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笨蛋美人重生后 > 22、二十二
    屋内燃着炭火,林献将木窗推开一道细缝透气。


    “很晚了,你先去睡吧,我还不困,还要再看几页书。”林献平淡地说。


    苏凌月已缓步来到他背后站定。


    他的手藏在袖子里轻轻捏着,短暂犹豫了下。


    “林家哥哥。”


    “怎么了?窗边冷,过去再说。”林献的语气已然很淡薄。


    苏凌月没有动,他缓慢抬起手,将掌心摊开在林献眼前。


    “送你的。”他小声说。


    是一个小小的香囊,颜色看上去有些旧了。


    林献接过去,拿在掌心仔细看着,指间划过细密光滑的缎面,又停在中间有些粗糙的与缎面不太相配的绣样上,摸了摸表面陈旧的痕迹。


    苏凌月连忙解释说:“这个,其实,是我在三年前七夕那日就做好了想要给你的,只是当时没有送出去,好像,是有些放久了不好看了,对不起,我没有仔细看过……但里面的药材都是我上个月新换的!”


    他这么解释着,又有些心虚的小声说:“要么……我再重新做一个吧……”


    他伸手想要将东西拿回来,林献却合了掌心,没有给他。


    苏凌月不禁有些紧张。


    或许给的有些突兀了,可两人的交集实在太少了,错过这次机会,他还不知道再要多久才能再有勇气,才能再等到两人如此相处。


    “张承晔呢?”林献轻轻捏着香囊,忽然如此问了句。


    “啊?”苏凌月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林献突然提到了别人。


    “你……送了他什么?”


    林献问的直白,但见苏凌月还是没懂他的意思,林献又极简略的补了几个字。


    “七夕的时候。”


    苏凌月仍是有些不解,反问道:“七夕……是要给晔哥哥送礼物的吗?我不知道诶,就没有给过他,晔哥哥也没和我提起过这种事。”


    “那你,为什么送我?你可知道七夕送香囊的含义?”林献思索了下,又问。


    “知道,思姐姐说过了的。”苏凌月立刻回答道。


    林献的表情明显怔了下,有些震惊的望着他,但心里疑问还是无法确定,那眼里的光芒也只闪过一瞬,又很快偏过头躲着视线,做出一副不信的模样。


    苏凌月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轻轻咬了下唇。


    他在思姐姐的教授下缝制这个香囊的时候,是曾问起过思姐姐的。思姐姐也和他说过,七夕的香囊是要送给喜欢的人的。


    虽然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着道歉解释,但他也的确很喜欢林献,便想着,如此或许能言明两份心思。


    怕林献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而产生误会,他便直白的再一次解释着。


    “林家哥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了,每次见了都那么疏远,但我想,应该只是林家哥哥不想我给你添麻烦,并不是因为讨厌我吧?林家哥哥不用觉得如此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请林家哥哥放心!月儿很乖的,只在私底下偷偷喜欢你,只悄悄和你关系好,不会惹到明面上被人知道,让你为难的!”


    苏凌月这话才说完,林献已主动靠近,揽了他的肩将他抱进怀里。


    “不是的,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如此想的,我却从未问过你,对不起。”


    他知道苏凌月的心性,也了解其为人,立刻清楚了当年的事大约是张承晔在暗中搞鬼,可他竟从未怀疑过,从未问过苏凌月,却凭借主观臆断了这么多年。


    苏凌月,一定很难过吧?他曾说过,这样会安慰到他。


    而苏凌月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他猜,林献大约是在自责,没有早些收到这个香囊吧?虽然不清楚原因,当时送与现在才送,是有什么区别,但他抬手抱住林献,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着。


    “没关系啊,林家哥哥不要自责了!本就是月儿不好,当时月儿若是再勇敢一点,直接将此物送给你,你就不会这么自责了吧?对不起,可月儿当时也不知道,林家哥哥是否讨厌月儿,所以才没敢开口,没敢追上去说……”


    “我从未讨厌过你。”林献轻轻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开口说。


    “那林家哥哥当时为什么要从汀云别院搬出去?不是不想和月儿待在一起了吗?”苏凌月问出心中积存已久的疑惑。


    林献的视线有一瞬躲闪,犹豫了下,沉声说:“若是不搬,你会恨我。”


