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镇并不大,只是地处南回与东山之间,最主要的是离东山很近,因着不少东西都要从东山过,所以有关于东山的消息都至关重要。
但东山是小白的天下,消息全都攥在小白的手里,外人无法插手,于是不少人退而求其次,转到了李家镇,做的也是消息的买卖,小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方都不一样了,人家在东山之外,她也不好砸人饭碗。
小白爱行善积德,性子同老聂一样,砸人饭碗是要遭报应的,所以她不做。既然小白不管,李家镇的消息买卖尽管不及东山,但也是水涨船高,薛山雁手里握着老聂和小白,东山和青州的消息尽在她手里,可这一次,薛晚要的消息,偏偏在这李家镇。
小白的回信里提到,李迎天是李家镇的消息霸主,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里藏刀,买卖做不成仁义也不在,城府极深,要薛山雁多加小心。
薛山雁找了个茶摊坐下,槐安靠在她怀里,云樱和青河坐在对面,离水都已经这么远了,槐安还没有缓过来,薛山雁贴上槐安的额头,一片冰凉,浑身上下都是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您这位小郎君,怕是吃不住水,我们老板做了些山楂糕,吃点酸的会好一点,客需要吗?”小二倒是机灵,薛山雁点了头之后,码的整整齐齐的一碟山楂糕很快就被端了上来。
“客,这是蜂蜜,要是小郎君觉得太酸,可淋上些蜂蜜。”
蜂蜜放在旁边的小罐子里,也被小二一并推到薛山雁眼前,看样子是熟能生巧,薛山雁取了块山楂糕亲自递到槐安的唇边,槐安就着薛山雁的手小小地咬了一口,他怕咬到薛山雁的手,薛山雁却连带着糕点在他唇边蹭了一下。
槐安往后一缩,只是腰被薛山雁扣着,还是困在原地,薛山雁问他:“如何?”
山楂糕做的太酸,但确实让他晕乎乎的脑袋好了许多,有了几分清醒,槐安轻轻点了点头,那块山楂糕又停在他的唇前,槐安只能一点一点咬完,最后不可避免地咬到了薛山雁的手指。
他看薛山雁一眼,薛山雁脸上全是笑意,她就是故意的,变着法子戏弄着槐安,槐安低头下去饮茶,没再抬起头,他的脸红的不成样子,又没了幂篱的遮挡,他只好拼命低头。
出了青州,薛山雁就没再计较过幂篱的事情,薛山雁轻轻摩挲过手指,指尖仍有山楂糕的黏腻,云樱递了手绢给她擦手。
“小二。”
那小二耳聪目明,几乎是薛山雁一叫她,她就一面笑一面迎过来了,“客有事?”
薛山雁点了点那碟山楂糕,“这山楂糕,我夫郎很喜欢,不知可否打包一些,让我带走?”
“客喜欢那再好不过,我这就去打包送过来,请客稍候。”
薛山雁微微颔首,直到小二拿着纸包过来,薛山雁才问出她真正想问的——
“小二,你们店里备着如此多的山楂糕是做什么,有许多涉水而来的远客吗?”薛山雁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小二不疑有他,依旧热情地说:“是,后天我们这里的李迎天大善人要过生辰,她的朋友多,四面八方都是来客,有不少吃不住水的,我们老板才做了这山楂糕。”
小二笑眯了眼,来客多,她们的生意自然也跟着好了起来,李迎天在这件事上确实是个大善人,至于旁的……
过生辰?只怕是借着过生辰的由头来卖消息吧,四面八方都是来客,薛山雁心里想着,这消息果然不止她一家想要。
“你们老板倒是体贴入微,很会做生意。”薛山雁夸了两句,又叫小二将桌上那碟没吃完的山楂糕装起来,这才离开。
幸好薛山雁及早拜托小白在此处定下了房间,不然这浩浩荡荡的人,挤得客栈都是满满当当,恐怕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那茶摊在镇口,人都在镇内,难怪方才薛山雁没有察觉,李迎天这一次的动静太大,薛山雁的习惯使然,总觉得对方是在这样大的动静下掩盖着什么,消息是第一重,李迎天会不会还有第二重的心思?
