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回到家人还是傻的。
不是没听懂周臣景话里的暗示, 那一刻脑子跟浆糊似的,支支吾吾躲开了话题。
总感觉差了点儿什么,让她一直徘徊, 迟迟未揭开他们之间的薄纱。
周臣景去书房忙事情,稚玥瘫坐在沙发上, 看了看四周, 惊坐起身。
忽然意识到一件很吓人的事情。
这间屋子四处有她生活的痕迹,头绳、夹子随处可见。
好像和周臣景生活在一起, 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甚至……他的陪伴成了她的习惯。
梁嘉词特地来电话问情况,稚玥心不在焉地回复几句,转移话题问课题,不能再深聊私人感情, 越聊心越乱。
难得摒弃心中烦事, 稚玥投入到课题, 提前写完自己负责的部分。
晚上八点,周臣景敲了敲房门,懒怠地斜靠在门框, 眼神一贯的清冷, 问她:“要去江边逛逛?”
稚玥:“去吃夜宵?”
江边有一家烧烤店, 每次去散步稚玥都会买些回家。
周臣景颔首。
不愿动身的稚玥火速收拾好, 先一步在玄关等周臣景。
稚玥穿着白体恤和休闲阔腿裤, 头发随意扎起, 脚下是厚底洞洞鞋,走的是不修边幅的慵懒风。周臣景刚从健身房回来, 穿的是灰色运动套装,两人站在一起风格还挺搭配的。
散步到江边, 稚玥先去点单,然后和周臣景沿江散步。
江边的夏风偏凉,风猎猎吹,衣服鼓动,拂过肌肤,毛孔逐渐舒张,仗着有周臣景给她依靠,稚玥走得七扭八歪,怎么舒服怎么来。
夜幕低垂,白星几点。
不少人在江边散步,赏夜景、吹晚风。
最近还盛行小摊经济,有支摊卖小饰品、饮品、花……
稚玥碰到感兴趣的,便凑头去看,不敢靠太近,怕老板热情地招呼她多看看,却不掉盛情可就难办了。
走累了,稚玥放缓步伐,张望四周想要找坐的地方。
“我想睡觉。”稚玥勾着周臣景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肩头。
声音自下往上,或许是被晚风美化,传到周臣景耳里,只觉得她在撒娇。
稚玥不看路,整个人赖在周臣景身上,他只能伸手护好她不被路人撞到。
“我背你回去。”周臣景垂下眼皮一扫而过,见她疲态不假,恹恹的,无精打采。
稚玥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一蹲下,她就趴上他宽厚的背。
周臣景力气大,被他背或者抱都很有安全感,不担心掉下来,可以全身心信赖他。
“警察叔叔。”稚玥在他耳边低喃叫他,然后自己傻呵呵的笑了。
周臣景转头,她推他侧脸:“看路,不准看我。”
得了周臣景一堆好处,稚玥软乎乎地趴在他肩头,说出口的话多了许多耐心:“我约见宁梓炎单纯是想给他点儿难堪,要不然他觉得我傻,好欺负。”
“你还知道叫上你师兄?”周臣景问。
“梁嘉词是不是和你告状!”稚玥哼一声,“我怎么说也是女生,宁梓炎动粗打不过怎么办,带师兄去比较安全,而且还能给我做见证,免得宁梓炎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出门又乱传我和他的事。”
周臣景轻笑:“小算盘打得不错。”
“我吃过亏的!”稚玥阴恻恻说,“他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和关沫发生关系,为了补偿关沫帮她抢走我入组机会,我和他提分手,他哭着答应说对不起,转头在外传是他甩了我。”
风评被害的感觉比喜欢错人还难受。
这口气不争回来,她寝食难安。
“入组的机会……不抢回来?”周臣景听完她的解释,不再在意她和宁梓炎的关系,更担心她心之向往的事业。
今天下午接到梁嘉词的电话,听他的语气,稚玥在这些事之前一直表现出很期待进组,也很期待能够参与到项目中。
他还是希望她能把握住喜欢的事业。
稚玥环紧周臣景的脖子:“后面是有打算的,后来知道这个组编剧的权利小,合作的演员一半带资进组,组内风气不好,我也就没了兴趣。”
虽然剧本是她所期待的,但是没有主动权,去到那别人要什么写什么,不是在从事热爱的工作,而是一种折磨,身心都在渡劫。
周臣景听完稚玥的解释,心中最后一块大石放下。
拿到烤好的烧烤,稚玥催着周臣景回家,赶在睡前看一部电影。
稚玥以为周臣景会借机提下午的事,但他没有,和往常无二,事事顺着她,迁就她。
这算是翻篇了?
不谈恋不恋爱的事了?
默认保持目前的状态?
稚玥脑子里冒出一堆问题,却不敢问出口。
若是她自作多情可怎么办,多丢人啊。
晚上睡在床上。
稚玥轻轻地翻身,盯着安睡在她旁边的周臣景呆看,他戴着眼罩,丝毫不用害怕被他发现。
其实保持现状也不错。
男未婚女未嫁,未来的事说不定,他们清白且勇敢地在一起,抵过许多。
想明白后,稚玥挤到周臣景怀里,靠着他安心入睡。
等到稚玥熟睡,周臣景拉开眼罩,给她整理好被角,借着把新买的小夜灯亮度调低,营造更好的睡眠氛围-
两地奔波一个月,课题总算告一段落,稚玥继续回濛城实习,白天上班,晚上约会。
在家人看来稚玥行踪过于诡异,但从没怀疑她是不是谈恋爱了,主要是稚蕴帮她打掩护,只要外婆母亲提出疑惑,他便眉头一皱,心疼说老师不好当,总是加班,连回家吃顿饭都难。
稚蕴是不乐意的。
但,挡不住她的强势,只能乖乖地按照她说的办。
这天晚上,周臣景手下的人又搞了小聚会,在他公寓聚餐后开启第二场——唱k。
稚玥早和一群年龄相仿的伙伴玩到一块儿,他们偶尔吐槽周臣景的严肃也不会避开她。
这时,周臣景会默默坐在一旁等着,看着他们对稚玥一口一个大嫂,好吃好喝的供着,仿佛她才是他们的同事,他是那个家属。
刚结束一局十点半,张枞有几分醉,有人给他递话筒,轮到他的歌了。
张枞站起身,歪歪扭扭走到前面,握着话筒清嗓子:“大家好,我叫张枞。”
苏咪带头鼓掌,大喊:“一首《军中绿花》走起!”
其余人跟着起哄,稚玥感觉新奇,笑着和大家喊来一个。
张枞扶住立麦,傻呵呵笑完说:“在给大家唱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和周队说。”
“不玩煽情那套哈!”苏咪说,“大老爷们整什么深情告白,嫂子还在呢。”
张枞憨笑:“嫂子对不起!但是我还是要继续说!我想和周队说,我不会放弃的,我还是会继续去做我想做的事,你不要老陪我受罚!”
他话音刚落,大家面面相觑,谁都没出声。
稚玥第一时间看向周臣景,他脸色不虞,但表现得很淡,难以察觉太深的情绪。
“来来来,大家举杯,干完这杯橙汁,我们差不多撤了。”苏咪站起身打圆场,其余人跟着应和,迫不及待从尴尬的氛围里跳出来。
稚玥悄悄走到周臣景身边,扯了扯他袖子:“你没事吧?”
周臣景意外她会来找他,恢复面无表情:“没事。”
举完杯,大家伙陆陆续续离开,张枞也被苏咪带走,担心他脑子不清楚去激怒周臣景。
稚玥和周臣景最后离开。
回到车上,门一关,稚玥才敢不满说:“你平时对张枞这么好,他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些,故意的吧。”
“你气什么?”周臣景好笑问。
他还没生气,她倒是先不吐不快。
“我——”稚玥瞪他,“我替你生气,行了吧!”
“行。”周臣景哑然笑笑,心情格外好。
稚玥端坐不搭理他,隐约听到他的笑声,在下个路口的红灯,车一停,上手给他胳膊一巴掌。
让他笑她!
周臣景把她送到街区,老地方停车。
周臣景:“明天还要去江都?”。
稚玥:“未来一个月都不需要。”
周臣景:“周末想去哪?”
稚玥狡黠笑问:“想约我啊!”
把脸往前凑,是想要看他什么表情,他不客气地捏住她脸。
“疼啊……”稚玥幽怨瞪他。
“小混蛋。”周臣景笑问,“要不要去海边逛逛?”
稚玥:“现在?”
周臣景把她安全带扣回去,直接启动车子开往海边。
濛城临海,短短十多分钟路程,车子停在海边。
稚玥感觉太黑了,跑到他身边紧紧搂住他胳膊:“我们只走有光的地方。”
周臣景拿过手电筒打开,上面有警察的logo,是队里统一发的。
不仅会发手电筒,稚玥在周臣景家还发现茶杯、保温壶、餐具等等一堆生活用品,质量还不错,可想而知他们公检法系统的福利待遇多好。
途中,稚玥看向周臣景几次,眼里写满担忧。
“我没事,别我想得这么脆弱。”周臣景搂住她肩膀。
稚玥:“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周臣景:“我在想一件事。”
稚玥指了指耳朵:“我的小耳朵在听着呢。”
被她可爱到,周臣景揉了揉她脑袋:“刚才算不算一件丑事?”
“当众喊话?”稚玥想说不是。
这算什么丑事,才不信周臣景脸皮子这么薄,回想他的反应,心疼占据理智,怜爱回答:
“勉强算吧。”
周臣景:“小乖,你真的不打算好好考虑我说的话?”
稚玥还在懵圈:“怎么突然说这个?”
“某人不是说把丑事都说出来,才会听我表白。”他含着笑,声音轻轻,融化在海风里,听在耳里像咬到一口棉花糖,甜甜的。
稚玥攥紧手,心慌意乱。
他,知道啊……
那首歌的歌词,他全知道。
「把丑事都说出来,才会听你表白」
「听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真的想谈恋爱了」
……
“你说……”
“我说,要不要真的和我谈恋爱?”
周臣景打断她的不确定发问。
稚玥愣愣地看着他,呼吸和心跳一样乱。
“我们,不……是吗?”稚玥像在掩耳盗铃,问得心虚。
周臣景弯腰和她平视,调笑说:“小混蛋,你再问一次。”
他的笑声低低的,直击心脏。
在心底她为他翻出一片浪。
喧哗为他。
稚玥不敢再问,以前两人是什么情况,作为主谋的她,再清楚不过。
“你确定吗?”
她值得吗?
稚玥自问。
害怕被拒绝,更怕她转身逃走。
周臣景坚定地看着她,掩藏一半心事,小心翼翼地说着下面的话。
“稚玥,我喜欢你。”
早在九年前,就很喜欢很喜欢了。
“我很确定。”
确定要赌上我的全部。
“所以,请和我认真的恋爱吧。”
第22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还是跑了, 就在周臣景松手要去抱她的那一刻,转身开溜,在沙地跑出平地的速度。
周臣景跨出去两步, 把人抓回来。
别的时候能跑,这时候绝对不准跑。
两只胳膊被抓住, 他人高马大站在跟前, 挡住远处微弱的光,陷入昏暗的处境, 令稚玥的不安骤然而生。
周臣景性子本就清冷,沉沉地盯人看时,眸底的寒池的冷气冒出,不用生气发怒,就让她毛孔一缩, 心生畏惧, 恶寒遍布全身。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稚玥扑上前搂住他脖子,因为身高差她踮脚够他略微艰难,干脆脚也用上, 勾住他劲瘦的腰, 像考拉挂树, 紧紧抱着不松手。
周臣景一愣, 没跟上稚玥的转变, 身体先行脑子, 伸手垫在她屁股下,担心她摔在沙滩上。
“我……我只是有点紧张。”稚玥脑子卡得像崩坏的电脑, 一直蓝屏久久刷新不了。
周臣景感到好笑:“紧张就紧张,你跑什么?”
