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话落，洛潇鹤停在一间房门前。推开门，扑鼻而来一股幽冷的沉香味。
霍水知道这种香，此香名为定魂香，有清净灵台、固魂安神之效。定魂香有市无价，据说如今市场上此香基本绝迹，没想到洛潇鹤还有珍藏。
洛潇鹤扛着霍水走进屋，绕过画着山水画的屏风，来到冒着袅袅热气的药池旁。他抱起肩膀上的霍水，用了一个巧劲，把人扔向药池。
霍水赤-裸的脚轻点水面，在药池上空转了一个圈，红衣袍角蹁跹着画出一个圆，脚踝上戴着的红绳铃铛叮当奏响间，他人飘然而轻盈地落在岸边。
“师尊好狠的心，竟然要杀我。”隔着袅袅烟雾，霍水望着站在斜对面的洛潇鹤，作出痛心状的谴责道。
“是医治你，生病了就要吃药。”洛潇鹤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泡此药浴，可有效治疗你的离魂症。”
霍水扫了一眼散发着浓重药香味的药池，笑吟吟道：“师尊可曾问过小白，他愿不愿意我消失？从此做一个连刘寅页、李富当之流都能随意欺辱的废柴，再无手刃血仇之敌的可能。”
不用问洛潇鹤也知道答案，霍水既然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这就代表为了报仇雪恨，霍水内心深处其实是无所谓付出任何代价的。
霍水此时的状态就像是在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是尸骨无存。
洛潇鹤是霍水的师尊，霍水的父亲曾对他有恩。他如何能看着霍水，以如此危险的状态这么下去。
“你是自己下去，还是为师帮你。”洛潇鹤犹如一尊油盐不进的冰雕，他的意志、想法不以任何人、任何事物而转移。
霍水似乎也不意外洛潇鹤的回答，隔着袅袅烟雾看洛潇鹤，师尊越发像是一位不问红尘事的云端仙。
他绕着药池走了几步，轻笑道：“众人皆言，重月宗洛仙尊从入道修炼起，一直是同阶无敌。”
“我却是不服。”霍水取出一把新的剑，常用的那把剑还在荀若那呢。
霍水傲然持剑而立，红衣衣摆无风自动，锐利的剑气让手中利剑发出“铮铮”的鸣响，他盯着洛潇鹤，傲慢且轻狂道：“倘若我生在师尊那个年月，同阶无敌的必然是我。”
洛潇鹤笑了，这是霍水第一次见向来冷冰冰的洛仙尊笑。犹如雪山之巅的圣洁雪莲，乍然绽放，散发出华光溢彩，令冰消雪融，让望者目眩神摇，心向往之。
“狂妄。”洛潇鹤笑着点评道。
纵是阅人无数，睡过美男帅哥不知凡几的霍水，此时看着洛潇鹤也是微微晃神。
霍水也笑起来，指着药池道：“师尊想要让我泡药浴，可以。不过需要师尊用同阶修为与我比试，倘若我输了，纵然是这般慢性自杀的行为，今后我也会乖乖照做，绝无任何怨言。倘若我赢了，以后师尊就不准再来干涉我自由。”
“师尊以为如何？”霍水笑问道。
以祸水的性格，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当然，洛潇鹤看得出来，祸水也是自信，自信能赢过同阶的他，想要一劳永逸，让师尊再也不要去打扰他寻欢作乐。
“可。”论自信，洛潇鹤不比霍水少分毫。
按理说，洛潇鹤要是赢了，霍水副人格祸水会在药浴中慢慢消失，而霍水会逐渐康复，治愈离魂症。可不知为何，洛潇鹤答应完，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洛潇鹤以药池为中心，布下了防御罩。防止等会打起来，整个房间被夷为平地。
霍水率先提剑攻了过来，药池上方的半空中，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瞬间交锋在一起。以凡人肉眼根本追不上的速度，刹那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过招近百剑。
霍水出剑凌厉至极，每一剑都奔着洛潇鹤的要害攻击。
洛潇鹤修为虽说压制到与霍水同阶，但他这么多年的岁月可不是白长的，面对霍水的攻势，看上去很是游刃有余。
先露出败势的是霍水，他被洛潇鹤一剑扫飞，低着头靠在防御罩上，捂着胸口，半响没动静。
洛潇鹤担心霍水受了伤，忙飞过去查探伤势，却发现霍水根本没受伤。
