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余烬 > 21、第二十一章
    “夫人。”俞理轻唤简音歌,目光幽邃深沉,“你可知我这颗心去哪儿了?”


    简音歌无法回答。


    她与俞理四目相对,像要陷进那双专注凝望她的眼眸里。


    俞理的眼睛像是沉寂的,但又藏了许多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简音歌的手掌盖住俞理胸口,那是一个人浑身血液的集散中心,除大脑外最关键的位置。


    俞理就这样将自己要害展现在简音歌眼前。


    她问简音歌:“什么是孤独?”


    因为鲜少置身于喧闹,鲜少被热烈包裹,她眼中所见的风景向来是晦暗的,所以她拿不准,孤独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真诚地向简音歌寻求一个答案。


    或许曾经她在学生时代也体会过更鲜亮明丽的色彩,但那时的场景随时间褪去颜色,留在她记忆中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如果简音歌不在,她一个人坐在葡萄藤架下,品尝到的茶香与果实美味无人分享,那叫孤独吗?


    她似乎也没有太强烈的,想要与人分享交流的欲望。


    有一点简音歌猜得没有错,倘使这个任务的合作对象不是简音歌,换了任何一个人与她签订那份合约,她也能接受。


    她可以为任务扮演一个合格的伴侣,这是她的职业素养。


    可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换一个合作对象,任务便只是任务,她不会在这份特殊的关系上花太多心思,更不会乐在其中。


    但也仅限于此。


    她的情绪向来寡淡,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


    学生时代和简音歌相处那几个月,是她过往二十几年人生中,情绪起伏最激烈的一段时光。


    可她蓬勃激烈的心跳随着简音歌的离开沉入深海,三年后的此刻,她就站在简音歌面前,但那种激动的,不顾一切的情绪与热情却没有跟随简音歌的出现一同回来。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许她生来无情。


    简音歌不是曾经璀璨夺目的样子,而她自己也不再是三年前俞理。


    她们都变了。


    刻印在身上的变化无法抹去,自然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地相处。


    简音歌五指微曲,掌心下感受着俞理胸腔中不疾不徐的冷静心跳,不可名状的悲怆将她包围,可她干涩的双眼却没像先前那样洇出眼泪。


    俞理向她表露了某一种诚实的心情,这种情绪比果断冷漠的拒绝更令人伤心。


    她实实在在对俞理造成了伤害。


    哪怕俞理不与她计较。


    绝望的钝痛感一阵接一阵。


    简音歌收回手,没有回答俞理的疑问,但内心的脆弱无所遁形。


    “俞理。”她抿紧唇,“你抱我一下好吗?”


    重逢以来,简音歌头一次向俞理提出这样的请求。


    似有一缕阳光穿过葡萄藤架上密密匝匝的枝叶,投射到俞理幽邃的眼睛里,令她黑亮的瞳孔泛起浅浅的光晕。


    她不拒绝简音歌任何请求,这次也一样。


    俞理朝前再迈进一小步,张开双臂环过简音歌的肩膀,手掌轻抚简音歌的后脑勺,让简音歌的脸颊靠在她的心口上。


    刚才在掌心下感受不明显的心跳,这一刻转换成清晰的跃动声,传进简音歌的耳朵。


    触感柔软温暖,有浅浅呼吸拂过她的发梢,是记忆中熟悉温柔的味道。


    简音歌情不自禁抬起胳膊,搂住俞理细瘦的腰肢。


    她将脸埋在俞理怀中,眼角一点湿润被悄无声息地抹去,在短暂的错觉中感受三年前被她亲手遗失的美梦。


    如果这个梦不醒就好了。


    倘若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没有任务合约,没有不堪重负的债务,也没有残酷的现实与纷扰,是否能将这拥抱无止尽地延伸下去?


    显然是不能的。


    简音歌调整好心情,从俞理怀中抬头,望着俞理的眼睛,良久,她说:“谢谢你。”


    谢谢你还和从前一样温柔,对我处处迁就。


    即便内心困惑,却依然愿意扮演合格的伴侣,为她编织一场美梦。


    俞理松开她,语气平和:“夫人不用跟我道谢。”


    简音歌深吸一口气。


    是她对俞理有所误解。


    这个人向来不屑于撒谎,又何必对她虚情假意?


    她神情慎重,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才终于问出口:“俞理,如果合约结束,我想留下来,你会不会赶我走?”


