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粗的一棵槐树下,娇俏可人的姑娘已昏睡多时,树梢晃动,偶有斑驳阳光落下,她似被零星光点晃了眼,悠悠转醒。
入目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周遭一片静谧,阴冷之气遍布。
姑娘朦胧的眼眸中逐渐染上恐惧,她轻微的吞咽了下,整个人往槐树下缩了缩。
也就在这时,她发现了身上盖着的熟悉的青衫,就在不久前,这件衣裳还曾罩在她的头上,为她挡去杀戮血腥。
齐云涵眼神一亮,攥紧衣裳四下张望,很快,她就看见了河边半褪衣裳正在上药的青年。
距离虽远看不真切,但她还是慌忙挪开了眼。
非礼勿视!
她等了好一会儿,见青年拉上了衣衫,才抱着青衫慢慢地走了过去。
宋淮正在系腰带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手指顿了顿,才又继续动作。
“淮哥哥。”
身后传来姑娘软和悦耳的声音,宋淮却没有立刻转身,而是目光凌厉的盯着河面。
河水清澈,在波光凌凌中隐见鲜红。
他望了眼上游后,转过身语气淡淡道:“齐姑娘。”
生疏客气至极。
齐云涵仿若并不在意般,将手中的衣衫递过去:“谢谢淮哥哥又救了我一次。”
“不客气。”
宋淮没有伸手去接:“此地阴冷,齐姑娘穿上吧。”
齐云涵抬眸看他,还未开口却又听他道:“崖很深,不论是自救还是等救援,都得做好在野外几个日夜的准备,若齐姑娘着凉,会更影响进程。”
齐云涵收回衣衫,垂眸:“哦。”
青年的外裳很大,穿上后显得女孩子更加的娇小。
宋淮瞥了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齐云涵拢了拢衣袖,勉强整理妥当后,才问:“太子哥哥与魏姩呢?”
宋淮眼神微暗,隐见忧色。
峭壁条件苛刻,落地前他与殿下自然而然的分开了,他最后看到的一眼,是殿下为魏姑娘挡了一块尖石,似乎是伤在腿上。
“河面有血,他们应该在上游,我们沿河寻上去。”宋淮道。
齐云涵看了眼河面,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她回眸时瞥见了一股青烟,她先是一愣,而后欢喜的唤了声:“淮哥哥!”
宋淮下意识朝她看去,恰见女孩子眼中星光闪烁。
“淮哥哥你看,那里有烟,好像离的不远,肯定是太子哥哥和魏姩!”
宋淮面不改色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寥寥烟雾升起。
他心中一松,这或是殿下给他的信号。
然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
这烟雾太大了!
“走!”宋淮沉声道。
齐云涵不知所以,忙小跑着跟上去。
但衣裳太大,加之河道不平,她走几步就被绊一下,再抬头看时,那道背影已经离她很远了。
齐云涵抿唇垂首,一滴泪飞快落下。
那似是积累已久的委屈。
眼眶逐渐模糊,她咬着唇抬手抹了把泪,一声不吭的继续往前。
这时,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双青色靴子。
她咬着唇倔强的不肯抬头。
走都走了,还回来作甚!
宋淮看着面前低着头使小性子的女孩子,无声一叹后,转过身弯下腰:“上来。”
时光轮转,多年以前,小女孩追逐自家兄长的步伐,跑的急了些摔在石子路上,偏她那没心没肺的兄长没有察觉,与人打闹着远去。
小女孩坐在地上委屈的直落泪。
高傲的性子使然,她倔强的不肯哭出声,只在原地使着小脾气,无声拒绝丫鬟的搀扶。
这时,俊俏的少年走到她跟前,神色冷峻,动作温柔的替她擦了手,然后背对着她蹲下,道:“上来。”
小女孩不动。
少年便放柔了声音:“乔乔,上来,淮哥哥带你追上去。”
小女孩这才破涕为笑,欢喜的扑在少年的背上。
忆起往昔,齐云涵抿了一丝笑,将眼泪尽数擦在青年的肩上,带着鼻音问他:“淮哥哥现在是不是讨厌我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唤她的乳名,从乔乔,到云涵,再后来就成了齐姑娘。
宋淮神情微变,步伐却未停。
好一会儿他才回答:“没有。”
“可是,淮哥哥从西雩回来后就一直避着我,为什么?”
