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公社下头有二十七个大队,前进大队给出去二十七个名额,不提供材料就自动放弃名额,这样其他大队还有想要这个名额的就可以采取抓阄模式。
这样一来,即使有对名额不甚在意的,也觉得这个名额珍贵起来。
再说招收条件,要求必须是有一定编织水平的,需要接受张老四他们的考核。
开这个会议之前,周嘉妮跟李敬党就又先去了趟公社,就部分问题跟翟主任又进行了确认,希望得到公社的全面支持,在会议上配合她。
虽然翟项强表示过不会干涉编织厂发展,可周嘉妮也听李敬党说,这些天已经有别的大队找公社,希望全面参与进来,而不是他们前进大队发起的这种招工模式。
她怕翟项强被谁说动了,破坏了还不稳固的发展计划。
二十七个大队,其实有七八个大队没多少材料提供给他们,不过周嘉妮的建议是,只要人家愿意支持他们的工作,他们也愿意给一个名额。
主要他们自己缺人手,但话肯定是得说漂亮点的。
到了开会时间,各大队的干部都到了,看到张宝生都热情的过来打招呼,握手。
“张队长,你们大队这段时间挺红火啊,也带带兄弟们啊。”
“省城百货大楼,搁往常咱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把篮子送进去,恭喜恭喜!”
“可以啊宝生,你们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出路,也帮咱们找了条出路,咱们两个大队也算难兄难弟,如今哥哥起来了,可不要忘了扶持弟弟一把,哈哈。”
张宝生也不骄傲,对谁都呵呵笑,只不过这回对上他们腰杆比以前直,往常开会他都是缩在角落处跟几个同样发展不好的大队干部抽着烟,叹着气说话,说话时连高声都不敢高声。
如今一下成了香饽饽,他还有点不适应了,应付的艰难。
不过小周同志指点他了,所有要他‘帮忙带带’或者道德绑架之类的话一律装听不懂,千万别随便给承诺。
更有甚者,开始暗搓搓挑拨了。
“看来今年的优秀大队非你们前进大队莫属了。”平榆大队的朱开业过来跟张宝生握了握手,笑道,“不过也是,安永大队也该让让位了,总不能年年的优秀奖状都让他们拿了,就该挫挫他们的锐气。”
张宝生头皮一紧,看了眼安永大队那边来开会的候全胜,他赶紧笑道:“老朱你可别这么说,安永大队地种的好,我们可比不过。”
朱开业笑:“种得好又咋了?光顾自己不顾兄弟大队,跟你们比可差远……”
周嘉妮从旁过来,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人家怎么可能没顾旁人?是我们自己没学到精髓罢了。朱队长你好,我是前进大队知青周嘉妮,很高兴见到您!”
安永大队每年做报告的时候也会在会议上分享他们的经验,但周嘉妮知道,安永大队的地理条件占了一部分优势,人家大队还在山上种了点果树,村里每年的创收就比其他大队强。
敢想敢干,其他队里要么领导怕失败,要么没钱发展,还有就是社员拦路,生怕干赔了让村里更穷。
安永大队相对比较团结,从上到下都有一股子干劲。
但朱开业这样挑拨就没意思了。
朱开业一听她做自我介绍,眼睛亮了下。
他知道前进大队能有现在这个风头,是一个姓周的女知青的主意,路子也是那个知青趟出来的。
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那位周同志了,只是没想到小姑娘不但有本事,模样也这么漂亮。
“唉哟,周知青,你好你好,久闻大名啊!”朱开业遗憾笑道,“周知青这样的优秀人才当时为什么没分到我们大队?错失人才啊。”
“朱队长谬赞。”
周嘉妮心说您也是个人才,专门挑拨离间。
也挺佩服朱开业,每年因为水源问题跟周围几个大队打的头破血流,但平时碰上了,笑的比谁都和蔼。
没跟他多寒暄,附近听到她自我介绍的人都过来打招呼,眼底都有些惊讶。
如今前进大队这么红火,他们能不打听吗?只是今天头一回见,有点意外竟然还是个看起来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
好几个汉子心里开始衡量自家村里有没有优秀的小伙子,要是把这个小同志取娶到他们大队,那人才不就是他们的了么?
