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我知暗涌 > 17. 第 17 章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年级里全在上课,校园一隅显得隐秘阒静。


    他此刻的滚烫贴着她的温凉,肌肤相触的感觉很怪异。


    她蹲着比漆司异坐着矮不少,被迫当他的散热工具时只能稍稍仰长脖颈。后颈又被威胁般地摁住,整个人快要扑进他怀里。


    施今倪为避免摔倒,只能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鼻间门充斥着少年身上锋利沉静的气息。漆长卷翘的睫毛颤了下,似蝴蝶翩跹扇动薄翼。


    要不是他斜了下额,彼此的鼻梁就要碰上。


    “你变烫了。”


    漆司异嗓音磁沉,听上去几分钟前好了不少。


    但他仍旧坦然自若地把额头挪开,皱着眉往她冰凉的颈间门移过去,继续贴住,那只桎梏住她后颈的手放在了她后腰。


    “……”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做着这种占便宜的事情还能如此从善如流。


    施今倪感觉自己在被他身上的体温传染,脸也愈红:“漆司异,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呼吸浅浅,灼烫她颈侧的肌肤,心安理得地甩锅:“是你要来。”


    她捏紧了手,心跳声砰砰作响,语气听着有些恼:“我担心你才来,不是来让你这样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反正又没想让你这样,让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里没人。”


    “……”


    施今倪很气。


    这种厚颜无耻又有些孩子气的话,他到底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良久,把她裸露的肌肤都染热后,漆司异就过河拆桥地松开了这个对自己没有可用价值的散热工具人。依旧处变不惊地坐着,看着她绯红一片的脖颈。


    他手臂上的红疹并没继续蔓延的趋势,也许是药效上来了,眼神也比刚才清明不少。睫羽很长,眼皮懒懒耷着,眸光有些病态的冷淡。


    施今倪和他定定对视着,突然明知故问地笑了下:“花好看吗?”


    漆司异望住她的眼睛,不说话。


    “罗迦洛雏菊的味道很香吧?是我们店卖得最贵的一类花。”她鼓了鼓腮帮,佯装一脸遗憾地说,“好歹是人家一片心意呢,你这样直接走掉多让近芝伤心啊。”


    漆司异垂眸:“你倒是挺开心的?施班长。”


    听他阴阳怪气地叫自己的新头衔,施今倪笑得玩味:“我哪里开心了?”


    “你该开心。”他淡漠的深眸不动声色,却话里有话,“转学过来才两个月,已经干不少事了。”


    先是把柴近芝的头号追求者变成了自己的,再是明里暗里地向她公然喜欢的男生示好。现在,居然把开学时投出去给她的班长位置又拿了回来。


    那么合理又那么诡异,但只要用心串一串这些事就能发觉其中的不寻常。


    漆司异伸手扫开女孩额前被自己弄乱的刘海,指节屈着反扣在她眼皮上,徐徐地摩挲着。声音似引诱,把话说得很直接:“和她有过节吗?”


    两人之间门的距离又贴近了,带着点他与生俱来的侵略气场。


    施今倪被迫闭上眼,紧攥着的手掐进了掌心保持清醒。在听见一声猫叫后,眼皮轻颤着把他的手打开:“漆司异,你以为我在演电视剧吗?”


    他脸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懒怠的笑,好整以暇地低眸睨她。


    “你是担心我对你的心思不纯吧?胆小鬼。”施今倪不满地瞪他,突然伸手把一个东西塞进他耳朵里。


    是只耳机,正在放她前不久在听的歌。


    她红唇开阖,将里面的歌词面对面地对他念出来:“生日快乐。才知道你是今天的生日,所以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漆司异任她那只耳机在耳边放着歌,手抵着唇,轻咳嗽了声。在这消磨这么久,他颈侧的红疹症状已经没有了。


    像是完全不在意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恶意猜测,施今倪“诶”了声,话峰突转:“我比你大几个月,你得叫我姐姐。”


    他低眼看着两膝之间门挤进来的人,不作声。


    那只猫今天从灌木丛里探出脑袋,看着两个眼熟的人,却并没看见有食物,“喵呜”了声就悄悄离开。


    施今倪晃他垂在膝盖上的手腕,要他应:“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嫌她吵,漆司异蓦地上手掐着她脸上那点软肉,审视又不耐烦的目光落在她弯起的唇角:“你做梦。”


