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到卫衣的帽子能有这种用处。
腰被人扣着,禁锢一般抵着腰窝,她的前半张脸也被帽檐兜住,眼前一片漆黑,被热度烘烤得全身发软,不知道忍了多久,浅尝后他开始或轻或重地吸吮,牙齿偶尔叼住她的唇肉,摩擦后,又放开。
她能感觉到他的舌尖,但收敛着,没太探入。她整个身体因为被揽住,严丝合缝与他贴在一块儿,能听到清晰而剧烈的心跳声,她背后抵着墙面,被动承受亲吻,他吻得激烈又克制,唇舌碰撞的接吻声回荡在密闭的小空间,她睁眼也只能窥见一丝光线,感受到他低喘的热气扑面而来,他含吮她下唇,仔细品尝后又松开,换着角度汲取她微不可闻的氧气,每一次用力用配合手掌,让她贴得更前。她像被折断,贴合处猛烈地发烫,又因为听到亲密的声音而更克制不住地发软。
来来往往人群嘈杂的脚步和交谈声就在耳边,很近又仿佛很远,这种大胆又隐秘的亲吻令她全身发麻,讲不出是喜欢还是刺激更多一点。
她从前以为,和艺人恋爱会是克制的、委屈的、见不得光的,然而此刻身体被他全部抱住,她拉着帽檐的手松软下来,挂在身侧,微不可闻的声线被湿润的气息全部吞没,恍惚想。
这是在亲她,还是啃她……
他的手不知何时挪到她颈后,轻微摩挲着,松开含住她的唇瓣,退离了一点点,低声说:“樱花味?”
一点点糖衣在她齿间被咬化,她鼻音很重,闷声回,“好像是。”
他又笑,最后蹭过来啄了一下她唇瓣。
接吻声像延绵的雨天,扣在他黑色的帽檐。
江溯正要退开,被她低呼一声,重新埋进他帽子里。
鼻尖蹭过他侧脸。
他揽着她肩膀问:“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帽檐边流露进一丝光线。
“我看看,有没有人在看。”
偶尔有行人回头,但接吻其实很常见,他们只是撇过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轻轻吐气,这才松开他帽子,抿着唇退了出来。
口罩里有很明显的樱花气息,她想,好像是很甜。
这边的沙滩很热闹,商贩为了赚钱开发出不少衍生的娱乐活动,她坐在沙滩里照着图纸堆海绵宝宝,结果堆出来比原版还要多的细节。
海边风大,江溯擦了擦她脸颊边的沙,笑说:“这么厉害,难道还学过雕塑?”
她把那个海绵宝宝从沙滩里整个挖出来,结果挖出一只海螃蟹,吓得跑出去好多步,江溯帮她找鞋,才发现鞋子不见了一只。
她想说没事,应该是她太粗心没放好。
但他说:“没关系,再给你买一双,先上车。”
一点也没有责难,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难堪。
她时刻警惕脚下会不会有海滩生物,光着脚,又怕谁的杯子碎在这里,突然踩到一滩玻璃。
江溯笑着拉住她手:“我背你?”
她低头看一眼:“但我身上都是沙——”
“你看哪个男朋友会嫌弃女朋友身上有沙?”他抬眉,一点儿不在意,“上来,等会去给你买鞋。”
一米八几近一米九的身高,视野确实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她被他腾起,看着他掌中自己轻晃的双腿,和第一次有些遥远的地面。
回去是他开车,江溯将她放在副驾驶上,自然问:“你穿多少码?”
“36。”她说。
这话说完,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先消失了。
她在车内坐了会儿,不知道这车是不是挂在他名下,开回去会有风险吗?可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他说,相信他。
这么简单的事情,要相信他会计划好,可以摆平。
她有些渴了,想找瓶水,伸手拉开储物盒,却看到一支冰蓝玫瑰。
她愣了下,还以为是假花,可拿出来才发现,这支花很新鲜,花苞处还沾着露水,像刚开。
她唇角无预兆弯了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但是有,她就很开心。
这边的储物盒里没有水,水瓶放在主驾驶,她有些奇怪他这么细心的人也会把水只放在一个地方吗?正要探身去拿,副驾驶门却忽然被人拉开。
他回来了。
她微诧:“这么快吗?”