一时望着周嘉妮,眼神分外和蔼。
会议开始了,翟项强先做了讲话,点名表扬前进大队这段时间做出来的成绩。而后话题转到前进编织厂上,提出购买原材料和招工的事。
大家能来开这个会心里都是有数的,也早有了打算。
那些材料就长的那里,本村社员谁用谁砍,最多就是队里安排人集中收一批,编点筐子篮子,卖给货行的人帮村里创造点收益。
如今有人愿意花钱收,与他们来说自然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可现在不是有了路子能创造更大价值吗?两厢一比较,贪心作祟,自然想得到更多。
部分人表情有些微妙,响应不是很积极。
张宝生有些着急,刚才大家见了他,一个比一个热情,这等真正提出来了,连个呼应的都没有,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但看着小周同志比较稳得住,低头在写着什么,仿佛感受不到会议室里那种有点尴尬的气氛,他想到来之前小周同志的叮嘱,也渐渐稳定下来,装模作样的也开始写东西。
翟项强也不急,更沉得住气,静静等着。
小周同志贼着呢,昨天跟李敬党来公社找他谈,居然分析到了今天的情况,现在就比谁更坐得住。
整个会议室沉默了大概两三分钟,到底还是有人坐不住了,开口道:“那啥,我们愿意给前进大队供货。”牛村大队的牛国飞道,“我们大队太穷了,前进大队能愿意拉拔我们一把,我们十分感激,到时候就让我二叔去你们厂干活。”
牛国飞的二叔是个不错的手艺人,张宝生也知道,点了点头,道:“老牛,到时候让二大爷直接去就成,待遇跟我们村盛满粮一样。”
牛国飞点点头:“行,我回去跟我二叔说声。”
继牛村大队之后,东旺大队的赵党生也表态,愿意接受;再就是牟兰大队的焦传森,也愿意提供材料;西沟大队的贾学海,都纷纷表态……
有人表了态,翟项强也没等其他人的反应,继续开会,讲明白需要签协议一事,尤其要按照百货大楼那边的协议,不准私人买卖,也就是说,选出来去前进大队干活的人,要说抱着偷学的心态,想学会了回去自己编来卖,这不行,这是公社背书的项目,禁止这种行为。
这一下许多人坐不住了,他们算盘打的哗愣响,但没算到前进大队出的篮子,不让自己卖。
“咋还有这个说法呢?这自产自销的东西咱平时不是不禁止吗?”
“是啊,这有点不讲理了。”
“合着就他前进大队能卖,旁人就不行?”
翟项强敲敲桌子,道:“前进大队自己也要遵守这个合同,旁的样式以前啥规定往后还是啥规定,但前进大队那几款新样式的篮子不能私人买卖,来上班就得遵守这个合同,不光个人要遵守,相应的队里也要遵守,不然人家百货大楼那边追究下来,公社也会追究违规的大队或个人。”
下头议论声小了些,有人还是贪心不灭,道:“让前进大队的同志教教咱们,我们自己编,到时候集中一起送货不行吗?非得去你们那上班?”
张宝生想说凭啥啊,他们好不容易趟出来的路要让你们摘果子。往年搞货行的时候咋不见你们谁替他们这些受压榨的大队说话呢?
但旁边的小周同志开口了,言简意赅:“集中管理,统一标准,规范经营,打牢基础!”
她也不多话,说完这几点就没再继续说啥。
那个队长是盘村大队的高永程,他拿起了架子,道:“那我们不参与,我们自己的材料自己用。”
坐他旁边的一个老汉,小金村大队的辛永昌也道:“我们村的材料都给社员分下去烧火了,也不掺和了。”
周嘉妮点头,道:“好!”
翟项强也痛快地点点头,低头记了个什么,看那样子,像是统计不参与名单。
那两个队长愣了,其他人也愣了,啥意思?连客气一句都不客气一句,只要说不参加,就直接应了?
