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三十分,李约尔的军靴踏上“赛弗拉”号甲板。
甲板上已经汇聚了许多宾客,他们没有聚集在宴会厅,而是三五成群聚集在甲板上,手扶栏杆,眺望两百米远的小岛上的飞琼树,是不是爆发出一阵惊呼。
在渐渐低垂的夜幕下,飞琼府的每一根枝叶都发出淡淡的荧光,洁白生辉的叶片如同天使脱落的羽翼,纷纷扬扬如雪飘落,在树屋的房顶、在地上堆积成松软洁白的厚毯,形成一层笼罩小岛的天然光被。
有少数叶片被风裹挟,吹到更远的地方,落下粼粼的海面上,与稀薄的紫红色余晖相映,甚至吹到甲板上,被年轻的雄虫拿到手里把玩。
许多虫在甲板上观看景色,但实际上,宴会厅透过全透明外壳的宴会厅,依然能有幸见证这幅盛景。
古树生辉,如将神迹。
八点,天幕已经全黑下来,温度骤降,来宾纷纷在侍者的指引下进入宴会厅。
灯光微微调暗,舒缓的音乐流淌。
酒品佳肴上桌,让虫不禁沉浸在这微醺的气氛中。
李约尔习惯性地寻找上司的身影,自然无果,却发现了在自斟自饮的夏炎。
“博士,晚上好。”
“李少将。”夏炎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李约尔忍不住问:“博士团队最新研制的那批重装机甲有没有进展?各个军团可都紧盯着呢。”
“你是指z01型号?那你的消息还是慢了一步。”夏炎笑笑,并没有再解释,“你大可放心,肥水不留外人田。”
话音刚落,宴会厅原本合拢的厚重大门再一次被洞开。
晚风携着洁白的飞琼树叶飞入宴会厅,将所有人的目光够吸引过去。
夏歌肩头搭着一席低调而不失格调的缎面披风,款步走入宴会厅。黑发被染浅了,变成灰棕色,贴在脸颊两侧,与琥珀色的浅色眼眸相衬,面无表情的时候显现出矿石般的清冷质感。鼻梁上架着一幅装饰用的平光眼睛,金色边框在灯光中微微闪烁。
他接下披风系带,将披风递到西泽尔手里,露出黑色燕尾服。
西泽尔高大的身躯被华丽的银白色军礼服包裹,银发被抓拢向后梳,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藏锋敛锷威严隐隐要脱出剑鞘,锋芒无匹。
两只虫单单是站在哪里,就足以夺取所有目光。
夏歌直播间内,不少粉丝在欢呼尖叫——
“夏歌,我宣布你是新一届逼王!”
“壕无虫性。”
“没有收到夏歌生日宴的请柬是我一辈子的损失!”
“……”
李约尔也忍不住感叹,“我还以为飞琼树会喧宾夺主……”
夏炎很自信,“也不看看是谁的崽。”
夏歌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一张张他熟悉或在记忆中淡忘的面孔,扬声道:“欢迎各位来宾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生日宴,我不胜感激。今天对我而言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我也希望今晚的盛会在多年之后仍能被诸位回忆,今日是飞琼树五十年一遇的落叶期,“塞弗拉”号巨轮上将彻夜狂欢、直至天明。闲话少叙,还请诸位今夜纵情!”
最后一个字落地,甲板上的无数烟花齐齐升空,一朵有一朵绚烂花束接连绽开,照亮整篇夜空。在礼花的炸裂声中,气氛到达高潮,宾客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厨师长推着小车缓缓步入宴会厅,高达3m的五层生日蛋糕出现在瞩目中入场,烛光摇曳中,夏歌走上前,双手合十许愿。
接着众人分餐了这块巨型蛋糕。
伴随着曼妙的华尔兹舞曲,越来越多的宾客汇入舞池。
夏歌和西泽尔被环绕在中间,第一支舞理应属于寿星和他的爱人。
西泽尔弯腰屈膝作了个邀请的姿势,夏歌轻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别的暂且不论,双人舞这种必要的社交技能,夏歌向来得心应手,而从小接受贵族教育培养的西泽尔更是游刃有余。
夏歌一手环在西泽尔肩头,随着舞曲迈开脚步。
旋转、扬手、下腰,每一次转动都如同精密的圆规划出完美的弧度,每一次扬手的力度都恰到好处,力与美从脚底传递到指尖。俯身、抬头,眼神对视,灯光追逐着场上最耀眼的一对,他们所行之处分海一般切割着共舞的虫族,众虫纷纷避让,无力招架这无可匹敌的光芒。
到最后,越来越多的虫族停下舞步,驻足观望着共舞中的主角,再也无虫敢下舞池。
燕尾服的衣服在旋转中留下一道残影,如鸟类灵巧的翅翼。
“还记得我是怎么追到你的吗?”西泽尔凑近轻轻问。
两世的时间堆叠起来,记忆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模糊,夏歌道:“记得是一场宴会。”
西泽尔笑,“当时你刚拒绝了一个中校共舞的请求,我凑上来说我有一辆限量版悬浮车,邀请你上去坐坐,你马上答应了。”
“这么看,我当时还真好骗。”
从舞池边缘旋转到中央,偌大的舞池成了独属于他们的舞台。
“我好奇你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夏歌抿了抿嘴。
还能是什么愿望,夏歌是只贪心的虫子,想许的愿望实在太多太多了。可仔细想来,自己家财万贯、事业蒸蒸日上、雄父身体健康、夫夫关系和睦,与前世对比,这一切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为什么前世西泽尔对他步步紧逼,这一世却百般纵容。莫非自己稍微顺从服软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对自己深爱不渝?