    “为什么?”苏凌月顺着话问。


    林献未回答,他只迅速抬眼望了一眼苏凌月,又很快将视线移得更开了。


    观荷园不比礼室空旷,屋内本就暖和一截,此时又烧了炭火,即便窗边留了道缝,屋内也是温热的。


    林献耳侧与侧边面颊,被着温热灼了层绯色,有些发烫,尤其是,身前的苏凌月皮肤白皙若雪,两相对比之下,便显得更红,将赶上苏凌月身上那一袭红衣的颜色一般。


    他不说话,苏凌月只能自己猜测。


    思考了下,他主动扑到林献怀里,抱着他笑着说:“不会的!林家哥哥不要胡思乱想,月儿绝不会恨林家哥哥的。”


    “当真?”林献问。


    苏凌月贴在他怀里使劲点点头,“当真的!我不会骗你的!若是林家哥哥不信,我……”


    苏凌月的话被打断了。


    林献忽然握住他的腰用力收拢,另一只手扶在他脑袋后面,突然凑过来。


    灼热的呼吸落在苏凌月面颊上,瞬间打断了他的思路,脑袋空了下,一瞬说不出话来。


    只再近一点,便要碰到了。


    苏凌月抱着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身子却紧张地不敢乱动,僵住了,也没顾得上退后,或是靠近。


    而林献停了动作,这样望着他,静默了几秒钟,问:“要逃吗?”


    林献的嗓音沉哑冷静,可他的动作却是近乎失控的边缘,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感觉到,他紧紧捏着他衣服的边角,攥在手里像是要碾碎了布料。他们贴得太近了,近的所有身体的感触都清晰可见。


    苏凌月心脏空了下。从未有过的紧张感,脑袋有些不受控制了,想要思考,想要开口,却只剩下一片空白,有些,没办法思考了。


    窗外白雪仍纷纷扬扬地飘着,恍惚间,他听到,林献又开了口。


    却是用灼热的唇息掠过他脸颊一侧,停落在他耳畔边缘,轻声说着。


    “月儿,放开我,快逃……”


    ·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苏凌月自房中醒来,来到汀云别院的院中时,仍有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掌心,一如一年前在观荷园那日,他最后一次见到林献的那天清晨。


    林献,已离开了整整一年。


    那日清晨他醒来,便看到林献衣冠整齐的坐在床边,旁侧放了个清减的布包,与他三年前初来缎城时带的东西相似。


    林献说,京中来信,他有要紧事须得赶回去,特意等他醒来告知一声再离开。


    林献离开时,他忍不住追了出去,细碎的雪花落在他鬓角眉间,落在他衣间袖上,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与裸露在外的脚掌足踝渗透至皮下骨血,冻得他踉跄了下摔倒在原地,而林献走得很快,转眼便消失在院外了。


    当时谁都未曾多想,苏凌月也只觉得事情紧急,便催他快些出发,两人连一句正经告别的话,与再见的许诺都未曾说。


    这么整整一年,竟是杳无音信。


    祖父也是。


    一年前的那日落雪天,祖父说让他在书院内等他回来,苏凌月依言等了,等了两个月,从满院白雪等到春花开遍,他等来了苏家同意官府封了柳鹤书院的令,至不能再等,祖父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自柳鹤书院被封之后,两个姐姐也很少在家中待着了,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面。


    他们大约是与阿娘一样,在某日突然毫无征兆的离开,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就像是他们生命中残存过痕迹的某物,被细心珍藏过一段时间,又随意丢掉,然后彻底遗忘了。