稚玥不好意思:“习惯……”
接着周臣景低低的笑声响起, 可能顾及她脸面,笑得极其克制,却也被稚玥听得一清二楚,赌气地咬他肩头。
周臣景重重地倒吸一口气。
这妮子咬人是真的疼,连带的想起她两次咬他后颈,似乎真的要在后面留下专属于她的痕迹。
“解气了?”周臣景等她咬完才问。
稚玥:“没!你明明第一次就听懂我话的意思,故意的是吧。”
还装傻骗她,听完她的丑事丢下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转身走人,害得她郁闷好一会儿。
周臣景只是笑而不语。
哪里是故意的啊,听她说完往事,心里一股郁气堵得慌,听懂了暗示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我错了。”周臣景搂紧她。
稚玥倒也不是真的计较,语气飘忽不定:“和你……认真谈也不是不可以。”
周臣景告白时的眼神,那是她从未在其他人眼里看到的。
强大又温柔,愿奉出真诚的坚定,很难不为他动容。
明明短短几个月的感情,他却爱出一种许多年的厚重。
得到稚玥的回应,周臣景想去看她,才动身,她紧紧地搂住他肩膀。
“就这样,别动。”
稚玥脸烧红,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动情了,能感受得到。
她羞于被人看到这份羞赧。
周臣景听话不动,抱着她,担心海风太冷,拥进怀里的力度又深了深。
“算答应了?”
“嗯……你别说话。”
周臣景笑出了声,被她拍几下肩膀,吃疼了也依旧笑着。
年少至今。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在海浪的翻涌声里,他思慕已久的女孩也为他倾心。
虽不是他最最期待的结局,但他很满足。
已经足够了-
真的和周臣景谈起恋爱,稚玥倒是变得扭捏起来,牵手都会心跳加速,告诉上官容的时候,被无情的嘲笑了。
上官容也知道稚玥谈的男朋友就是那天路上帮解围的大帅哥,狠狠地赞赏稚玥的眼光和下手速度,催她把脱单饭排上日程。
稚玥也想,但学校派给的任务实在重,只能等周末等假期。
下午没课,稚玥在办公室批改试卷,稚蕴趁上课时间摸到过来。
稚玥习以为常,抬头瞥一眼,面无表情:“这次又因为什么事?”
稚蕴熟练地拉开凳子坐下,苦恼地抱头:“姐,不是我嫌麻烦,我是真的扛不住外婆和妈妈的拷问了,每天你晚回去就问我,总不能老说你在加班吧。”
“年轻教师,不应该吗?”稚玥确实每晚都会加班一段时间,不过是额外花一个小时和周臣景去吃晚餐罢了。
说不过亲姐,稚蕴心中积压怨气,扯过稚玥手里的红笔,捧过一沓作业:“我来,你歇着。”
稚玥正想偷懒,拿过手机刷消息,有周臣景的留言。
“好了,我来吧。”稚玥放下手机,把作业捧回来。
稚蕴以为她是心疼他了,到嘴的话被堵回来。
稚玥说:“你周哥给我们定了奶茶,外卖只能送到校门口,你去拿一下吧。”
稚蕴:“……”
是他多想了。
“一起。”稚蕴耍赖。
稚玥:“太阳晒,你去。”
稚蕴觉得不公平。
稚玥扬起下巴:“我对象买吃的,不该你去?”
“你也说了是你对象。”
“我对象的就是我的。”
稚蕴忍下这口气。
他去还不行吗!
谈恋爱了不起啊!
稚蕴的不甘心这一刻到达了巅峰。
和他姐谈恋爱的男人到底是谁,他也查了,远远瞧见过一次,长相标致帅气,硬件方面合格,人品有待考察。
他的计划里应该是对周臣景进行考核再决定是否接纳,现在他三天两头给他姐投喂,还贴心地给他送,这不是吃人嘴软嘛!
“周末有空吧?”稚玥从试卷堆里抬起头,“我们一起吃个饭。”
稚蕴不乐意,干嘛吃饭啊,吃饭的行为不就代表认可了么?
稚玥:“你不是刚打驾照么?爸答应等开学送你一辆车,周臣景说周末带你开他车跑两圈,正好试试他那款车合不合意。”
一听到能摸车,稚蕴笑成不值钱的样子:“哎呀,知道啦!我去拿外卖哈!”
稚蕴对未来姐夫的印象也在这一刻抵达颠峰。
觉得他不该带偏见看人,万一他就是姐姐命定之人呢!
看着稚蕴一蹦一跳远去的背影,稚玥无语地扁嘴。
真没立场,孬弟弟。
稚蕴走没一会儿,白艾午带着一个学生和家长进到办公室,稚玥埋头做事,缩小存在感。
学生因为想辍学,白艾午积极地做家长的思想工作,稚玥把他们的对话当背景音听,意外发现白艾午劝话的语气温和,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耐心地倾听,耐心地解答。
稚蕴猫着身子进到办公室,坐在稚玥身旁,跟着她一块听。
劝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白艾午也不着急,让学生先回班里,再和家长约家访时间。
白艾午走前和稚玥对视一眼,又变回冷冷冰冰的性子,和方才的热心判若两人。
办公室又只剩下姐弟俩。
稚蕴小小不爽问:“姐,你也没招惹她啊,怎么总感觉她看你不顺眼,莫名怀有敌意,错觉吗?”
“相信你的直觉。”稚玥不以为然,捧着奶茶喝几口。
稚蕴更不满了:“没事吧?到底哪看不爽你了。”
“如果有个人知道你年少时最不愿意提及的私密事,你能对她有好感?”稚玥假设问。
稚蕴毫不犹豫说:“我大概是这辈子都不想再遇见了。”
稚玥:“理解了?”
稚蕴瞪大双眼,放低声音:“姐,你知道她的秘密?”
稚玥瞄到窗沿露出的一截衣角,故意提高声音:“知道,但我没闲心到处说,以前没说,现在说了也没意思。”
看到门外的人离开,稚玥推开凑过来要听八卦的稚蕴。
稚玥漫不经心说:“好了好了,回你的图书馆,总跑老师办公室,成何体统。”
目的达到后,稚玥端起老师的架子,催促工具人稚蕴离开。
忙到下班时间,稚玥独自去食堂解决晚餐,上完第一节 晚自习,再多加班半小时。
差不多八点,想到晚上周臣景要值班,稚玥打算去看他,顺便买些吃的。
下到三楼,遇到刚从班级出来的白艾午,两人同路,一前一后走下楼。
白艾午突然回身,抬头看着稚玥。
稚玥笑:“白老师有事?”
白艾午:“下午的话,你故意说给我的听的?”
“你知道就好。”稚玥还怕她听不明白。
白艾午表情微妙,抓紧手里的教案,转身前说:“我也没这么小心眼。”
稚玥听得心里不爽,呆楞站了几秒,追上前几步,不爽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矛盾,说句谢谢会死啊!”
白艾午站在走廊尽头,一楼只有一盏路灯,周围的一切事物被蒙上一片昏色。
“稚玥当年的所有人和事,我都不想再提起,我们能当陌生人最好。”白艾午转身离开。
稚玥被灌一肚子气。
真没良心!
比起白艾午,稚玥更不愿意回想当年的事,真当三十六小时的黑屋是美好回忆啊!
稚玥心里不爽,一口气买了一堆零食,等东西交到张枞手里,他两手拿不过来,又去把苏咪叫来帮忙。
“你们周队呢?”稚玥意外不是周臣景来接她,往常他都会等她。
苏咪悄声说:“被领导叫去训话了。”
“行,你们先吃。”稚玥拍了拍苏咪的肩膀。
她拎着两袋零食,一面跑进门一面喊道:“嫂子送吃的了,赶紧出来迎接。”
陆续走出来几个周臣景的手下,见到她笑呵呵地敬礼喊嫂子。
稚玥本来跟着他们在休息室等着,后面实在呆不住,趁大家看球聊天打得火热,悄悄往办公室那边走去,对应着门牌摸到周臣景的办公室。
办公区不允许无关人员进来,但作为亲友来队里送东西能在小范围内活动。
稚玥确定面前这间屋子就是周臣景的办公室,准备贴上去听情况,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拍桌的巨响,吓得稚玥弄出动静,接着里面没声了。
感觉不妙。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跑,门打开了。
穿着警察制服的女人站在门口,一头短发让她看起来英姿飒爽,因为刚才在训话,面上还带着怒气。
稚玥第一反应去看她的肩章。
一枚银色橄榄枝和二枚四角星花。
——二级警监。
第二反应是完蛋了,这个领导级别有点儿高,她无关人员出入办公地点会不会被请喝茶啊……
女人的眉头松动,“请问你……”
稚玥看到站在屋子中央的周臣景,故作镇定,脑子快速运转,回想以前看过的警匪片里类似的场景怎么演来着,急忙说:“我、我来找来找我们家老周,今天他值班没回家吃饭,我来给他送吃的。”
一面说,她一面借机挤进门,快步走到周臣景身边,勾住他胳膊,用亲密的举动证明她说的话没错。
女人回身,眉头又皱回去:“你是……”
稚玥:“我是他媳妇!”
李睛卸下严肃,笑着问:“你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眼神落在稚玥身上,读懂她所有的表情。
周臣景轻轻的哼笑一声:“我也才知道。”
稚玥瞪他。
这是拆台吗?她这不是怕他被训话被请去喝茶才这么说的嘛,不配合就算了,还跟着外人一起笑话她。
李晴觉得稚玥的小动作有几分娇憨可爱,走前说:“该说的我也说完了,先走一步。还有,结婚报告不仅要给上头打,家里也是要打一份的。”
家里?
稚玥傻了。
“她……谁啊?”稚玥猜了大概,但不想承认。
周臣景微笑,开她的玩笑说:“媳妇,是咱妈,你不知道?”
第23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等人走远, 稚玥甩开他胳膊,周臣景收起笑容,见好就收。
“怎么不笑了?”稚玥抱手。
周臣景往前一步, 稚玥往后一大步,警告说:“不准靠近我, 正在气头上。”
哪有人生气还嚷嚷出来的。
周臣景不禁笑出声。
“笑吧笑吧, 你就会笑话我。”稚玥指着太阳穴,“你也多替我美言两句, 你妈会不会觉得我这不好?”
周臣景拉住稚玥手腕,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不会的,我妈很喜欢你。”
稚玥:“嗯嗯嗯,你吹牛吧, 我听着。”
倒是要看看, 男人的嘴能怎么骗人。
周臣景伸手过来, 稚玥便知道他是要捏她脸,往后躲。
“我送你回去。”周臣景手放在她脑后,摸了摸, 像给猫咪顺毛, 手法还得好, 要不她会更咋呼。
周臣景开着稚玥的电驴送她回家。
坐在后座的稚玥紧紧环住他腰身, 夏日晚风吹得十分苏爽, 到了人少的地方, 她张开手抓了抓风。
周臣景从后视镜瞄到她的小动作,提醒道:“坐好。”
稚玥搂住他腰身, 黏糊糊:“知道了警察叔叔。”
稚玥靠在周臣景宽阔的肩膀,看着街边的风景, 呼吸的空气带着一丁点儿海腥味,鼻子贴上周臣景的衣衫,他还穿着黑色的警服,出门急,肩章没卸,上面除了清新的洗衣液味,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
喜欢的人身上沾染专属她的味道,心里的窃喜渐多。
车子停在老地方,周臣景下车,替她整理好头盔。
“晚上早睡,不要熬夜。”周臣景几乎每晚和她分开前都会交代。
稚玥实在是太喜欢熬夜了,一起过夜还能看着她,虽然她也还是会背着他悄悄玩手机,起码能用些手段让她早些睡,其他时候压根不知道她熬得多凶。
稚玥敷衍点头:“嗯嗯。”
下一秒,脸被掐住。
“认真说。”周臣景捏了捏,警告说。
稚玥委屈的表情就像黄豆表情包的哭泣,被掐着脸,说话含糊不清:“滋道了,你放搜啊。”
周臣景勾唇笑笑,稚玥真是自带可爱在身上。
稚玥不急着回家,牵住周臣景的手,和他闲聊。
“你妈怎么来了?”稚玥对他的家庭情况感到意外,大概能猜出他家境不错,没想到他母亲和他是同一系统的,对他的家庭多了更多的好奇,同时也也生出几分担忧。
周臣景:“只是工作需要过来一趟,不用担心。”
“我担心吗?”稚玥收回手,不承认自己的惴惴不安。
周臣景上前搂住她,稚玥觉得他的行为过于反常,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有一丝莫名的忧愁缠绕着他。
“真不想放你回去。”周臣景轻叹说。
稚玥对周臣景特别容易动摇,他这样一说,今晚她就想和他走了。
“你妈还在。”稚玥只有周末会去他那,也很少,因为她母亲在家,总往外跑容易被看出端倪。
周臣景:“她住酒店。”
“啊?不和你住?”稚玥蹙眉,“你们吵得这么凶啊……”
记起今晚她进办公室前周臣景正在听训。
“别胡思乱想。”周臣景解释,“她来办公事,不适合住到我家里。”
作为厅里来指导工作的上级领导,市局部分人知道他们是母子关系,因为工作的敏感性,避嫌是必须的,不可能住到他家里。虽然只是来几天,但必要的程序不能少,就这一点,他们母子也默默达成共识。
“那……”稚玥狡黠一笑,往后挪动让出位置,拍了拍,“等什么,回家啊!”