要是这第二重的心思与她没有关系,薛山雁自然懒得计较,怕就怕,李迎天要存心算计别人,连带着她也栽跟头。
薛山雁合上窗户,余光瞥见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山楂糕,槐安的脸色已然好了许多了,此时正在床边束手束脚地坐着,他不知道要做什么。
薛山雁走到桌子边坐下,向他招手,“槐安,过来。”
槐安闻言,很快挨到薛山雁身边,只是没坐下,他在等着薛山雁的吩咐。
薛山雁拉着槐安的手,顺势揽过他的腰,槐安的腰从来都是盈盈可握,薛山雁轻轻一拽,就将槐安圈进了怀里。
“将山楂糕打开。”
槐安伸出手,薛山雁的气息就在他的颈侧,他太紧张,以至于手不稳,短短的纸包,槐安解了好几次才打开,山楂糕还热着呢,香气很快飘了出来。
“槐安,喂我一块儿。”
薛山雁轻笑着,有几分幼稚,大概是她亲自喂给了槐安之后,她要槐安也捧着山楂糕喂给她。
槐安屈起手指捻起一块山楂糕,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小心翼翼地送到薛山雁的唇前,在等着薛山雁咬下去。
薛山雁只咬了一口,就被酸得变了脸色,难怪槐安吃了一块就不再吃第二块了,槐安急急忙忙站起来,“我去寻蜂蜜。”
薛山雁压着他,让他安分待在怀里,眼神示意,槐安只好再次举起手,将那块山楂糕放到薛山雁的唇前,这一次他的手指往后退,之前是怕他咬到薛山雁的手,如今是怕薛山雁咬到他的手。
又不是没咬过,薛山雁头一偏,出乎意料地咬在了槐安的唇上,小奴隶惊慌失措地掉了山楂糕,眼中似有对薛山雁的埋怨之色。
“山楂糕是酸的,我想尝尝甜的。”薛山雁拢住槐安的手指亲了亲,嗯,手指也是酸的,不如唇甜。
什么是甜的?槐安轻轻点上自己的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脸又红了,来不及低头,被薛山雁看了个正着。
薛山雁没笑话他,手指从他白皙的脖颈一路滑到心口前,“我去和云樱青河商量事情。”
撩拨到一半,薛山雁就径直丢下小奴隶走了,槐安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屋里全是山楂糕的味道,可槐安却觉得很甜。
……
“找青河的那个人,也许就混迹在这些人里面。”青河的房间窗子是开着的,下面熙熙攘攘的全是人,都是来给李迎天贺寿的。
“那个人是想要借助李迎天的寿宴遮掩,还是也是来给李迎天贺寿的。”
这些事情搅和在一起,让薛山雁很难不怀疑。
青河打了个手势:遮掩。
薛山雁与云樱对视一眼,自从青河到了李家镇,他就一直四处张望,身子绷紧,他在害怕什么,给他留纸条的那个人让他害怕,青河可从未如此不安过,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薛山雁问。
青河颤抖着竖起两根手指,竟然也是两天,恰好和李迎天的生辰撞到了一起,果然是个有心人。
“他会怎么找到你?”
青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可能他一进李家镇,就处在了对方的监视之下。
“青河。”薛山雁叫了一声青河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薛山雁给青河取的。
青河抬起头,对上薛山雁的眼睛,薛山雁不疾不徐地告诉他:“你是我捡回来的,是薛府的人,我还有点势力,不至于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你不需要如此紧张,你一害怕,心里的那股气就消散了,自然要比别人矮上一头,明白吗?”
青河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因为他以前一直都是在危险的境地里,他不知道要怎么逃脱出来,也不敢相信他能逃脱出来。
云樱将青河恍惚的神色尽收眼底,她走过去,拉上青河的手,她掌心的那道疤依旧十分明显,她轻声问:“明白吗,青河?”
云樱的脸映入青河的眼帘,青河的心定了定,这才用力点了点头,他努力克制着,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成为一把刀,一把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刀。
可是云樱握着他的手,不远处,薛山雁也看着他,他还是一把刀,只不过这把刀隐隐约约带上了些温热。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