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照拍摄得还算顺利。
服装是同一种款式,但每个嘉宾的衣服并不完全一样,各有特色。
考虑到拍摄的和谐性,摄影师按一男一女的顺序来安排位置。
本来许初瑶主动站到了谢忱旁边,后来不知怎么的,谢忱莫名其妙地就到了应浅浅旁边。
两人这样站在一起,确实比和其他人站着顺眼点,摄影师便也没有多说,直接咔咔开拍。
几张照片下来,摄影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寻思了一会,朝着应浅浅和谢忱指点了起来。
“你们俩对视时有点问题,尤其是应小姐,目光柔和点,要不然看着跟个仇人一样。对了,应小姐你抓着谢老师的手臂,这样更和谐。”
应浅浅嘴角的弧度平了平。
他们是死对头,对视起来能不擦出火花吗。
要柔和,倒不是没有办法。
应浅浅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拉进自己和谢忱的距离,微仰头看他那双黑得发沉的眸子。
她微眯着眼,在他那双眸中捕捉到了自己隐约的小小影子。
一想到那是自己,应浅浅的神色顿时一松,气势也不再刺着了,全神贯注地凝视他,竟还真让人品出了温柔的意味。
应浅浅的眼尾是微勾着的,还点缀着一颗动人心魄的红痣,当她微弯带笑时,那小钩子仿若能化成实质,就算是冰雪也能给勾化了。
下一秒,应浅浅白细的手抬起,虚虚地握住了谢忱的小臂。
他微微抿唇,眸色愈发暗,小臂肌肉略微绷紧,热度仿若要喷薄而出。
摄影师一喊结束,应浅浅立马拉开距离地后退半步,迅速将视线拉远,仿佛刚才的片刻温柔只是错觉。
合照拍完,嘉宾可以换回自己的衣服拍个人照了。
应浅浅回到试衣间,指尖轻抚旗袍。
她爱旗袍,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爱它的料子,其中最爱的便是织锦缎,垂感重,摸起来柔顺丰厚,谢家投她所好,这件旗袍用的就是它。
应浅浅放在旗袍上的手忽地顿住,用手将旗袍托起,凑近凝眸看。
原本应该绵延成片的布料,出现了一点看起来并不明显的裂线,单用肉眼看不那么清楚,但这料子很顺,一旦有任何地方断裂了便能摸到。
而这裂线在的位置,是旗袍开叉处的上方。
织锦缎脆弱,旗袍又贴身,这处地方一旦开裂,她走多几下,料子受到摩擦拉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撕裂开。
在直播镜头下如此走光,不仅会出洋相,估计还会出现应大小姐捉襟见肘,穿劣质旗袍的言论。
这是梦里从未出现过的剧情。
她是没想到,这下作老土到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手段,会以蝴蝶效应的形式发生在她身上。
应浅浅眼带疼惜地落于那处伤痕,将旗袍挂好,找节目组要调监控。
导演听了应浅浅说的,想暂时将事情延后到休息时间处理,毕竟现在还在直播,要调监控的话,网友肯定会发现不对。
而且这拍摄棚也不是他们的,想调监控,还得费点功夫周转,必定是要花时间的。
副导演在一旁听了,当和事佬打圆场道:“说不定是因为您穿了它,布料本身受力发生的裂痕吧,而且就一件衣服嘛,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
应浅浅目光落在副导演身上,神色莫辩,冷声回应。
“这件衣服保守估计至少百万,既然你们不愿意查,那便报警吧。”
她拿起手机,作势拨打报警电话,副导演见她是真的要报警,连忙说道:“我们好好说话嘛,不要这么大动干戈,要查就查。”
谁能想到一件破旗袍,能有百万起底的价格啊?
谢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嗓音微凛地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副导演一见来的人是谢忱,是他们最大的资方,觉着谢忱肯定会和他站同一阵线,阻止应浅浅闹事,于是便带上了极为强烈的个人想法,重新将这件事复述给了谢忱听。
应浅浅冷眼看着两人,尤其是听到副导演一再强调延后处理比较好的时候,她忽地就笑了,开口说了话。
“你们可别忘了,现在还开着直播。”
【就是啊!我们还看着呢!!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啊】
【什么欺负了,说不定就跟副导演说的一样,是单纯受力磨损的问题啊,不要太被害妄想症好吧】
【这么贵还穿出来拍综艺,早就应该做好衣服会出问题的准备啦,不想它坏就应该供着啦,嘻嘻】
当然,更多网友惊奇的是这旗袍价值,单位以百万计算,得是金子绣成的吧?
谢忱偏头望着明显藏着火的应浅浅,对着导演沉声道:“现在就调监控。”
导演没想到谢忱竟然让现在就配合调查。
他们现在可是在直播啊,这不什么都在网友眼皮底下吗?