    “……”


    柴近芝在班上大张旗鼓地送花被拒后,很快在年级小群里被传开。有人看热闹说风凉话,也有不少人假意安慰地送温暖。


    但这些同情和嘲笑的舆论在当晚10点钟之后,又全然转变了风向。


    漆司异这个人虽然懒慢,很多时候看上去都不像是个喜欢喧闹的人,但他这样朋友多的自然不会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一天。


    当晚放学后,邝盛就在社交平台上喊话,说要给他组个庆生party,愿意来的都来。


    施今倪见识过他们这伙人的社交圈有多广。


    不仅是朗御内部,甚至附近学校里一块打过球、爬过山的同龄人伙伴都能组出十几个足球队。


    手机亮了下,是温宁问她今晚会不会去:【听说漆司异住在九瑰台,那一块别墅区的房价贵到我不敢想!而且他还是一个人住那,这么大的房子,有泳池又有私人的海景露台,今晚肯定很热闹。】


    施今倪回了一个猫猫头的表情包:【不去啦,那边离我家太远。】


    温宁:【我也是,我妈还说8点前不回家就别回来了tvt。少了一个豪宅一日游的机会,太可惜了!!】


    这种局子,殳絮和邝盛当然也都邀请了施今倪。


    但她都礼貌地推了,让他们玩得开心。她那会儿在从花店回家的地铁上,手上拿着本英语单词册。


    再看见温宁发来的消息正好是晚上10点过几分,连发了好几个窗口抖动,让她去看柴近芝的新动态:【不愧是我们的近芝大小姐啊!我还在担心她今天那样之后会受挫,没想到这关系都更进一步了!】


    施今倪放下写试卷的笔,在好友圈里找到柴近芝的账号。


    她最新的一条动态有不少人点赞评论,因为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靠着车窗的自拍,背景正好是九瑰台别墅区坡下不远处。


    施今倪去那给同住在那个小区的殳絮送过几次花,对那一块的环境还算熟悉,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而另一张,是柴近芝镜头下的漆司异。


    布置好生日会的露天泳池边上有一串紫红相接的气球,边上的茶几玻璃处倒映出檐下炽白的灯光和电子壁炉的仿真火焰,香槟泡沫和喝空的啤酒瓶随处可见。


    泳池旁的边边角角处趴着七、八个人在玩猜拳,富家公子哥开party的做派很足。


    而这张图的中心人物穿着身棉质的白t灰裤居家服,漆黑的碎发被海风吹得微微凌乱。宽松上衣勾勒出少年人青涩利落的肌肉线条,紧劲而结实,浑身透着股自在随意的懒。


    他屈着长腿盘坐在泳池瓷砖边,身型落拓。


    一只骨感的手臂撑在身侧,露出食指的银色十字素戒,另一只手在摸一只阿拉斯加犬的脑袋。


    那只狗显然在池水里刚搅弄过一番,现在也还在泳池里扒拉着两条前腿,蓬松的毛这会儿全湿了。


    长毛贴着肥胖的身躯,伸出红红的舌头朝他手掌下凑近,模样又丑又可爱。


    漆司异只露出个侧脸,冷白皮,英挺桀骜的眉骨微抬,喉结凸出。嘴角轻勾着,能看出是个漫不经心的笑。


    那条阿拉斯加是柴近芝带过去的家里宠物。她表面上是在拍狗,其实是在拍人。


    发出的这条动态配文是:「看来我的宝贝儿把今晚的寿星哄得很开心。/蛋糕/」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变相官宣吗?】


    【柴宝,你的宝贝1号把你的宝贝2号哄得很好,甜死!!】


    【话说漆司异这张脸真的自带氛围啊,好有感觉。别说我们朗御了,他在哪不是嘎嘎乱杀啊!】


    【所以漆司异家里是啥样的?好想去长长世面呜呜呜,平等地羡慕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群人里对比一下,他简直更帅到令人发指,真就随手一拍都是巨幕海报。】