    只有晔哥哥一如从前,常来找他,但找他的次数也比从前少了许多。


    听大娘说,晔哥哥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纪,待与人成了亲,就不会再来寻他了。


    他也如此想着。


    大哥说过,若是成了亲,是要终日陪着未来的夫人一起玩耍的,就不能打扰了。


    他担心着这一日到来的太快,连晔哥哥也会丢下他,所以格外珍惜每一次与晔哥哥相处的时候。


    此外的大多数时候,他都闷在汀云别院内,几乎不再出门了。


    今日也是在屋内闷得太久了,好不容易走出房间,来到院中看看雪。


    苏凌月身子骨一直不大硬朗,今日穿的格外厚实,才站了许久也不觉得冷。


    他在院中立了不知多久,突然一声闷响,唤醒了陷入回忆中的他。


    似乎是桌椅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是从屋内传来的。


    苏凌月收了思绪,返回屋中。


    桌椅仍在原位,但窗户被人打开了,窗台与地面的木板上留着两道水痕,水痕一直从窗边行至桌边,又折返回窗边,是有人踩过屋外积雪,踏窗潜进他房中留下的痕迹。


    苏凌月看到,原本只摆放着茶具的桌上,多了一根树枝,似是后园的梨树枝。


    那是,林家哥哥从前住在这里时,常去练剑的地方。


    苏凌月立刻来到后园,的确有人在等他,却不是林献。


    仍是大雪纷寒的冬季,满院梨树都尚只是光秃秃的枝干,落了层雪倒似是花开,齐滢珺正站在其中一棵树下踌躇着。


    见他找过来,她立刻扫了焦躁的情绪,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苏凌月,果真是长大了,聪明了不少,知道找到这儿来。”


    “珺姐姐?是你找我?”苏凌月略微有些失落。


    “不然你以为是谁?”齐滢珺收了笑问。


    苏凌月连忙掩饰着,“没,没有,只是没想到珺姐姐居然会来找我,还是在这儿。”


    “你们苏府守卫森严,我不能随便进来,只能翻墙了。这儿不是离你的住处最近,也最隐秘么。”齐滢珺解释说。


    “哦,那边有凉亭,我们过去坐吧。”


    苏凌月带着齐滢珺来到亭中坐下,又问,“珺姐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齐滢珺撇了撇嘴,明显是有气,但只平淡的说了句:“与家中争吵了几句,想找个地方躲一躲,阿巧不在缎城,我只能来寻你了。”


    此事苏凌月也有耳闻,他听说,巧姐姐被大娘送去京城了,说是为她择了门姻亲,让大哥亲自看着将人带了去京城,思姐姐说要跟着,也一同去了。没说归期,苏凌月这次心里已有了数,大约是和祖父与林家哥哥一样,一去不返吧。


    她们走得匆忙,或许珺姐姐还不知道,巧姐姐不会回来了。


    他们都是被丢弃在缎城里的人。


    苏凌月垂眸思考了片刻,走到齐滢珺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做什么?”齐滢珺诧异的盯着他的动作问。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别难过了。”苏凌月说。


    苏凌月的语气真挚,齐滢珺忍不住勾起唇笑了声。


    她不太喜欢被人碰触,此时倒是不觉得讨厌。


    笑过,她又轻轻垂下眼眸,沉声问了句:“苏凌月,你,已快年满十八了吧?”


    “开春后就十八了。”苏凌月说。


    “你……可有喜欢的姑娘?或者说……苏伯父,苏伯母可有为你择亲?”


    苏凌月摇摇头。


    “那你,可想过将来,要与怎样的人成亲?”


    提及此事,苏凌月又想起了林献。


    思姐姐问起时,他是很认真的想过,要嫁与林家哥哥的,可是,不太成。此外,他就没再想过这种事了。


    “我不知道。”他如实说。


    齐滢珺怀着自己的心事,也未曾多留意他的神情,亦是垂着头,沉声问:“那你,可讨厌我?”


    她如此说着,怕太明显突兀,又轻笑了声补充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怎么对你好过,总是仗着救命之恩欺负你,也亏得你能容忍我这么多年,与我一直交好,还未曾与我翻过脸。”


    苏凌月转过头望向她,认真的看着她说:“没有!我从未讨厌过珺姐姐!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而且,不是容忍!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你,珺姐姐,你送我的头奖,那个青白玉腰佩,我一直戴着,从未离身的!”


    苏凌月说着,还刻意转过去,将腰间的玉佩显给她看。


    齐滢珺抬起头望向苏凌月,眼眸中竟隐隐有些水光。


    她浅浅勾起抹弧度,笑着说:“谢谢你,月儿。”


    “诶?没关系的!我说的,也都是我想要告诉珺姐姐的话!”苏凌月强调道。


    “嗯。”齐滢珺应了声,又沉了下眼眸,手心攥紧衣裙边角,沉声开口说,“月儿,既然你不讨厌姐姐,那你可不可以,帮姐姐一个忙?”