到时候要出了点意外状况,很难靠公关挽回,风险大得很。
谢忱是节目组的顶头最大的那位,还是资方,一声命令,导演只能按着安排办事。
这年头,网友最爱的还是吃瓜。
慕名来直播间看百万旗袍被毁调查一案的人越来越多,观众人数直线上涨,短时间内就冲破了两百万,还上了热搜。
观看直播的人增加得太快,直播间明显出现了卡顿,导演紧急增加了线路。
实时监控着后台数据的变化,导演不得不承认,他们节目以从未想过的方式出圈了。
估计谢总是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才没有阻止应浅浅调监控,还让配合调查。
论这商业手段,果然还是谢总厉害,既帮了朋友,又让节目有了热度,一石二鸟的技法拿捏得死死。
调监控这事并不是非常顺利,正对着休息室的监控坏掉了。
一筹莫展之时,应浅浅只是看了一眼,便让监控员切换另外三个监控。
这个监控是对着其他三个地方,但是按照行动轨迹,如果去了休息室的话,必定会在同一时间段出现在这三个监控里面。
【好烦啊大小姐就是事情多,找不到监控就算了不行吗!反正你也没穿这衣服,干什么这么较真啊】
【前面的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拉黑了。】
【妈耶应浅浅这脑子有点东西,越想越有道理,同一时间段经过这仨地的,肯定只会是去休息室的!】
在应浅浅的建议下,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嫌疑人,在应浅浅换下衣服到拍摄的时间段,只有他进去过休息室。
嫌疑人是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他被抓出来时脸上还有点慌乱,环视了一圈嘉宾,恢复了镇定。
但是应浅浅放衣服的地方是休息室,他一个男性进去本身就很可疑了。
他狡辩道:“我将道具落在了那里,进去拿道具而已,根本和我没有关系。”
“拿的什么道具?”应浅浅神色很淡。
他一时间有点卡住,说道:“卡纸。”
应浅浅继续问:“什么颜色的。”
“蓝,蓝色。”
应浅浅隐晦地轻叹声,说道:“但是那里根本没有卡纸,而且监控显示,你出来什么也没拿。”
慌乱之下太过于拙劣的解释,嫌疑人的狡辩是肉眼可见的失败,反倒更加锤了自己。
应浅浅没再给他辩驳的机会,干脆利落地报了警。
嫌疑人立刻慌了,语无伦次地求道:“我有狂躁倾向,一看到旗袍就精神不正常,你能不能放过我!我愿意私了的,私了可以吧?”
谎话连篇。
应浅浅没有心软,坚持报警,在等待的时候还打电话咨询律师,报出了一个赔偿的数字。
听到这个数字时,嫌疑人双眼猛地睁大。
半分钟后,他不知道是收到了哪里的暗示,很诡异地就恢复了平静,也没有和刚才那样大吼大叫了。
应浅浅若有所思地顺着嫌疑人视线望去,却是和许初瑶的视线撞上了。
许初瑶艰难地扯出了一个笑,而后开口道:“浅浅,既然他受到了惩罚,警也报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好吗?”
她不开口还好,许初瑶这么一说,立马显得应浅浅咄咄逼人。
“财产受损的是我。”
应浅浅语调很平,没有半点生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旗袍被毁的是她,许初瑶这个局外人没有资格指责。
【好飒哦,看完全程下来,应浅浅真的很冷静理智!】
【皇族能不冷静吗,百万对她来说估计就是一百块钱,人家已经吃案底了,至于还这样向人家狮子大开口要赔偿吗,这得赔到何年何月,好惨】
【前面的没事吧?为什么你要共情一个罪犯?故意破坏他人大额财产赔钱拘留天经地义】
嫌疑人被警方带走,考虑到应浅浅还需要录节目,配合警方录口供的事情被安排到了后面。
这件事情算是结束了,一个新的问题随之出现,应浅浅没有衣服能换,只能穿节目组的衣服。
就算穿着节目组的衣服,她也不逊色半分,只是拍个人定妆照就显得有点普通了。
几分钟后,一辆车驶进集合点,车上下来一位手带白手套的女士,她走到应浅浅跟前,“我们来给小姐送衣服。”
应浅浅眼眸闪过诧异。
她并没有叫人过来,这些人哪里来的?
她们将新旗袍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拿出,郑重地交给了应浅浅。
这件旗袍,应浅浅从未见过。
同样也是墨绿色的,单看绣工和料子,甚至比破损的那件还要更上乘几分。
她若有所感,微侧头抬眸,同谢忱相望。
谢忱在一旁身姿料峭地站着,远远地就见着了应浅浅略带疑惑的神色,朝着她颔首。
见到他点头,应浅浅就知自己没猜错,确实是他派人送来的。
大约是赔礼吧,毕竟这是他公司下的工作人员犯的错事,应浅浅收得心安理得。
这件旗袍确实好看,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心坎,比上件更甚。
一旁的许初瑶,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得清清楚楚。
她暗暗咬着牙,忍不住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肉,恨自己没有过脑子雇了个脑子不聪明的工作人员,导致事情这么轻易地暴露。
为了那工作人员不将自己暴露出去,她现在不仅要替那人出巨额赔偿,还要在这里看着应浅浅收到新衣服。
而且,这衣服还是谢忱送的。
“小姐,这件旗袍我们先带走修复了,祝您生活愉快。”白手套女士将破损的旗袍带走,礼貌上车离开。
应浅浅换上新旗袍,尺寸刚好,是和上一件一样的贴身。
这肯定是量身定做的,至少也需要半年工期,是什么时候定制的?
【救命啊为什么这旗袍看着比刚才的还要贵啊!】
【我懂行,这件确实更贵,这个绣工,光是人工费就已经是天价了】
【大家都不用羡慕我,这只是我老婆的日常而已啦,老婆还买了一个别墅包我呢】
【谁能来把前面那个做梦的电醒啊】
去往拍摄棚拍摄定妆照时时,应浅浅听见了副导演和导演的对话。
“导演,您能不能和谢总说一下情,我刚才就是嘴巴不过脑子,没有真想着将事情压下去,我保证!我接下来一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待遇丰厚,节目爆的几率很大,是一块极好的踏脚石,谁也不想失去。
导演想也不想地摇着头。
“谢总是动了真怒,谁能改得了他的主意?你还是快去找新的下家吧。”
直播拍摄突发事件不会少。
谢总需要的不是只想着压下事件冷处理的人,而是需要能真正将事件处理好的,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副导演脸带菜色,如若丧家之犬。
他只是见应浅浅瞧着性子平和,才想着和惯常一样压着处理,他到底错哪了?
应浅浅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继续走向客厅。
谢忱似乎没有那么惹人讨厌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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