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置换出来的克罗尔仓皇的逃出了巢穴的范围之内,连一眼都没有顾及到被他累及的克莱德。
沈初识没有心思去关心克罗尔的逃跑状况,他暗骂了一声后,大步跑到了克莱德的身边,可依然碍于灵魂状态而帮不上忙。
仓促间,沈初识的视线不经意和克莱德对视上,军雌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担忧。
沈初识的胸口一阵涨闷,该死的,他到底在干什么,快逃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克莱德还在为他担心。
沈初识无法言语自己此时的心情,但内心深处那股悔恨的情绪却更加汹涌,像是要把他溺死在其中。
不过好在克莱德最终还是在七级灰源兽到来之前,从那只六级灰源兽的爪子下逃了出来。
他的身上已经被灰源兽给掏出了好几个大伤口,鲜血汩汩从中流出。
沈初识看不到机甲里面的情况,但也能猜测出对方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他焦急地大声道:“快跑,克莱德!”
“好。”克莱德低低应了一声,操作机甲的动作变得更加迅速。
他在灰源兽的包围圈中投出了一枚黑色的弹药,刺鼻的气味冲天冒出,灰源兽们也因为压力的原因而应声倒地。
克莱德终于趁机逃了出来。
入目之间,除了灰源兽的巨大巢穴外,并没有其他的遮蔽物,干枯细削的枝杈根本起不到遮挡的效果。
克莱德现在浑身都是伤,驾驶机甲的速度也比之前慢了许多。
但他并没有忘记沈初识,在他逃出生机的第一时间,沈初识就听到了克莱德的声音:“别怕,不会有事的。”
克莱德说完这句话之后,从机甲驾驶仓中走了出来。
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驾驭这架顶级机甲了。
沈初识直到此时才看清了克莱德的全貌,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克莱德的右腿,周身缠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
克莱德眸光微动,深深看了沈初识一眼后,并没有多言,只是抿着唇继续往前跑去。
克莱德追击灰源兽的时候驾驶着机甲,可返程之时却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
等他终于返回基地时,天早就黑了。
原本整整齐齐驻扎着的军队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坡低矮的山坡上空荡一片,像是从未有虫来过一般。
克莱德面对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太惊讶,他长出了一口气,靠着土堆坐了下来,英俊的眉眼蹙起,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被凌虐的美感。
沈初识顾不上自己身为贵族的体面,单膝跪在了克莱德的身前,眉眼担忧的看着克莱德的伤口。
“你……”
克莱德抬起手臂想要把沈初识扶起来,可在手指在碰触到雄虫的那一刻却落了空。
“别动。”沈初识的手指虚握了一下克莱德的手臂。
“你快起来。”克莱德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是雄虫,不应该这样跪着。”
“我不起。”沈初识低声反驳。
“你打算怎么办?克罗尔已经带着队伍离开了……你要怎么回去?”他的语气有些焦急,“你知道你腿上的伤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会变成什么样吗?”
克莱德瘸着腿的样子在沈初识的脑海里一一闪过,沈初识的情绪愈发激动了起来。
“你怎么……哭了。”
克莱德面色凝重了起来:“别哭。”
“我没哭!”沈初识咬着牙说。
克莱德无奈的看着沈初识,然后他动了动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指,似乎是想要帮雄虫擦掉脸上的泪水,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因为他无法触碰到雄虫。
沈初识在他的提醒下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果然感受到了一片凉意。
“你不要害怕,最晚等到明天早上,我的副官就会找到我们,我会带你安全出去的。”
见沈初识不说话,克莱德继续道:“我答应过你,我会带你回家。”
“住口!”
“什么?”
“我让你住口!”
沈初识气愤的大声说:“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说什么平安回去的鬼话,过了今晚……过了今晚我们是可以安全回去,可你的腿怎么办?”
他说完之后,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克莱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在他身前流眼泪的雄虫:“怎么哭得更厉害了?”
他模糊的意识都因为沈初识的眼泪而清醒了几分,他想出声安慰对方,但又不知改如何开口。
他其实想说,结婚后的军雌们全都会被雄主凌虐,他们的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强,就算是现在他的大腿上已经血肉模糊了,但也不至于因此而丢掉性命。
他想告诉沈初识他不会死,也想让雄虫不要那么担心……他可以把他送回第四星系。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有些喜欢看雄虫为他担心的样子。
四周寂寥无声,因而他们一举一动的声音都尤为明显。
半夜的时候,克莱德还是因为伤势过重而昏迷了过去,他身上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遍而已。
大腿上的那块肌肉已经失去了原来健康的肤色,黑灰色的毒素从伤口处开始,不断腐蚀着血肉。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才能挽救克莱德身上的伤势……
这个伤口的位置太熟悉了,沈初识上辈子就总是看到克莱德按着这个位置,甚至他也曾按着这个位置让克莱德和他一起沉浮……
他原来靠着这个伤口,从克莱德的身上寻了许多的乐子,可现在他不想了,他不想让克莱德因为瘸着腿而遭受别人的白眼,他想让克莱德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
“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你,对不起,克莱德,真的对不起……”
沈初识胡乱的说着,他把自己和克莱德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可还是捂不热军雌那具满是伤痕的身体。
……
“不是不喜欢跟在他身边吗?这么现在哭成这副模样了?”
沈初识闻声抬头,便看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位浑身充满酒气的白衣人。
白衣人依旧是上次见过的那副模样,神态松散,手里握着坛酒,看起来飘飘欲仙,仿佛下一秒就能脱离这喧闹红尘。
“是你!”
沈初识没理会白衣人的讽刺,他的眼睛有些发红:“帮我救他,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你能救他,我都愿意配合。”
“你能付出些什么呢?”白衣人轻笑,“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我已经死了,确实没什么值得你下功夫的,”沈初识目光决然的看着白衣人,笑容俊美惑人,“可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现身,一定是有所求吧,只要你能治好他,我会配合你的所有要求。”
白衣人眼神里多了几丝审视的意味,他喝了口酒,再次笑着问道:“什么要求都愿意吗?”
“可以。”
“哪怕彻底消失在这世间,永远不能在转世成虫?”
沈初识愣了愣神,而后他笑了下,满不在意的说:“悉听尊便。”
“好。”
白衣人满意的点头,丢给沈初识一瓶泛着淡蓝色光晕的试剂:“我叫徐清风,把这瓶药吃了,你可以暂时获得治愈的能力,如果情况乐观的话,你说不定还可以重新获得一副新的身体。”
“不过与之相对的,你要付出一些代价,有可能是眼盲、也有可能会变成哑巴、瘸子、丑八怪……这些都可能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你可得想好了再做决定。”
徐清风的话音未落,沈初识就已经把瓶子里的药剂喝了下去。
“这样行了吗?”俊美的雄虫紧紧攥着瓶子,疾声问道。
徐清风面色沉稳了许多,而后他点头说:“可以了。”
沈初识不知道徐清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瓶白色药剂的药效很强烈,味道也很哭苦涩,口感和硬嚼下了一堆干涩的沙子没什么区别。
月色朦胧,沈初识看着克莱德的脸庞,眼里盈满了愧疚和温和的神色,他轻轻把自己的头靠在了克莱德的身上,低声呢喃:“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沈初识忽然觉得很难受。
他并非因为自己失去了生命、且即将遭受那些药剂后遗症而感到痛苦,他只是突然在这个寂静的偏僻星球上,想起了前世和克莱德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等待他的未来或许早已布满了黑暗的枷锁,可至少现在这一刻,他能感受到克莱德身上的温度。
这温度是他此时唯一的暖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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