翟项强写完,抬起头来,道:“还有哪个大队要放弃的?”
高永程给旁边几个人使眼色,那几个大队干部本来也是说好了一起的,心说都不给前进大队供材料,让他们玩球去吧。
结果另外几人犹豫了,不敢提了。
辛永昌用气声道:“快说话,我们一个两个管啥用?别看他们现在坐得住,抗议的多了他们只能妥协。老朱——”
朱开业笑眯眯地开口,但却是问了个问题,道:“不能私人买卖,但是供给国营单位可以吧?”
好几个队长精神一震,是啊,供给其他单位应该也行啊。
周嘉妮道:“可以,寻常款式随意你们发挥,我们自己做的那几个样式,需要我们授权。”
朱开业一噎,看向翟项强,翟项强没反对,他抗议道:“你们这是垄断!”
周嘉妮平静道:“我们这是防止内讧和恶意竞争,坏了稳定发展路线。”
目前基础还没打稳,肯定要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朱开业坐了回去,表明态度:“我们不愿意,至于那个名额,谁爱要谁要。”
周嘉妮点头:“可以!”
又有三四个大队放弃合作机会和去上班的名额。
张宝生学着周嘉妮淡定的记下他们的名单,但心里越来越有些坐不住,放弃的这几个,是原材料最多的几个大队,剩下那些大队能供给他们的货,全部加起来也不如这几个多。
还有一些没说放弃,也没答应的,有个队长问道:“老张,我们答应给你们供货,你们能不能把我们村编的箢子也弄进百货大楼?”
翟项强皱了下眉头。
张宝生更是想也不想就准备开口拒绝,周嘉妮笑着接过话头,好脾气地道:“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收不收,收多少卖多少,这个我们不做保证。”
那队长大言不惭地道:“敢不收你就说不给他们供货,他们肯定收,关键还在于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们。”
就像前几年,有那么一段时间,去供销社买大米,十斤大米得强行搭二斤红薯,不然就不能买。
周嘉妮笑:“要挟他们?好主意呢!”
张宝生有些坐不住了,想骂娘。
拿前进大队的前途给他们做赌注,这人怎么想的?不过看小周气定神闲,又把自己按了回去。
翟主任倒是忍不住了,直接呵斥道:“胡闹!咱们离省城这么远,人家想进普通的编织品不去照顾附近的公社,隔这么远找我们?我们要打造的是特色编制业,不是满大街都是普通编织品,如今路还没走稳,基础还没打牢,就想着威胁人家,不像话!”
那队长缩了脖子,但也愿意给前进大队供材料,还盼着抓阄的时候能再给自家社员多搞一个名额呢。
辛永昌还在动员剩下为数不多没表态的,还是希望能拿捏前进大队一把,即使改不了策略,让他们把收购价格往上提一点也行,就这么答应成什么了?所有大队捧着他前进大队一个?
其实也是嫉妒心在作祟,大家都是中不溜,往日里互相都不大看得起,结果你悄悄搞起编制业,惊艳了公社领导,还把得力秘书派下去担任什么副厂长,这谁受得了?
他们不好受,就想让张宝生也难受一下。
在几个搞破坏的人的努力下,二十七个大队让他们拉下水一多半。
高永程默默统计了一下,低声跟那些队长道:“答应的要么穷的穿不上裤子的,要么手里没多少材料的。张宝生这憨货还在那儿美呢,看着吧,回头他就得来找咱,到时候咱可不能随便应,要么带我们一起,要么价格再往上提提。”
其他人纷纷应着。
按说张宝生不应该不了解大家的情况啊,可他们半点也不着急,还笑呵呵地跟老牛他们那些在那儿握手,说话。
翟主任也是,多一句的思想工作都没劝他们,就是他们说不,那边说个好,然后半个挽留的字就不提了。
至于那位小知青,模样倒是长得挺好看,对谁都笑眯眯的,但大家都看出来了,就属她不好说话,贼丫头,精着呢!
