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夜晚较京城的冷凉些,城主府内的烛火随风摇曳。
夜未深,席便已经散了。
城主府内外的守卫肃穆一片,没有彻底战胜了昊周之前,谁都不敢彻底松懈下来。
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喧嚣过后的城主府中很是安静。
书房内,温月声静坐着,眼眸落在了眼前之人的身上。
她淡声道:“此番为何是你来?”
朝中留下来的武官虽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且只是增派援兵的话,镇国大将军也可以做。
这件事他们在信中都未提及。
晏陵缓声道:“原定的援军统帅是镇国大将军,但在圣旨颁布之前,皇上更改了圣意。”
他微顿,眼眸深沉:“将镇国大将军调往了关东。”
关东自上次萧锐谋逆之后,主将的位置便空缺了下来,按理来说,是该补上,但刚出了萧锐那回事后没有补,临时到了需要往边疆增派人手时,反而补缺,这事本就奇怪。
更别说,镇国大将军的品阶只在骠骑将军之下,跟镇守边疆的陆振国同级,把他调往关东,几乎等同贬谪。
朝廷正值用兵之际,即便镇国大将军没有前往边疆,也不该做出这般决策才是。
温月声面色冷淡,问:“皇上属意的援军主帅是谁?”
晏陵抬眸看向她,直言道:“永安王。”
书房内安静了下来。
如果只是寻常的调遣,尚还能说得过去。
在温月声率领了边疆大军,第一次战胜了昊周后,皇帝做出了这番决策,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晏陵见她眼眸冷淡,眉眼笼在了夜色中,轻声道:“源城之战后,郡主声名鹊起。”
“边疆百姓皆不识皇室,只知大徽战神思宁郡主。”
他停顿后道:“不只是边疆,如今整个大徽,都对郡主称赞不已。”
如今尚且处在了战乱之中,皇帝自不会对抵御敌军的将领有何不满。
但这战功赫赫,声名远扬的美名,却也不想只让温月声一个人得。
到底,温月声在皇帝的眼里,也只是个女子。
该被天下人,被所有的百姓知晓且拥护的人,应该是日后的储君才是。
“圣上的原意,是打算让永安王支援边疆,代替郡主,成为全军的主帅。”晏陵冷声道。
胜仗还没有打成,便急不可耐地想要提前占据功劳。
“所幸,京中并非只有一位王爷。”
景康王体弱,朝野京中人人都知。
他必定是无法担任边疆主帅之位,他做不了,却也不会让萧缙落了好。
在大皇子萧锐谋逆之前,萧缙一脉的人,大概都没好好地把景康王放在了眼里,也正是因此,这次才会吃了个闷亏。
而他一人相争,边疆却等不了,所以这次的援军统帅,到底还是落在了晏陵的头上。
晏陵眼眸冷淡,轻声道:“我离开京城之后没几日,京里便传来了消息。”
“景康王生母梁昭仪,重获圣宠,如今已经搬离了冷宫。”晏陵微顿后道:“京中都在盛传,道景康王一脉便要起复了。”
梁昭仪,也就是前淑妃。
此前因为梁家犯下的那等恶事,梁昭仪还曾想要给自家侄子求娶温月声,惹怒皇帝,而被打入了冷宫。
人人都以为她此生便要在冷宫待到死了,却没想到还有起复的一天。
有趣的是,时间点还正好在晏陵离京之际。
倒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就是特地想要避开晏陵行事。
晏陵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对除温月声之外的任何萧氏之人,都漠不关心。
景康王要跟萧缙争斗,他便腾开位置让他们厮杀,他自来要保全的,只是温月声一个人的后方。
“另有,郡主多日未有来信,晏陵不免心中担忧。”他抬眸看向了她。
如今看来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他并非担忧温月声会受制于人,而是这边蜂拥的浪蝶。
一个郁舜便罢了,也就月余的时间,她身边便又多了不少的人。
就连陆家那个没个正行的儿子也要来倒插一脚。
他不来,以她的心性,三五个月将他忘了,或是麾下又多了几个惊才绝艳的少年……
晏陵自长成之后,登科入仕,在朝为官多年,都没有这般过。
温月声微顿,抬眸看他。
这一眼,却见晏陵雪白的袖袍底下,露出了半截缠绕着纱布的手腕。
她淡声道:“手怎么了?”