    【一人一狗,有点意思哦!寿星帅哥笑得蛮开心,迟来的生日快乐。】


    ……


    尽管主人公漆司异并没在这条动态下表态。但一条暧昧的文案已经让不少人都憋不住冒泡,没人再记得下午教室里的小插曲。


    有的感叹脸,有的感叹这张照片拍得实在动人心弦。


    施今倪看着那张照片好一会儿,放大到男生的侧脸轮廓上。弯唇笑了笑,而后轻飘飘地点了个赞。


    -


    周五体育课,原地解散后的施今倪没跟着温宁她们去玩。


    昨晚那场生日会的后劲还在,一群女孩吵吵嚷嚷地在问柴近芝有什么可供分享的趣事细节。


    她话没说多少,只是红着脸模棱两可地笑,让旁观者脑补更多。


    深州的初冬并不冷。


    但阴天总会显得很低迷,连带着人的心情一起。


    施今倪看了眼不远处物理实验楼的天台,剥开颗糖放进嘴里,往那边走了过去。但人才上了几步楼梯,就看见了慌慌张张跑下来的张雁。


    两人措不及防地碰上面,差点在拐角处相撞。


    施今倪抬了抬眉,往她身后看过去,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你要去哪?”张雁咽了咽口水,和她同时出声。


    施今倪并没注意到她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回答道:“这栋楼在学校最高,想去楼顶看看能不能看到城市边缘的海。”


    “能看到,但是你来晚了。”张雁拉着她往外走,“楼顶已经锁上了,没有钥匙或指纹解锁根本进不去。”


    施今倪不太意外地“噢”了声:“为什么说我来晚了?”


    “以前是不锁的,但是有人跳下去出过事故后就锁上了,也不让大家进去。”


    “跳楼?”施今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奇,顺着她转身时又往后看了眼,“有人救他吗?”


    张雁蹙着眉:“你认识他?”


    她捋开额前的碎发,偏了偏头:“你怎么会这么问?”


    “是你怎么会这样问吧,外人都是问跳下来之后的事情。”张雁也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激动过度了点,撇了下嘴。


    施今倪了然,还是笑:“那他跳下来之后呢?”


    “救援队来得及时,在下面铺了救生充气垫。但是这栋楼太高,那人好像还是受了伤。”张雁淡声,带着几分唏嘘,“退学之后就没人见过他了。”


    “这样啊。”施今倪没再多问,只是闲谈般提起,“你最近好像不怎么被品婕那伙人找了。”


    提到这个名字,张雁有些不自在地低睫:“我换了个男朋友。”


    “他会保护你吗?”


    “何止是保护,他可以帮我把之前受过的伤害全还回去。”她情绪里带着恨意。


    以暴制暴,是她现在选择的办法。


    施今倪迟缓地点了下头。


    张雁见她沉默,又说了句:“你上次在粿粉店见到的是我妈妈。”


    想起那时候看到的医院袋子,施今倪出于礼貌地问道:“阿姨是生病了吗?”


    “乳腺癌早期,在等年底做手术。”张雁有些轻松地耸耸肩,难得一见地露出个笑脸,“终于快把钱攒够了。”


    没等施今倪出声,她自己说道:“是在网上赚的。我知道我在朗御是个笑话,搞擦边,发那些照片视频,她们说我是骚/货,说我是只要花钱谁都能———”


    话头被一只手截住,施今倪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掌,语气平缓:“她们说是她们说,你没有必要跟着她们重复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形容。而且,我听了也不好受。”


    张雁看着她几秒,哽着鼻音:“谢谢你。”很轻地叹口气后,又用着蛮不在意的口吻,“那些男人都很蠢,看见个穿的少的就能激动,扭一扭屁股就能让他们砸礼物……”


    她是单亲家庭,手术费用高,家里东借西借后还是差一截,最后才走上了那条不要脸面的路。她无疑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幸运,毕竟做这种直播靠挂单接广告的流量赚钱,并不是豁得出去就能有收获。


    同学的辱骂是很难听,但没钱的窘迫更让她痛苦。


    不过好在,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走到篮球场附近,张雁就独自先快步离开了。


    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听,也不会让别人看见和自己走得太近的朋友,免得牵连到无辜的人。


    球场上除了十班的那群人,还有另外一个同样在上体育课的文科班级在。


    殳絮刚投完篮转过身就看见了施今倪,远远地朝她挥了挥手,学着邝盛他们吹了个悠长的流氓口哨,差点没喘过气来。


    施今倪和邝盛那伙人都被逗乐了。


    场上的其他男生和看台上的一些人看着这动静,也隔着那面铁丝网朝她这个方向好奇地看了过来。


    少女高挑纤柔的身板立在那,穿着宽松的校服校裤,精致的一张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漂亮得惊心动魄。