这个问题她很早就想问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四年前他随太子哥哥出兵西雩回来后,就一直躲着她,即便是正对面碰上,他也是一句客气的齐姑娘后,就神情冷漠的离开。
可明明他出征前夕,因她哭的太狠,他哄她时还温和的唤她乔乔,跟她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
后来受他几番冷待疏离后她也就动了火,在一次沈凌唤她乔乔时她不可控的发了很大的脾气,从那以后,再没人唤过她乔乔。
最后她还是气不过,特意给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东宫,说要是再不理她,她就当以后再也没有他这个兄长了!
他没有理她,也没有回信。
她想,他或许真的厌了她,不想再做她的哥哥了。
既如此,她也该洒脱些。
于是从此以后,他们就形同陌路,即便偶尔擦肩而过,她也视而不见。
直到今日他救她于危难,她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在意的,还是委屈的。
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冷落她了。
宋淮沉默了许久都没回答。
或许是没想好该如何答,亦或许,没法答。
他不说话,齐云涵就静静的等着。
直到靠近那片刚被燎过的林地时,宋淮才放下她,背对着她道:“齐姑娘以后不要如此唤我了。”
齐云涵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齐姑娘说的对,齐姑娘的兄长很多,不差我一个,所以以后,唤我的名字吧。”
齐云涵一愣,这是她曾经气急了给他写信说过的话。
“齐姑娘明年就要成婚了,我毕竟是外男,该保持距离。”宋淮。
今日是这些年宋淮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了。
可却字字诛心。
齐云涵忍着泪意,上前一步:“你是我兄长,不是外男!”
宋淮缓缓转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冷声道:“我不是。”
齐云涵再也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如年少时一样咬着唇,倔强的盯着他,可这一次,他再没有像以往一样温和的唤她一声乔乔,他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冷到齐云涵有一瞬的错觉,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交情,好像那十二年都只是黄粱一梦。
“只有齐家两位公子才是齐姑娘的兄长,我从来都不是。”
“从这里出去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宋淮说完这句就转过了身。
齐云涵盯着那决绝的背影,泪如雨下。
是啊,仔细一想,他好像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只有她一厢情愿追着他唤哥哥。
他到齐家那年她两岁,从她记事起他就在她的身边,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冷着一张脸,除了太子哥哥,对谁都爱答不理,是她整日缠着他叫哥哥。
或许是因为看在太子哥哥的情面上,或许只是被她缠的烦了,那些年,他才施舍给她一点耐心,才会偶尔弯下腰来哄哄她。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将她当作兄长,而在他的心里,不,她或许从来没有到过他的心里。
他既已说不必再见,她又何必记着年少的情分徒增伤怀。
齐云涵抬手擦干净泪,深吸一口气,干脆利落的脱下外裳,快走几步追上宋淮,将外裳塞到他的手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齐云涵确实不差你这一个哥哥,既然已无兄妹情,我便不能穿外男的衣裳。”
“宋淮,从这里出去,我们再也不见。”
说罢,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前走去。
宋淮捏着外裳的手青筋暴起,但很快,他就面色如常的徐徐穿上外裳,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齐云涵远远望着河边一双璧人,见太子正在给人簪发,她便没有立刻出声打扰,直到他们望过来,她才灿烂一笑,迎了上去。
没有淮哥哥,她还有太子哥哥!很多哥哥!
回去之后,她必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魏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齐云涵略红的眼睛,遂问道:“齐姑娘怎么了?”
齐云涵眼神闪烁,低头道:“这丛林好阴森,太吓人了。”
“你别唤我齐姑娘了,听着生疏得很,唤我名字吧,我唤你姩姩可好?”
魏姩见她确实无恙,便笑着点头:“好。”
此时,宋淮也走了过来,朝魏姩轻轻颔首示意后,便看向褚曣的腿:“殿下,你的伤...”
褚曣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魏姩,后者心虚的低下头。
“上过药了。”
褚曣收回视线,淡淡道。
有人将他的下衣扒了上的药。
宋淮嗯了声,这才问:“这是怎么燃起来的?”