晏陵垂眸道:“路上来得匆忙,扭伤了些许。”
温月声本欲让周曼娘给他看看,但最近连着几场打下来,周曼娘亦是疲惫不堪,只听他说是扭伤,便起身至铜盆前。
她撩动铜盆里的清水净手,用悬挂在了一旁的绫帕擦净了手,缓步行至他的跟前。
“我看看。”
温月声这句话没什么情绪,可伴随着她的靠近,那股冷淡的檀香萦绕在了鼻间。
晏陵眼眸微晃,将袖子卷起,露出了他修长的手腕。
温月声手指冰凉,指腹如同冷白的玉一样,触碰到了他手腕的瞬间,晏陵那双烟波浩渺般的眸,当下幽沉了下来。
在温月声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后并着脖颈后方,红成了一片。
指腹下的皮肤滚烫,温月声瞭起眼皮看他:“你饮酒了?”
晏陵未语,只垂眸掩住了眸中深沉的情绪。
她在他腕间触碰多一分,他眼中情绪便深一层。
到得最后,他已是后背滚烫,情绪翻涌。
温月声挪开了手,淡声道:“这些时日好好休息。”
他盯着她如玉般的指节,声音低哑地道:“好。”
她说什么都好。
舟车劳顿,晏陵没在温月声的书房内久留。
涤竹在外边候着,见得他出来,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腕,那右手手腕之上,还缠绕着一圈浅色的纱布。
涤竹:……
晏陵跟一般的文臣不一样,他七岁离宫后,一直都有习武,武艺比之他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暗卫也差不了多少。
且他为人冷淡,这种冷淡不光是针对旁人,也对他自己。
往常受再严重的伤,也没见得他多在意。
此番路上耽搁时,他那手扭了一下。因多年养成的习惯,是连涤竹都没当成回事。
可谁知,在来主城之前,他家主子忽然吩咐他找来了纱布。
他当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晚间就看见晏陵用纱布将自己‘扭’到的手腕缠了起来。
……就这伤,再迟点包扎估计都要痊愈了。
眼下见晏陵从书房内出来,就紧握着手腕,偶尔落在了那手腕上的眼神,还格外温柔。
涤竹:……
他哪敢说话啊。
因此番援军赶到,加之大战就在眼前,所有的人心中都绷着一根弦。
正逢着晏陵还未离开,所有的将领便整日里齐聚在了温月声的书房内,共商进攻的大计。
书房内特地辟开了一块位置,用于放置桌案。
黑色的桌案上,放着一张格外显眼的边疆兵防图,旁边则是整个边疆的地形图。
为了能够更一目了然些,这边用的地形图是近些时日才绘制的,里面还标注了大徽和昊周的边防线,以及周遭的几个主要的城池。
几个将领正在激烈地商讨着,端坐在了桌案面前的温月声,却抬手指向了地形图上的一处。
她的指尖,落在了上面画着一个红色叉的位置上。
“这是何处?”
边疆几乎所有的将领都在,温月声身侧站着的是陆庭玉,他微顿片刻,眼神复杂地道:
“这里便是玉王镇。”
在边疆数座高大的城池里,这个小小的镇子,其实算不得多么显眼。
但这个镇子所处的位置,又格外地特别。
只因这个镇子坐落在了大徽和昊周的交界线之上。
很早之前,玉王镇一直都隶属于大徽。
但在昊周进攻大徽之后,这个镇子便成为了昊周大军掠夺的第一步。
当初昊周大军来犯时,第一个被攻陷的,都不是这些城池,而是这个小镇。
此后的长达近一十年的时间内,玉王镇便一直都被昊周占据着。
但又有一点不同。
玉王镇的位置,离大徽的几个偏远小镇要更近一些,离昊周和整个昊周城镇都实在是太远了。
且所处的位置偏僻,土地贫瘠,是一个算不得多么富饶,但是若真的统管起来,又很是麻烦的地方。
那边因为地形复杂,所以滋生了很多的悍匪。
玉王镇本身就不是很太平,又是个掠夺来的小镇,昊周对其并不上心。
出于此,这个镇子便慢慢地被各类人马占据。
成为了昊周、大徽之间的交停处。
两国之间,有不少商人在此经营,但因为镇子本身就不太平,所以极容易发生烧杀掠抢之事。
可还是会有商队铤而走险,进入玉王镇。
玉王镇地处两国交界,又不是兵家必夺之地,地势复杂且还不好管理,便导致了多年来,两方屡屡开战,却极少看管这个混乱的小镇。
“也并非是一直都不管。”晚间,温月声回房时,江芮和周曼娘都在。
江芮的病症很重,经过这些时日的调理,稍好了些。
她们静坐在了圆桌旁,周曼娘正给她诊脉。
江芮眼眸深沉地道:“因当年昊周第一次攻入大徽,所攻下的就是玉王镇,所以多年来,玉王镇内都有昊周的军队驻守着。”
“只是昊周管理自来都不上心,没有把这个攻陷得来的小镇看成是自家国土,因为这般放任的态度,玉王镇才会变成了如今这般。”
她沉声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些年来,玉王镇这般混乱,却还是有人要去,就是因为那边做着些非同寻常的买卖。”
周曼娘好奇道:“什么买卖?”