她笑得灵动,抹了蜜似的甜,周臣景听着她软软的话,心为之一动,情不自禁地低身下来吻她唇角。
想尝尝,是不是真的很甜。
腻歪的时候,稚玥可没有女儿家的害臊,转脸指了指另外一边唇角:“这边也要。”
周臣景笑着又落下一记吻。
稚玥嘿嘿笑,有几分傻气。
说和周臣景走,稚玥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家里人,开开心心地和他回家-
工作日不收敛的夜晚造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上班昏昏欲睡,稚玥一早到办公室就趴桌子补觉,睡前默念,非周末还是不要有X生活为好。
办公室老师陆陆续续到达,稚玥听着动静,眼皮子死命睁不开,也不知道昨晚周臣景在兴奋什么,多弄了两次,她半条命都快搭上了。
前两节没有稚玥的课,她改完试卷要做课件,再备下午的课。
周臣景发来消息问她:【今晚要不要和我妈吃顿饭?】
看完这句话,稚玥最后的瞌睡被驱赶,直起腰,严肃回复:【今晚见面?】
心想要不算了。
她昨天闹出的笑话让她抬不起头啊……
周臣景也开她玩笑:【我妈说我结婚报告没给家里打,今晚去汇报。】
稚玥:【周臣景!!!】
周sir:【开玩笑的,简单吃个饭而已,不用紧张。】
稚玥也觉得应该吃顿饭,人家长辈过来,都碰上面说了话,怎么也得好好拜访一番。
放下手机,稚玥撑着下巴想了些事情。
这段时间和周臣景相处很合她意,持续发展也是可以的,介绍给家里的话……
想到父亲目前对她的态度,稚玥立马怂了。
等研究生顺利毕业再说吧。
课间体操集合广播打断稚玥的思绪,收拾好跟着出到操场。
在濛一中,老师不需要做操,但校长要求老师到场。
稚玥高中最不喜欢就是课间操,此刻也是,恹恹地抱手站在操场舞台下面,瞟了眼不远处巡视的严方,他好像发现稚玥在看他,转身往另外的方向走去,一点儿也不想碰面,更害怕被纠缠上。
“嘁,小气包方方,真怕我吃了他啊!”稚玥哭笑不得。
以前严方怕她误入歧途放弃学习,作为年级主任,对她特别上心,叛逆期的稚玥不服管教,少不了冲突,大多数是严方被她的操作气到掐人中。现在碰到,严方不想再在她这儿栽跟头,能避则避,弄得稚玥有些难过,这不闹起来,少了很多乐趣啊!
稚玥打算绕半圈操场就先走一步,不知不觉走到白艾午的班级旁边,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那天白艾午再三强调的话听得心里不舒服,她不愿意有接触,稚玥更不乐意呢!
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喊叫,稚玥看去。
旁边老师的咖啡不小心泼到白艾午身上,雪纺的白衬衫印出一片棕色的污痕,湿答答地贴上皮肤,白艾午反应强烈,后退一大段距离,老师不停道歉,拿着纸巾帮她擦拭被用力推开,绷着脸转身离开。
稚玥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悠哉,假装在监督学生做操,余光看着老师处理干净场地,又看了眼白艾午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回到教师办公室,在窗户外见到屋内只有白艾午,她不停地用纸巾擦脏的地方,看得出情绪很激动。
稚玥一把推开门,白艾午看过来,双眼瞪圆,用手严严实实挡住衣衫脏的地方,快速地坐下来,躲在桌面一沓课本后面。
她动作再快,稚玥也看到了一到大面积疤痕若隐若现。
在门口站几秒,稚玥从抽屉拿出新的的防晒袖套和一件备用的T恤,递过去。
白艾午看一眼,不说话,也不动手。
“赶紧换了。”稚玥说,“都是干净的。”
稚玥每逢夏天有习惯在办公室放备用物品,衣服也会备着。
白艾午还是不动,瞪向稚玥的眼睛微微发红。
放下东西,稚玥转身离开。
白艾午看着桌面上整洁的衣服和袖套,站起身:“算我欠你人情。”
稚玥回身,笑了笑:“我,不、稀、罕。”
说完利落转身走,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白艾午咬紧下唇,表情变得难堪。
稚玥没当一回事,比较紧张和周臣景母亲共进晚餐的事,提前请假去商场买了见面礼。
周臣景料想到她会怕,特地到小区外接她。
从电梯下来,稚玥转身,周臣景一手环住她腰,她卖惨:“二哥……要不改天吧。”
“你也有怕的时候?”周臣景收紧力度,安慰道,“就吃个饭,没事。”
“那……你记得帮着点。”稚玥在家说话嘴就没个门把,想到什么说什么,思维逻辑跳跃,担心不小心给周臣景母亲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话间隙,家门打开,李晴站在门口,笑说:“玥玥来了!”
褪去一身警服的李晴和稚玥印象中的普通妇女无二,笑起来亲和,特别有感染力,担心的事情在这瞬间消散不见。
推开周臣景,稚玥提着礼物小跑上去,嫣然笑说:“来了!伯母好!我叫稚玥。”
“真漂亮。”李晴喜欢大大方方的女孩,儿子性子闷,对象性子活泼些,最好能影响到他情绪,把这身老成持重的气质削弱掉。
得夸的稚玥笑得更甜,热情地搂住李晴的胳膊,聊了几句后马上熟络,周臣景完全被抛弃在一边。
周臣景不热衷聊天,把客厅让给她们,独自去厨房做晚餐。
工作外的李晴是个话痨,稚玥遇到合得来的性子就特别能聊,借机挖到不少周臣景以前的趣事。
“伯母,你待多久啊?”
心想着,周臣景不方便和李晴走太近,但稚玥不一样,她可以给李晴做导游,带她在濛城玩一圈。
李晴:“大后天吧,等参加完警号重启仪式,我也就带队回去了。”
“警号重启!”稚玥在网上看过类似的新闻,第一次现实遇到,好奇问,“有实习警察转正吗?”
还是英烈之后。
“嗯,是张枞那小子,也算是继承他爸衣钵了。”李晴感叹道,“濛城第二次举办了,估计有不少记者会来。”
“第二次?”稚玥疑惑问,“第一次是谁啊?”
李晴目光投向厨房的方向。
稚玥笑容缓缓收回。
“他吗……”稚玥心情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忽然发现,她对周臣景了解太少。
第24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心不在焉地用完晚餐, 和周臣景一起把李晴送下楼。
周臣景以为她不舒服,手心覆盖在她额头:“哪里难受?”
稚玥摇头:“困了。”
往常会以为她是饱困,昨晚闹得实在晚, 眼底有淡淡的乌青,怕早就困得不行。
周臣景自责想, 应该不着急吃这顿饭, 起码要等她休息好。
“睡一会儿,晚些再送你回去。”周臣景揽过她肩膀, 带她回房间。
稚玥出了身汗,睡前要洗澡,忙一通下来,恨不得一觉睡到天亮,又觉着不行, 总不回家会被母亲怀疑的。
等洗好澡睡到柔软的棉被里, 屋内冷气十足, 仿佛睡在云端,整个人飘飘然,歇了回家的心。
稚玥拿过手机, 给上官容说:【我今晚住周臣景家, 帮打个掩护, 我等会和家里人说今晚去你家住。】
上官容:【玥姐你可别。】
稚玥给上官容戴高帽:【是姐妹就答应!】
上官容:【玥姐不是我不帮忙, 你妈和你外婆在我家打麻将, 这谎……】
稚玥满头黑线:……
原来闲在家的两人已经在邻居家开启母女麻将局了。
如果这样的话……不回家应该也发现不了吧。
躺下来片刻, 稚玥再次拿出手机给稚蕴发去消息。
稚玥:【今晚不回家,你帮我打好掩护。】
稚蕴:【?】
稚蕴:【姐, 我是真的不行了,不知道能用什么理由了!】
稚玥:【我不管!交给你了, 我好困先睡了。】
稚蕴骂骂咧咧发去一长段话,稚玥那边毫无动静,气得他脑心挠肺。
稚玥盯着聊天界面,稚蕴放狠话:【最后一次!下次我不会帮你了!!!】
心血来潮,稚玥点开聊天记录搜索,输入‘最后一次’关键字,弹出二十多条消息。
可以见得稚蕴的狠话没有任何威胁。
稚玥本想发搜索截图给稚蕴瞧瞧,但是她现在还需要他打掩护,不敢真的把他惹急,索性作罢,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
周臣景轻轻推门入内,正在打电话,神情凝重:“先收队,一定把张枞带回来,二十四小时内不允许他单独行动。”
稚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安静地抱着被子听,看着他走进衣帽间,或许后面的话题涉及机密,她不适合听。
随手丢在被子上的手机屏幕闪了闪,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稚玥伸手去拿。
稚蕴又发来消息:【……我和妈妈外婆说你今晚去上官姐家玩,就在那边过夜不回来家了,结果妈打电话来骂我,才知道她们在上官姐家打麻将,上官姐就在她边上胡牌。】
稚玥:……
这是什么猪弟弟?!
稚蕴:【我一着急就把电话挂了,还有什么补救的机会吗……】
稚玥头晕,不就是找个夜宿外面的借口吗,怎么还能碰到这种狗血巧合。
稚玥没办法,叹气:【我晚点回去,你让妈和外婆早点睡,不用等我。其他的……你看着办,总之不能透露我恋爱了。】
稚蕴此刻的正义感爆棚:【姐!先声明我是你这边的,但是我还是得替周哥问一句,你在别人家过夜多少次了,怎么不舍得给他一个名分。】
稚玥:【没给吗?】
谁不知道周臣景是她对象?!
稚蕴:【我说的是把他介绍给爸妈认识。】
稚玥:【爸妈要是知道我更不可能在外面留宿。】
姜凝对她的管教张弛有度,但稚开煊的观念是没结婚都不能住一起,留宿也不行,稚玥可不想公开恋情后被严格看管,那得失去多少恋爱的乐趣啊。
恋爱就该没有压力,在他们这段关系里需要考虑爸妈的行为时就是婚姻了。
稚蕴不理解稚玥怎么想,纠结几分钟后,坚定地站她,找借口替她糊弄妈妈和外婆。
周臣景聊完电话从衣帽间出来,坐在稚玥旁边:“不睡?”
稚玥露出沮丧的小表情:“等会我可能要回家。”
“先睡会儿,到时间我叫你。”周臣景撩开她缠在脖子上的头发。目光温柔。
稚玥挤到他怀里,抱着他胳膊笑说:“这样睡。”
周臣景轻嗤一声,把她环紧几分。
稚玥刚闭上眼睛,急切的门铃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又大声又聒噪,感受得到摁门铃人心情的烦躁。
“吓死人了!”稚玥坐起身,“大半夜的谁啊!”
