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则的伤大半月后才好。这东西过几个月可能还得重来。
虽然银则对自己受伤并不在意,但是言袖看他伤势长好,心里还是舒了口气的。银则现在已经是条成年蛇,而言袖每次看到他的伤口,脑子里都会冒出幼蛇时期遭受这种重创的样子,感到一阵不忍。
她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叠起来,准备回来后拿到河边洗。
结果还没等清洗这件脏的,这天下午她在丛林里又摔了一跤,正巧摔进一个泥水坑里,身上脸上溅起零星的泥点子。
言袖摔懵了,就坐在泥坑里呆呆的,前面游动的银则折返回来,蛇瞳注视泥坑里的少女,见她半天坐在里面不起身,问:“怎么?”
言袖爬起来,看着自己沾满泥的探险服:“……我的背好痛。”
她微微折身,试图看到自己后背,却只看到探险服被划出一道破痕,蝴蝶骨的位置火辣辣的疼,她眼巴巴望向银则:“我……”
蛇蛇微微蹙了一下眉,表情无波无澜:“流血了。”
“啊?!”言袖回手摸了一下,果然摸到血痕,有点欲哭无泪。还不等她多作反应,蛇的尾巴已经轻轻一拍地面,从她身边经过,“回去。”
言袖跟在他后面。
初时不觉得,后来越发地感到那一片血痕疼痛。不过言袖并没思考自己的伤多重,反而突然在想,银则尾巴受伤的时候比这严重许多,他当真感受不到疼吗?
还是说,他真的好能忍痛。
不愧是强大蛇蛇。
回到洞穴已经是快天黑,言袖看着银则的背影,忍不住又望天吐槽,蛇蛇的确不懂照顾人,她受了伤,他也不提一句抱她回去!言袖是知道银则力量的,抱或者背一个小雌性,对强悍的兽人来说只不过小菜一碟。
算了,她伤的又不是腿。言袖苦哈哈地想,摇摇脑袋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她微白着一张苦瓜小脸回到洞穴,背过身去,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跟着进来的银则动作一顿。
言袖探险服内穿的是小吊带,以及一件黑色热裤,她把探险服脱下来后,就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两条纤细手臂如嫩藕似的,一双细腿看起来也嫩生生,像嫩滑的豆腐。
吊带里面还有内衣,言袖完全没觉得这副模样不合适。优美的款型裹着柔软挺翘,人类女性洁净丰润的身躯展现在昏暗的山洞里。
她从登山包拿出药膏,转头瞧了瞧自己身后。
然后她看向刚从洞口外进来的银则。
蛇类幽险的竖瞳停在她脸上,察觉到她的意图,他很轻微地停顿一下表情。他停在原地并未上前。
“我够不到。”言袖可怜说。
因为疼,她生理性地含了两分泪,盈盈地堆积在黑白分明的眼底。言袖确实差一点就要疼哭了,这该死的10%痛觉屏蔽怎么像没有作用似的。
或者是因为她伤得有些深。
那泥坑下面有一截探出来的锋利石头棱角。言袖暗暗觉得自己倒霉。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只划破了蝴蝶骨旁侧的皮肉。
兽人最终游曳着尾巴,慢慢上前。
其实言袖一直距他都有些距离,因为蛇类天性冰冷,他又冷淡,除开必要的时候,言袖平日并不会太凑近他身边。
银则更不可能从背后接近她。
因此她这会儿居然感到一丝丝奇异的危险混合着异样感,随着身躯修长的兽人接近,他蛇尾懒洋洋拖在地上,个头比她高出不少,况且这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残酷的冷血动物,言袖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亲自献祭的美味猎物。阴影和微香的气息笼罩了她,言袖脖颈后一阵发麻,像被蛇缠绕上的时候,娇弱羊羔下意识的颤栗。
绝对的压迫感,以及十成十的掌握感。
言袖不记得两人有没有这么近过,但她可以肯定,绝对是第一次以这种姿势这么近。她不敢回头,稍微侧脸回看就是一截雪白棱角分明的下颌,视线边缘是淡色的薄唇角。
修长的颈、凸起的喉结。
她乖乖握着自己顺到前面的头发,方便他的动作。微凉的指尖用药膏点到她的脊背,言袖下意识地往前挺,微微咬住下唇瓣。
她觉得银则应该是看她一眼,然后耳后响起蛇类兽人近在咫尺的声音,不冷不淡的,“疼?”