江芮冷声道:“昊周从大徽掳掠去的俘虏,都可在玉王镇买卖。”
周曼娘神色微变。
“我当初,就是在玉王镇被一个昊周人买走的。”江芮谈及这些事情,眼眸深沉难看。
“不只是我,所有被昊周当成是战利品掳走的女人、孩子,在被掳掠的人厌弃后,都会扔到了玉王镇出售。”
“在玉王镇内,就算是畜生,都要比大徽的战俘值钱。若是昊周人想要买走战俘,所需要的不过几十铜板,甚至用一身破旧的衣裳都可以置换。”
“可若是大徽本国的人想要赎走战俘。”江芮冷笑了声:“那到了玉王镇后,不死也得要脱层皮。”
周曼娘心底发沉。
她原以为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算作是难熬,却没有想到边疆的人,所经历的却是她难以想象的地狱。
“寻常的大徽人,想要正常赎走家中亲眷,没有几十万两白银,和身手极佳的护卫,基本是做不到的。”江芮提及此事,神色格外地深沉:“……可就是因为尚存着一丝希望,还是会有不少人前往玉王镇。”
“也正是因为如此,玉王镇便是唯一一个属于昊周,但却可以让大徽人直接通行的地方。”
温月声闻言,冷声道:“那便直接通行。”
翌日,在昊周退兵之后,已经逐渐恢复如常的主城内,走出了一队车马。
这队车马跟寻常的不太一样,从骑乘在一旁的护卫,到驾车的车夫,甚至连马车内的人,俱全都是女人。
在边疆,车马队伍众多,但全部都是女人的,这还是第一个。
以至于当这队车马,行驶到了玉王镇外时,镇外的昊周守卫兵皆是愣了一下。
玉王镇是个什么地方,这里就连寻常的男子都不敢轻易过来,今日竟是来了这么一行女人。
还不光如此……
例行检查时,马车车门从内打开,守门的将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中端坐着的黑衣女子。
姿容倾绝,面色冷冽。
莫说玉王镇,就是放眼整个边疆,也见不着这样的人。
马车车门关闭后,那将士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去,见到那队车马往镇内最大的一家客栈驶去后,面上显露出狂喜之色。
“快!快去通知将军,来了条大鱼!”
边上的另一个将士却有所犹豫,微顿后道:“是不是不太对劲啊,就几个女人,怎么敢这么大摇大摆地来玉王镇。”
更别说里面那黑衣女子还生得那副容貌。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刚才查验的将士眼底带了些轻蔑,讥声道:“这里可是玉王镇。”
就算是大徽的将领来了,也没办法完整走出去的玉王镇。
几个女子罢了。
那边,温月声一行人自进了这玉王镇开始,便感觉有无数的目光落在了她们的身上。
叶秋云伴在了温月声的身侧,手中还握有一把佩剑,明确地告知了身侧的人她会武,但在这般情况下,依旧有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
叶秋云这次是跟晏陵一起来的。
她本在京中姜露的身边,此行过来,是来给温月声送东西的。
除了她之外,另有几个此前和她一起,投入了军中的女子。
而温月声此行来玉王镇,身边除了她们几个之外,就只有周曼娘、陆红樱。
边疆的将领一个都没带。
从她们启程,到进入玉王镇,一路上没有任何的遮掩,就这么直白不带掩饰地进到了这小镇中。
玉王镇也如同江芮所说的一样,守卫松懈,这里镇守的将士,也根本不认识温月声。
源城之战令温月声声名远扬,但只是在大徽国内。
在昊周,她来的时日尚短,绝大部分的人还不认识她。
玉王镇的镇守军队,和昊周的常规军队还不是同一支。
他们只隐隐听说了大徽郡主的名号,却并不认识郡主是谁。
只以为,温月声是送上门来的一条大鱼。
玉王镇离大徽的主要几个城池都远,气候也区别于那边。这边更靠近大漠,哪怕是街道之上,也有黄沙飞舞。
温月声一行人在进入了客栈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询问大徽的战俘在何处。
来玉王镇的大徽人,十有是奔着赎人来的。
那掌柜也没多想,只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随口道:“屠宰场。”
玉王镇将贩卖大徽战俘的地方,称之为屠宰场。
只因为大徽战俘在他们的眼中,就如同待售的畜生一般。
傍晚时分,屠宰场已经关闭,想要买卖,需得要等次日上午。
因为此,她们一行人必须得要在玉王镇停留一夜。
这些时日因为战乱,玉王镇内很是萧条,客栈内来往的人也并不多。
陆红樱只要了几间上房,点了些酒菜,让客栈内的人送到房间。
那掌柜的应下了,在她转身离开之前,摇头感慨道:“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陆红樱微顿,却没回答,转身回了房间。