这时，霍水蓦然倾身，伸手抓住了洛潇鹤的衣领。他身着一袭艳红似火的红衣，勾唇笑起来，像是一只狡黠而刁猾的狐狸：“师尊，泡药浴这种好事，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话落，这祸水拔出提前刺透防御罩的利剑。防御罩顿时犹如碎裂的冰面，破损出一个大窟窿。
霍水拽着洛潇鹤·一同跌出窟窿，载进药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霍水浮出水面，他身上的绮丽红衣在水中飘飘荡荡，衬得他恍若蛊惑每一位来往者的海妖。
他发间挽着的梅花枝早已不知所踪，长长的墨发散落在肩后。他抬手往后捋了一下头发，英隽的容貌顿时展露无遗。
“师尊，你又上当了。”霍水望向洛潇鹤，畅笑道。
洛潇鹤靠在池边，看着一袭红衣的霍水，突感药池里的水温过分烫人。灼热的温度从指间开始烧灼起来，一路高歌猛进地窜进他的心脏里。
怦！怦！怦！
随着海妖向他游过来，心脏越发失去规律的热烈跳动起来。
霍水游向洛潇鹤，艳丽的红衣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浮浮沉沉，好似海妖的红鱼尾在水中若隐若现。
伸出双手撑在洛潇鹤身体两旁，霍水直直盯着人，端详了片刻。目光一一滑过洛潇鹤精致的五官，最后眼神落在师尊浅色的唇瓣上。
屋内幽香浮动，烛火摇曳。
药池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梅花枝跟随着水面上的涟漪漂浮着。
——燥。
——热。
时间似乎被无限地拉长，像是过了那么一瞬，又像是过了许久。
霍水缓缓倾身靠近洛潇鹤，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霍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似乎都要扫过洛潇鹤的脸颊。
“哗”，轻微的水声响起，洛潇鹤抬手盖住了霍水的嘴。
霍水睁开眼睛，望着洛潇鹤精致的脸眨了眨眼睛。他收回撑在药池边的手，抬手握住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移到脸颊旁：“师尊眼中明明充满了对我的渴望，又为什么拒绝我呢？”
洛潇鹤没有回答，他捉住霍水的手腕，把霍水反身按在池边。
望着霍水的背影过了好一阵，洛潇鹤才伸手撩开霍水肩膀上的长发，指尖点在洁白的后颈上，输入灵力，开口道：“按此方法周转运行灵力，可以让药力更易吸收。”
话落，洛潇鹤飞身上岸。
他往前走动间，衣服上的水分不停的在灵力下蒸发，化作缭绕的雾气，飘散在身后。这让他看上去仙气四溢，好似要腾云驾雾飞往宫阙的仙人。
霍水转过身，轻笑一声。
他慵懒地靠在池边，修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水面，抬眼望向屏风。
隔着屏风，能看见洛潇鹤模糊的身影，他扬声唤道：“师尊，你修仙多年所求为何？”
屏风另一边的洛潇鹤脚步微顿。
不等洛潇鹤回答，霍水自顾回答道：“千辛万苦修仙多年，倘若不能痛痛快快，今朝有酒今朝醉，要苦苦压抑自己，那还修哪门子的仙？”
没有回应，洛潇鹤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另一边。
洛潇鹤走到屋外，月亮皎洁，高挂夜空中。
忽然，一朵乌云遮掩住了月亮，月亮似是不愿被拖入黑暗，缓缓移转，却是惹得乌云越加厚重起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整个月亮。
晦暗的月光中，洛潇鹤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里似乎还遗留着霍水柔软唇瓣的触感。
他缓缓抬起手，扶住了额头，怅然若失般叹道：“这祸水……”
这冷情寡意的云端仙，起了欲念。
因为霍水，因为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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