“我去看看。”周臣景安抚稚玥,“先睡。”
周臣景出房门去会客,稚玥吓一跳后毫无睡意,躲在门后偷听。
经过连接衣帽间的短廊,看到中央衣架挂着警察制服,好奇地走向前。
周臣景很少穿正式的警察礼服,多是特警制服,应该是为了参加后天的仪式特地拿出来熨烫。
抚过银铁制的肩章,顺着领口往下,手停在警号上,心生敬畏,收回手。
玻璃破碎的尖锐声拉回稚玥的思绪,她急匆匆地跑出门外,看到张枞扯着周臣景领口,捏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紧绷着,极力克制要挥下去的拳头。
“张枞,你干什么!”稚玥跑上前拉开张枞的手。
张枞死死盯着周臣景,一动不动。
周臣景担心会伤到稚玥,把她扯到身后。
“二哥,我不计较你的态度,但是你也别想阻拦我。”张枞冲周臣景低吼,眼白越来越红,可见得他情绪有多激动。
稚玥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要上前阻止,周臣景怕她被误伤,握住张枞的手腕,出手速度比张枞反应速度快,一个简单的擒拿就把张枞压住。
周臣景把张枞压出门,顺手带上门。
“你打我啊!别每次都手下留情。”张枞嚣张大喊。
周臣景蹙眉,往他脑袋后狠狠拍一巴掌,冷声说:“小声,聒噪。”
张枞挣扎,周臣景扣他的力度加紧几分,疼得他呲牙咧嘴。
“二哥,消息真的不假,趁胜追击才是啊。”张枞不服气,本来今晚再追上去就能摸到一点儿苗头,也能解开压在他心中的疑惑,偏偏关键时刻周臣景下命令收队。
说完,脑袋后又受了一巴掌,只听到周臣景厉声说:“你嫂子在屋子,小声。”
张枞脸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就知道心疼老婆对吧!下手也太重了。
周臣景:“想立功是好事,但不能着急,听从组织的安排。后天就转正了,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张枞没给任何反应,周臣景打电话催苏咪带人来把他接走,看着他们离开才回屋。
稚玥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见到他进门,站起身问:“你没事吧?”
“不困吗?”周臣景走过来,看清她紧张的表情,微微一笑。
稚玥:“我怕你挨揍,睡得良心不安。”
周臣景笑:“打一个张枞不至于。”
看样子张枞应该走了,闹这一出,稚玥对张枞的好感骤减到零。
“他选择来濛城实习是找你麻烦的吧。”稚玥走到他旁边,捧起他的手查看有没有受伤。
周臣景带着稚玥回房,一面说:“张枞还年轻,心性还需要磨练,莽撞是正常的。”
“我替你抱不平,你怎么还偏袒他。”稚玥甩开他的手坐在床上,不满地撅嘴。
周臣景学着她盘腿坐下,说:“我家欠他们家人情。”
稚玥盯着周臣景看,不确定要不要继续问下去。
“我听伯母说,后天要办警号重启仪式,张枞重启的是他父亲的警号对吧?”稚玥试探问。
周臣景揣摩出稚玥的心思:“还想问什么?”
稚玥指向衣帽间:“你的呢?你爸……”
记得他有提到他父母来着。
“我妈是再婚,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和张枞的父亲出任务遇到了危险,他父亲为了保护我爸牺牲的,只是伤得太重,回来后我爸也没撑过危险期。”周臣景神色自若,说的时候很平静。
稚玥心疼地看他。
周臣景笑笑:“你什么表情。”
“心疼你啊!”稚玥用膝盖往前挪动,直起一半的身子搂紧周臣景,说道:“所以你对张枞特别照顾对吧?”
“不能说照顾,做特警真的要照顾,在任务中很容易出事。”周臣景虚环她腰身,低头嗅她身上的味道,依恋地触摸她的秀发。
“就是陪罚。”稚玥抱怨的嘟囔一句。
可能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周臣景今晚说的这些,在她的世界看来是很遥远的事情,身边的人都生活得幸福美满,最过分的不过是吵闹。牺牲这个词不再只是课本和新闻上看到,而是在现实中正在发生,令她有些恍惚。
“二哥。”稚玥靠紧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你一定要多多注意安全。”
周臣景做这一份职业就有他要肩负起的责任,稚玥不可能劝他避开这些危难,只能多嘱咐他几句让自己心安。
“别多想。”周臣景笑说,“想着还有你,怎么都会注意。”
他和她才刚开始,还想有很多很多时间陪在她身边。
稚玥呸了几声:“我们干嘛要说这么晦气的话!”
她这人运气不好,最容易碰上坏事,别搞一语成谶。
“不说了,还睡吗?”周臣景跳过话题。
他早看开以前的事,也能和解,只是张枞初入社会,加上父亲的影响和家人的期待,性子还是不够沉稳,需要多磨练。
稚玥转脸亲周臣景,笑嘻嘻说:“总聊别人干嘛,我们家周队可厉害了,超棒的。”
周臣景笑了,稚玥又亲一下。
亲的是酒窝。
周臣景收起笑容,宠溺地低声骂她一句小混蛋。
和周臣景闹了会儿,姜凝的电话打进来,稚玥让他安静,才接了电话。
“怎么了妈?我加班呢……准备到回家。”稚玥昧着良心撒谎,偷瞄周臣景的表情,怕他听到后不开心。
姜凝突然感叹来一句:“听你弟的意思,你是为了男朋友才回的濛城啊!”
稚玥:“啊?”
稚蕴在背后造什么谣?!
重要的是,母亲怎么知道周臣景和她在谈恋爱!
第25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慌乱几秒, 快速冷静下来。
不能被母亲模棱两可的话弄得自乱阵脚。
稚玥:“妈,你听稚蕴胡说什么。”
“胡说啊……”姜凝傲娇哼一声,“为什么借口说留宿上官家?”
稚玥答不上来, 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答案,干脆不回答, 免得露出马脚。
“我不是因为男朋友才回濛城。”稚玥回答上一个问题, 转移姜凝的注意力。
说得特别理直气壮。
深究起来,确实不是因为周臣景回到濛城, 是回到濛城后遇到周臣景。
其中的逻辑关系她没有撒谎。
姜凝半信半疑:“真的?”
稚玥嗔怪:“妈,你不好好打麻将都在想什么啊?”
“妹宝,你要是有男朋友就告诉妈,我绝对不告诉你爸!”姜凝还是感觉最近稚玥的行为举止奇怪,她也曾年轻过, 理解年轻人此刻面对感情的想法。
周臣景还在身旁, 稚玥说出口的话不仅要打消母亲的猜忌, 还要不激怒到周臣景。
稚玥眼珠子往上看向周臣景,这个角度显得水眸湿漉漉的。
她用眼神悄声示弱。
从周臣景这个角度往下看,确实能见到一个收起嚣张的稚玥, 目光软绵绵的。
因为是他才这样, 想到这, 喉结上下一滚, 盯着她看的眸光更深沉几分。
而周臣景眼眸里细微的变化让稚玥惴惴不安, 在姜凝说话时, 用口型说对不起。
“没啊,妈你多想了……”稚玥说完, 心里发虚。
目前的情景对稚玥来说仿佛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上,备受煎熬。
周臣景站起身。
稚玥以为他生气了, 视线紧随。
周臣景站好后,俯身下来亲她另一边脸颊,在耳边说:“我给你拿衣服,先聊。”
说话声比平时的更沉,尾调里有不易察觉的上扬。
故意的。
稚玥可以肯定。
周臣景接收到她的示弱,选择离开,让她的愧疚不断增加。
不愧是看透人性的周警官。
稚玥是栽了。
真的愧疚上了。
电话里,姜凝追问:“你去江都怎么不回家?”
稚玥:“我住宿舍。”
姜凝:“真的没有和男朋友住一起?”
“妈,你在想什么啊。”稚玥说,“真的没有。”
也不知道姜凝信没信,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话:“妈知道了,妈也没别的意思,我生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我知道,如果得不到最确切的结果都会闷在心里不说,你要是考试、找工作、做项目,闷着一口气做出成绩再说出口我没意见,处对象不适用。”
“处对象不适用?”稚玥不认同母亲的恋爱观,“我们决定好未来要一直在一起再去考虑其他事,不好吗?”
也能很好的保护对方。
“你的成绩考出来不会再变,你的项目做成钱一定到手,你能保证你们能走一辈子?”姜凝温声反问。
稚玥当然不敢确定。
喜欢是喜欢,爱是爱,把它们和一辈子放在一起,是两码事。
姜凝叹气:“妹宝,妈不希望你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恋爱应该是轻松的事,酣畅淋漓地喜欢,顺心而为,就算最后分开也不会后悔和他在一起。总是畏手畏脚,等到你们分开,你不敢再提及他,否认自己曾经的喜欢,活得多累啊。”
稚玥沉默,好像是听懂了姜凝的话,又不能认可某些观点,显得她很不洒脱。
“咳咳咳,瞧你说的,还以为我真的恋爱了。”稚玥没被姜凝绕晕,再聊下去,嘴上不承认,全家也都知道她恋爱了-
周臣景把稚玥送回家,这次不是在老地方下,而是提前一个路口下车,全是因为稚玥担心稚蕴真的把她卖了,带着妈妈和外婆蹲点,那可不好办了。
下车前,周臣景哂笑说:“你的专业性比我们还强。”
脚才下地,稚玥又坐回去,凑身过去问:“你生气了?”
挂完电话稚玥便想问了,又怕他是真的不开心,心底有点怵,越不说话越怵,现在他开口了,稚玥有机会问出心里的事,语气还有几分兴奋。
“什么语气?”周臣景冷淡问。
稚玥嬉笑:“真的生气了?”
周臣景如实回答:“还好。”
有一点气,但不至于和她吵架。
稚玥:“还好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周臣景把她伸过来的手挡回去,表情渐沉:“很好笑?”
“不好。”稚玥有怪毛病,就爱看冷若冰霜的周臣景有其他的表情,虽然不道德,也从不敢说出来,但她打心底喜欢,能感觉到他是有温度的一个人。
周臣景:“回去吧,等你进巷子我再走。”
稚玥听话下车,假装转身让周臣景收回防备,转身往他怀里扑。反应速度自然比不过特警出身的周臣景,稚玥就耍赖,知道他不会真的用力推开她。
“你是不是觉得——”稚玥停顿一下,捧着周臣景的脸,“我没这么喜欢你。”
周臣景惊讶稚玥的直白。
“嗯,是。”周臣景声音浅淡,轻得似乎要消弭于空气中。
稚玥双眼炯炯有神:“为什么啊?”
神态和语气还以为她的问题是‘你为什么喜欢我’。
周臣景无奈看着她。
“小乖,你问出口的话就是答案。”周臣景单手摁下安全带的锁,动作不受限制,能和她靠得更近一些。
稚玥傻愣愣地琢磨:“不明白。”
答案奇奇怪怪的。
“你会生气吗?”稚玥不放心问。
很显然周臣景已经认定她没这么喜欢他。
周臣景捏着她下巴,脸颊的肉往中间挤,嘴巴像鱼嘴噘起,憨实可爱。
“生气了。”周臣景手指揉她脸。
稚玥拉开他的手,靠在他怀里,无意识自己说话的语气娇滴滴的:“哎呀,别生气。”
“稚玥。”周臣景压下她攀他肩的手,“坐好。”
稚玥无趣地‘哦’一声,坐好前亲了他一下:“不准生气了!我要回家了!”
周臣景还能怎么办,压根拿耍赖撒娇的稚玥没法子。
再计较下去,就是他不够坦荡了,非要纠结于一个答案。
稚玥回到家,把稚蕴从床上拉起来。
装睡失败的稚蕴苦着脸,惨兮兮地求饶:“姐……我真的没出卖你。”
稚玥拧着他耳朵:“你和妈说了多少?”
“就……”稚蕴用手比划,“这一点点。”
一个拇指盖。
“哦?这一点点,是多少?”稚玥着急要一个答案,“详细点儿说!”