褚曣又看向魏姩,后者头更低了。
“有人想恩将仇报,烧死孤。”褚曣冷冷道。
齐云涵一惊,瞪大眼刚要问是谁就反应了过来,不解的看向魏姩。
宋淮也淡淡的望过来。
魏姩:“......”
她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几道视线,不得不抬头辩驳:“我不是故意的。”
褚曣哼了声,不理她。
太子即便一身狼狈,也一如既往的傲气凌人。
宋淮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齐云涵眨眨眼,赶紧岔开了话题:“太子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褚曣环视一圈,看向宋淮:“宋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宋淮:“....”
他默了默,道:“天很快就要黑了,这是片野丛林,夜里或有危险,先找地方凑合一晚,明早再找出路。”
褚曣寻了个平坦些的石头坐下,语气慵懒道:“孤饿了。”
宋淮:“臣方才一路过来没有瞧见野果子,现在我们唯一可食的只有鱼。”
话落,几人同时望向河面。
褚曣偏头:“孤伤了腿,抓不了鱼。”
魏姩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臣女不会啊。”
齐云涵就更不用指望了。
最后,抓鱼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宋淮头上。
但宋大人打过仗,啃过干粮,虽说是吃过不少苦,但下河摸鱼这种事,倒还真是头一遭。
而且,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完全不想碰那带着腥味的活鱼,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再不情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叫两个女孩子下河抓鱼。
他用树枝做了根叉子,冷着脸下了水。
岸上三人排排坐,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大人叉鱼。
小半刻过去了,没动静,又小半刻过去了,仍没动静。
褚曣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没用。”
齐云涵下意识想反驳,但最后还是重重点头:“嗯,太子哥哥说的对。”
魏姩不敢附和,当没听见。
眼看天色渐暗,一条鱼也没见着。
正在褚曣骂骂咧咧起身挽裤腿时,便见宋淮扔了叉子,黑着一张脸抬手一掌击向水底。
一阵水花四溅后,水面陆续有晕过去的鱼浮上来。
三人:“.....”
这技能为何不早用?
宋淮顶着三人古怪的视线往岸上运鱼,因他有洁癖,本就不大情愿下河,又不得其法的忙活了半晌,此时脸都快黑成碳了。
终于,岸上的人忍不住了,也不知是谁最先笑出了声。
宋淮立在水中,握着鱼看着岸上笑的肆意的几人,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就将鱼朝几人扔过去。
魏姩齐云涵吓的慌忙逃窜,太子扬手接住扔来的鱼,被洒了一身腥味的水渍,怒吼道:“宋淮,你是要上天吗!”
话落,第二条鱼又扔了过来。
褚曣气急败坏:“宋少铮,你要死啊!”
“你是不是想弑君!”
“还来?!你给孤滚上来!”
“信不信孤把你烤了!”
魏姩与齐云涵在一旁笑弯了腰。
夕阳渐落,映着女孩子的笑颜,美好而灿烂。
架子上的鱼香味扑鼻,笑闹的声音经久未散,竟也是一副难得的难忘的画卷。
几人啃完鱼,褚曣先是嫌弃了一番宋淮的手艺,然后恶狠狠道:“回去后,练武场一百圈!”
宋淮面不改色:“臣遵旨。”
青年面色正经,语气恭敬,仿若刚才的忤逆只是众人的错觉。
褚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指使道:“赶紧灭火,找地方睡觉!”
“是。”
几人稍作整顿,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去寻找今夜的住所。
很快,便在附近找到了一个山洞。
宋淮前后打探完,道:“臣去寻些柴火。”
褚曣叫住他:“孤跟你去。”
不待宋淮拒绝,他侧头看向两个女孩子:“别乱跑。”
二人皆乖巧应下。
出了山洞,宋淮去附近捡干柴,褚曣揣着手跟在他后头,等宋淮捡的差不多了,他才突然来了句:“近日,是你在暗中保护小涵?”
宋淮动作一顿,几息后,答:“近日事多,抽调不出人。”
太子闻言,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谁能有你宋大人忙?”
“还抽调不出人手,你听听你自己信吗?”
