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浮天一听说是虞岁岁送给应纵歌的,更加好奇了:“是什么?快打开让我看看。”
澹台翡酸溜溜地说:“怎么我就收不到会给我送东西的乖乖徒弟?”
应纵歌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里面一共三层,每一层满满都是各种各样的甜点心,彩色的丸子糯米球,水晶一样的桂花糕,花瓣形状的团子…可可爱爱,颜值满分。
收到的女朋友都感动哭了的那种。
应纵歌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茉浮天被戳中了少女心,轻呼一声:“好可爱!你徒弟对你也太好了,这样的乖徒我也想要。”
澹台翡破防了:“剑尊,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专门秀给我看的!”
凭什么他没有可爱甜点心,只有一堆花式气他的带孝徒!
应纵歌少见地有些无措。相比起澹台翡来说,自家徒弟乖巧懂事,还会给他送礼。
他就问另外两人:“我是不是要给她回礼?”
茉浮天点点头:“当然,这么可爱的乖徒。”
澹台翡说:“好好挑,别送些姑娘家用不上的东西,然后你就可以荣登八卦小报的直男送礼图鉴。”
应纵歌听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茉浮天没有忘记正事:“言归正传,明日新晋的内门弟子都要引气入道,他们选择哪方天道,我们这些当师尊的要悉心引导。”
澹台翡也说:“剑尊首次收徒,悠着点啊,别把这么好的徒弟给养歪了。”
茉浮天又和他们交接了一些宗门事务,公事办完了,就顺口说:“前几日我得了些上好的灵茶,等下托灵鹤给你们也送点。”
澹台翡说:“甚好甚好。”
应纵歌说:“不必,我并不需要。”
茉浮天无奈:“好吧,每次都这样。”
而澹台翡觉得不妥:“剑尊,你不需要,不代表你家徒儿不要,茉姐的灵茶有益修行,再说,难不成每次你家徒儿找你,你就让人家干坐着,连茶都不给喝?”
刚才就和虞岁岁干坐着聊天的应纵歌:“……”
他说:“那就麻烦了。”
茉浮天喜出望外:“太好了,我再给你塞些东西——别误会,都是为了你家徒儿。”
应纵歌颔首:“好。”
与此同时,虞岁岁也到了启明山,春雨蒙蒙,纸伞微倾就能看见不远处的流殇庭,是一座建在瀑布上的雅致庭院,虽然隔老远她就听见灵力炸开时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三两弟子玩闹地把同伴一脚踹下瀑布。
一进庭院,天光就暗了下来,各种颜色的灵力在上方交织碰撞,变成很抽象的烟花。周围的梨花都被这动静给震得纷纷落下,像是一片清艳的雪。
玉绯衣隔着老远就看到她,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朝她招手:“姐姐,这边!”
虞岁岁走过去,启明山弟子随心所欲一群乐子人,有些自顾自地玩闹,有些会和她打招呼。
玉绯衣和柳策这个仙门奸商混在一块,桌上是他们打到一半的牌,旁边的雕花竹笼里还有两只蛐蛐。
这很纨绔子弟。
虞岁岁坐在另一边,一坐下柳策就把一个封皮烫金的小册子递给她,“岁岁师妹,这是排行榜手册,上面可以查看梦中人排行榜和用灵石打榜,排名实时更新,上榜者每月更新,下个月月初你就可以在上面看到你自己了。”
“哦,好的。”虞岁岁接过,一打开,高居榜首的果然是归海落英,她的图像是动态的,嵌上去的留影石片记录了她在一树桃花下收剑回眸的绝美瞬间。
嗯,下面为她打榜的榜一,果然是她自己。
玉绯衣、柳策、玉绯星、莫遥等人也给她砸了灵石,这些人都出身修仙世家,彼此是世交。
虞岁岁想起此行的目的,就问玉绯衣:“你说的急事是?”
“这个呀,”玉绯衣一脸兴味,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柳策,“你得问他。”
“咳,岁岁师妹,不瞒你说,”柳策有些支支吾吾,“我有一个朋友…”
搁这无中生友呢。
虞岁岁也不戳破,点头道:“然后?”