    “珺姐姐你说,只要月儿能做到,都可以答应珺姐姐。”苏凌月几乎没多想,直接答应说。


    齐滢珺看了一眼他,像是挣扎许久,狠心开口。


    “月儿,你,与我成……”


    齐滢珺的话未说完,被人打断了。


    后院内忽然传来几声响亮的呼喊,是在寻苏凌月的。


    “月儿!”


    这声音越来越近,苏凌月也听出,来人是张承晔。


    他一瞬分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一眼,齐滢珺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对不起,月儿。”被人打断,她的理智似是也在此时返回体内,连忙道歉说。


    “怎么了?”苏凌月有些懵,“珺姐姐没做错什么事啊?”


    齐滢珺有些愧疚的垂下头,“不,月儿,对不起。”


    差点就自私的说出口了。


    还好,她还未说出口。


    “珺姐姐……”苏凌月也大概意识到什么,追问道,“你还未说,想让我帮什么忙?”


    “不必了。”齐滢珺说,“有人来找你,我先走了。”


    “珺姐姐!”苏凌月有些着急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真的不必了吗?你……没事吧?总感觉,你……有些奇怪。”


    齐滢珺推开了他的手,挤了抹笑,“没事,不用担心我。别告诉别人我来找过你,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迅速攀着邻近院墙的梨木,翻上墙头。


    “月儿。”张承晔的声音已很近了,从他背后传来。


    “你方才,在同谁说话?”他笑着问。


    想起珺姐姐的叮咛,苏凌月只含糊着回应说:“一个朋友。”


    “是么?”张承晔瞥了一眼齐滢珺离开的方向,冷淡的应了声。


    苏凌月轻轻咬了下唇边,转移着话题问:“晔哥哥今日要带月儿出门么?”


    “嗯,我见你整日也不出府,怕你闷坏了,特意来寻你。”张承晔亲昵的揉捻了下苏凌月的脸颊,凑近了说。


    “谢谢晔哥哥关心。”苏凌月笑着应说。


    这几年间,两人间这样的举动很是寻常,苏凌月也早已习惯,没什么觉得不妥的,全都任由张承晔如此。


    两人如此说笑着,便离开了。


    ·


    入夜,张承晔回到张家府邸,坐在自己房中,缓慢的把弄着茶盏。


    “苏家主母又托人给苏小少爷求亲,这已是这个月第四次了。”手下影卫从黑暗中走出来,回禀说。


    “如何了?”张承晔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自然是如主人心中所想,想来很快,苏家就会知晓他们家的小少爷无人愿嫁,能彻底弃了这个念头,放弃了他,那苏家老爷也很快就能妥协了。”影卫答。


    张承晔浅淡勾了下唇。


    那影卫又顿了顿说:“只是……有一人,或许不会如主人之意。”


    “齐滢珺?”张承晔眯了眯眼睛,缓慢念着这个名字,“又是她?”


    “听说今日,她与家人是因婚事争吵起来。她年长苏小少爷三岁,已是个老姑娘,家中着急为她寻亲,但她不肯,或许,是她心有所属了。听闻这位齐小姐从不亲近任何外人,唯独与苏小少爷似乎幼时便相识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手下影卫如此回着话说。


    张承晔冷笑了声,“呵,无妨。”


    他说着,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


    昨日齐滢珺在后园中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苏凌月实在担心,第二日一早,苏凌月就悄悄潜出府,去齐家铺子寻齐滢珺。


    知晓了他的来意,齐滢珺难得的温柔笑了。


    “我没事了,月儿,谢谢你。”


    “真的吗?”苏凌月还是担忧的多说了几句,“珺姐姐,你若是有任何难处,或是需要月儿的,随时开口便是,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月儿一定会尽力帮你!”


    “好,若我有难处,一定来寻你。”齐滢珺应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各自分开了。


    心里的想法,齐滢珺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望着苏凌月离开的身影,难过的垂下眼眸。


    齐家铺子还有活要干,不能出来太久,她走回店铺中,便瞧见爹娘正守在屋内等着她。


    “你怎么还和那个傻子有来往?说了多少次让你少搭理他,你怎么就是不听!珺儿,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择个夫婿,整日与那个傻子厮混在一起,你还嫁得出去吗!你要气死我和你娘吗!”齐父厉声指责道。


    又是耳熟的责备,齐滢珺摆了脸色想装作听不到,没有回应。


    齐母也接着话说:“珺儿,你和苏家那几个小辈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彼此往来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与那个苏大少爷互生情愫?人家苏大少爷现在都已另娶两房,你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当初苏府还派人来问过你们的婚事,你当时要是答应,我和你爹至于现在整日念叨么!”


