔软，没有什么攻击性。
总让人想起三月扬州，柳絮纷飞，撑着油纸伞站在小船上那样的温柔古韵美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跟他这么多年？”莫姣撑着下巴问，“而且哦，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恋爱的气息，感觉不到爱就分手吧。”
恋爱的人，身上是会有粉色的泡泡的。
苏梨敛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和男友是青梅竹马，大概是太熟悉了，比较像家人吧…”
“不是哦，就算是家人，爱情也只是爱情，爱情不会被别的感情替代。”
苏梨低头，切开牛排吃了一口。
味道比之前跟祁湛来吃的那次更差了点，大概是今天情人节，后厨也敷衍许多，忙起来就连味道都更不在意了，反正大家也只会在意窗外的景色好不好看。
一顿饭吃得很快，毕竟不像别的小情侣和闺蜜一样有很多话要说，对于她俩基本就只是单纯地吃个饭。
临走的时候，苏梨起身穿外套，余光不小心瞥到了身后男人的手机。
他对面的女生一脸幸福，还在抱着他送的玫瑰花和戒指认真拍照，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在干什么，苏梨只是匆匆一眼。
分明是看到了那个男人给另外一个人发了微信——
【今天工作忙，宝贝儿，我晚点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
【玫瑰花收到了吗？】
【爱你哦。】
她敛了下眸，止住了自己胃里翻涌起来的恶心感，穿上外套匆忙离开。
吃完饭，苏梨就跟莫姣分道扬镳了，她在街边等车，有一堆年轻的情侣路过她面前，男孩子手上只有一小只玫瑰花，可他的眼神闪着光，眼底都是爱意。
“虽然我现在没有钱，只能买一朵花，但我要把这唯一的一朵送给你！以后一定会给你买更多花！”
苏梨又拢了拢自己的衣服。
她见到的“爱情”啊，有只买得起一朵花，但也要买花送给女朋友的，也有买得起一大捧玫瑰和昂贵的钻戒，同时还要跟别的女人聊天的。
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是愿意付出，是金钱，还是陪伴？
等他们走后，苏梨拿出自己的备忘录记下了一句话。
——【我不知道如何去定义爱情，包括我自己的爱情。】
…
苏梨到家的时候还没有十二点。
她住在宁城最昂贵的公寓里，四百平的大平层，客厅大得完全可以开派对，以前苏梨觉得家里都是大落地窗很浪漫，后来她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家里。
她看着那四周的落地窗，看着家里华贵的顶灯，却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祁湛养起来的金丝雀，关在这漂亮玻璃房里，飞不出去。
空荡荡的。
家门口摆了一大束玫瑰花，卡片上也有店家代写的贺卡，她把花抱起来，却很难以猜测自己现在的心情。
今天实在是有点累了，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打开微信，看着自己置顶的那个聊天框里依旧没有一句话发过来，闭了闭眼，犹豫再三，还是主动给对方发过去一条。
【情人节快乐，阿湛。】
她在床上躺着很快就困了，明天还是早班，但是苏梨不想睡，盯着那流逝的时间，听着那嘀嗒嘀嗒的时钟秒针走动，一直等到十二点整。
手机显示时间来到2.15日，00:00分。
还是不死心地多等了十分钟，没能等到回复，苏梨有些疲惫地放下手机，关灯翻身闭眼。
其实她好像早就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这些所谓的情侣之间的仪式感，她和阿湛这么多年来的感情，并不需要仪式去求证，而且…
他不也给自己送了花吗？
他会很忙，会看不见自己的消息，会没有时间跟自己聊天，这些都是他们早就说好的。
但为什么，总是会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苏梨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混乱，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上早班，才看到自己消息里有祁湛凌晨三点回复的信息。
【情人节快乐。】
【下周回来。】
祁湛很难得才会回来一次，苏梨看着消息，只是回了一个单字：【嗯。】
他们好像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但这一次祁湛回得快：【准备去上班了？】
苏梨：【对。】
祁湛：【辞职吧，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他会养她。
她花得不多，祁湛养十个她都没问题。
苏梨看到这一句，眸子一敛，没有再回复他，只是拿上包就出门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祁湛，她当初也不会来到宁城，只会在自家小县城继续呆着，在宁城也没有什么朋友，祁湛每天都很忙，去工作已经是她唯一的社交空间。
如果辞职…
苏梨发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落脚点应该在哪里，她为了祁湛而来，也没有交什么朋友。
害怕自己跟他的关系被发现，每天都小心翼翼，不敢跟任何人交流太多，不知不觉之间，她的生活已经被“祁湛”这两个字给淹没。
以前一心扑在祁湛身上，可现在却愈发觉得，在他那里好像都快找不到自己了。
她像是一只轻飘飘的蒲公英，随便有一阵风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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