“嗯…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柳策这奸商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问问,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
“这不好说啊,”虞岁岁摸下巴,“我喜欢的,人家姑娘不一定喜欢。”
“就是啊,你小子,直说吧你。”玉绯衣继续用手肘戳他。
“好吧,”柳策不自在地别过脸,“我那位朋友,咳,不是,我喜欢莫遥。”
虞岁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因为她和莫遥走得近,所以才想从她这里下手啊。
“莫姐姐她,”虞岁岁仔细回想,“喜欢看八卦小报…”
柳策拿出账本记下来,“好,我先去把所有《风月杂谈》期刊都买下。”
玉绯衣就在一旁阴阳怪气:“柳老板大气。”
这时,庭院里突然有人摔杯为号,琉璃酒杯碎得噼啪响,玉绯衣连忙提着蛐蛐笼子站起来,跟虞岁岁说:“师尊过来抓人了,我们先走一步,姐姐自便哈。”
柳策翻身落到栏杆外边,还不忘说:“岁岁师妹,遥遥的事情我们有机会再说。”
“姐姐姐姐,能不能帮忙拖一下师尊,被抓到要罚一千字的检讨…”玉绯衣已经跑远了,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瞬间,虞岁岁还没反应过来,流殇庭里所有启明山弟子都撒丫子溜光了,只剩她还坐在椅子上,端着那杯还剩一半的花茶。
“这些小王八犊子!”澹台翡骂骂咧咧走过来,少年一身锦绣,给虞岁岁的感觉就是人间富贵花。
“见过启明仙尊。”虞岁岁搁下花茶,起身行礼。
澹台翡“唉”了一声,打趣道:“剑尊的乖徒弟怎么溜达到这来了?你可别被那群混账玩意儿带坏了,不然剑尊可饶不了我。”
澹台翡是少年样貌,加上为人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甚至感觉熟了会是那种话唠的人。
“没有没有,我是来找朋友玩的。”虞岁岁摆摆手,看到澹台翡将星轨纵横的观天仪收入衣袖中,整座流觞庭都亮堂了起来,她就称赞道,“好神奇。”
“是吧,这观星之术最是玄妙无比…”澹台翡一脸“你跟我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的表情,幽默风趣地同她闲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还兴致盎然地说,“我给岁岁测算一下星命吧!”
虞岁岁听他说了,也觉得启明山的观星测命挺好玩的,有点像穿书前的星座和塔罗牌,所以她很感兴趣道:“可以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小事情。”澹台翡从腰间抽出一把金箔折扇“啪”地一下展开,然后他打了个响指,扇面瞬间裂开,像是几张金色卡牌悬浮在他掌心上,“岁岁第一眼看上哪张,就抽哪张吧。”
虞岁岁应了一声好,就凭借第一直觉,抽了一块扇面,翻过来,上面图文繁复精美,但她看不懂。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澹台翡低头看了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诧异,再抬头时神色如常,“红鸾星动,岁岁今年行桃花运,而且良人就在身边哦。”
“啊?”虞岁岁愣了一下,又反应回来她不就是反派的白月光,有啥好惊讶的。
“回见,事成了记得请我喝喜酒。”澹台翡朝她眨眨眼,就转身往回走了。
“启明仙尊,你折扇的扇面还在我这。”虞岁岁扬了扬手中卡牌一样的部分扇面。
“送给你啦,月衡山冷冷清清,你无聊就用这个放烟花。”少年招了招手,又打了个响指,他那把金箔折扇恢复如初,扇面也是完好无缺,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虞岁岁只好把那片扇面收了起来,她有些奇怪,因为澹台翡居然不继续去逮人了,反而折返回正殿去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她还是帮忙拖住他了。
接下来虞岁岁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坐下来一边欣赏枫叶落瀑布一边喝完了那杯花茶,然后就坐在小月牙毛绒绒的背上,飞回了月衡山。
漫山冰雪在落日夕光下是一种漂亮的橙红色,像是打翻了千万盒胭脂。
虞岁岁看着美景心情也美好了起来,她和小月牙道别,然后就踩雪回月衡殿,她走的时候应该是下了一场雪,现在地上的积雪很松软,一踩下去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
她忍不住蹦蹦跳跳了起来,扬起的裙角像是绽开的花。
[你当心点,别摔了。]系统说。
[好好好,主要是这样有点好玩。]
直到月衡殿高耸的殿门出现在眼前,蹦跳着的虞岁岁不皮了,一下子收了动作,好好走了进去。
系统就说:[你怕什么,不是还觉好玩吗?]
