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深处是黑色的,没有光,没有温度,没有色彩。寒冷、窒息、虚幻、模糊,所有不真实的体验在这里充斥着全身的神经系统。
陆白伸手想要往上漂浮,脚下却如同被海藻勾住了双腿,口鼻中呼吸狭隘,他像是逃不过窒息的命运。
他不断往下沉,往下落,就像是一些往事,一些梦境,蓝色的大海,不真实的梦境,在这一刻也终究是支离破碎了。
或许人生的某些心结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机豁然开朗,就像现在,陆白感觉到了一阵释然。
他从小接受的都是程式化教育,他的父母在生前并没有给他无所畏惧的爱,也没有教会他如何去爱别人。可实验的梦境中,他在稚榆身上逐一感受到了热烈、细水长流.....以及有些疯狂的爱。
陆白曾经以为这是生命的一道光亮,让他枯燥平淡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但现实就如同令人窒息的海底,由不得他去掌控,他也无法掌控他的病人,他的爱人。
二年前实验室里稚榆冷漠的表情如同一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二年后月色下稚榆的重新出现终于握住了刀柄,拔出来的时候他才觉得究竟伤口该会有多痛。
陆白想,他不过就是在等人拔出这把刀。他在梦里闭上眼,任由身体往下不断地沉沦,淹没和窒息。
但事实终究不能如愿,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拉着他从深海的黑色中往海面的光里游去,他茫然地跟随,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看见一个人的脊背逆着光,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意识回笼,陆白睁开眼睛,周围的各种声音在耳边复苏,呼吸也顺畅了起来,他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手臂和脑后传来一阵钝钝地痛。手动了一下却又被紧紧地攥了回去,身体还在摇晃,像是处在一个不停晃动的车厢中,他听见有人说了句“他醒了”。
带着蓝色口罩,穿着白大褂的短发女人凑过来:“你醒了先别说话,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还有十分钟就到医院了。”
她手上带着橡胶手套,撩开陆白的眼皮看了看,转头对着旁边的人说了句:“看,我说的没错吧,他真的没什么大事,有事的是你,请问能配合治疗了吗?”
陆白侧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稚榆的脸色全无血色,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却只是看着陆白摇头,话是对着女医生说的:“已经包扎过了,取子弹总是要去医院的。”
“....子弹?”陆白忘记了医生不让他说话的嘱咐,一开口发现胸口闷得如同一块大石头压着,几乎喘不过气,他紧紧盯着稚榆,努力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
“你别动,我没事。”稚榆按住了他的肩膀,柔声和刚刚判若两人,“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
昏迷前的事情在陆白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车祸,追杀,工厂逃亡.....以及稚榆的出现。
还有——那声昏迷之前的枪响。
尽管不愿意承认,这次是他大意让
那个司机有了可趁之机,而大概是稚榆救了他。
目光在稚榆身上打量了几番,在右边肩膀处看到一些血痕,衣服处有烧焦的弹痕,这下事实不用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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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榆的目光盯着他看,陆白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神看向旁边的女医生,对方目光带着一些打量,陆白反应过来,这个女医生和稚榆似乎是认识的,如果没有猜错,这辆救护车应该也是属于稚家旗下的医疗产业之一。
轻笑传来,稚榆捏着陆白的指尖:“警察及时地到了,我来之前叫了救护车。陆医生,这次是我救了你。”
他说:“你会担心我的伤吗?子弹打进来的时候好疼,但我心里却很高兴。”
旁边的女医生闻言瞪了稚榆一眼:“稚榆,你当我不存在吗?”
