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已经午时了,可见那群人有很多话要说。
沈榆静静的翻看着书,思绪反而格外清晰,在外人看来,霍荀大动干戈是为了自己,所以那些人想要迫不及待除掉的人肯定也是自己,纵然又背了一次锅,但这一回只要能解决掉一些阻碍,那也是值得的。
盛极必衰,当有一日这份盛宠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那么自己的存在就会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真到了那一天,她可以去赌霍荀能否护住自己吗?
肯定不能赌,靠老板不如靠自己,所以纵然霍荀会猜忌,她也要抓紧时间巩固势力,往往到了最后关头人总是会被胜券在握的形势冲昏头脑,但过往经验告诉她,越是到最后就越容易前功尽弃,最终付出的所有努力也会付之东流。
午时用了膳,前朝那边才结束了早朝,往日也就只有边关战事那段时日才会拖沓如此之久,可今日却是混乱不堪。
佟妃早早的就赶了过来,风风火火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的神色匆匆。
“妹妹可听说了,张大人贺大人魏大人都一并被革职查办了,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如此一来朝中岂不是要乱成一团。”
“皇上偏偏又是这个时候在肃清朝政,那些人必定都要以为皇上是为了娘娘才大动干戈,如此一来,岂不是把您架在火上烤!”
“如今朝中一片风言风语,人人自危,还有者声称妹妹是妖妃,倘若不除必定危害国运。”
沈榆不急不缓碾着茶饼,语气平静,“也不是第一回了,姐姐无须担忧。”
话是如此,可佟妃如何能不担忧,急的在那走来走去,“皇上这次大查办也不知何时结束,他们必定把所有怨气都怪在了您头上,得罪了一片文臣,今后对于三皇子继位也绝非好事,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跪在御书房外,联名上书让皇上将您废黜,肃清后宫本末倒置之风。”
说到这,佟妃左顾右盼一眼,不由坐上前,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皇上心里只有江山社稷,此举谁知是不是利用娘娘肃清异己,如今惹了众怒,自然需要一个人出去顶罪,自古以来哪回不是咱们女人担罪,倘若皇上真有那份舍弃娘娘的心,那娘娘着实要细细思量了。”
她说了这么多句,也就只有这句最贴理,沈榆淡淡一笑,她的确没有把握,纵然霍荀表现的十分偏爱自己,可是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男人的心,这无疑是愚蠢的。
可是眼前一动不如一静,只能静观其变,但也要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任何时候都不能松懈。
“那你觉得本宫该如何是好?”她眼帘微抬。
四目相对,佟妃神色变得有些微妙,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不如声东击西,他们口口声声声称皇后娘娘乃忠烈之后,贤良淑德的典范,可倘若皇后娘娘言行不检点,败坏门风,纵然是先帝赐婚,可这种有辱皇家颜面的人何以配母仪天下?”
“届时那些人又哪来的话柄打着皇后的名号来讨伐娘娘?”
沈榆嘴角微微上扬,不由笑着推过去一盏清茶,看来所有人都知道皇后的往事,表面看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可见佟妃还是很有想法的。
但是还不到最后一刻,还是需要静观其变,这个办法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但却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反而会引起霍荀的忌惮。
倘若真动了皇后,可见自己的野心已经无法掌控,那么到时候霍荀就真的会毫不留情的制裁自己,所以凡事不能操之过急。
“此事莫要再提,本宫也绝无取而代之的心。”她低声道。
佟妃眼神微变,显然不相信这句话,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喝口茶,询问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先看着吧,一动不如一静。”
听到这话,佟妃满肚子的话也都哑了喉,不过她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只说再去探探前朝的动向。
来时风风火火,走时也是如此,好似比她自己的事还上心。
听竹这时也走了进来,神色严谨,“如今一众文臣还跪在御书房外恳请皇上废黜主子,还说您是祸国妖妃,一日不除便会危害国运,若是皇上不处置,那他们便长跪不起。”
沈榆盯着面前的茶盏深思了会,这些人明知如此无用,而且只会更加触怒霍荀,却还要这样逼迫,显然是背后有人授意。
那么此举的目的又是什么,给霍荀施压?引起君臣对立?