    俞理感到意外。


    就如先前她没料到简音歌那样问她,此时她也没想到,简音歌又向她抛出一个相似的问题。


    看似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俞理没来得及开口,她将要说出口的话被一阵嗡鸣声打断了。


    是她的个人终端在震动,提醒她有一个紧急通话请求。


    俞理朝简音歌颔首,小声说了句抱歉,然后转身,接通这个通话请求。


    通信是袁忻拨过来的,向俞理汇报那小男孩的医疗进程。


    男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小孩家长在医院撒泼,要求将男孩带走。


    因俞理有过吩咐,袁忻没让她把男孩带走,根据俞理对妇人的态度,袁忻也没给此人留什么好脸色。


    但她们也没义务帮忙照看小孩,那妇人现在又哭又闹,袁忻拿不定主意,因而拨来通讯询问俞理,现在是否将这名妇人带去联盟大厦和俞理见面。


    俞理接通通讯时没有避着简音歌,等袁忻把话说完,她看向简音歌:“夫人要去见见她吗?让她为在医院出言不逊向夫人道歉。”


    简音歌却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致地说:“不想见。”


    特地去见这个人,她们还要先回联盟大厦,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见了面徒曾烦忧而已。


    俞理皱了皱眉。


    不知是不是先前俞理在医院外那番话对简音歌有所影响,见她表情变化,简音歌鼓起勇气开口,为自己不想和妇人见面给出理由:“我不想纠缠这件事,也不想花时间与功夫自证。”


    人的既定观念是难以改变的,这妇人只是郢都万千施暴者的一个缩影,她不可能让每一个辱骂质疑她的声音都闭嘴。


    这件事,她只能学着接受。


    简音歌叹了口气:“让它过去吧,好吗?”


    俞理沉吟,随后反问她:“在夫人心里,它真的可以过去吗?”


    简音歌咬唇。


    俞理又问:“既然没有过去,为什么要隐忍?”


    “我没有资本……”


    简音歌话没说完,俞理打断她:“你是我的夫人,这就是你的资本。”


    俞理依然坚持她的判断。


    可这一次,简音歌没有顺从地听话。


    她沮丧地垂下眼,苦笑着说:“俞理,我的职业素养不高,做不到像你这样冷静思考,也无法像你一样将情感抽离于任务之外。”


    俞理眉头微蹙,不理解简音歌为什么这么说。


    简音歌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继续把话说完:“你现在鼓励我,纵容我,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你的确可以为我扫清障碍,但当合约结束,我又如何自处?”


    终归要她自己面对。


    即便她想要飞蛾扑火,俞理也未必接受。


    如果俞理还因从前的情分对她的处境留有几分不忍,就不要鼓励她坚强,勇敢。


    可俞理却说:“我不会赶你走。”


    简音歌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俞理继续往下说:“即便任务结束,合约到期,倘若夫人愿意留在这里,我不会硬要夫人离开。”


    她不会刻意去寻找曾经的热情,简音歌要主动终止合约,她不挽留。


    可如果,简音歌不走,让那份合约中约定的关系成为永久,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就是她的回答。


    比起其他任何一个人,她更愿意接纳简音歌。


    或许这份情感与曾经炽热的爱恋有所不同,她不愿细想区别到底是什么。


    简音歌回到郢都,走进联盟大厦,成为她任务的合作者。


    那一刻,她不是没想过,是不是要把简音歌留下。


    但简音歌在她面前太小心,也太陌生,思及三年前简音歌离开的原因,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简音歌再一次受到冲击。


    面对俞理时,她的心防脆弱得不如一张纸。


    一次又一次破碎,再重新黏合,每一次动摇,都像一个玩笑。


    “要去解决这件事吗?”俞理问她。


    简音歌抿唇,比先前更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她忽然发现,俞理其实没有变。


    或者说,这一刻,简音歌感受到俞理身上有一种没有改变的特质,令她惶恐不安的心霎时安定下来。


    俞理似乎在思考原因,简音歌却从椅子上起身,破天荒地主动牵起她的手:“我不想去联盟大厦,与其处理这些本就无法改变的东西,不如打两把游戏。”


    “打游戏?”俞理诧异于简音歌思维的跳跃性。


    “对啊。”简音歌点头,牵着俞理回到室内,“我认为照我们之前的方式相处,这个月结束也未必能磨合到可以一起执行任务的程度,所以需要做出一点改变。”


    俞理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走进客厅,简音歌开始研究放在电视柜上的游戏机到底是不是摆设。


    俞理站在她身后,没由来的,她忽然从那高挑的背影上看到点从前的影子。


    像有一块石头投入寂静的心湖,风平浪静的水面被迅速割裂,迸溅水花,绽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原来她的心,还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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