稚榆并不理会她,只静静地看着陆白,期待他的回应。
陆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尖上却因为那句“好疼”颤了一下,他目光瞟过去:“伤在肩膀,看样子没有到要害。”
“你多跟我说说话我就不疼了。”稚榆一直用左手握着他,见陆白的眼神看过来,开心了不少,“不过确实没有伤到要害,子弹取出来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你现在右手动不了,可能是伤到了神经,如果养不好以后估计拿不了重物。”女医生硬邦邦地插.进话,“这话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她看了陆白一眼,“倒是陆先生没什么大事,刀伤已经处理好了,头上的伤养两天就好了。”
“比起他,你更应该躺着。”
稚榆伸手按住陆白紧绷的肩膀,让他躺好不要动,眼睛亮得逼人:“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但你后脑磕在地上了,去医院拍了片子我才能安心。”
陆白有些受不了他带着炽热的眼神,垂眸冷声:“我没事了,我要去趟警局。”
稚榆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漆黑的瞳孔凝了一层霜,却又似乎忍了忍,语气里压抑不住透出一丝嘲讽:“你想去找那个没用的警察?他有什么用?”
陆白握住他的手腕,缓缓地从自己肩膀上挪开,他在摇晃的车厢里坐起身:“犯罪的事情只有警察能够解决。我不找他,难道找你这个神经病?”
稚榆神色变了变,却勾唇笑了,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握住陆白的手:“病好没好,还要陆医生诊断之后才能判定。但这件事你找警察解决不了。”
陆白的目光看过来:“那你告诉我,谁要杀我?你告诉我,贺谭为什么会跳楼,秦本元又跟你是什么关系?芽芽在什么地方?”
稚榆抿了唇,他知道这次的见面一定会让陆白产生强烈的戒备和怀疑,他在思考能说什么,能说多少,他良久后才开口:“想要杀你的人已经死了。”
陆白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死了?”
女医生适时接了一句:“尸体在另外一辆车上,警方已经勘察过现场,死因大致能判定是自尽,后脑处有击打伤,但并不致命。具体的死因还要等法医结果。”
“....自杀,他怎
么会自杀....”陆白冷静下来,当时情况虽然紧急,但他脑子却非常清楚,他偷袭的那一下确实不会致命,可开着货车拿着刀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凶悍司机自杀,实在是不合情理。
他抬眼看见稚榆沉静淡然的目光,突然就有了一个让人指尖颤抖的猜测。
女医生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思虑着却并未着急开口。
陆白终于是没有把想要问的话问出口,手被捏的一痛,稚榆依旧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他真的是自杀,你信我。”
陆白复杂的情绪在眼神中流转,信他?他不会忘记二年前相信稚榆之后的结果。
他那时候真的信稚榆,也心疼这个从小被家庭抛弃、被精神虐待了多年的少年.....可最终结果是他被当成嫌疑人在警局苦熬一周,稚榆欺骗他之后从人间蒸发。
陆白一直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他试图调查过,也托人去询问过稚家的相关消息,但都是一些表面的消息,比如稚榆似乎被带到国外去接受治疗,稚家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再比如稚家集团引进了新的经理团队……
他找不到太多和稚榆相关的东西,但一些看似和稚榆无关的事情就像风暴之前酝酿已久的巨浪,埋藏在海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现在就已经在爆发了,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陆白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轻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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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片子结果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多休息,这几天不要有剧烈运动,观察观察,如果有头疼头晕流鼻血这些症状及时来医院检查。”医生在病历上刷刷写下一些字符,递给陆白,“给你开了点安神止痛的药,还有一些消炎药,吃个二天看看。”
“好的,谢谢医生。”
陆白转身出门就把缴费单子和病例一起折叠起来塞进了垃圾桶。
“哎,你这.....”一直跟着他的女医生忍不住问一句,“药不买了?”
“家里都有。”
女医生想起来之前稚榆叫他“陆医生”,看来也是同行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陆白往外走才说:“你不等他吗?”
陆白的身材挺拔,穿着的风衣虽然有些脏了,却依旧衬得他肩宽高大,此刻只在原地一顿,他侧目时鼻尖透着一点映射过来的光,薄雾一样让他的面容看起来不那么真实。
“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女医生那一瞬间像是被寒风袭面,她有些错愕地看着陆白远去的背影,这位陆医生挺拔帅气看上去也很温和,可就刚刚那一刻,她似乎觉得这人身上有着和稚榆同样的某种冷漠。
或者说是一种看似轻飘飘,却又斩钉截铁的决然。
“看来稚榆没戏了啊....”她喃喃地说了句,良久转身往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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