翟项强那边统计完名单,问那些拒绝合作的,道:“谁还有工作要汇报?需要汇报的留下来汇报工作,不需要的咱们就散会。”
高永程他们作势起来往外走,眼角余光还观察着那边,不挽留,谁也没说句挽留的话。
他心里也来气了,跟其他人道:“哼,等老张找来的时候,咱谁也甭搭理,都晾他几天。”
小金村的辛永昌道:“安永大队竟然去签协议了,他们就甘心被前进大队压过去?还捧前进大队的臭脚。”
朱开业嗤笑:“人家哪是捧前进大队的臭脚,人家是捧领导。”
在他们这些中不溜看来,安永大队年年评忧,不是他们发展的好,是他们会巴结领导,如今领导号召,安永大队怎么可能不捧。
十几个队长从会议室出来,三三两两的回去了。
半途中有没有后悔的,谁也不知道。
这边,签完合同,张宝生笑呵呵地跟所有达成合作的队长作别,最后回到会议室复盘。
他当然知道这些原材料没有多少,如果继续发展,从他们手里收的这些肯定也不够用的。
让人拿捏一把,心里确实挺不是滋味,但看小周同志半点都不着急,气定神闲地检查了一遍合同,还道:“那考核技术的事,就得靠四大爷他们了。”
翟项强也有些沉默,但见小周同志一点低沉的情绪都没有,还以为她不知道答应的这些,其实根本供不了多少材料呢。
他点点那一摞协议书,道:“周同志,单这些,可给你们提供不了多少材料啊,如果想扩展市场,订单稍微再一多,根本撑不了多长时间,还是得去找剩下的那些大队。”
可周同志刚才半点面子都没给,虽然笑眯眯的应对,也是把人得罪了。
周嘉妮将协议拢起来整理好,笑道:“谁说材料只从咱西河公社的大队进?”
翟项强头一次表情失态,震惊的瞪起了眼睛。
这个小周同志,当着他这个西河公社领导的面,要给别的公社领导创业绩?
李敬党忍俊不禁,把头偏过去压住了笑意。
就听周嘉妮笑眯眯地道:“主任你先别急啊。”
她拿了张空白纸,在纸上画了两条路,道:“咱们面临的不光是原材料的问题,还有运输问题,运输问题如今最需要解决的就是路。您也知道,运输队的大卡车,非必要情况都不太愿意走这边的路。”
“因为我们现在有熟人,加上关系还不错,所以人家愿意过来迁就一下我们,可要是哪天关系断了,或者人家不常跑这边了,让别的司机迁就弄不好费用还得上涨。到时人家不愿意往这边拐,我们就得把货送到东河公社这个路口……”
周嘉妮在纸上写写画画,道:“可其实就这一小段路最不好走,尤其一下雨,车陷在里头都出不来。而这段路是东河公社的,咱没权力碰,人家呢,修不修对他们没影响,东河镇的中心路就能通出去,人家干嘛费劲再多修一段与咱们有利,与他们无所谓的路?”
“两边没少交涉个问题吧?人家就是左推右挡。”
两边换好几任领导了,这个问题一直没解决。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让西河公社出人出力,他们觉得亏;但东河公社那边觉得没必要,也不愿意修,哪怕铺层石子都不愿意去费那个劲。
翟项强道:“你想借这个机会跟他们拉进关系,好让他们同意修路?”他摇摇头,“够呛,桑冲锋那个家伙要是这么好说话,问题早解决了。”
周嘉妮道:“主任,咱收一收,再放一放,到时候让他们自己人去找他们公社抗议去啊。”
翟项强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脑瓜啊,行,从别的大队进货就进吧。不过修路这个主意就不要打了,桑冲锋那个老狐狸,让他点头,这点真不够,咱得再割块肉出去。”
如果将来这个编制业真发展到一定规模,他去争取东河公社的授权,他们自己去把那段路填一下。
眼下从东河公社进货这事么,说起来他也不亏,让高永程那几个家伙吃个教训,以为没了他张屠户,就只能吃带毛猪了,还拿架子?看最后谁哭。
大家都清醒清醒吧。
嗯,说不定还能增加西河公社的凝聚力呢。
回去的路上张宝生还是气咻咻地问候了好几个大队队长的祖宗十八代。
去东河公社的事交给了李敬党,李敬党还是有点人脉关系在的,由他东河公社的好友带着,跑了几个村,就把这事敲定了。
接下来前进大队忙的不亦乐乎。
盘村大队、小金村大队那些人都在等着张宝生上门示好并被他们拿捏呢,结果没等来张宝生,等来了前进大队加工坊正式搬进厂里的消息。
放了好几串鞭炮。
同时,还有牛村大队、安永大队、西沟、东旺等这些队里的人去上班的消息。
因为他们的放弃,这些大队增加了一个名额,另外几个名额,是来自东河公社下头的几个大队。
“东河公社的人?”高永程几个听到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焦急道,“咱西河公社这么多人他不招,招东河公社的人?张宝生疯了!”