虞岁岁轻咳一声:[师尊面前,不能没个正形。]
[哦?你也见过他几回了,倒没必要这样放不开,怎么开心怎么来。]
虞岁岁哽住,在系统的骚操作下,她确实在应纵歌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对方好几回,比如说那次在温泉中撞见他解衣沐浴,虽然还穿着寝衣,那身材真是…
她摇了摇头把蠢蠢欲动的黄色废料给晃出脑袋,一脸严肃地走进了正殿。
从窗外倾斜照入的夕阳给空旷室内染上一层暖色,不过坐在桌案边的应纵歌身上还是一种寥落的孤冷。
那双朝她看来的桃花眼盛着暮色雪光,如玉似琉璃,至清至透明。
“岁岁回来了。”他的声音清如碎玉,向虞岁岁轻轻颔首。
这一瞬间虞岁岁有种奇怪的错觉,觉得他好像是在等她回来。她脑补了一下,她去外面找朋友玩,应纵歌不出去社交,每天就在月衡殿给她画灵符炼丹药…
为什么…有些贤惠。
而应纵歌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食盒,又说:“岁岁有心了,不过太多了,为师吃不完。”
虞岁岁瞬间打住脑子里那种七奇八怪的想法,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瞬间就裂开了。
这一盒不是她准备拿来配话本的甜点心吗?
喵了个咪的,她拿错了!
“师、师尊,其实我本来,”虞岁岁赶紧解释,但把这一盒甜点要回去又不太像话,于是改口说,“本来还给您炖了药膳,等我一下。”
她搁下手里的油纸伞,火速去了后殿,把桌上另一个食盒也给提溜了出来。
“这是药膳,”虞岁岁递过去,看着应纵歌还是有些苍白的脸,就说,“师尊看起来身体欠佳,我想喝一些也许会好点?”
应纵歌没想到除了甜点还有药膳,他接过新的食盒,垂眸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女孩,她鬓发上还沾了些雨丝。
“岁岁真是个好孩子。”他缓声说,伸手轻轻拂去她鬓间残雨,有些想摸一摸她看上去很柔软的发心,但还是收回了手。
被师尊夸夸,好耶。
虞岁岁的眼睛弯起来,那是一双会笑的眼,眼里像是洒了一把细碎星子,亮晶晶的。
应纵歌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睛,像是被她眼中的笑意感染,心情也轻快了一些。
“好,为师会喝的。”
虽然无论何种药膳,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业,但他不忍让她的这份关心落空。
虞岁岁受到了鼓励,她决定以后都要给师尊煮药膳,为了对症下药,她就多问了几句:“师尊,你的病很严重吗?”
她刚想问为什么不请医修来诊治,但又想起应纵歌本来就医术高超,只好作罢。
“不碍事。”应纵歌摇了摇头,下一秒就咳了起来。
“师尊!”虞岁岁心想这嘴硬的男人,又马上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她还想给人倒点水,但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好吧,她家师尊真就坐着无所事事。
“我去给您倒杯水。”虞岁岁只得跑去自己住的后殿倒了一杯温水出来。
她端着水回来的时候,应纵歌已经止了咳嗽,他看着手里染了血的手帕,有些苦恼道:“弄脏了…为师给你换一块新的。”
他心想,自己刚才就不该顺手接过来。
虞岁岁看着白缎帕子上那扎眼的鲜血,眼皮一跳,心想这他喵叫“不碍事”?
“没事的,我等会去洗一下就好了。”虞岁岁把水杯推过去,说,“您要不还是去休息一下?”
应纵歌喝了点水,还是摇头说:“不必,习惯就好。”
师尊你都咳出血来了啊,这也能习惯吗?
虞岁岁发愁,他这一发病就咳血,这样下去不太行吧,“要不,我去帮师尊传几个医修?”
“不必。”应纵歌再次摇头,“这是秘密,岁岁不要告诉他人。”
秘密?虞岁岁有些疑惑,因为他是剑尊,三辰宗的战力最高者,威慑其他势力,所以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生病吗?
