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本想用金子打一套保村牌给合德把玩,也算是哄这个小财迷高兴,可思及金牌数量之大过于招摇,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摸了一两块去,一时未必能发现。
就算金子上打着宫中的印刻,也能融了再锻造,倒不如弄个木头牌。
于是,刘骜下令工匠用金丝楠木制作一套木牌,并且外表需要涂上红漆,再绘制和雕刻上几种神兽图案以作区分,力求精美。
得知此事的合德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以为自己算是能挥霍的主,却还是败给了皇家,要以这个作为保村牌的标准,那估计真的没几个人能玩得起了。
当然,还在库房里堆了几箱子玉牌的人也没资格说这种话。
没两个月,这套绝对能载入史册的“阴阳四兽彩绘漆保村牌”就被送到了昭阳殿。
匠人们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代替了黑桃、红心、梅花、方块,在仅仅半个巴掌大的木牌上刻下了四大神兽不说,每一块上的形态都不相同,至于大小王则用阴阳八卦来代替。本该有阿拉伯数字的地方改成用错金技术将细金条嵌入,黄澄澄的分外亮眼。
“我的天啊,这也太精致了,这怎么舍得拿来打!”合德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青龙九发呆,为了使牌面平整,所有的雕刻全部采用了阴刻手法。
她只觉得这木牌有千斤重,好像本该放在博物馆里的宝贝成了她的玩具。
“昭仪放心,大家说了,这金丝楠木不易腐,就算用坏了再造便是,不必过于小心,您就放心地玩。”来送保村牌的正是王德发,他明白刘骜想最快速地知道合德的反应,因此时刻注意她的动作和表情,预备着过会儿学给陛下看。
“劳烦你走这一趟,我爱极了这牌,君上真是有心,改日我叫上姐姐来与君上一块儿打牌!”合德放下木牌,满含期待地双手交握,嘴角就没下来过。
等送走了王德发,她本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带上紫蒲就往椒房殿去。
这两个月来,她只见了飞燕几面,最近更是连那里的消息都没收到,她和刘骜分别派人去问候也都吃了闭门羹。
合德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她对这个亲姐姐的观感略复杂,毕竟不是谁穿越后看见一个在现代就认识的家伙都能够无动于衷,尤其是那个人在所有网友和粉丝眼中和她极不对盘,俗称“对家”。
天知道她们只是极少一部分资源有重合,关系不咸不淡,远谈不上交恶,但考虑到粉丝们的感受,基本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结果她傻乎乎地试探半天,对方却什么也不懂,竟然是个纯正的古代人,只是长得一样。
这个姐姐虽然不是她来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可对方真心待她,即使自己入宫后意外入了刘骜的眼,致使后宫佳丽再无一人受宠,飞燕也没有真正意义上与她有隔阂,姐妹两个更不会因为宫人的闲话而疏远。
可现在不同,明明那支新舞已经大功告成,飞燕却直接闭门不出了。
合德看着椒房殿紧闭的大门,上前几步道:“姐姐,是我,合德。”
她拍了几下,就听里面的宫人传话:“昭仪,皇后说了最近身子不适,谁也不见,昭仪请回吧。”
“那怎么行,姐姐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叫少府方丞来瞧瞧,不能讳疾忌医,紫蒲,你快去少府请人来,我就在这里等着。”她冲紫蒲使了个眼色,对方自然心领神会。
眼见这招不好使,还极有可能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宫人只能进去禀报,又劝着飞燕:“皇后,您何必连昭仪都不见呢,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呀!”
“可是我,唉,我实在……”飞燕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办。
宫人见她似乎有所动摇,连忙好言好语道:“昭仪与您姊妹情深,您又何必因为一个诡异的梦连她都不肯相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飞燕知道自己无法再次逃避,只能勉强答应,心里却暗自叫苦。
还不等她调整好心态,就见一个妩媚的女子迎着刺眼的阳光走了进来。
而当对上合德的眼睛,她突然就忘了要说什么。
倒不是被对方的美貌惊艳,毕竟单论外貌,就连偏宠合德的刘骜也得称一句“飞燕胜于合德也”,而是……
“姐姐怎么了,怎么只看着我不说话?”直到合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飞燕才垂眸回避对方的眼神。
“昭仪容禀,皇后她前段时间做了个怪梦,醒来后便日夜难安,奴等怎么都劝不好,多亏您来了。”宫人说完便起身告退,留给姊妹俩足够的空间。
合德仿佛没有感觉到飞燕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挽着她的手就往屋内走去,亲密地嘘寒问暖不说,一坐下就赖在她身上撒娇。
“姐姐,是什么让你如此担惊受怕,你告诉我,实在不行就告诉君上,有什么是这大汉的天子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呢?”合德轻挑起飞燕的下巴,多情的眼睛却给人一种能洞穿一切的感觉。
飞燕显然没想到合德会如此行事,想退却退不了,只能柔柔地说:“让妹妹费心了,到底只是个荒诞的梦,不值一提,更不用劳烦君上。”
哪想合德并不罢休,一把握住她缩回去的手:“君上最疼我们姐妹,瞧瞧这高脚的家具,瞧瞧这青铜熏炉,绮罗绸缎,每一样都是他的心意,姐姐觉得如何?”
