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令还要忙着公务,监督灾民开荒进度、提前安排征兵工作就够他忙的了,徐秀越跟林修为便告辞离开。
这年头县令也得勤劳加班啊。
徐秀越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转而问起林修为:“既然县里最近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了。”
林修为看向徐秀越,更正道:“仙姑说错了,是我们该回去了。”
徐秀越想想还真是,林修为还得跟着她学习,家里也还有一群蹲马步的学生,等着林修为回去教他们本事。
知错就改,徐秀越道:“倒是不小心将修为老板忘了,不过回去之前,咱们得接个产婆回去。”
在县里耽搁了这么久,葛春花估计快要生了,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耽搁。
“这个我不熟,得找林大夫问问。”
两人闲来无事,在街上溜达着去了林氏医馆。
医馆内只有个小童在忙,见林修为来了,忙过来招呼了一声:“少东家来了。”
徐秀越才知道,这竟然也是林家的产业。
小童去了后院,很快,一个老大夫走了出来,正是当初林修为绑到山中的老大夫。
“少东家、仙姑,您两位怎么来了?”
林大夫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头很好。
徐秀越将产婆的事情说了,林大夫捋着胡子蹙眉思考了会,才道:“产婆我倒是听说过几个,以前有难产的夫人请老夫去看病的时候,也接触过些。
仙姑若想请人回村子,倒不如请李婆子,她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都利索。”
徐秀越问了李婆子的所在,打算这就去请人,林大夫略做犹豫后道:“不知道产妇约莫何时发动?”
徐秀越想了想道:“再有二十多天吧。”
林大夫点头道:“日子太近了怕有意外,这样,十日后,劳烦少东家派人送我过去。”
徐秀越还没开口,林大夫竟然主动请缨,只让徐秀越很是惊喜,看来上次在山谷中短暂的停留,还是让老大夫对山谷产生了留念,谁知林大夫下一句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也省得到时候来不及,少东家又一匹快马将老夫劫过去,老夫这身子骨啊,可经不起折腾了。”林大夫说着,还瞥了林修为一眼,似是相当不满了。
徐秀越:是她想多了。
林修为颇为歉意,又拱手一礼道:“事发突然,多亏大夫了。”
林大夫也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心中多少有那么点怨气,如今也散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医者仁心,能救人一命也是造化。”
告别了林大夫,两人又根据林大夫给的地址,在巷子里绕过两个弯,站到了一处普通民居面前。
房子大门紧闭,倒是对过有家人敞着门,有妇人在门口绣着帕子,徐秀越便上前问了一句:“请问那边可是李产婆家?”
妇人一直关注着路过的两人,闻言看了下侧对面的房子,道:“是啊,你找李婆子啊,可是家中有产妇。”
“正是。”
妇人不着痕迹地撇了下嘴,才道:“那李婆子孤寡一人,性子怪的很,夫人倒不如多走两步,这巷子尽头,就是钱婆子的家。
钱婆子可是咱们这有名的产婆,经她手生出来的,八成都是带把的呢!”
徐秀越看了眼蹲在她身边学针线的女孩,笑道:“熟人介绍的,不好越过李婆子,不知道她有什么讲究?”
妇人看她一副非李婆子不可的样子,又是一撇嘴,道:“别怪我没提醒您,李婆子接手的,可多是女娃子,您要真心想请,不如去东街提一坛酒过来。
那李婆子性子孤拐,您这么直接找上去,就得看她心情好坏了,若是心情好,说不定就接了,若是心情不好,少不了要挨骂。”
啥?
徐秀越倒没想到,她就找个产婆,还得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
这么看起来,李婆子的性子恐怕真有些不好相与。
但这时候,徐秀越就想起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一般吧,这样性格古怪的老头老太,要么就是纯纯炮灰的熊大人,要么……那就是扫地僧啊。
徐秀越虽没见过李婆子,但既然是林大夫推荐的,至少技术上应该有保证。
谢过妇人,徐秀越走回林修为身边,问道:“修为老板方才听到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道修为老板家里,可有酒坊?”
林修为闻言笑的胡子颤了颤,道:“既然肥水不能流入外人田,那林某家中,自然得开个酒坊了。”
林修为带着徐秀越到了东街酒肆,上书四个大字“林氏酒馆”。
啧,徐秀越觉得,要是许县令直接带头把林修为家全抄了,他们县的军队还能扩容三倍。
不过看在她跟林修为关系不错的份上,就不给许县令提这个建议了。
徐秀越一进门,小二便机灵的迎了上来,他显然不认识林修为,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打转,便直接问徐秀越道:
“夫人要点什么?咱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菊花酒、桑落酒,若是夫人想要果酒,时兴的是桑果酒。”
这小二倒是推销的一把好手,不过徐秀越不是给自己买的,想着既然李婆子爱酒,肯定经常来买,便试探着问道:“我们要去李产婆家拜访,不知道买什么酒合适?”
提到李产婆,小二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而自然道:
“原来夫人是要去请李婆子,李婆子往日买的最多的,是店里最普通的烧酒,不过偶尔手头宽裕了,就会来斤本店的竹叶春。”
既然是请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徐秀越其实还另有所图,李产婆既然是孤寡老人一个,那么请她入住山谷的可能性就会高些。
一般古代的产婆,除了会接产意外,多少懂点浅薄的妇科,拉进山谷中,也是一个人才引进。
“那就来一小坛竹叶春。”
“好唻!”