宋淮不吭声了。
褚曣神色复杂道:“孤只是让你派人去,没让你亲自去。”
宋淮抱着柴直起身:“臣知道。”
“她出门的次数不多,并不耽搁正事。”
褚曣盯着他许久后,冷嗤了声:“但有一半以上是同沈凌出去的,你就这么跟在后头看着,你是过的太好了,非要去找虐吗?”
“宋少铮,你是不是有病啊?”
宋淮猛地转身看着褚曣。
褚曣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孤好歹叫了你几年阿兄,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人,你这点心思还想瞒过孤?”
“殿下...”
“阿兄。”
宋淮身形一僵。
褚曣微微眯起眼,认真道:“虽两家是自小定亲,若阿兄想要,我自有办法成全。”
宋淮沉默了许久,喉头一动,快速别开眼:“殿下日后,莫要这么唤了。”
褚曣静静地看着他:“我觉得小涵很在意你。”
宋淮抬头,语气凝重道:“殿下,齐沈两家都是前朝留下来的臣子,两家联姻是早就满城皆知的,若是因我出了岔子,必又是一场风波。”
“我何时惧怕过这些。”褚曣。
宋淮顿了顿,好半晌才沉声道:“我知道她在意我,但那只是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兄长的在意,并无其他意思。”
“她喜欢的人是沈凌,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成婚了,回去之后,我们不会再见。”
褚曣欲再说什么,却被宋淮打断:“殿下,我们回去吧。”
褚曣看着一脸淡漠的青年,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算了,你爱咋咋地。”
“到时候人家大婚,你最好不要在背后哭鼻子。”
“哭死孤也不会再管你!”
另一边,褚曣二人离开后,齐云涵就拉着魏姩激动雀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太子哥哥这般在乎一个姑娘呢。”
魏姩一愣,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就又听齐云涵道:“太子哥哥名声不好,许多贵女闻之色变,但也有挺多女孩子因四年前那一战对太子哥哥倾心不已。”
齐云涵凑近魏姩,低声道:“其实也是因为太子哥哥长得好看,还有储君的身份。”
魏姩轻笑了笑。
褚曣那张脸确实太盛,与他储君的身份一样诱人。
“不过太子哥哥从不允许任何姑娘靠近,那会儿听到太子哥哥在香山主动救你的传闻时,我们其实都不太信。”齐云涵道:“直到那日,太子哥哥当街停銮驾主动与你说话,我这才信的。”
“太子哥哥有没有同你说,何时下聘?”
魏姩怔怔的看着她。
下聘?
这怎么几句话就说到下聘上了?
“我...不急。”
魏姩无法直接反驳,只能试图将这个话题绕过去:“对了,今日的事,云涵心中可有计较?”
齐云涵笑容微敛,摇摇头:“我想不到是谁要杀我。”
她从未与人结过仇。
“且那个人还要嫁祸与我。”魏姩不动声色道:“若今日那人的计谋得逞,那么我就成了杀死云涵的凶犯,杀人偿命,奉京狱必是要走一遭,今日陛下与文武百官都在,闹得这么大,又证据充分,便是太子也救不了我。”
齐云涵眉头紧锁:“所以,那人与你我二人都有仇。”
“这个人做出这样的局,必定是与我二人都相识的,否则为何偏偏挑中我?”魏姩思索片刻后,道:“云涵可还记得那只小鹿。”
“记得。”齐云涵道:“我本与凝儿同行,半途中看见一只受伤的小鹿,这才追了去。”
魏姩看着她,神色凝重道:“所以,那只鹿就是引云涵与我相遇。”
“而且,今年的名单中并无鹿。”
齐云涵一顿:“这其中或有深意?”
“若计划成功,我喊冤时必然会说出云涵是为了追一只受伤的鹿才与我相遇,但今年的名单中没有鹿,猎场自然不可能出现鹿,所以,没人会认信我的话,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在说谎。”魏姩徐徐道:“届时,若再有其他证据出现,比如,我买通杀手的证据,亦或者我爱慕云涵未婚夫的证据。”
“亦或者...”