玉王镇的夜来得格外早。
而一旦入夜,即便是在这边常年经营的人,也不会随意出门,家家户户门房紧闭。
晚间的风格外萧索,吹拂在了人的身上,捎带着些说不出的寒意。
至夜半时分,有人听到了街道上哗啦啦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皆是变了神色。
玉王镇内驻守的昊周军,足有数千人,而此番出现在了街道上的,便有几百人。
为首之人,是个身形彪悍,眉目深邃的昊周将领。
此人名叫金赤,是昊周三大部族之一的金氏的人。
十多一十年前,攻陷了玉王镇的昊周军队,就是金氏。
金氏将大徽战俘,尤其是那些掠夺而来的女人们,当成是工具,送入昊周各大部族及权贵家中,以此来换取消息,且还用这边贩卖战俘的钱,用于养兵。
因为玉王镇地处特殊,原先又属于大徽,昊周国内并不想管,金氏在这个地方投入最多,便逐渐将其造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金赤今天收到了消息,说是来了些大鱼。
他来的路上,还在同身边的副将说笑:“……博尔氏那些蠢材,连大徽都能输,害得最近战俘少了不少。”
“瞧瞧最近营里的人都素成什么样了,等下扣下了这些个大徽女人,必得要好好犒劳一下兄弟们。”
金赤在金氏内,也算是个猛将,但他极少上战场,绝大多数都是留在了玉王镇中。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了这次博尔氏战败的事情。
因为远离战场很久了,三大部族之间也算不得多和谐,他和博尔氏的博尔奎还有些矛盾,所以对于博尔氏的战败,他根本不以为然。
哪怕远在都城的金氏已经传来了消息,让他小心,他却也没太当回事。
之前在镇门口见过温月声的那个将士,闻言忙道:“将军有所不知,这群大徽女人,吃穿都不俗,为首的那个还生得极美。”
“等您见到了,您肯定会满意。”
金赤听了这个话,更是哈哈大笑。
昊周本国内环境太差,他们天生就喜欢大徽那种纤细柔弱的女子,金赤尤甚。
原先这些战俘送来的时候,就有不少是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生性残暴,从前在昊周都城时,在天子脚下,尤其是在那位新帝的面前,他不敢多加放肆。
可到了这玉王镇后,他便将那些隐匿的施暴欲,全部都施加在了大徽的这些女人身上。
只因大徽是战败国,俘虏来的女人,还不是他们想要如何就如何?
战败国本身都不具备任何的尊严可言,更别说战败国的女人了。
金赤听着那个守卫的话,呼吸都沉重了些。
他一刻都等不了,带着底下所有的将士,就将温月声他们所住的客栈包围了。
那个傍晚还跟陆红樱说过话的掌柜,此刻默不作声地站在了旁边。
面上不带情绪地,看着金赤砰地一声推开了眼前紧闭着的客栈大门。
玉王镇的天气不好,今夜却罕见地出现了月亮。
泠泠月光之下,金赤一抬眼,赫然看见了客栈正中端坐着一个人。
他原本猖獗的笑容停滞在了面上,定睛看了下。
发现坐在了那里的,是个大徽女人。
明亮的月光下,温月声抬眸,她着一身黑色衣裙,右手被黑纱笼罩,手腕上戴着串雪白的佛珠,乌发雪肤,容色极甚。
那双冰冷的眼眸,却没有任何一点情绪。
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令得金赤及身后的所有人都微愣了片刻。
守门的将士反应过来,当下便道:“将军,就是她。”
他想要说的,是温月声就是那个镇门口的女人。
金赤回过神来,先是顿了片刻,随后大笑:“不错,是极品。”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温月声,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将士道:“回去重重有赏。”
金赤还欲开口,却见得面前的人站起了身来。
她一起身,他心下更是一动,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扑了上去。
可在他扑上去的瞬间,所见到的,不是女人害怕的尖叫,更不是对方瑟缩恐惧的面孔,而是对方那只黑纱覆盖着的手,竟是在瞬间,就掐在了他的脖颈上。
金赤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这一眼,看见的就是对方没有情绪的眸,还有那冰凉的嗓音:
“赏什么?你的狗命吗?”
话音刚落,那只扼住了他咽喉的手瞬间用力。
咔擦。
明晃晃的月光之下,当着所有玉王镇将士的面,温月声直接捏碎了金赤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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