“附近到处都是商场,”他把盒子放到她怀里,这才转身去主驾驶,“试试?”
腿上的盒子是浅金色,英文名拓出鎏金的印。
看到品牌名,她只是稍有停顿,但并没太在意,直到打开鞋盒——
里面放着的,是她高三那年没能得到的,嵌着水钻的缎带高跟。
流行更新迭代,具体的款式每年都在升级,但女孩子们喜欢的万变不离其宗,左右都是那些元素,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当年那双的升级款。
一模一样的品牌。
她曾在它的橱窗外滞留过很久,也在灰扑扑的至暗时刻,目睹站在他旁边的人光鲜亮丽地穿上。
其实后来她已经能买得起这双鞋了。
但她始终觉得,有些东西,只有在它该出现的时刻得到才有意义,所以后来,即使有能力再购买,她也没再怀有那年的心动,也没从商场将它提走。
可就在这个时刻,她忽然又感受到久违的心动和喜欢,气味能将人带回从前,物件也是。
她再次得到它了,是时机让这次的失而复得有了意义。
察觉到她的失神,江溯前倾:“不喜欢么?”
“没有,”她笑笑说,“很喜欢,谢谢你。”
这是和之前都不一样的谢谢,他能感觉到她的接纳。
她小声说:“是十八岁成人礼买衣服的时候,在商场遇到了这款,那时候很喜欢,可家里没什么钱,就错过了。”
“其实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没过多久,又看到一个很羡慕的女孩子穿上了。”
像是被藏起来的一个心结,不遇到、不被翻出,就好端端地藏在她心脏最深处的某个地方,也不会痛,但始终是结。
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其实他可以随便买双平跟的,那不会出错,可是他还是买了这双,她知道这款一直是销量王牌,价格最高地摆在最闪闪发光的橱窗里,曾经她被现实无数次地抨击她不能与之相配,可是在二十四岁这一年,有人看一眼,就觉得,这样夺目耀眼的款,她配得上。
他不着痕迹地将这个结拆开,即使他并不知道。
空间内沉默了一会儿,他记起她刚刚是想喝水,从一旁抽出拧开,递到她手边说:“懂了。”
——原来把水放在他手边,是为了方便帮她拧开。她想。
她看着拧开的瓶盖出了会神,问:“懂什么?”
“懂我以后的目标,”他笑了下,“不会让你再羡慕别人。”
……
她将那双鞋提出,沿途仔仔细细欣赏,才发现最下面也压着一双平底的。原来他什么都买了。
“两个盒子不好拿,就装一起了。”他说。
她坐在位置上,心里翻江倒海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问出口:“江溯。”
“嗯?”
“你还记得你拍的第一部电影吗?”
“《少年游》?每部我都会记得,”他说,“高中的时候拍的,怎么了?”
他甚至还耐心为她解释。
她鼓起勇气,惴惴不安地说:“那时候的女主演……你有喜欢过她吗?”
“没有。”觉得她这个问题奇怪,但他还是回复,“普通同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问题,大概是同他告别的那个夏天千疮百孔,让每一个不完美都变得耿耿于怀,所以每一刻都记忆犹新,她全都记得,记得自己那天的备受打击和不快乐。
可在今天,告别那一刻的伤口,第一次接受到疗愈。
那双鞋她也是可以穿的,他那年没有喜欢她,但也没有喜欢上漂亮的别人。
她笑笑说:“周末可以陪我买花瓶吗?”
*
艺人的周末从收工开始。
他那天其实很忙,她怕他会忘,又怕他累着,说自己可以不去了,但下戏之后,还是听到他的询问,说附近有好几家不错的花店,问她想去哪家选。
买花瓶时他们分开而行,结束时上了同一辆车。
她买了三只花瓶,每一只都很喜欢。
车子回到酒店,刚驶入停车场时,她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坐,问他能不能调一下座位角度。
“当然,”他说,“右手边往下,掰一下就好。”
她去掰的第一下没有掰动。
不由得抵着牙关用力,就那一下,啪地一声,她被放倒在座位上。
车在角落处猛地一个急停,江溯转头看她。
“还能起来吗?”
“好像,起……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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