    齐滢珺背对着爹娘暗暗闷了气,故意说:“那苏小少爷不是还没娶妻么?你们找个媒人去苏家帮我们说合说合啊,他和我相识多年,有着一起长大的交情,指定愿意娶我,我也愿意嫁他。”


    “齐滢珺!”齐父猛地抬手砸了桌子,发出沉重刺耳的响声,他怒声吼道,“你是存心要丢尽齐家的脸面吗!”


    齐母看了看齐父的脸色,又忙来到齐滢珺身边扯了扯她,劝道:“珺儿,你别和爹娘开玩笑,你出去问问,整个缎城谁都不愿意嫁给那个苏凌月,那苏家主母出去找人给他说亲,人都不愿意搭理的,你怎么能看上那种人。”


    “苏家的小少爷,论家世地位,不都和我们门当户对,不是天赐的好姻缘?且我就是喜欢他,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想嫁给他。”齐滢珺说。


    “你!你敢!”齐父厉声喝了句。


    “珺儿!”齐母也扯了扯她想拉劝着。


    齐滢珺推开母亲的手,满不在乎说:“有什么不敢?不是你们非要寻个男子将我嫁出去么?反正要我嫁人,我只嫁给苏凌月,你们不愿意说,我就自己去找苏伯父和苏凌月开口,他们必定会同意,到时候聘书呈上,花轿盈门,不也正好合了你们的意?”


    齐滢珺话音才落下,齐父猛地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一下用狠了力,将她带倒在地上。


    “珺儿!”齐母慌张扑了过去,扶住她。


    齐父已气急了,又招呼了几个铺子里的下人,将齐滢珺强行拽回自己的房间里,狠声吩咐:“把她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老爷……珺儿好不容易松口,愿意嫁人,不如就从了她的意吧?那苏小少爷除去痴傻乖僻,面相倒也端正,且苏家家世极好,珺儿嫁去了不会吃亏的……”齐母劝说道。


    “闭嘴!我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傻子!传出去我齐家要如何立足!”齐父喝道。


    他缓了缓情绪,又说:“前几日我偶遇张府三公子,他同我提起说,柳鹤书院未被封前,珺儿去过书院多次,张三公子的好友,城中宋家公子对珺儿一见钟情,很是爱慕,但珺儿性情太倔,早早掐死了这段因缘。宋公子不曾死心,仍是悄悄爱慕,却不敢言明,张三公子听闻此事,又得知珺儿还未嫁人,所以来找我探探口风。”


    “那你的意思是……”


    “我已亲自见过宋公子,宋公子亦有心,早早同家中说好,再过几日,宋家便会上门提亲了。”


    “可珺儿会同意吗?”齐母问。


    “关她几日,她会想通的。她总不想一辈子都被锁在那间屋子里吧!”齐父说,“好了,此事已定下,你可莫要心软放她出来。”


    他说完,拂袖离开了。


    “唉……”齐母无奈的摇了摇头,终是什么也没说。


    ·


    见过齐滢珺,苏凌月又原路悄悄返回苏府,可才一回去,没行几步,就被大娘逮了个现行。


    “苏凌月,我与你爹说过多少次?你又偷溜出府去,去哪给苏家丢人了?”见到他,大娘没什么好气,张口就是斥责。


    “没有,我只是,去找了一个朋友……”苏凌月解释说。


    “朋友?就你,你能有什么朋友?放眼整个缎城,谁愿意搭理你?”大娘毫不留情的指责着,又碎碎念开始倒苦水,“要不是为了苏家,我至于每日辛苦找人为你说和婚事,日日让人落脸面么!呵!要我说,你这都是报应,谁让你娘是个害人的妖精!活该妖精生的儿子也没人要!”


