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孙与王世子由陛下赐名为,褚天徽,宋天怿。
相比起来,王世子的名字要容易写许多,而小太孙的名字,王世子一直都没有写对过。
从第一次写信到五岁,‘徽’字中间始终都少了一横。
这日,小太孙又收到西凌来信,照例打开先看了眼自己的名字,而后皱眉一叹:“母亲,阿兄又把我的名字写错了。”
卫蓁接过来看了眼,笑着道:“阿兄还小,等阿兄长大了就写对了。”
可此时的卫蓁也没想到,大约是因为习惯使然,长大后的宋天怿写的‘徽’字永远都是不正确的。
小太孙点点头:“好的吧。”
“那阿兄什么时候才会长大?”
卫蓁道:“徽徽长大的时候。”
小太孙似懂非懂哦了声,又道:“那我怎样才能快点长大?”
卫蓁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问:“徽徽为什么想快点长大?”
“父亲说,等长大了,就能见到阿兄了。”
小太孙认真道:“我想快些见到阿兄。”
卫蓁笑容一滞。
宋淮齐云涵离开已经快六年了,太子嘴上不说,可每回西凌来信,太子都要看好几遍。
太子说的阿兄,不止徽徽的阿兄,也有他的阿兄。
“母亲?”
见卫蓁久久不语,小天徽便探过头来道:“母亲,快看看阿兄写了什么?”
五岁的小太孙认识的字不多,每回写信都是褚曣或者卫蓁手把手教的,王世子亦如此。
卫蓁笑着应下:“好。”
当她看清信上内容后,面色一喜,信纸都微微颤了颤,好半晌,她才压下心中的激动,朝小天徽道:
“徽徽,阿兄要回奉京了。”
这真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太子若知晓了,定很是开心。
小太孙先是一愣,而后忙扑过来,高兴道:“真的吗母亲,阿兄何时来?”
卫蓁欲伸手将小太孙抱入怀中,被小太孙灵活的躲过,且还如临大敌的看着卫蓁即将临盆的肚子,认真道:“母亲肚子里有妹妹,若是被父亲看到我让母亲抱,我就完了。”
卫蓁看着那张犹如太子翻版的小脸,忍俊不禁:“小宝怎么知道母亲肚子里是妹妹?”
小太孙:“父亲说的呀。”
“且阿兄都有妹妹了,我也想有。”
王世子三岁时便有了妹妹,如今已经一岁余了。
卫蓁凝噎片刻,正要开口,殿门口便传来太子的声音:“蓁蓁。”
光从声音就能听出,太子心情很好。
卫蓁抬眸望去,一眼便见太子手中捏着一封信,她顿时了然。
小天怿的信上说了今年要来为皇祖父祝寿,宋淮给太子的信上自然也会提及。
卫蓁瞥了眼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的云涵给她的信件,面上笑容加深。
六年了,他们终于等来了重逢。
“褚天徽,你是不是又闹孤的储妃了!”
太子走到跟前,一把将趴在卫蓁膝上的小太孙提起来。
小太孙蹬着两条小短腿,熟练的求饶:“父亲,我没有闹母亲,您快放我下来。”
卫蓁佯瞪了太子一眼,太子这才将儿子放下来,顺带又警告了一句:“要是被孤看到,你就完了。”
小太孙悄悄翻了个白眼儿,父亲威胁他都不能换句话吗?
但嘴上还是万分乖巧的应下:“好的父亲。”
太子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作罢,缓缓走到卫蓁身侧坐下,看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太子又有话说了:“妹妹可比你听话多了,从没闹过你母亲,不像你那么能折腾!”
小太孙乖觉的不吭声。
说他闹腾他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很闹腾。
苏妗姑姑,冬尽月兰姑姑不管谁跟着他都累得够呛。
只有齐家妹妹不觉得他折腾,因为齐家妹妹比他还能折腾。
虽然她比他小一岁,但是她翻墙比他还厉害。
他曾听母亲说,她这是传承了舅母的。
据闻,墙是齐家舅舅和舅母的定情信物。
卫蓁忍不住道:“要这胎是弟弟呢?”
自从她怀了这胎,太子就认定这是个小姑娘,成日挂在嘴边的不是女儿就是妹妹。
太子闻言皱了皱眉,瞥了眼调皮捣蛋的小太孙,嫌弃又无奈道:“那孤就只能认命了。”
卫蓁:“.....”
小太孙忍不住道:“那母亲还可以再生个妹妹啊。”
话刚落,就被太子狠狠瞪了眼:“你当生你们容易吗?你母亲不受罪吗?个小白眼狼!想要妹妹就去抢王世子的!”
五岁的小太孙自然不懂得生产的艰辛,但听父亲这么一说,他皱着小脸凑到卫蓁身边:“母亲生我受了很多罪吗?”
