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雁从没来过这条街,以至于她难得地有了几分新鲜劲儿,只是……
薛山雁冷冷往下一瞥,有个不长眼的东西勾住了她靴子上的小铃铛,铃铛叮当作响,无端让她厌烦起来,于是她面色更冷。
攀住铃铛的那双手本该是洁白如玉的,但却被鞭子糟蹋得不成样子,薛山雁的目光继续往里移,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美丽如同最上等的黑宝石,里面晃荡的全是求助。
救救他?薛山雁勾了勾唇,她饶有兴致地蹲下来,这双美丽且有淡淡神采的眼睛长在一张还算出众的脸上,只是这脸蜡黄,又死气沉沉,平白无故地扫薛山雁刚刚起来的兴致。
薛山雁问他:“要我把你买下来?”
他似乎是被薛山雁的直白惊讶到,略微往后缩了缩,但薛山雁是连日来唯一肯打量他的女子,他豁出去般点了点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往前,很像献祭。
薛山雁轻轻笑起来,她连笑都透着冷意,笼子里的人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又要往后退,薛山雁两指伸进笼中挑起他的下巴,指尖用力,人就躲不了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可你找错人了啊,我又不是什么活菩萨。”
明明应该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神采暗淡下去,但薛山雁看着他脸上新添的指印,竟然心里微动,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
薛山雁正要离开,被老板逮个正着,老板看见薛山雁站在笼子前,眼睛都快放光了,“客人喜欢这个?”
薛山雁不由得生出来一种要被缠上的黏腻感,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方才那点微动消失得干干净净。
老板上前踢一脚笼子,恶声恶气地冲着笼子里面吼:“还不快滚出来。”
那人明显是被吓到了,手脚蜷缩,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后是被老板骂骂咧咧提出来的。
破破烂烂的上衣勉强挂在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地方,头发也是杂乱如枯草,要是勉强有个可取之处的话,只能是他的眼睛和脸,但也不值一提。
薛山雁不可能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她转身要走,余光却瞥见这小奴隶拼命拽住衣服下摆,脸上的表情很有意思,薛山雁忽然很想逗一逗他。
薛山雁顿了顿脚步,恶劣地问:“是干净的吗?”
像这样的奴隶,多半是人家买回去不要,又丢出来的,果然,薛山雁看见他脸色一白,眼睛里面水光荡漾,羞耻得快要哭出来,倒是比方才生动几分。
他自己小小声地答:“是、是干净的。”
眼里的泪将掉未掉,很是勾人,老板也忙不迭地说:“当然是干净的,没被人碰过,说是太瘦了,硌手。”
“是吗?我摸摸。”
薛山雁勾了勾唇,一把将人搂到怀里,手贴上他的腰身,片刻后做出评价,“是太瘦了。”
薛山雁掏出丝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小奴隶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摸着薛山雁摸过的地方,只觉得那处滚烫,越这样想,他的泪就掉得越多,眼前一片模糊,连老板挥下来的鞭子都看不见。
老板这一鞭子甩的毫不含糊,几乎是顷刻之间就出了血,他呜咽一声,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叫喊可能会为他带来更多的打骂。
老板指着他的头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方才那位贵女分明有意于你,我要是看见你这副晦气样子,也不会要你。”
有意?那位贵女做过的所有动作,都分明是、分明是在调笑他,她不是对他有意,她就只是图一时新鲜,想要玩玩而已,怎么会有人对他有意。
低着头一言不发,跟个木头一样,老板恶狠狠地说:“我看今儿个晚上就该把你送走了。”
像他这样卖出去又被退回来的奴隶,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送到欢场去,那里的女子都是为了寻欢作乐,下手从不手软,进了欢场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疯狂地摇着头,几乎要卑微地在老板面前跪下,“不要,不要把我送走。”
满脸泪痕,倒是我见犹怜,老板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的头往后仰,“你倒是去那些客面前哭啊。”
老板不怀好意地又道:“你这张脸,足以让那些客怜惜你几分了,反正还有几个时辰,只能看你自己的命数。”
他不可能一直将一个奴隶留在手里。
……
薛山雁心烦意乱,明明都已经出了那条街了,但那个小奴隶的样子还留在她心里。
逗一逗就要掉泪,走出去几步,薛山雁回头看过一眼,那位老板往小奴隶身上动了鞭子,小奴隶低着头,表情看不清楚,肯定哭得很惨吧,像是黑宝石独自在湖里飘荡。
薛山雁认命地回去,她就是这样,从来想要就要得到,不计手段、不论后果。
小奴隶没想到那位贵女还会回来,依旧是卡住他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使他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她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他一直想躲,薛山雁的手却不容反驳地扣着他,薛山雁看着他的满脸泪痕,笑了笑,“果然哭得很惨啊。”
老板靠过来,笑眯眯地还没开口,薛山雁就递了一叠银票过去,她扯着小奴隶的衣领,两个人的脸隔着笼子对着——
“这个人,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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