稚蕴本想和她平起平坐,膝盖才才伸直,眼刀子就往他身上丢,吓得再次蹲下来。
动作和派出所里的犯人就差一个‘双手抱头’。
稚蕴:“我没说什么,就说你去同事家过夜,但是怕家里人担心才撒谎是去上官姐家,毕竟熟人嘛。”
逻辑很完美,压根没有任何漏洞。
那只有一个原因——
她被套路了!
稚玥深吸一口气,调整吐息,使得自己平静下来。
不用明说,全家人都能猜到她恋爱了。
“妈知道我恋爱后是什么态度?”稚玥问。
稚蕴回想:“还好吧……有些惆怅,也很期待能和周哥见一面。后面的话是我根据妈的微表情造谣的,你不必当真。”
稚玥赏稚蕴一记白眼。
稚蕴突然握住稚玥的双手,“姐,要不我们认了吧!”
“你小子正经些行不行!整得劝我去自首似的。”稚玥甩开他的手。
稚玥推开不断示好求饶的亲弟,回自己的房间。
出到门口碰到在小客厅沙发上品红酒的姜凝,万种风情的大波浪卷,一身吊带丝绸睡衣,肩上披着一件睡袍,翘着二郎腿,捏足电视剧那套贵妇做派。
“妈……”稚玥无语至极。
姜凝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笑吟吟说:“陪妈坐会儿。”
稚玥知道逃不掉,选择离姜凝最远的一张沙发坐下,没表现特别明显,心里多少是抗拒接下来要聊的话题。
“你妈我是母老虎啊,会吃你。”姜凝倒好红酒,端起高脚杯坐到稚玥身旁,把酒杯放到她手里。
稚玥不喜欢红酒的味道,对她来说特别苦,且味道奇怪,拿在手里不动。
姜凝:“怎么跟上刑一样。”
“不是吗?”稚玥假笑一下。
“妹宝你这倔性子像足了你爸。”姜凝笑说。
稚玥:“别,我对老头子的性格没有任何好感,我们不像。”
姜凝只笑,不反驳。
稚玥最不喜欢稚开煊大男子主义的固执己见,她自己又是个小倔强,本质上还是像的。
这让稚玥活得别扭,看事情和读自己内心想法时容易矛盾。
“玥玥,倔强是好事,我就特别喜欢你爸倔但又会对我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姜凝问她。
稚玥:“我对你们的爱情不感兴趣。”
姜凝嗔她一眼,倔毛病又犯了,口是心非。
“因为你爸再倔,他对我说的话都是认真的,有些话轻易出口会伤感情,你认为洒脱,其实伤到的是别人爱重你的勇气。”姜凝为自己有优秀的女儿自豪,但她对自身要求太高,不愿意表露弱势一面,总喜欢倔着性子掩饰内心真实的情绪,显得自己无坚不摧,不受任何人干扰。
稚玥恍惚想到在车厢里,周臣景笑容几分苦涩说,她的问题就是答案。
幡然醒悟。
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稚玥丢下一句‘先回房’就跑了。
回到房间,稚玥捏着手机原地转了几圈,下定决心后给周臣景打语音电话。
周臣景接起很快。
好像每一次她给他电话,总会被接起很快,似乎他一直在等着。
等着她的来电。
“二哥?”稚玥试探叫一声。
周臣景:“嗯,我刚到家。”
稚玥心里挣扎几秒:“对不起,我今天在车上不该说那些话。”
周臣景呼吸声轻下来,不是面对面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好或……坏?
“我不该随意问是不是觉得我不是这么喜欢你。”稚玥说,“我承认坏毛病作祟,我想掩饰心底对你的在意和害怕失去,故作洒脱谈论喜欢与不喜欢。”
就算今晚不道歉,不挑开说,周臣景也依旧如往常一般对她好。
可,会伤了他真心对她的勇气。
没有谁能真心诚意地去问恋人是不是觉得我不是这么喜欢你。
若真心问,说明他们之间也快结束了。
周臣景低低的笑声传来。
稚玥难得正儿八经说心里话,结果回答是笑声,气瞬间上来:“你笑什么啊!”
周臣景含笑说:“小乖,如果没接到这个电话,我今晚会睡不着。”
稚玥:“我的话这么伤人啊?”
逞能的一句话能让周臣景失眠,稚玥罪恶感更重了。
“是啊。”周臣景嗓音微微嘶哑,“仅有的那一点喜欢也没了怎么办?”
“稚玥,我好不容易……”
突然的,周臣景打住接下去的话。
“怎么了?”稚玥问。
周臣景:“没,这些话找机会见面说吧。”
他怕稚玥会挂电话会避开他,当面说好抓人。
稚玥笑着说,“不生气了吧,明天下午来接我下班好不好!”
周臣景宠溺说好。
第26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约好周臣景下班后见面, 稚玥在早上离家前在餐桌上直接告知今晚不回家了。
还没从昨晚发生的事情缓过来的稚蕴紧张地捏着勺子,眼珠子左右乱飘,审时度势, 免得说错话惹来嫌弃。
外婆第一反应看向女儿姜凝。
姜凝眉眼带笑:“今晚都不回啊?”
稚玥:“嗯,可能明天晚上才回。”
今早周臣景打电话催她早起时聊到, 邀请她明天去参加警号重启仪式, 之后还有庆功宴,她也跟着一起去。
“嗯。”姜凝看稚玥的状态, 大概是想明白了,心口少一块大石,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状态好得不行。
稚蕴坐不住了:“为什么不回来?”
破罐子破摔,不瞒了?
就算不瞒了也不可以日日夜宿别人家啊!
“就不回来了, 不行啊?你有意见?”稚玥说, “多吃饭, 少说话。”
怼完稚蕴,转脸对姜凝笑说:“周日我请吃饭,商城六楼。”
姜凝点头:“嗯, 好。”
稚玥拿过外婆提前帮她泡好的咖啡, 开心出门上班。
稚蕴委屈巴巴地指着稚玥的背影:“妈!你也不说说她, 就……老住别人家也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只要他们觉得合适, 这件事就合适。”姜凝当初也没多乖巧, 没道理到了女儿就给她下条条框框的约束。
再说了,她养大的女儿, 处事风格利落爽快,在一段感情里受委屈的只可能是对方。
稚蕴试探问:“妈, 姐她……和你说了?”
外婆打断:“你姐不是说了?你小子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满意哪。”
“说了?”稚蕴挠了挠后脑勺,“我姐什么时候说了?”
姜凝:“刚刚。”
稚蕴:“我中途没下饭桌吧?”
还是他们的聊天加过密。
“你傻呀。”外婆惋叹。
瞧着外孙一表人材,成绩优异,怎么就听不明白人话呢。
姜凝瞧着情商堪忧的儿子,叹气:“她不是约我周末吃饭?”
“嗯,吃饭啊。”稚蕴也挺期待周末去外面吃顿好的。
但,和稚玥告没告知谈恋爱有联系?
姜凝无奈:“你姐会无缘无故约我们吃饭?”
稚蕴摇头,她姐最不爱组织家庭活动。
“姐到底什么意思?”稚蕴猜不透。
姜凝:“你姐的意思是,周末想带我们和她男朋友见一面,吃个饭,就当是简单认识。”
稚蕴站起身,满脸惊愕。
他们都会读心术?这都能猜出来!
不理会傻儿子,姜凝打算用完早餐和母亲去逛街购物,好好为周末做准备。
稚蕴从震惊中缓过来,拎起书包往外跑,紧追稚玥的步伐-
熬了一整天,下班时间一到,稚玥拿起包包往外跑,在门口遇上班主任,叫她开个十分钟短会。
这个月是期末复习月,班主任紧抓班级的复习进程,谁也不想自己带的班成排名单吊车尾,因此每周要开一次大会,小会更是多,单独找带课老师私聊更是多。
稚玥带三个班级的生物,几乎每天会有一个人来找她,都是为了班级成绩能提上去,对此她没有任何怨言,需要配合的地方都积极帮忙。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已经快六点,不少学生回到教室自习,提前为晚自习的测试准备。
稚玥今晚没有晚自习,特地请明天的假陪周臣景去参会,也提前和别的老师换好课。
约等于明天不需要上班,别提多开心。
开会前她给周臣景发了讯息,他就在校门口对面的路边停车位等她。
走出校门,远远瞧见周臣景在和穿着衬衫长裙的女人聊天。
本以为是碰到老熟人在路边寒暄几句,走到对面马路,看清女人的容貌,稚玥脚底生出根扎到土里,愣站在原地。
白艾午认识周臣景?
脑子里蹦出‘认识’这个词是因为他们聊天的表情和状态特别松弛,跟好友一般。
白艾午还是习惯长年穿长袖,夏天天气闷热,最短的袖子也是八分袖。
她对面的周臣景老样子。
但因为天气热,单穿黑色的T恤扎到腰带里,制服工装裤,脚下也是单位统一发的鞋子,身子挺拔,正气凛然,再根据衣着不难判断出他的职业。
周臣景在稚玥一出现时便注意到她,余光全锁在她身上,随着移动。
稚玥缓步走向两人,走近时,周臣景的目光全部落向她,主动伸手去接她手上的东西。
白艾午和稚玥因为以前的事,在学校碰到装不熟,难得她正视看来,笑说:“原来周警官的女朋友是稚老师。”
周臣景冷沉地嗯了声。
白艾午眼神闪过惊讶的光:“这样啊……”
她的感叹过于莫名其妙,令稚玥不自在,投来的视线更是。
白艾午识趣地提出先行一步:“谢谢周警官,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上车后,稚玥回忆白艾午的神情,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然不是怀疑周臣景和白艾午之间有什么,没傻到乱吃飞醋。
就是白艾午后面的表情奇奇怪怪的。
稚玥问:“你们认识很久了?”
周臣景如实说:“嗯,认识而已。”
听完他的回复,稚玥不再问,这句话说明确实认识很久,但也仅是认识,熟识的程度大概是路边遇到不好的事去找警察叔叔的那种吧。
回到家,稚玥盘腿坐在沙发上和梁嘉词打视频电话。
开内部讨论会,把手头上的工作分一分。
他们当然不是就提高工作效率特地打一通电话,而是因为——
稚玥:“我负责写开头和结尾,以及前面的基本分析。”
梁嘉词不满意,哼了声:“你想得美,所以找材料、写问题、想对策全是我做的?”
“我觉得你适合,你可比我多延毕一年。”稚玥反驳得有理有据。
梁嘉词:“不行,材料一起找。”
“师兄啊!”稚玥装惨,“最近实习真的忙,就要期末考了,三个班的学生都需要我。”
“幸好白莓不和我们一组,按照我们的惰性估计她要挑大梁。”梁嘉词吐槽两人每次因为分工都在抢最轻松的活。
稚玥不认为:“她不是已经自己挑大梁,单独做一个课题?”
梁嘉词:“星星看不下去,提前把今年收到的两个研究生拉来干活了。”
“星星收到学生了?!”稚玥惊叹,“真是委屈了,风评被我俩败成这样,能收到就不错了。”
幸好导师没参加今天的小会,要不然要连夜和学校打申请不做他们的研究生导师。
损完彼此后,梁嘉词以稚玥欠他一次人情接下了最重的任务。
“我打算去国外读博,你呢?”梁嘉词低头整理文件,随口问稚玥。
稚玥:“出国?你决定要继续读博了?”
博士去哪读这件事从没深想过。
“韩国和日本。”梁嘉词说,“或者去北欧那边,生活节奏慢就行。”
能理解梁嘉词的选择,身为作家,有着一颗要看尽全世界风景的心,不奇怪。
“国内吧。”稚玥过去做不了的决定,此刻脑子里浮现清晰的答案。
梁嘉词:“想好了?”