    苏凌月本不想争嘴,只沉默听着她责骂的,但提及阿娘,他还是忍不住了,有些生气的开口争辩了句:“阿娘才不是什么妖精!”


    “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了个白眼狼,说两句还顶起嘴了?”大娘厉声道。


    “就是!你阿娘好,怎么不见她将你拉扯长大?全忘了这么多年都是夫人照顾着你长大的吗!”大娘身边的丫鬟也开口替主子责骂道。


    “咳!”闻言,大娘却没有痛快,反而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她扯了下她,意欲阻止丫鬟的话。


    那丫鬟却未看出,又继续说:“夫人,婢子说的可都是实话……”


    “吵什么呢!”苏凌月的父亲苏阳德走了过来,抬声盖过众人的吵闹。


    与他同行的,除了苏府下人,还有张承晔。


    看见苏凌月,张承晔温柔的弯起眉眼,朝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可他如此,苏凌月更是觉得有些难过。


    不想被指责的一无是处的这般模样,被晔哥哥看见,或许,会被讨厌。


    而在场其他人却偏偏不如他所愿,苏阳德听了下人们的回话,即使张承晔这个外人在场,也丝毫没给苏凌月留面子,直言责怪道:“苏凌月,你都已十八了,还这么衣冠不整,疯疯癫癫的,一天到晚像什么样子!你这样子,哪家姑娘愿意嫁你!”


    方才爬墙回来时,扯歪了衣襟,他也没注意,此时父亲提起他才看见。


    他闷声垂着头,拽了下衣服。


    果然,还是在晔哥哥面前被责骂了,也不知晔哥哥心里会如何想他……


    难过的情绪开始泛滥,至控制不住,他带着怨气小声嘟囔了句:“没人嫁我,那我嫁人,也是可以的吧……”


    苏阳德瞳孔瞬间瞪大了。


    “苏凌月!你个蠢货!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给苏家丢脸!”


    他气急了,手里寻着东西想要动手,但是在室外,一时寻不到可以砸的东西,他直接想去上手了。


    一边的张承晔连忙将人拦住了,劝道:“苏伯父,月儿还小,许多事还不明白,又没人教他,他才如此说的,您同他生什么气?”


    “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他什么时候能有你一半懂事,真是想气死我!”苏阳德喘着气发泄着。


    张承晔又顺手拍了拍他的背,将他交给下人,移步至苏凌月面前。


    苏凌月将脑袋低低垂着,不愿看他,张承晔轻轻笑了下,知道他是在难过,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问说:“月儿怎么突然说想嫁人了?可是有了喜欢的人?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讨我们月儿回家?”


    “承晔!你别顺着他的疯话!”苏阳德没好气的拦了句。


    苏凌月也仍是垂着头,软声开口说:“没有……我没想过此事……只是……”


    “那月儿,可愿想一想?”张承晔一步一步诱着问。


    “什么意思?”苏凌月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


    “月儿若想嫁人,可愿嫁我?不知我可有这个福气,能讨月儿回家?”他望着他说,那双眼眸温柔的弯着,满眼柔溺的水光里只落下他的身影,伴着不尽的光与热切。


    “晔哥哥……”苏凌月愣住了。


    苏阳德听闻,也是震惊不已:“张承晔!你!你……!”


    他抬声欲骂,却是气得有些说不出话了。


    苏凌月还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问:“晔哥哥,你……说真的吗?若嫁给晔哥哥,月儿是否就能一辈子都与晔哥哥在一起了?晔哥哥是不是会永远在月儿身边,陪月儿一起玩,不会消失不见,不会丢下月儿,会永远和月儿在一起?”


    他忍不住问出这一连串的话,眼睛却有些红了。


    张承晔又温柔的抚着他安慰。


    “真的,月儿,我不会丢下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说。


    总以为晔哥哥要娶妻,以为唯一愿意陪着他的晔哥哥也要离开了,以为他很快就会如从前一样孤身一人,这场短暂的欢喜将将终结,可他今日却如此说,如此对他承诺着。


    苏凌月不禁扬起唇。


    从前从没想过,也从没想到过,可现在想想,若是能永远和晔哥哥在一起,在一起玩,仿佛余生都会是欢愉快乐了。


    先前的难过全散去了,他欢喜的扑过去抱住张承晔,期待着问:“那,晔哥哥,什么时候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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