“挺好的呀,君上的心意自然是极好。”飞燕低眉浅笑。
“我是说,这高脚桌椅姐姐可用得习惯,毕竟这世上只有三套,就是君上初用时也不大习惯呢!”合德撑着下巴看向飞燕,明明美人眼波流转是极致的香艳,可硬生生把她看得一身冷汗。
“这、起初是不大习惯,多用用就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
就在飞燕以为一切到此为止的时候,合德突然袭上了她的后腰,把她弄得措手不及,直接僵住了。
“妹妹怎么突然这样,我还以为是有蚊虫呢!”飞燕稍稍放松,可并没完全卸下防备。
合德自然看得分明,收手笑道:“姐姐不愧是日日练舞的人,在自己宫里坐着腰板都挺得这么直。”
飞燕不再接话,只冲她笑笑,微微向另一边侧身。
两人一时无话,这可把合德给憋得不行,她方才已经尽自己所能地试探对方,明明两人都看得出彼此的怪异,就是死活不肯先松口。
“喂,别装了,你不是我姐姐。”
就在合德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警戒值拉到最高,浑身散发出一种极端抗拒的感觉,和当初的她一模一样。
“合德别闹,我不是你姐姐,又是谁呢。”飞燕缓了缓才与她对视。
“第29届华表奖影后是谁?”她飞快地问出口,见飞燕瞳孔一缩正想说什么,连忙补充道,“算了算了,别说,我不想知道。”
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飞燕咽了咽口水后说:“林照,真是你啊。”
合德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一边,长长地叹了口气:“颜菲,好久不见。”
她说完便卸了那股子劲儿,软软地摊在椅子上:“你怎么也来了呢……”
那话里的无奈让烦闷半个月的飞燕瞬间共情。
“还能回去吗?”飞燕——也就是来自未来的颜菲——问道。
“不知道,我已经来了快三年。”
“那该怎么办,我不想在这里。”
“好好活着,多往好处想想,你不能总在这椒房殿不见人,我可以拖住刘骜,但太后宣你怎么办?”
“听起来,你似乎没什么不适应。”
“拜托,”合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颜姐啊,你从来都是很现实的人,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林照你!”飞燕有些不痛快,同为万众瞩目又很有几分实力的明星,她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说过。
合德一改刚才的随意,她的脸上带着丝狠色,居高临下地看着飞燕,一字一句道:“记住,在这里,我、是、赵、合、德。”
“我明白,放心,我不会拖累别人,尤其是你。”飞燕点头道,毕竟都是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混过十几年的人,有些话心知肚明,再多说一句就没意思了。
而有了飞燕的保证,合德也放松了下来,这几年她一样绷着,即使早就摸清了真飞燕的脾性和姊妹两个相处的小细节,但她根本不敢放松,偶尔睡在一起,仍是克制着生怕说出什么梦话被发现。
或许颜菲来了这里也好。
合德无不残忍地想,可脸上不显,甚至冲着飞燕笑。
若不是飞燕还在对自己进行脑内建设,只怕会立马离她远远的。
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合德索性把话挑明,这是她一贯以来的风格,没什么好藏掖:“喂,颜姐,给你调整的时间不多了,入戏要快啊,好歹咱们都是拿过影后的人,都演戏那么些年了,再多演一辈子也没关系。说实话,我是庆幸你来了,至少咱们两个都知根知底,又没其他特别熟悉的亲人,比独自面对一个原装的古人要好许多吧?”
这话不无道理,冷酷又现实,可至少,她们不是一个人。
“也是,只可惜在这里敬业一辈子,也拿不到奥斯卡终身成就奖。”飞燕开着玩笑。
不过这也不完全是玩笑话,虽然两人发展的顺序不同,但确实都拿过国内外的大奖,天赋和刻苦程度更是有目共睹,真的拼到七老八十,说不定还真的能混个荣誉奖。
“虽然不能拿奖杯了,可咱们的名声是真的能流传千年,想太多也没意思,还不如趁机好好享受,吃的是别指望太多了,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你是皇后,我是昭仪,哄好了刘骜和太后,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飞燕无所谓食物,反正学舞蹈出身的她在现代也基本只吃点菜叶子,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合德总是能这样自在、乐观,这三年来似乎如鱼得水,就算历史上的赵合德也是极厉害的存在,可谁知道她们两人的到来会不会是那个掀起飓风的蝴蝶呢!
至于名声……
“你知道赵氏姐妹的名声和下场都不好,为什么不趁机改变?”
合德有些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复杂:“等你真的出门见识见识就知道了,别把自己想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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