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羞意的热潮逐渐将她笼罩,一如现在,周凛月用从前秦昼教她的那个技巧来教他。
“握杆的后手要放松一些。”
周凛月不忙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启蒙班兼职当舞蹈老师,大约是教那些小孩习惯了,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说话的语调自然流露出温柔来。
秦昼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又不动声色的挪开。
他按照她说的那些去握球杆:“这样?”
“嗯。”周凛月点了点头,“腰再往下塌一点。”
他也听话照做,左手手掌铺平按在球桌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分开,每一处分明的骨关节和手背隆起的筋脉,禁欲到仿佛不可触碰的绝对领域。
完全量身裁剪的衬衣因为此刻的动作也被牵扯出一种绷紧感,蜂腰猿臂,衬衣下摆妥帖整齐的隐入皮带捆绑的西裤。
但他周身上下却有种不紧不慢的松弛感,完全不像一个初学者。
球杆搭在拇指与食指间的凹槽上。
右手则往后拉,握着球杆后端。
他的上身几乎已经快趴在台桌上了,非常标准的击球姿势。
只是......
周凛月下意识看了眼四周,确定许裕寒和coco他们站着的地方不足以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她才轻声提醒他:“那个......要再翘一点。”
那个词语被她含糊带过,面上的红晕明显扩大。
他回眸看她,轻而淡的语气:“哦?”
她停顿很久,才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出那个词来:“屁......屁股。”
周凛月怕他误会,于是紧接着解释一句:“这样下盘的重心会稳一点。”
秦昼比起高扬的确是个听话以及能听懂话的学生,按照她的指导将腰往下塌,后腰曲线一路蜿蜒。
仿佛一条过渡自然的江河,延伸流向被皮带禁锢住的黑色西裤。
偏偏他又在此刻回头询问她:“现在对了?”
周凛月双颊羞红,又被他这道平淡的眼神打乱,连带着眼神都开始闪躲。
唯恐被他发现自己的想入非非。
她居然对他的臀部.......
周凛月在心里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羞愧与不耻。
她企图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轻描淡写带过去,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尽收眼底。
她强装镇定,可紧张到没办法流畅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还是......太翘了,再下去一点。”
秦昼平静垂眸:“你教别人跳舞,也是嘴上说几句?”
周凛月摇头:“只靠说不够准确,需要手把手去调整。”
他不再说话,而是看着她。
周凛月反应过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是想让她像教那些小朋友们跳舞那样,手把手的教他?
可是他自己明明是会打斯诺克的。
面对她的沉默他也不催促,只是意味深长说了一句:“一直这样趴着,有点累了。”
周凛月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实在找不到推脱的借口。
迟疑半晌,她还是扯过袖子,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将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往下按了按:“稍微下去一点。”
西裤的材质是偏硬挺一点的,看着非常有质感。
周凛月用手替他调整好姿势,秦昼目光放回桌上的台球上,唇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
运杆击球,一杆进洞。
而在许裕寒等人的视角里,则是秦昼专心打着斯诺克,周凛月却趁机占便宜。
许裕寒急忙捂住高扬的眼睛,嘴里喊着小孩子别看不该看的东西。
自己却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的津津有味。
还是嫂子胆子大,这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说摸就摸。
最主要的是昼哥居然毫无反应,甚至于......
好像还主动往她手里送了送。
周凛月见他一杆进洞,小嘴微微张开,惊讶的哇哦了一声。
秦昼瞄准了第二颗球,微冽的嗓音轻慢响起:“来感觉了。”
周凛月小声夸他:“对吧,很简单的。”
他这次又是一杆进洞。
“我说的是。”他站直了身子,拿了巧克擦拭球杆,眼神晦暗不明的落在周凛月身上,“其他地方。”
周凛月瞬间就移开目光,耳边到脖颈均是一片绯红,肉眼可见的速度,仿佛干净的画板被颜料打湿。
唯恐被旁边的人将这句话给听了去。
这种胆战心惊的羞意并不陌生。
高二下学期,学校搞了一个帮扶活动,当时高三已经有二十多名学生被提前保送。
校长希望能由那几位被提前保送的优等生,在不耽误自身的情况下,去给那些准高三的学弟学妹们补课。
当然,这些都是出于自愿。
高二一班学生只有二十三人,周凛月因为平时要排练,所有常有上课上到一半她才姗姗来迟的状况发生。
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近教室后门的位置。
新的桌椅被搬进来,引来议论纷纷。
“新来的转校生?”