言袖小幅度点点头。
离得太近了,她认识到。那淡淡的嗓音贴得她耳垂微麻。
银则应当是轻了一点,但言袖也没品出多少区别。毕竟上药嘛,多少都需要触碰的力道,她皱着眉细细忍耐,在对方指腹把药膏涂开时,药味混合着他在身后奇异的香气,言袖忍不住问他:“你身上好香?”
“……”银则指尖停了一下。
“之前你受伤的时候我就闻到,”言袖本来不觉得只穿着吊带和热裤有多不妥。但是雄性兽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两人靠得这么近,他的视线还注视在她身上,少女莫名感觉身体裸露的部分有一种不自在感,非常异样。她主动提出话题,“有一次闻到,还会觉得有些渴,这是为什么啊?”
“遗传。”银则继续涂药,垂着睫毛回答她,“我母亲一族雌性会在求偶时散发这种味道,也是因为这样,父亲的族人认为他是受引诱结合。”
他重新涂了一点药膏在指尖,视线里是少女光洁的脊背,“我因为变异,或者诅咒,平时也会有。受伤的时候更严重。”
非常一板一眼的正经答复。
“……”
实际上,从他说第一个字时言袖就后悔了。
银则很少说大段的话,和他的性格,以及这么久的孤独习性有关。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天然的冷,语气是很平淡。他的性格不是会长篇解释的人,因此当他这样开口时,莫名有一种令人沉迷的奇异意味。
言袖忍着这种酥痒听他说完,点点头。
嗯……那蛇蛇岂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散发一种引诱般的香味???受伤脆弱的时候这种引诱的香还会加深?
这合理吗??
明明是实力强悍的流浪蛇来着。
言袖挠挠头,也不再去思考,闻着近在咫尺的淡淡冷香,片刻后听见轻微的咔嗒一声,他扣上了药膏瓶的盖子。随即,香气淡离。
“好了。”他把药膏还给言袖。
“谢谢啦。”言袖束好头发,把两套探险服拿出去清洗,顺便洗一下身上的泥点。
少女芬芳洁白的身躯行走在密林中,在这一刻似乎是比晚霞更美的景色。穿得这么清凉来到河边,言袖感觉还挺舒适的,也是现在气候好,温度非常适宜。
把两套衣服挂起来,她才回到山洞。
…
雪上加霜,言袖感冒了。
密林的昼夜温差还是有的,晚上只着清凉单衣入睡,早上起床除了背部的疼痛,言袖还感到脑子昏沉沉的,鼻腔微堵。
她懵懵地坐在床上,呆了好一阵子,经过的银则停在她面前。
她太反常,他似在端详她。
人一生病就容易脆弱,言袖呆呆的,嗓音也因为鼻音而闷闷糯糯:“我感冒了哎。”
银则:“……生病?”他眉梢微微挑起,露出一个说不上是明白还是意外的表情,蛇瞳重新垂着注视她。
“嗯。”言袖身上仍旧只有吊带,她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却不知为何每次银则注视自己穿着少的样子都会有点不好意思。她缩了缩身体,脑子昏沉,因为反应迟钝,模样看着很乖巧。
银则注视了她一会儿。
言袖很难形容那种注视,像是端详或审视,他似乎第一次认识到兽人这么容易生病。
嗐,也是,他自己受重伤都没发烧呢。
言袖很想反驳他的眼神,她是人类!不是兽人!着凉感冒是很正常的。但她没力气,就蔫蔫的什么也没说。
银则也没有看很久,他移开视线,径直独自游出山洞。
啊!冷血蛇蛇!
言袖呈大字型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银则虽然手艺没有她好,但煮的东西也是勉强能吃的程度,漂亮兽人拖着蛇尾,在洞内点起火,言袖捧着煮好的汤幸福地喝光,觉得肚子饱了,精神也好一些。
她望着对面映着火光,如雕塑般美丽的青年脸庞,忽然说:“银则,我想吃果子。”
雄蛇青年抬起一对瞳孔。蛇的竖瞳盯人时,十分自然地给人一种阴森的冷淡感。
“我要自己摘!”恢复活力的言袖又想出去玩了。她起身,独自一人走出山洞。银则缓缓跟在她后面游移出来。
言袖爬在树上摘了两个果子,因为没穿多少衣裳,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她抱着树枝准备跳下去时,瞧见树影之下,正抬眸望着她的蛇蛇的红瞳,他平时并不会跟她出来,这次却跟在后面,是因为她生病吗?
感冒中的大脑忽的一沉,也许是银则在树下使她有些放松,言袖没抓紧树枝,一惊之下,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跌落下去。顷刻后,她整片肌肤触碰到底下的蛇类青年、那具白皙坚实的年轻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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