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静谧的宅院内疾驰,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在逃命。
林琅在马车上敛目静待,经过一座假山时,她缓缓睁开眼睛。没一会儿,前头便有人高声道:“停车!”
廉怀安的长随像是被这句话施了紧箍咒,猛然拉住了缰绳。
大马纵声嘶鸣,像是感觉到□□之人的不安,它甩动着尾巴,前蹄轻扣。
长随一骨碌从马上滚下来,躬身上前几步,跪下行礼:“奴才给昭王爷请安。”
昭王并未理会战战兢兢的长随,他看着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朝身边的侍卫道:“把廉六爷请下来。”
不等侍卫上前,马车的厚毡帘被人从里头掀开。昭王看向马车,里头哪有廉怀安,只有一个面若好女的少年。
昭王顿时就明白被廉怀安摆了一道,转头问长随:“人去哪儿了?”
长随瓮声瓮气应道:“什么人?这是我们六爷的客人,六爷吩咐奴才好生把他送出去。”
站在一旁的几名侍卫“铮”地一声抽出了长剑,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一般
长随再不敢装,只苦着脸道:“奴才送林少爷出来的时候,六爷还在小筑里。”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急奔而至昭王跟前回话:“禀王爷,属下未在小筑中寻到人。”
长随尴尬地笑了笑:“这快到午时了,六爷去老夫人那里陪着用膳了也不为奇。”
刘煦刚从崇山郡主处过来,自然明白这长随满嘴的胡话。
还想狡辩的长随被他淡淡看了一眼,吓得打了个哆嗦,只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王爷,廉府每个出口都已经派人把手,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又有一黑衣侍卫进了园子。
林琅也不急着走了,她嘴角微微牵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好在她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也无人驱逐她。
林琅把目光朝长随口中的那位王爷看去。
他年岁并不大,从还未完全束起的头发便能看出,他尚未及冠。
本朝只有一位尚未及冠便封王的王爷,乃是廉太后所出的昭王刘煦。
也只有昭王,不但敢带着侍卫气势汹汹地来廉府抓人,还敢派兵把廉府围了。
当今圣上乃是太上皇原配——圣母皇太后所出,这位只能被追封皇后和太后头衔的原配走得早,圣上两岁时便由圣德皇太后抚养。
圣德皇太后年轻时有一个孩子没养住,伤了身子多年没有传出喜讯。没成想到了三十几岁,竟然意外怀了一胎,便是如今的昭王。
昭王是太上皇最小的一个孩子,幼时是在太上皇膝上长大的,民间还在传若不是太上皇早早立了太子,这皇位只怕也要传给昭王。
这种流言能在民间传的有声有色,显然是因为当今圣上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他年长昭王十八岁,对这位弟弟也是疼爱有加。
林琅还在南边时,就听说过昭王跋扈的名声,如今眼见他带人围了廉府,便知名不虚传。
“围了府里有何用,他随便往哪里一躲,你们难不成还能去内院里抓人?”
昭王这话一出口,倒让林琅多看了他一眼。
她目光隐晦,却没料到刘煦竟然这般敏锐,猛然转头看向林琅。
“王爷,这是我们六爷的一位师侄,今日是来拜见我家六爷的。”那长随见刘煦往马车处盯着,心里不由得一跳,连忙上前解释,“这天色也不早了,奴才得令送林少爷家去,还望王爷通融一二。”
刘煦倒没怎么想为难外人,只看了一眼他近前的侍卫,那人便抬了抬手:“请。”
长随大喜,连声谢过,他手脚并用地爬上车,飞快盖好毡帘,马鞭一甩重新驾起车来,只到底不敢跟先前一般跑得飞快了。
刘煦正准备离开此处,却见那马车侧面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了一角。那位少年郎探出一张面若冠玉的脸,他嘴角带着笑,手掌在车身上轻轻拍了三下。
刘煦定定地看着,直到马车快驶出他的视线了,他眉峰一抬,朝身边的侍卫道:“把马车拦住。”
又被侍卫拦了下来,那长随又慌又怕。他哭丧着一张脸,连滚带爬到刘煦身边:“可是王爷还有什么嘱咐的?”
“还烦请这位小公子下车。”一个侍卫掀开帘子请林琅下车。
林琅心中暗笑,脚上却一点都不耽误,飞快地跳下了马车后,只远远地看着。
刘煦垂头看着跪在他跟前的长随,冷冷道:“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人在哪里?若是再敢满口胡话,就是小舅舅也保不了你。”
长随吓得心肝乱颤,他自然明白刘煦所说不假。他家六爷在昭王跟前就像遇到了猫的老鼠,哪还有本事再护着他呀。
“把马车拆了。”不等长随犹豫,刘煦转头吩咐下属。
“王爷,我说,我说!”长随吓得高声喊了起来,“六爷就在马车底的夹层里,奴才去把机关打开。千万不能暴力破开,别伤到了六爷。”
他连滚带爬挪到马车上,一边在车壁上摸索机关,一边暗自腹议。
这可不能怪他。
即使他不坦白,等拆了马车,一样能找到人,还白白弄坏了一辆车,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多久,“咔嚓”一声,马车暗扣打开,长随掀开马车底的隔板,里头果然是空的。
隔板一掀开,面有怒色的廉怀安就骂骂咧咧地钻了出来:“刘煦,你还有完没完,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舅舅?”
刘煦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说了我不想去,你还三番两次的来我府中抓人。”
他越说越生气,“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打扰一下……”廉怀安说得正激动,冷不防林琅突然插了一句,“你们慢慢说,我先家去了。”
说罢也不等廉怀安回应,只朝刘煦行了一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边走林琅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早就看廉怀安不爽了,如今见他倒霉,林琅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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