她只好应道:“好。”
又忍不住说:“那师尊有吃药吗?”
应纵歌刚想说“没意义”,但看着她眼里的关心和焦急,又改了口:“已经吃过了。”
百年病痛,都是独自挨过,现在突然被关心,他都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像是行走在寒冬的人,怀里突然被塞了一盏暖和的灯笼。
“那您先去休息吧。”虞岁岁觉得吃完药就该好好睡一觉。
应纵歌说:“不必休息。”
他是大乘期修为,不用休息也没什么大碍。
但修为再高,在虞岁岁眼里他也只是个病患。
这病患真是嘴硬,天塌了都有他的嘴顶着。
虞岁岁还想把这病患劝到床上去,但应纵歌说:“为师方才午睡过了。”
虞岁岁无奈:“好吧。”
她感觉应纵歌都病习惯了,而且他很消极就医,说不定都没有按时吃药,也不好好休息,但俗话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要让他改掉这些坏习惯,只能慢慢来了。
虞岁岁看着空旷的正殿,还有应纵歌身前空荡荡的桌面,想了一下,拿了一套茶具摆上去,还有几盒买甜点送的花茶。
她是个看见可爱摆件就走不动道的人,下山的时候没管住手买了一大堆,自己住的后殿都放不下了,只能在储物锦囊里吃灰,正殿这么空,刚好可以让她自由发挥。
应纵歌静静地看着她摆弄那些熏香和挂件,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徒儿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他看了看手里还装着温水的杯子,白瓷桃花釉,把手上端雕成可爱的兔耳朵。
而虞岁岁摆弄完了,又捣鼓起刚才澹台翡送的那一折扇面,她试探着注入灵力,扇面金箔细碎飘起,凝成一束蔷薇,又在下一刻盛放,瓣蕊浮空如绚烂烟火,扬下金砂一样的点点灵光。
还挺好看的。
应纵歌认出那不是她自己的灵力,就多问了一句:“这是何物?”
虞岁岁手里还捧着那些金砂一样的灵光,闻言回过头说:“是启明仙尊送我的。”
“澹台翡?”应纵歌剑眉微蹙。
他想起那个不羁轻佻的少年,看上去确实…比他会哄徒弟开心。
应纵歌看着桌上自家徒弟送的药膳和甜点,又想起方才都是徒弟在照顾他…
虽然三辰宗并没有内门弟子转拜另一位仙尊为师的例子,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危机感。
与此同时,启明山正殿。
澹台翡收了手中折扇,面上的笑意也一并收敛了,他召出观天仪,单手掐出一个复杂手印按了上去,观天仪上星轨错动,一方夜色如墨水荡开,瞬间覆盖了整个内殿。
这代表着,所有启明山弟子都禁止踏入、禁止窥探。
星轨纵横,星光融化成一面水镜,照出了另一处的景象:莲花青铜香炉熏香袅袅,模糊了屏风上流转变换的图案,屏风后坐着一个人,身姿隐约,光是投在屏风上的影子,都无端华贵幽美。
“老师,”澹台翡对着水镜中的人影行了一礼,“我今日测算了一名弟子的姻缘,她的命定之人…你猜是谁?”
“哦?”隔着屏风响起的声音空灵动听,如高天神乐,却是雌雄莫辨。随着那人出声,屏风上血红流光蔓延开来,浓丽牡丹盛放。
“莫要再卖关子了,不然吾也来算算你的姻缘?”
“别别别,老师饶了我。”澹台翡一听,赶紧说,“他的命格是‘重莲剑骨’,这道命格,从古至今只有一人。”
“前朝九皇子玄赐,世间唯一仙魔共修之人,大雍最后一支王脉。”屏风后那人似笑似叹,“百年前因为被发现修魔,受九十九支除魔箭,坠落断尘台。他竟然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与殿下有姻缘之人是我三辰宗弟子,名为虞岁岁。虽然现在我还没看出什么苗头,但只要日后多留意,我们就能通过找到殿下。”澹台翡转了转手中折扇,金箔扇面忽而展开,“当然,接下来的纷争,这小弟子还是不要被卷入了才好。”
“命定之缘,她早已入局。”屏风后那人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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