不难猜出她的选择是基于什么考虑。
“想好了,虽然星星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研导,但是她身上有着许多我值得学习的地方。我前几天和星星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建议我考虑去争取她博导的博士生名额。”稚玥说,“在京北传媒大学。”
博士不同研究生,只需要隔段时间过去一趟,异地读书不是问题。
梁嘉词盯着屏幕里表情逐渐柔和下来的稚玥,心底是挺羡慕的。
他们不爱大谈未来,稚玥更是,但她现在已经能把未来要去做什么想好。
“恭喜啊。”梁嘉词笑说。
稚玥:“你去国外也好,代购就交给你了。”
梁嘉词:“就知道你的算盘打的是什么。”
聊完近况,稚玥和梁嘉词聊最近的影片和一些行业内的新项目。
导师建议她下半年开始进组跟项目,毕竟她的博导不是小人物,没有实力做敲门砖,一切都是空谈。
电话结束周臣景才从书房出来。
稚玥靠在沙发里,看到周臣景穿的裤子,深吸一口气坐直腰背。
“怎么?”周臣景以为她遇到什么麻烦事。
稚玥瞥了几眼周臣景浅灰色的家居裤,说:“下次……不要穿浅灰色的裤子。”
“嗯?”周臣景看了一眼。
裤子有问题?
稚玥羞于说出原因,真的是……裤子颜色浅,某个地方的大小过于明显。
她是没说出口,目光投向的方向把内心想法出卖,周臣景猜出后,微微挑眉。
“裤子是你买的。”周臣景淡声说,“不好?”
稚玥更不敢说了。
她买这样的裤子,被知道了,岂不是觉得她是个老色胚,脑子里全是不健康的废料。
周臣景坐到稚玥身边,握住她的手:“怎么不说话?”
“就是……在家穿可以。”稚玥干笑,摸摸想把手抽回来。
周臣景摁住稚玥手背,落下的位置尴尬,掌心就抵在大腿上,指尖离那处地方特别近。
稚玥浑身僵住,体温一点一点上升。
天边的余晖消散后,浮上她脸颊,红至眼尾。
“小混蛋,你在想什么?”周臣景低身凑近她问。
稚玥掌心抵住周臣景下巴,警告:“你都猜到了,不准戏弄我,要不然我咬你!”
混蛋!死闷骚!
就爱故意一本正经开她玩笑。
稚玥手摸到他后颈:“在家穿也可以,反正只有我看得到。”
调戏人这方面,稚玥也没输过,已经开始上手吃周臣景豆腐。
胆大妄为的稚玥没想到周臣景会还手,才碰到他,短短几秒,都没看清楚他怎么动手,她就被压在沙发里,一只手锁住她的双手。
“周……周警官,会疼的。”稚玥有感觉后面会发生什么,开口示弱。
周臣景温柔地触摸她的鬓发:“你不喜欢白艾午?”
“唔。”稚玥不情愿说,“二哥,你问我这个问题,再结合回家时我们路上聊的话,弄得我好像是个死绿茶,我可没有争风吃醋威胁你不可以和其他异性太亲密。”
周臣景淡声笑:“为什么不喜欢?”
“我上学时期和她在年级排名榜上争得你死我活,你说,能喜欢?”稚玥避重就轻,给的理由不正经。
周臣景:“你不是前十?她好像没怎么进过前十。”
“啊……”稚玥心虚。
周臣景怎么知道的?
周臣景:“你说的。”
稚玥不记得自己说过,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胡扯说:“对啊!所以她不喜欢我,我们也合不来。”
周臣景:“有没有被欺负?”
稚玥停顿,看着表情寡淡的周臣景笑,手动不了,双腿勾住他:“周臣景,你这么聪明,怎么我跟着说傻话你也跟着迎合?”
周臣景松开稚玥,被勾住腰,动不了身。
“骗你的啦。”受了男人的好,稚玥心中有愧,“我们之间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那段记忆对白艾午来说,是年少时最讨厌的,一辈子都在努力摆脱的记忆。”
“她不想看到有关那件事的所有人。”
“包括你?”周臣景反问。
稚玥迟疑一秒:“嗯,应该包括我。”
“怎么会。”周臣景怜惜地抚摸她,“你如果没问过,不要轻易下结论。”
“周警官对我的滤镜不要太重哦。”稚玥只当周臣景在安慰她。
周臣景搂着稚玥坐起来:“你高中……一直在濛城?”
“高二转到江都读了一个学期,实在不习惯,爸妈就把我送回来。”稚玥聊起这段经历,染上些许落寞,“我爸妈生意忙,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一直待在外婆身边,弟弟因为出生时家里条件好了,所以一直在爸妈身边。高中后家里为了升学想让我回江都,我也同意了,高一出的那次意外,我心里压力很大但不敢说,爸妈太忙,照顾不到我的情绪,在江都的一个学期比一辈子还要漫长,真的很怕再待下去我会有心理疾病,我就好想外婆,起码她会和我说说话,一些恐惧和难过对她说不出口,但她可以陪陪我,接着和我爸大吵一架,顺利回了濛城。”
周臣景拍着她后背,放柔声音:“辛苦了。”
一个人熬过那样的岁月,真的辛苦了。
“我说完了,你呢?”稚玥看着他,“是不是……”
周臣景:“让你失望了,我的家庭很简单,继父是我妈小时候的玩伴,我父亲去世后他们偶然再遇,交往两个月后决定结婚,一年后有了我弟弟,他明年大学毕业,等有机会带你们见一面。”
“会叫爸爸?”稚玥好奇问。
周臣景:“会,他很爱重我母亲,也很为我考虑。”
“一开始就叫的么?”稚玥单纯好奇。
周臣景:“对的,真的就是很简单的家庭。”
他的表情不假,真没有稚玥脑补的狗血情节,便相信了他的话。
听着确实是一个简单的家庭。
一家四口,和和睦睦。
后来稚玥才知道周臣景形容的简单是非常不合理的,在他心里算简单,但是在稚玥心里简直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用完晚餐,一起下楼散步,晚上十一点一到就上床休息,稚玥对明天的仪式很期待,熬到差不多一点才睡着,没睡多久感觉到身边有衣衫和被单摩擦的细碎声。
“小乖,我去出任务了。”周臣景收到紧急电话,赶着走,换衣服时顺便和稚玥说一声。
贴着耳朵轻声细语说的。
稚玥睡意浓,浅浅地唔一声,闭着眼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周臣景也知道她在美梦中听不到,但他就很想和她说一声,能感受到家里有人在等他,心间的情感逐渐充盈。
“安。”
他落了一吻在她唇角。
稚玥勾了勾唇,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笑得甜丝丝的。
停留一分钟,周臣景强迫自己离开,提快速度收拾妥当赶出门。
稚玥不知道凌晨周臣景离开前发生了什么,起来后收到微信留言。
凌晨4:39发来的。
周sir:【任务棘手,今天的仪式取消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稚玥莫名觉得不安,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子。
迸射进来的不是晨间第一缕阳光,窗外只有乌沉沉的天和倾盆大雨。
昨天特地看过天气预报,今天天气阴,没有预告会下雨。
稚玥决定回学校上班,在家等周臣景容易心气浮躁-
雨后面越来越大,天空暗沉,透过云层的光被削弱,宛如太阳落山后渐渐暗的天。
稚玥在走廊碰到刚到学校的白艾午,这次她想走在前面,不让白艾午趾高气昂先她一步。
“稚玥。”白艾午跟上,和稚玥并肩而行。
稚玥看着前方:“我们走一块儿,不合适吧。”
白艾午:“不合适。”
不合适那她跟着干嘛!
稚玥想吐槽,硬生生忍下来。
“你这些年和周警官都有联系?”白艾午问。
稚玥:“你也挺八卦的啊,白艾午。是想比一比谁认识他时间久,然后来刺我几句?”
“你——不记得了?”白艾午微微讶异。
稚玥停下脚步,转身对着她说:“我该记得什么?”
白艾午也跟着停下,对视几秒,笑了:“你还真的不记得啊,我以为你们一直有联系,高中毕业就和他在一起了。”
“你脑子没事吧。”稚玥觉得白艾午真能扯,比她这个编剧还会。
不爱笑的白艾午从刚才开始一直带着盈盈的笑,眼里好像有一团火苗在窜,疯狂摆动。
可以见得,她此刻有多兴奋。
白艾午凑到稚玥耳边:“稚玥,你就不好奇当天我把你关在那间屋里,另外一个人是谁吗?”
稚玥下意识抓紧手,那天的记忆冲到脑里,头隐隐发疼。
“白艾午,你找揍?”稚玥才发现,原来关于那天的事,她也不想提及。
“你敢吗?心地善良的稚玥。”白艾午很少说调侃的话,现在听她说,玩笑话成了阴森森的警告。
稚玥正要怼回去,旁边的女厕所传来一阵嬉笑声。
紧接着,几个巴掌声响起。
白艾午比稚玥反应快,直接冲进去,踹开门:“开门!”
稚玥大概能猜到是学生起冲突,给门卫打去电话让队长多带人过来。
白艾午担心里面的情况,把门锁踹烂。
门开了。
稚玥担心学生人多,白艾午应付不过来,快速跟上去。
冲到里面,稚玥扶着门框站在原地,震惊地瞪大双眼。
一个女孩站着身子贴站在角落,肩膀微微发颤,头发凌乱,低垂着头,脸颊红肿,不知道被扇了几个耳光。
她面前站着两男两女,穿得光鲜亮丽,打扮干净清爽,帅气漂亮都有,嚣张地看着闯入的她们,丝毫不畏惧。
——不是简单的斗殴。
——是校园暴力。
白艾午冲她们吼:“你们在干什么!”
拿着手机录像的女生转过来,摄像头对准白艾午和稚玥。
白艾午也发现了,第一反应是要冲上去,稚玥稍稍用手肘挡住她,“别冲动,不能乱来。”
白艾午气得眼睛通红,比角落被欺辱的女生还愤怒。
“收起来。”稚玥警告,“你们几个站好。”
四个施暴者眼里闪过恐慌,不愿意服从,面面相觑。
好在校园保安带了几个人过来,稚玥让他们把四个人带去学校教务处,先是联系严方,走向一直缩在角落的女孩。
白艾午就站在原地,看着稚玥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
“我带她去医务处吧。”稚玥说。
白艾午扶着女孩:“我带她去,你去盯着严方,要是他敢心软——”
“我就报警。”稚玥接话。
白艾午眸光闪了闪:“谢谢。”
稚玥走在去教务处的长廊,雨声拉回她神游的思绪。
去到时,严方把他们四个劈头盖脸骂一顿,还问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那女孩,威胁几次让她把零花钱拿来,气得让各自的班主任联系家长。
有两个女孩已经露怯,还有两个男生抱着手,站没站样,很无所谓会受到什么惩罚。
严方在看到稚玥惊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稚玥:“盯着你干活,怕你偷懒。”
严方让她一边呆去。
没多久,四个人的家长赶到,有个家长进门就嚣张说他们家有亲戚是教育部门的领导。
施威的意思过于明显,严方顿了一下。
稚玥看着高她一个头的家长,表露自己的愤怒。
“稚玥。”严方拉住站起身的稚玥,担心她乱来。
稚玥指向桌面上收缴上来的手机:“现在是我们校方告诉你事实以及后续会对他们开出惩罚,是通知你们,不是给你们来狡辩,更不在意你有哪个亲戚是领导。”
“说话委婉一些。”严方小声提醒稚玥。
“我们是来和你沟通的,孩子之间的打闹,我们几个家长沟通说和不就好了?”家长反驳。
稚玥冷声说:“不是打闹,是施暴,你们搞清楚情况。证据他们也录下来了,就算是报警他们也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不仅会打报警电话,我也会给纪检委打电话,想看看你们家亲戚是教育部门的谁,校园施暴的问题他是不是也该出面回答?”