小二欢快的去了,巴掌大的小酒坛,竟然花了她一两银子。
不清楚物价的徐秀越瞬间感觉自己亏了……
果然买东西得先问价。
东西拿到手,徐秀越就向小二打听李婆子的消息,小二卖出了一坛竹叶春,心里高兴,也乐的多说两句。
“要说李婆子,接生的本事没得说,就是吧,这婆子是个烂酒鬼,喝多了就有点疯魔,不是哭嚎就是骂人的,逮谁骂谁。
不过您放心,只要您跟她定好接生的日子,那天她保准不喝酒,不过……若是您家人提前生了,那就不保准了。”
得,这典型的酒精依赖啊。
徐秀越一时间有些犹豫,请个酒鬼回村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裹乱。
再者这回主要是给葛春花请的接生婆,人家给了钱的,她请个酒鬼回去,就不好交代了。
出了酒肆,徐秀越就有些愁闷。
林修为看出了她的情绪,道:“林大夫既然推荐她,想必她定然有些过人之处,去看看也无妨。”
徐秀越点头,来都来了,她也想去眼见为实,不过不论请不请李婆子回山谷,她肯定还得多找个产婆带回去,不然应了安福爹的事,只找了个酒鬼回去,很难交代。
两人又回了巷子,绣花的媳妇还在门口坐着,见两人走回来,撇嘴道:“还买了这么贵的酒,可是浪费了。”
徐秀越没有回应,只是上前敲响了李婆子的家门。
敲了好一会,门里才传来响声,又过了会,才有个婆子开了门。
这婆子发丝银灰夹着白发,身材瘦削,眼袋很重,脸皮失去了弹性耷拉着,带得嘴角都向下弯曲,一副苦瓜脸的长相。
“有事?”
她也不让人进去,只是门开个缝冷冷说了一句。
徐秀越在心中安慰自己,有本事的人有点怪脾气很正常,而后脸上挂起和善的笑容道:“听闻此处有位产婆技艺精湛,特来拜访。”
林修为适时抱起一直提着的酒坛。
李婆子目光在酒坛上划过,又看了徐秀越一眼,开了门,冷冷道:“进来吧。”
两人刚走进去,门就砰的一声被她关上了。
徐秀越打量这个不大的院子,大约也就比当初他们在镇上藏粮食时租的房子大一点,地面铺着整洁的地砖,除了一个木盆放在地上,再没有其他东西。
跟着李婆子进了屋,徐秀越才明白什么叫极简风。
要说李婆子屋里其实桌椅板凳样样都有,什么都不缺,但这些家具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肃静的很。
唯一摆放东西的地方,就是架子上的两个黑底白字的灵牌,前面摆着三炷香和一些点心瓜果。
“坐吧。”
徐秀越坐下,李婆子也坐下,一看就知,人家没有待客备茶的习惯。
徐秀越也不是来喝茶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直接问道:“我家中离县城有些距离,来回若是不赶的话,牛车得要一日的功夫,不知道您能否接受?”
李婆子掀了掀眼皮,不答反问道:“那酒可是给老婆子的?”
徐秀越看向林修为,林修为才将酒坛往前一推:“自然是给您带的。”
李婆子丝毫不顾及送礼的人就在面前,直接打开酒坛,鼻子凑过去嗅了嗅,又端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咂咂嘴道:
“竹叶春。
竹香很浓,是东头酒肆的。”
她似是十分满意,喟叹般呼出了一口气,才又道:“说罢,是妇人病还是接生?”
徐秀越眸光闪烁,果然,李婆子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不成想竟然还能看妇人病。
李婆子抬眸看他们一眼:“先说好,脏病不看。”
徐秀越笑道:“是村中妇人将要生产,又距离县城甚远,这才想提前请个产婆回去。”
“什么时候走?多久生?村中可有酒?”
李婆子问的直接,徐秀越也直接回道:“这两日便走,大约不到一个月生,村中……并无酿酒之人,若是您需要,倒是可以囤些酒水一并带回去。”
“成。”
“咳。”徐秀越没想到别人口中的古怪李婆子,竟然是个这么爽快的人,这样的人约莫也是个不爱浪费时间与人交际的,她便也直接问了。
“您方才提起可以看妇人病,不知道您擅长那些病类?”
古代女子看病不易,因着男女大防,有些位置的病痛更是难以启齿,这时候就只能找懂些的女医看病。
可惜古代不论什么技艺,多是传男不传女,正经的女大夫几乎没有,她们能找到的女医也就是懂些药理的赤脚大夫罢了。
徐秀越也是想具体了解下李婆子的医术,再来看值不值得砸钱……酒,将她留在山谷中。
徐秀越自问这句话问的客气,李婆子却是讥讽一笑,看着徐秀越的目光中满含不屑。
“我李家世代从医,祖上更是曾官至御医,你问我擅长哪些妇人病,莫不是以为我是女子,只沾了个李姓,所以也是个半瓶子的江湖郎中?”
徐秀越挨了顿骂,此时心中只余两个字: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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