不,后面肯定还有什么,如今工部尚书已经被殃及,火都烧到门口了,户部尚书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任由这次皇商之事被霍荀清查。
如果自己是户部尚书,那么她要怎么做才能解决面前的祸端?
那么肯定要摸清皇上的心思,看看皇上究竟是不是真的打算将世家大族连根拔起,如若是的话,那么无论怎么做也是在劫难逃。
不,也许还有两个办法。
急流勇退,放下手中的权利,退隐归田,这样霍荀肯定不会赶尽杀绝,不然也会寒了其他朝臣的心。
可是户部尚书舍得放下这滔天的权利吗?
“那边在问要不要把这些风言风语压下去。”听竹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纵然难敌这群人的声势浩大,可也不会让朝中只有一种声音,相互制衡,也能让皇上有更多时间去去将这些人连根拔起。”
沈阳闭着眼轻叩着桌面,“不可,这样一来暴露的太早,反而得不偿失。”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有母族势力,所以才敢这样抨击,倘若一旦暴露自己背后的人,虽然可以让他一些人忌惮,但是于长远来说却是不利的。
往往底牌都是在最后才出,过早暴露反而失了后路,人不能只能看前面,也要往后看看,最坏的打算也要做好。
“他们喜欢跪,就让他们继续跪,让那边不要轻举妄动,先静观其变。”
闻言,听竹点点头,继而转身退出了内殿。
还不到酉时,李长禄就亲自过来了一趟,说是皇上晚上过来用膳,想试试她的手艺。
她的确从来没有亲自下厨做过一顿膳食,御厨那样的手艺肯定做不出来,可是偶尔换换口味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图一个新鲜。
人也是这样,纵然对方再喜欢自己,一个皇帝也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今后这宫里还是会有别的子嗣出生,早早打好根基才是最重要的,男人的真心永远都是不可信的。
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做了四菜一汤,外头的天都已经黑了,空气中夹杂着一丝秋风,莫名有些凉意。
偏殿中烛火摇曳,寂静无声,听竹在外头驻足了许久,又返回偏殿里头,“酉时三刻那些人就已经走了,应该不会有人绊着皇上才对。”
桌上的菜已经被吹凉了,沈榆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坐在那,一边摇着拨浪鼓,“去热一下吧。”
“是。”听竹立马示意周围的宫人把菜端下去。
“屿屿不哭。”她轻拍着孩子后背,又低头亲了亲那嫩生生的脸蛋。
可孩子依旧啼哭不止,清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偏殿,如何哄也止不住。
乳娘连忙上前,“三皇子许是饿了,不如让奴婢先抱下去,等三皇子不哭了再抱来给娘娘。”
望着那可怜兮兮的脸蛋,沈榆皱皱眉,最终还是没有给乳娘,“上个时辰才喂的母乳,不该饿的那么早,罢了,本宫再哄哄。”
“娘娘不好了!”
殿外远远传来一道焦急恐慌的声音,在黑夜下显得格外突兀,沈榆扭过头,只看到慕衣惊慌失措的从外头跑进来,神色是前所未闻的仓皇。
又看了周遭的宫人一眼,好像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宫人们立即退了下去,随着门被关上,偏殿里就只剩下孩子啼哭不止的声音。
“娘娘不好了!刚刚皇上在御书房接见兵部右侍郎许大人,可不知道许大人身上为何会藏着一柄软剑,竟然趁机行刺了皇上!”
沈榆脸色微变,五指微微收拢,“那皇上如何?”
慕衣面上全是惊慌,此刻呼吸都是急促不稳,“不知道,那边消息已经被封锁了,什么风声也没有,如今外界还不知道皇上遇刺,这个消息还是王副统领让奴婢带来的。”
消息已经封锁了,肯定就不可能是李长禄的意思,他也没有这个胆子,那肯定就是霍荀自己的意思,还能下达命令伤势肯定就还不算致命。
沈榆脑子思绪飞速运转,立即将啼哭不止的孩子递给慕衣,目光如炬,“看好小皇子,记得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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