四个人欺负人还录像来取笑受害者,要不是身份问题,稚玥是真的想给他们一点儿教训。
一听到要报警,四个家长情绪激动起来,纷纷反对,担心报警会留案底。
严方不停地让他们安静。
“稚玥,你先回去吧,后续我来处理。”严方是真的怕他们闹起来,事情反而不好解决。
稚玥知道事情复杂,不是闹一通就能解决,学校这边也有考量,走前说:“方方,你要是不好好处理,我先把你举报到纪检委。”
严方是真的怕了这个祖宗,感叹:“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
稚玥转身离开,在门口碰到白艾午,她正出神。
“她怎么样了?”稚玥问。
白艾午:“她,她家长刚到,被吓到了,不愿意开口说话。”
稚玥:“应该会惊动领导,如果一个简单的道歉和惩罚都给不出,报警好了,证据都有,告上法院也不是她理亏。不知道那女生的家长怎么想,或许她会被家人左右想法,你不是他们班老师?多给她出出主意。”
稚玥兜里的电话震响,她伸手去拿。
“稚玥。”白艾午打断稚玥接电话,“当年的事,谢谢你。”
“对不起。”
稚玥终于看向白艾午。
“我当年就该说了。”
白艾午回想刚才在门口看到里面发生的对话,稚玥霸气的顶话回去。
想起九年前她也是这样,一点儿都没变,甚至更嚣张。
氛围一瞬间变得沉重。
稚玥打量白艾午一眼,故作轻松开玩笑:“你当年会说?别和我吹牛。”
白艾午:“不会。”
稚玥无语,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
白艾午又说:“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会做出很多冲动的事情,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白艾午。谢谢要说,对不起也要说。”
话音落,白艾午往另一边方向离开。
稚玥才记得电话没接,拿出来看了眼。
是周臣景。
心终于安定下来,说明他任务已经完成,回家了。
临走前,稚玥回身看了眼白艾午,心想算了,希望事情能有个满意的结果。
第27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回到公寓碰上刚从超市购物回来的周臣景, 稚玥把一半的东西拿过来,替他分担。
“怎么不先睡一觉。”稚玥心疼他,忙碌一夜, 眼底的乌青重,若不是颜值撑着, 此刻在她面前的就是沧桑老大叔。
周臣景:“吃完再睡。”
稚玥哪里还舍得让他下厨, 把他撵回房间,打开外卖软件订吃的。
“先睡, 到了我叫你。”稚玥整理好窗帘,把沉闷的雨声隔绝在外。
客厅的手机铃声打断稚玥要往床上躺的想法。
她急匆匆去取,反手带上门,门合上前不忘对周臣景说:“不可以出来,先睡一觉。”
周臣景不敢妄动, 想着三个小时前的事, 睡意不算深, 睁着眼睛等稚玥叫他。
稚玥特地在书房接了这通电话。
“怎么了?”稚玥意外给她来电的是白艾午。
白艾午沉吟不语。
听到有嚼碎饼干的声音,才憋不住说话。
“廖伶伶的父母打算接下对方给的封口费。”白艾午语气裹挟着几分雨的凄凉萧瑟。
“谈妥了吗?”稚玥不意外施暴者的父母亲会这么做,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 闹到警察局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白艾午看了眼身后的校医室:“廖伶伶只是哭, 她的父亲一直在劝她。”
稚玥把最后一口饼干吃完, 悠哉地喝水:“白艾午你打电话给我是想怎样?需要我的鼓励吗?你还真的一点儿没变。”
“稚玥。”白艾午蹙眉, “我不是在开玩笑。”
稚玥更没心思开玩笑, 周臣景还在等她, 直言道:“现在走进去问廖伶伶愿不愿意要这笔钱,不愿意你就带她去医院验伤保留证据, 接着去警察局报案。”
“她如果不愿意呢?”
“不愿意你就当这一切没发生过。”稚玥言尽于此。
白艾午情绪波动:“她可能会因为父母亲心软,我们不该再劝劝吗?”
稚玥:“你以为救命稻草很多?你已经给过她机会, 如果她需要人半推半就才敢站起来,你只会害了自己,这样的拯救无意义。”
白艾午沉默。
“稚玥,是不是觉得对我的拯救也无意义?”白艾午苦涩笑笑,“为什么今天还接我电话,你不讨厌我吗?”
“白艾午你是读书傻了?什么事情都要一个答案。”稚玥受不了白艾午优柔寡断的性子,说道:“当年我帮你是因为我这人碰到看不顺眼的事一定会站出来。我会接你电话是因为我没存你号码啊,以为是外卖电话。我不讨厌你,但绝对不会喜欢和你来往。”
听到那边沉沉的呼吸声,稚玥能想到白艾午此刻震惊又愤然的表情。
稚玥:“你不需要问我,用你觉得对的办法去处理这件事就好。”
“被锁在黑屋里一天一夜你也是这样想的?”白艾午说,“我知道你会给出完美的答案,但不是我要的回答。我……不想再看到你是因为当年我确实连累了你。”
稚玥突然笑说:“你怎么比我还别扭,早这样说啊。”
“不是我帮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告诉你办法。”
“这个答案可以吗?”
白艾午:“嗯。”
稚玥不求白艾午可以马上悟透。
“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周臣景很早就认识了?”稚玥问白艾午。
下午的对话一直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白艾午从刚才过激的情绪中缓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热泪,吸了吸鼻子说:“高中誓师大会我见到了他,他就在你们班级后面,以为他是来看你的。”
“我……和他认识?”稚玥猜不透白艾午的逻辑。
莫名其妙把他们联系到一起。
白艾午说:“应该问你自己吧,当时你不是带人到天台劝了我?”
当时?
天台?
那间小黑屋在学校已经拆掉的旧楼的楼顶,现在推翻后建了体育馆。
听到白艾午在天台,怕她做傻事,过去前路上遇到一个人,听他说是警校的大二生,直接拽人跑了。
那个人……是周臣景?
稚玥推出心底的答案,不敢承认。
一切太过巧合。
挂掉电话,稚玥愣坐在沙发,直到外卖电话打来才才缓神。
收好外卖,稚玥放在桌子上,走到卧室门口,站定三分钟,抬手拧开门。
听到声响,睡在床上的周臣景第一反应把床头灯开了。
屋内的黑暗被驱除。
“好了?”周臣景坐起来。
稚玥合上门,漫步到床边,撒了谎:“还没。”
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看向稚玥担心问:“不舒服吗?”
周臣景音质清寒,说话的语气一直很平,没有大情绪的起伏,稚玥很喜欢听他的声音,心里会感到安心,觉得他是个特别值得依赖的人。
此时认真去听,才察觉到他的语调会无意的为她放柔。
稚玥把灯灭掉,屋内变黑。
反常的举动吓到周臣景,快速地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昏黑的环境把稚玥吓到,她搂紧周臣景,蜷缩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不要开灯。”稚玥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手紧紧压住周臣景,不允许他去开灯,小声说:“听我说个故事吧。”
周臣景不知道稚玥想干什么,把她环好,抵消她内心的恐惧。
“我今天在学校碰到了校园暴力,突然想到高一那年的事。”稚玥难过说,“我也偶然在一个午后撞到一场可怕又恶心的校园暴力,女孩是我的后桌,因为她脸上没伤,我从不知道她遭遇什么。可那天我看到女孩露出的半个身体全是伤痕,后来得知不是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我的愤怒大过我的害怕,我要帮她,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周臣景手掌放在稚玥的脑后,轻轻抚摸。
稚玥喉咙酸疼,继续说:“一切并不太顺利,我们没有证据,而且她家境不好,对方拿了钱谈和,她的父亲也劝她消停。她让我不用再管她,我以为她是要放弃,当我发现她频繁出现在学校的烂尾楼我才明白,她是想要用另外的办法去平息她的愤怒,我怕她做傻事追了过去,路上还扯了一个无辜路人一起,我们不小心被锁在黑屋里,我不停地劝她放我们出去,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帮她。好不容易她决定把我们放出去,却被欺凌她的人知道她计划谋害他们,他们找上了天台,像以前无数次欺负她那样对她。”
可能这个故事的细节,周臣景已经知道了,但稚玥还是想亲口说。
“我不怕前面的三十多个小时的黑暗,就是最后的三小时太折磨人了,耳边全是她的尖叫。”稚玥眼睛簌簌落下,“我真的好害怕。”
“小乖,我们不想了。”周臣景抱紧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幸好当时我随手拉的男人是个警校生,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营救。”稚玥说,“就是那个说童话故事特别难听的男人。”
稚玥挺后悔的,如果不是她执意觉得自己能劝下冲动的白艾午,也不会求周臣景不要动手,让她再劝劝好友。
“你就这样想他?”周臣景抬手去擦她的泪。
稚玥:“没有的,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后来呢?”周臣景问。
稚玥仰头看他,黑暗里他们靠得特别近,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后来……”
“后来你都知道了。”
周臣景愣怔,放在她身后的手紧了紧,指尖蜷缩。
“不是吗?”
周臣景低身和她贴上额头,回答了她心中的猜测。
“是。”
后来稚玥吓昏了,他报警后陪她去医院,直到她外婆赶来。
猜到的答案和他给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他的承认让稚玥心口空缺的地方得到了填补。
“周臣景,你知道我为什么性子这么倔?”稚玥微微笑着问。
“不是一直这么倔吗?”周臣景玩笑说。
稚玥:“小倔而已,我会这样是因为回到江都我太害怕以前发生的事,我也不喜欢被身边的人当瓷娃娃对待,想要表现得很强大,其实内心又特别脆弱,别扭着,就变成了倔性子。”
“辛苦了。”周臣景摸索她的脸颊,刚哭过,脸上还是泪痕,淌过的地方冰冰凉的,“成长路上辛苦了。”
稚玥鼻子又发酸了。
“不要安慰我了,我不想哭。”
周臣景哑然失笑,看来倔强的性子是改不掉了。
改不掉就改不掉吧。
他就喜欢这样的稚玥。
“周臣景,你……后来百日誓师大会来学校看过我吗?”稚玥说,“白艾午告诉我的,她看到了。”
周臣景点头,“那天你是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说了——一堆假话。”
“我有吗?”稚玥傲气,“我的初稿被方方改过,改得面目全非,几乎就开头和结尾是我写的。”
开头的‘尊敬的领导老师和同学们’和结尾的‘很荣幸在这儿发言’出自她,中间的几乎被改动。
“你……不会信了吧?”稚玥惊讶问出口。
周臣景:“是啊,某人说会回到濛城建设家乡,我信了。”
稚玥傻住。
所以周臣景是因为她这句话选择毕业后在濛城学习,选择一直在濛城等……待?
等她回来?
为什么啊……
第28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难以置信, 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口:“你……是不是傻?”
“傻吗?”周臣景轻笑,“嗯,我傻。”
稚玥自责不已。
等她缓过神, 身体自我保护本能下,她对那天受到的伤害已经淡忘差不多了, 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却不知道他就是周臣景。
稚玥想问,为什么要等。
答案很好猜, 也不需要去猜,去细想他们在这段时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清冷的周臣景会为她说最温柔的话,会为她打破原则,会用尽最大的耐心陪伴她。
答案早已给到她。
稚玥把床头灯打开,能看清他的容貌, 以及他那双深邃的眼。
“你回答我。”稚玥凝望着他, “我……在公交车上遇见你是偶然吗?”
周臣景:“不是。”
在街边是偶然碰到她, 晃了神,不做犹豫跟了上去。
再到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切,已经不算偶然了。
“我们听了一样的歌, 是偶然吗?”
周臣景静静地看着她, 淡笑:“让你失望了, 也不是。”
上车后, 在她身边坐下, 假装戴上耳机, 赌了一把,点开最新添加在歌单里的歌曲。
稚玥却不觉得失望。
心脏跳动的频率还在加快。
对要触及到的答案, 惶恐又期待。
“有着一个和我完全一样的歌单,也不是巧合。”稚玥身子往前倾, “对吗?”
“对。”周臣景看着她那双漂亮的浅褐瞳,在光的折射下,宛如透明的琉璃,闪动的光都格外漂亮,还有波痕在浮动,一层一层晕开,水光潋滟。
他倒映其中。
稚玥:“你不会一直偷偷关注我吧?”