看着那张肖似太子的小脸,卫蓁心软的一塌糊涂:“没有的,别听你父亲...”
“如何没有?”太子打断卫蓁,伸手将小太孙提到自己怀里坐下,语气严肃道:“你母亲怀你那会儿吐得昏天暗地,孤都心疼死了,你要敢惹孤的储妃生气,你就完了。”
小太孙默默地看了眼他爹。
他都完多少回了?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惹母亲生气的。”小天徽保证道:“母亲生我们受罪,不管是弟弟妹妹我都喜欢的,我不要母亲再生了。”
还有,下次爬树摸鱼一定不能叫母亲知道。
小太孙不仅模样肖似太子,就连性格都跟幼时的太子一模一样,阆王与盛安郡主每每见着上房揭瓦,调皮捣蛋的小太孙,都要感慨好似回到了多年前的樾州。
就连周岁时抓周都抓的一样。
太子生在天下首富家,在金堆堆里长大,小太孙也是生在了金窝窝里,父子二人抓周,都抓的是一锭金子。
卫蓁只听说过太子幼时的性情,对此她一直觉得遗憾和难过,遗憾没有见过太子活泼开朗的模样,难过太子遭逢巨变,没有一个完整的年少时期。
所以当她听母亲说,儿子简直是太子的翻版时,她是很高兴的。
就好像,小天徽的到来,替他父亲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卫蓁看着父子如复刻般的脸,面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好,不生了。”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子才朝小太孙道:“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小天徽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太子见此哪还能不明白,冷哼一声将人放下:“还不快去。”
“孤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作诗了。”
小太孙抬了抬眼皮子。
可是祖父明明昨日还说,他像极了父亲,父亲像他这么大时,气的曾祖父每日都要拿扫帚撵着打。
他都没有气得祖父拿扫帚撵着打,这说明他还比父亲要乖些。
但对上他父亲威严的双眸,小天徽什么话也不敢反驳,乖巧道:“知道了,父亲最厉害了,我一定好好向父亲学习。”
学习如何爬树,如何摸鱼,如何玩泥巴。
等阿兄来了,他一定要带阿兄去城郊河摸鱼玩泥巴。
小太孙跟太子当年一样,认错认的快,犯错也犯的快,且非常的能屈能伸。
小太孙被苏妗带走去做功课,太子一改方才的威严气势,弯腰将耳朵贴在卫蓁肚子上:“女儿今天乖不乖?”
卫蓁:“...乖。”
太子顺势半蹲下,将下巴虚虚搭在卫蓁膝上,抬头看着她:“蓁蓁,阿兄要回来了。”
卫蓁鼻尖一酸,点头:“嗯。”
“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太子伸手轻轻环住她,眼底带着几分温和:“嗯。”
“按日子算,可能能赶上女儿的满月宴。”
卫蓁已经习惯了太子一口一个女儿,也没去纠正,嗯了声后,突然道:“殿下为何这么想要个女儿?”
太子久久才回答:“因为,我喜欢女儿啊。”
他的幼年不完整,可蓁蓁的又何曾完整?
比起蓁蓁,他幸福太多了。
至少,他在那时被父亲母亲爱着,随心所欲着,可是蓁蓁...
他想,天徽这么像他,那么若是个女儿会不会也很像她。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再像也不是蓁蓁,女儿受尽万千宠爱也不能抹平蓁蓁那些年的委屈,可是,是个慰藉也好,了个遗憾也好,他还是希望有这个机会。
卫蓁笑了笑,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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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王还有月余才到奉京,而在这之前,奉京先迎来了一桩喜事。
如太子所愿,储妃诞下一位小郡主。
这回,看着刚出生的女儿,太子半点不提丑这个字,一连几日都欢喜的合不拢嘴,只恨不得时刻将女儿带在身边才好。
就连每日早朝都好像变得温风和煦了。
满朝文武,无不感谢这位刚刚降生的小郡主。
而在夜深人静,太子看着女儿熟睡的容颜时,会忍不住想,若是他的蓁蓁当年没有被偷走,也该是像这样,众星捧月,快快乐乐的长大。
卫蓁远远看着这一幕,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落下一行清泪。
是幸福的泪,也是释然。
他们都有着无法被消弭的痛苦记忆,但所幸,一切都好了起来。
这些年,他们都默默的用爱去补足对方曾经缺失的爱,而今,一双儿女的到来,似乎又替他们完整了童年。
太子似是有所感知,回头看来,对上卫蓁笑中带泪,他微微一怔后,起身朝她走来,轻轻将她拥进怀里。
夜里偷偷过来瞧妹妹的小太孙见着这一幕,忙捂着眼离开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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