“这都高二了,还能转?”
少年的姗姗来迟将这一切疑惑都给打破。
一身妥帖校服,清傲而矜贵,自上而下的注视,如同睥睨般的审视。
哪怕一言不发,但周身的强大气场,仍旧让他高人一等。
班主任对于他的出现明显很高兴,他一手撑着讲桌,另一只手则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秦昼。
“学校这次非常重视你们的成绩,所以特地开展了一个帮扶活动。秦昼同学本来不在这次名单内的,但他还是自愿过来了,这样大公无私的精神非常值得你们学习。大家鼓掌欢迎!”
班主任带头鼓掌,一时间,教室的安静被此起彼伏的鼓掌声给取代。
唯独只有周凛月,一动不动。
她坐在最后一排,但还是一眼就被他捕捉到。
两人隔着几排桌椅对视。
一人脸色平静,一人则带着不知所措的慌乱。
秦昼......他怎么来了。
班主任对秦昼的重视,就差没直接将自己的讲桌也一并让出。
秦昼谢绝了他的所有好意,去了最后一排。
班主任说:“连市领导都重视的第一名,我怎么敢让你在我这儿坐冷板凳呢。”
秦昼扯了下唇角,在笑,却又没有半点笑意。
好像仅仅只是扯动脸部肌肉做了个微笑的动作,连敷衍都这么敷衍。
轻而淡的语气,他说:“您不必重视我。”
课桌被放在最后一排,与周凛月挨着。
那个时候距离周凛月递出那封情书,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就连周凛月都毫无察觉,两人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变得熟络。
每次当她和他保持距离时,总能被他打断,再轻描淡写的用其他话题岔开。
包括这次,至少在一周前她就开始整理措辞,该怎么和他开这个口。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他也刻意避开她,哪怕在同一所学校,他们一周见面的时间也没超过三次。
其中两次还是在每周一的早会上,他作为发言代表从周凛月所在班级的方阵旁路过。
明明直接就能过去,偏偏却绕这么大一圈。
周凛月站在中排的位置,听见身旁女生激动的议论声,她下意识抬眸。
正好对上那双看向她的,清冷微冽的眼,如高山白雪。
他不发一言,简短一瞥,仿佛只是视线扫过时,不经意的碰撞。
待他走远后,身侧的躁动才逐渐扩大加深。
“他刚刚是不是往我们这边看了!!”
“啊啊啊秦学长看我了,他刚刚看我了!!我们还对视了一眼,他真的好帅啊!!”
“真不知道未来能和秦学长结婚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每次想到他这种情绪稳定的人也会有因为感情而失控的时候,我就好嫉妒。”
“别瞎想了,秦学长就算未来会结婚,也不可能为了别人情绪失控。”说出这话的女生非常笃定的摇头,“不可能的。”
这场热闹的讨论,周凛月却为难的抿紧了唇。
她应该,怎么开这个口呢。
躲了秦昼一周,思考了一周,没想到在答案出来之前,他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上课铃打响,第一节是化学课。
化学老师在台上通过ppt讲解实验的过程。
淡而熟悉的木质香,仿佛在此刻具象化,拢进她的掌心。
她深深呼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去喊坐在她身侧的少年:“秦昼。”
他并不看她,视线仍落在教室大屏上。
不轻不重的一句提醒:“专心听课。”
便阻了她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
当天下午因为有事耽误,所以周凛月直到太阳落山才从教室离开。
学校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吹过时,操场之上的几片落叶被轻轻卷起。
白日里热闹的学校,此刻如同荒原。
她是在这片了无生机的苍凉之中,看见的秦昼。
他也没走,还是那身校服,外套拿在手上。
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慢条斯理的松弛感。
夏天的校服是白蓝配色,干净而清新。
此刻的他介于少年朝气与成人稳重之间。
这两种相悖的形容词,在他身上被糅杂的恰到好处。
周凛月脚步顿住,她有些局促地握紧了书包的背带,闪躲着他的注视。
有那么一瞬间,在对上秦昼平静的目光时,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离。
可是显然,这个想法行不通。
秦昼已经朝她走来,在她刚萌生退缩时。
“躲着我,不回我的消息,在学校也装作不认识我。”没有过多铺垫,他语速平缓,轻声问她,“就这么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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