    她的清冷感在人群里交际时并不明显,但单独站着,就尤为脱离世俗。


    漆司异在球架旁扣到那只弹起的球,一只手抓着绰绰有余,侧眼朝那群男生惊呼打趣的人看过去。


    她在笑,在和殳絮挥手。


    不知道是真没注意到,还是故意的。


    她不像往常经过那样,今天没往他这个位置看一眼。其实从早上开始,她好像就一直没怎么看他。


    注视了几秒钟也没见她转头后,漆司异收回了目光。


    施今倪手上正好有瓶在小卖部刚买的水,她本意是想进去给殳絮,但很快一道大汗淋漓的身影上前喊住了她。


    是上次那个运动会后来班里找过她的体育委员,周桓。


    如同没把上次的拒绝当回儿事,周桓笑着走过来:“我刚才还在想好不容易和你们班同一节体育课,会不会遇到你。”


    他没有继续死缠烂打的意思,看上去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施今倪态度也很好,边往观众席第一排走,找了个看球的位置坐下:“你还会关注我们班的课表啊?”


    “最近开始关注的。”周桓半俯身在她身前挡着日光,指了下她手上的水,“正好渴了,能喝吗?”


    “刚买的,喝吧。”施今倪直爽地递给他。


    那边殳絮大声喊了句:“16班那小子,你他妈喝的那是给我的水!!”


    周桓当没听见,灌了大半瓶后,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握着瓶子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正好和你们班的人打着玩玩,给我加个油?”


    施今倪想了下,很有原则地摇摇头:“这个不行,殳絮待会儿该骂我了。”


    殳絮又在那边喊,说他还打不打了,想泡她姐妹至少先过了她这关。声音特别大,完全不怕人尴尬。


    “你快过去吧。”施今倪催他,无奈地笑笑,“我是来看打球的。”


    “行!”


    看台上也有不少女生在,大部分都是冲着这群人里长得不赖的那几个男生来的,有人还在后边大胆地喊了几声。


    周桓回去后,两边的人就都开始热身了。原本两个班的体育课撞到一起了就经常混着打球,以玩闹的形式,不计分也不会太严格。


    这回也不例外,殳絮都没打算从一群男生里出去,对方也不在意对面有个女孩在。


    只有邝盛感觉到了不对劲。


    也许是为了在施今倪面前展现自己的运动魅力,周桓这场打得很卖力,在热火朝天的兴奋叫声里投了一个又一个控分球,甚至好几次撞到了漆司异。


    最后一次跳投时,球被扣下,到了漆司异手里。他本来打这种球平时一直是挺随意的打法,但这会儿把外套给脱了。


    像是故意在玩人似的,引得周桓跟着他运球跑了小半场。


    两边只要都有人想赢,就有了胜负感的挑战难度。就连殳絮都察觉到漆司异来脾气了,爷们的精神气儿也一并提上来了。


    他一连几个准准落入篮筐的分球,t恤在扯动中露出了一截窄瘦的腰线,薄肌性感有力。


    一股风雨欲来的狠劲,和他玩得好的都觉得是头一次看他打球不掩饰火气。


    看台上的人就算看得再迷糊也发现不对劲了,至少松弛和紧绷的球赛状态是能看出来的。漆司异认真打球时的风格很凶,几乎是压着对面的人狠虐了一顿。


    下课铃响起,场上本想打个野球的几个人此刻也都有些精疲力尽。


    一颗篮球在口哨怪叫声中突然砸到观众席的座位上,施今倪被那声“嗙”的巨响吓到心口一颤。


    那颗球瞄准的目标当然不是她,旁边座位上的那瓶水掉了下来,顺着惯性往外滚。


    一双黑白色的球鞋走近,踩住了那瓶继续滚动的水。


    漆司异手抓着外套,躬身捡起那瓶已经被灰尘弄脏的水,径直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在旁人眼里,他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桓他们在后面赶了过来。


    殳絮还隔着几米就咋咋唬唬地喊:“没吓到吧!哎宝贝,你坐得太近了!下次真记得坐远点,这个位置砸过不少人。”


    在这过程中,漆司异这才抓起了那颗差点误伤人的篮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走了。


    施今倪懒懒地靠着椅背,看向他高峭的背影。突然发现:距离之前说过的两个月,好像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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