是西泽尔演技太好,还是……一切都是发乎于心?
如果蒙蔽自己,忘掉前尘往事,现在的生活简直都完美至极。
于是他许下一个最朴实最没有心意的愿望——“战火长歇,幸福安康”。
但是战火中的岁月让夏歌锻炼出了一种面对危险的本能,从走上“塞弗拉”号开始,那种坐立不安的不踏实感就越发明显。
一曲终了,夏歌和西泽尔在掌声之中退出舞池,将空间留给其它虫。
在舞蹈期间,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少了许多,几乎所有虫都沈浸在曼妙乐曲和绝美舞步之中。
“夏歌也许可以去舞蹈区闯一闯。”
“我去,他跳得比教科书里的还要标准!”
“看太投入了忘记录频了,那个好心人能给我一份?”
“……”
酒过三巡,游轮开动,在海域周围巡游。
宴会厅中正进行抽奖游戏,气氛火热。夏歌被一只眼熟的雄虫搭话。
夏歌打量蓝溪许久,才认出这是从前跟自己玩得不错的某位狐朋狗友。
对方能来参加自己的宴会,并且气色不错,证明在雄改所的改造还算顺利。
“好久不见啊夏歌,要不是脸没有变,还真是认不出来你了。”蓝溪有着一张娃娃脸,跟夏歌同样的岁数却显得未成年。
“你也变化很大。”夏歌微笑回答。
蓝溪猛地凑到夏歌跟前,“有时间要不要聚聚,还是老地方?”
夏歌看看西泽尔的脸色,明显有些犹豫。
知道怕被夏歌误会,蓝溪连忙解释,“你放心,单纯的聚一聚,吃吃东西聊聊天,见见新朋友,遵纪守法不惹事。”
想到自己叶的确过久没有涉足社交圈,夏歌最后同意了蓝溪的邀请。
和他多聊了几句,蓝溪明显兴奋起来,拉着夏歌追忆往昔,眼看要把他干得那些荒唐事全都抖搂出来。
“不是我说,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能喝的雄虫,那天我们开了十瓶……”
夏歌扑上把蓝溪的嘴堵住,瞪眼让他把未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去。蓝溪被憋得脸色通红,好不痛苦,可是聊着聊着又忘记了夏歌的底线。
“还记得我们那次跑到红灯区,蹦野迪,你……”
夏歌毛都炸起来了,冲上去恨不得把拳头塞进蓝溪的嘴里,蓝溪呜呜在夏歌手臂间挣扎,动弹不得。
回头看西泽尔,发现他笑得意味深长。
“我对雄主的这些经历也很好奇,可惜那时我实在不受宠,雄主从来都没对我讲过,改天不如我们坐下来……促膝长谈。”
夏歌后背的冷汗蹭蹭地往下流。
在交谈之际,一名船员突然穿过宾客,神色交际地向夏歌等人的方向小跑过来。
西泽尔眉头一紧,“发生什么事了?”
那船员喘着气道:“阁下,‘塞弗拉’号被政府军舰队拦截,对方有意要逼停我们。”
夏歌带着怒意压低嗓音质问:“政府军?亚撒?他在我的生日宴搞什么幺蛾子?”
不等船员回答,“塞弗拉”号的广播突然开启,扬声器中传来船长的声音,“‘塞弗拉’号紧急停船,请各位在耐心原地等待,不要随便走动。”
宴会厅中陡然寂静下去,紧接着响起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直播弹幕上也出现了一堆问号,不停询问夏歌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歌出声安抚,“大家不要着急,请在原地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宴会厅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军靴落地,沓沓、沓沓……
透过宴会厅透明的外壁,夏歌可以看到身着一队墨绿军装的政府军荷枪实弹,朝宴会厅走来,为首的军官竟是亚撒元帅身边的红人——伊凡中将!
宴会厅大门被訇然洞开,在这一瞬间,大厅中焦灼不安的气氛传递给在场的每一只虫族。
夏歌皱眉,要上前交涉,却听伊凡率先开口,“我等奉命捉拿反叛军将领。”
“反叛军?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反叛军?你搞错了吧!”
伊凡没有回答,目光如同鹰隼锁定在宴会厅中的某一处,“夏炎博士,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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