朱开业道:“张宝生没疯,他们从那几个大队进材料了。”
“咱这不是被耍了吗?”辛永昌说完自己沉默了下,人家哪儿耍他了?可心里就是在觉得窝囊之余还透着一丝丝委屈是怎么回事?
“走,咱去公社找领导,我就不信了,领导这也愿意?”高永程叫嚣着道。
其他几个大队的干部都有些后悔了,但到这会儿了,只能一起去公社找领导。
朱开业不想跟他们混了,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离了他前进大队,我就不信我们还混不好了!”
他回村后没去村委,去了村委后头的一处院子,看着做好的花边篮,笑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娘的,干了!”
那小同志说得对,怕啥追究?他给全村人谋福利,到时候领导要是敢追究,就让平榆村那些老太太集体找领导哭去。
领导不怕讲理的,就怕这种不讲理的,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了了之。
到时候木已成舟,公社能拦着不让做?
另一帮人到了公社,被告知翟项强去县里开会了,第二天再去,开会还没回来……
这边,张宝生连着两三天都是从早到晚都乐呵呵的,省城那边又加单了,除了编织筐,还有数量不算多的收纳凳。
最让他乐呵的还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一把。
没让那几个王八羔子拿捏出,比接了两个大订单还高兴。
正坐村委办公室里抽烟,眯着眼看报纸呢,刘爱玲进来找他开介绍信。
“队长,我想请几天的探亲假,麻烦你给我开张介绍信吧。”
张宝生认出来了,是跟小周那一批的知青,来了还不到半年,便直接道:“批不了!”
刘爱玲笑容一僵,道:“队长,从我来到咱村,除了头一天上工不适应晕倒后歇了半天,其他时候自问表现也积极,干活从来没拖后腿,为什么不能请探亲假?”
她以为张宝生把她归到受惩罚的那些人了里,所以这说法也是在暗示,自己上回可没闹事。
张宝生淡淡道:“才来不到半年就请探亲假,要是人人都这样,我还怎么管理?况且,即使我这里过了,公社也不可能给批。”
一听不批,刘爱玲就有些急,顺口道:“我娘病了,那天去镇上往回打电话才知道,病的很厉害,我不放心,想回去看看。”刘爱玲红了眼圈,道,“公社那边我会去找领导说明情况的。”
张宝生突然想到什么,拧眉道:“你娘得的什么病?”
哦,他想起来了,就是上回骂他泥腿子的那个妇人,看那一蹦三尺高的劲头,感觉这辈子应该都不会生病。
刘爱玲没想到开个探亲假条这么难,一时没这么多准备,就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我娘身体虚弱,经常生个小病小灾的,可能最近天冷,就有点严重了……”
张宝生道:“不对啊,上回你娘骂我的时候中气十足,隔着半米远那唾沫星子都砸了我一脸,怎么会虚弱呢?”
刘爱玲脸色微变:“队长你见过我娘?”又僵笑道,“怎么会呢,我娘又不认识您。”
什么意思?她娘不但见张宝生,还骂过张宝生。
脑子里轰的一下,突然想到,张宝生去过省城…不、不会是周嘉妮带着张宝生回过二纺厂宿舍吧?
周嘉妮有病啊,带张宝生去宿舍区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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