魏姩眯起眼:“那时只有你我二人在,杀手根本没必要说那些话,反正只要云涵一死,他们再作证是我买通他们也不迟,可他们偏偏在那时候说了出来...”
“若我所料不错,当时崖给暗处的人听的!”
齐云涵听到这里后背止不住的发凉,她瞪大眼看着魏姩,半晌才喃喃道:“如此,人证物证俱全,天衣无缝。”
魏姩瞥了眼石洞旁那片墨色衣角,垂眸若有所思道:“这个计划太精密了,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倒像是筹划已久,他们并不知风十八在暗处护我,更不知宋大人也在,却还是派了这么多人潜伏,说明他们没打算给我们留任何活路。”
“而且,能在秋雾山猎场布局的人,必有一定的权势。”
齐云涵面色怔怔,似在思索身边有可能会对她下手的人,可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
这时,魏姩苦笑道:“若暗处真的还有人,一定看见我抱着云涵跳崖了,或许现在我为情杀人的消息,都已经上达圣听了。”
齐云涵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我相信你,待回去后,我必会解释清楚。”
魏姩回握住她:“嗯。”
“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的计划就算失败了。”
齐云涵认真道:“我们一定会活着的!”
二人相视一笑,经过这一遭,她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这十六年来我都没怎么出过门,整日守在杏和院,没有参加什么宴会,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会是谁这般恨我,不惜做这么大的局也要置我于死地呢。”魏姩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齐云涵听着听着,眉间逐渐染上疑惑:“凝儿说你性子孤僻,可我与你接触几次下来,觉得你并非如此啊,所以你为什么不出门,也不参加宴会啊。”
魏姩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出门,而是没有机会。”
齐云涵更加不解:“为何?”
“凝儿都能参加宫宴,你为何没机会?”
魏姩抬眸看向她,若是旁人这么问她她或许会觉得对方在讽刺她,可这个人是齐云涵,心思最单纯不过的女孩子,她这么直白的问便是真的不明白。
是啊,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怎会知晓后院的龌龊。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到都有些嫉妒了。
齐云涵一愣,听出魏姩声音里的哽咽,她有些无措的挽住魏姩的手:“姩姩。”
“母亲从来不带我参加宫宴,但凡大些的宴会,母亲都只会带三妹妹。”魏姩轻笑了笑,道:“我也曾努力的想讨他们欢心,可是没有用。”
“不论我怎么做,他们好像都更喜欢三妹妹,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不是他们的亲女。”
“我没有上过学堂,启蒙识字,琴棋书画都是长兄教我的,那方小院,就是我所有的天地。”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她或许应该感谢魏恒。
他在很长一段不知道真相的时间内,是将她当做亲妹妹真心疼爱她的,他尽心尽力的教她,所谓言传身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她学到了魏恒展现给她的温和上进的那一面,还有骨子里天生的傲气使然,才使得她在那样的环境中,没有真的变的愚昧无知。
齐云涵鼻尖微微一酸,这些凝儿从来没有与她说过,她一直认为,魏姩是自己不愿意出门。
所以,凝儿为何骗她?
齐云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魏姩,便俯身轻轻抱住她:“以后,姩姩有我,还有太子哥哥,姩姩的天地再也不只有那方小院了。”
魏姩回抱着她,心口涌起一股暖意。
以后有没有太子她不知道,但若有这个善良的姑娘为友,她很欢喜。
洞口传来脚步声,魏姩忙松开齐云涵转身擦干眼泪,过了好一会儿,褚曣和宋淮才走进来。
二人神色如常,仿若才刚刚进来。
但魏姩知道,他们听进去了。
有些话齐云涵不明白,但这两个人,一定听得明白。
死过一次知道这场阴谋的话她没法说,她只能循序渐进的引导,引导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去查。
从一开始她就是想借太子的势达到目的,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
现在,这个契机到了。
哪怕太子只是为了齐云涵,也定会细查今日的事。
但她知道魏凝背后那人心思缜密,不会留下什么纰漏,就像前世一样,齐家,东宫都没有找到破绽,这一次,多半也不会。
但只要太子着手去查,她就有机会一步步将这场阴谋送到他的面前。
她胳膊拧不动大腿,那就引太子这条更粗的腿去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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