“你的音乐账号关联的是Q`Q,同事偶然转过你同班同学的动态,你点赞了,我也是偶尔发现。”周臣景为自己的偶然发现兴奋整整一个月,每天都会好奇她分享什么音乐。
稚玥的空间自从上大学后就不更新了,在这之前她很喜欢每天分享一首歌,随手写几句感想。
“周警官你不光明磊落哦。”稚玥捏他的脸,淡淡的笑意挂上唇角,灯光朦胧,好似一轮弯月躲在树梢后,镀了一层浅光。
周臣景看得有些痴。
痴的是,她表露出的情意,绵绵的,勾着他那颗为她悸动千万次的心。
“小乖。”
他这一声缱绻带着嘶哑的低唤随着喉结滚动轻荡出。
“我在。”
稚玥微笑回答。
“我不磊落喜欢你九年了。”
“从被你拉着跑的那一刻开始。”
“我就不磊落了。”
周臣景语气诚恳,一如在海边和她告白的那晚。
原来不是她的错觉,那句虔诚的喜欢夹带着的厚重感是真的。
压抑在心底九年,终于窥见日光,生长发芽开花。
稚玥怜惜地望着他:“你傻吗?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我该怎么说?”周臣景失笑,“送你回家的晚上,你问我要不要恋爱,你不是认真的,可我要怎么拒绝。”
从没有一次,他会冒出无数的想法。
如果拒绝,他们还有可能吗?
如果拒绝,她会不会找别人?
如果拒绝,她以后会不会厌恶再见他?
……
无数如果。
唯一的不假设是,现在同意,他就能拥抱她,回吻她。
周臣景不是圣人,战胜不了对她的贪欲。
他沉默了。
在她主动靠近,唇离他最后一厘米,他吻了上去。
没有如果,就从这个吻开始。
他决定好就这样爱她。
稚玥低头笑了,声音银铃铃的。
无法判断是欣喜还是嘲讽。
“你可以吻我之后说,‘小姐,我要你认真的和我谈’。”稚玥说话声软软的,学他说话时刻意放低调子。
“估计小姐会立马下车跑走。”周臣景太明白稚玥在想什么了。
“周臣景,你靠近一点。”稚玥明明和他离得很近,还是故意撒娇让他过来。
周臣景按照她说的做,身子往前靠近,呼吸有了交缠。
他的呼吸是温湿的、清清的。
气息扑来,稚玥睫毛忍不住颤了下。
“周末我在商城定了餐厅,叫了我妈妈和外婆。”稚玥用着在温存时才会有的声音调子,“你也去,好不好?”
周臣景眼底的暗沉有了些波动,一闪而过,垂眸看她:“确定?”
“确定啊。”稚玥笑说,“大大方方在一起,不止告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父母,不管我们未来会怎么样,我不后悔喜欢你。”
多年后再聊起来,她可以坦荡的说:
她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等了她九年,喜欢了她九年,他用情极深,她也爱得不悔。
手机铃声打断周臣景的回答。
他瞥一眼,本不想理会,远远瞧清来电人,顿了三秒,最后拿过接起来。
“张枞怎么样了?”周臣景冷声问。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臣景的表情越来越冷,隐忍着要爆发的情绪。
周臣景:“你让他滚回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任务。”
“我现在过去,你拦住他。”
稚玥噘嘴腹诽。
张枞真是个麻烦精,找事也不该是这时候啊,周臣景忙了一晚,没来得及吃顿饭睡个觉又要奔波。
周臣景快速下床去衣帽间换出任务的那套制服,袖子和裤脚收紧,他又高,身材姿态好,扣子没有完全一丝不苟扣好,有几分清冷的慵懒随意禁欲感,单是看个背影,很难不为此心动。
稚玥上去替他整理衣服,把肩章和警号贴好,掌心抚过这份来自上一辈的荣誉。
“我在家等你。”稚玥情不自禁吐出了这句话。
说完,她自己都惊了。
不知道他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她就冒出这个念头。
周臣景也愣了一下,和稚玥走到玄关,解释说:“近期有贩.毒团伙在濛城活动,闹出不少恶劣事件,里面有人是张枞父亲曾交过手的逃犯,他心中对父亲被害一事不满,想要亲手抓捕这伙人,行事有些过激,我们具体任务不好说……”
“知道了。”稚玥手扶在他肩头,看着他肩上的荣耀,笑说:“我就在家,明天会去上班,一下班就回这等你。”
稚玥打开家门,把他往外推一把:“赶紧去吧。”
周臣景站在走廊,稚玥挥手说再见,拉着门关上。
就在要合上的那一秒,门被大力拉开,稚玥没来得及松手,猝不及防地往前倒,被进门的周臣景抱稳,他落下一吻在她唇上,急声说:“等我回来。”
稚玥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周臣景上电梯,摸了摸唇瓣,似乎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晚上稚玥等到一点,没收到周臣景的任何消息,心里很不安,最后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强制自己睡下,明早还要去上班。
第二天一早在办公室里遇到了白艾午。
第一次,她主动找过来。
白艾午说:“我劝了廖伶伶,决定陪她一起打赢这场官司。”
稚玥:“劝一次就同意了?”
“不是。”白艾午说,“我劝了差不多一整夜,最后……我给她看了我的伤疤。”
稚玥惊讶白艾午做出的牺牲。
目光飘到长袖衬衫,知道那层薄薄的面料下都有哪些伤痕。
有曾经被欺负积累下来的,也有那天被拿着炭火烫的。
“白艾午你……”稚玥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白艾午:“你当初不是用尽方法劝我不要做傻事?我也可以用我觉得对的方式去劝她,我这一次也能像上一次让那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稚玥第一次见白艾午说话这么硬气,还有几分求……夸奖的意思?
求她的夸奖?
稚玥笑了笑。
“你笑什么?”白艾午着急问。
稚玥收拾好课本,准备去上课,说:“没有,你开心就好。”
白艾午恼羞,脸微微发红。
稚玥对曾经所有的事情释怀了。
白艾午的做法拯救了廖伶伶,不如说是救了她自己。
可能露出伤疤的那一刻,白艾午才对以前的事释怀,以及放下因为犹豫害得他们三个陷入困境的愧疚-
稚玥上完课,不知道是第几次查看手机消息,始终没有她期待的来电,越发不安。
晚上回到周臣景的公寓,睡得不安心,目光停留在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
母亲问她明天聚餐的地点定在哪。
稚玥不知如何作答。
她没定。
因为不知道周臣景的行踪,她分不出心去想其他。
终于在早上六点,稚玥无奈回复母亲,只说周臣景临时出任务了,她也要加班,聚餐往后挪。
母亲没多说其他,让他们加班完好好休息,享受周末。
周末在家没事做,稚玥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的漫长。
在第四次走到阳台眺望小区大门,稚玥给苏咪打去电话。
二十秒后,听筒里还是嘟嘟声。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稚玥盯着自动挂断的手机发懵。
周臣景出门前的话犹在耳边。
平时出任务是她不问,他就不说。
这一次却告诉她是为什么?
是他自己也知道去后很大概率会出意外吗?
稚玥心乱如麻,身体发凉,人变得呆滞。
又拨了一次苏咪的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她双手紧握,着急得不行,但不知道这时候该去哪,能做什么,就算周臣景出事,她不是他个人信息里紧急联系人,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的人身是否安全。
稚玥想到了李晴,急急忙忙去找手机。
刚摸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去够手机,走的步子太急,差点儿被绊倒。
是一串陌生号码。
慌乱几秒才点开绿色的接通键。
“是我,稚玥。”稚玥一把捞开额前的碎发,“是周臣景吗?”
对面顿了下。
“玥玥,是我。”李晴声音憔悴,“臣景刚被找到,已经送到医院了,我想你应该很担心,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稚玥傻住。
周臣景怎么会受伤进医院啊……
第29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稚玥打车到医院, 浑浑噩噩的,抬手摸到脸,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脸颊。
车停在濛城第一人民医院。
稚玥手忙脚乱开门, 克制心底不断冒出的无措,快步奔向急诊部。
走近看到门口的救护车旁熟悉的背影, 稚玥眼眶发热, 眼眶又热了几分。
周臣景敏锐地发现身后有人靠近,转身看到站在花圃前面的稚玥, 单穿着浅绿色亚麻家居裙,头发披散,微微凌乱,脸色苍白,显得眼睛特别红。
这身衣服是他前段时间去超市给她买的, 方便她偶尔留宿。
稚玥在周臣景转身的那一刻, 彻底崩不住哭了。
像劫后余生的发泄。
把积攒在心底乱糟糟的情绪一并倾倒而出。
周臣景阔步走向她, 轻声细语问:“怎么哭了?”
稚玥哭得委屈极了,周臣景哑然失笑,都快把自己哭成表情包。
“不哭了。”周臣景用手擦掉她的眼泪。
稚玥抱住周臣景, 他顿住, 甚至往后退了些。
稚玥感受到他小动作, 气得狠狠锤他背一下:“你躲什么!”
她还不乐意抱了呢!
周臣景虚搂住稚玥:“我身上脏。”
稚玥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天出门前换的制服, 衣服破损略微严重, 脏了尘土和泥巴, 指套不知道蹭到哪,还印有白灰的痕迹。
“你也脏了。”周臣景把她紧紧抱到怀里, “不能嫌弃了。”
稚玥还是气得不行,又砸他肩膀一下, “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知道。”周臣景说,“知道你会担心,就想回来快一些。”
“有没有受伤?”稚玥拉开距离看他。
手臂有一块衣料得颜色比其他地方深,还有划破的痕迹,她的眼睛又热了。
“受伤怎么不说啊!”稚玥瞪他,拉着他往急诊室走。
在稚玥的强硬要求下,周臣景才不太乐意地接受治疗。
伤口很深,已经不流血了,但有发炎的前兆,好在当时做过紧急处理,不会有太大问题。
稚玥不敢去想这一天多的时间里,周臣景经历了什么,面对的敌人多强大,死里逃生多少次。
“我没事。”周臣景见着女人面容再次沉重,心疼地安慰。
稚玥:“你别说话。”
话是凶,捱不住是心疼他的,骂人的语气软绵绵的,更像是安慰。
被骂一声后,周臣景看着她侧颜魔怔住。
从死敌手里逃生,此刻见到她,不管是被骂也好被打也好,他都觉得好极了,甚至没有哪天觉得天气是如此的好。
日光可爱,景色可爱,稚玥更是可爱。
“你小子是不躺在icu都觉得没事是吧!”推门而入的男人声音洪厚,声压强大,听到人心里瘆得慌。
“蓝局。”周臣景要站起身,男人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稚玥早站得笔直,特别是听完周臣景叫‘蓝局’,再加上一身警服上的肩章,深知他身份不简单。
“侄媳坐。”蓝全背着手说,“你小子听点话,都有媳妇的人了还跟张枞那个莽夫冲动什么!”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稚玥变得不好意思,又不敢打断,只能眼神求救周臣景。
周臣景看到也无视,就喜欢和稚玥绑定在一起。
“蓝局是妈的战友,也是江都人,以前住一个大院里。”周臣景空出的手牵着稚玥,给她介绍蓝全,缓解她面对陌生人的不适。
稚玥礼貌的和蓝全打招呼。
“我妈呢?”周臣景还记得母亲在濛城。
本对着稚玥和蔼的蓝全瞬间变回严肃脸:“你和张枞这次是违背命令的行动,是要被处分的,你妈不方便过来,免得被有心人惦记上,回头再把你往上头告一状。”
周臣景:“组织的决定我都遵从。”
蓝全:“你还知道遵从就不会在张枞那臭小子跑出去的时候跟上。”
顾及稚玥还在,蓝全收敛怒气:“好好养伤几天,等上面对你下文。”
周臣景:“谢谢蓝局。”
人也训了,蓝全说:“伤口处理好就回去,我派人来盯着张枞,已经通知他家里人过来濛城一趟了,等到他出手术后再告诉你。”
周臣景沉默,微微点头。
稚玥送蓝全出门,到了门口多问一句:“蓝叔叔您好,我想问问伯母她还好吧?”
显然李晴是不清楚周臣景目前的情况,要不然也不会在打电话的时候表现得如此慌乱。
这次任务受重伤的应该是张枞,周臣景都是些皮肉伤。
“被吓到了。”不在周臣景面前,蓝全没再掩饰担忧,眉宇拧在一起,“估计这个时间刚回到酒店,确定臣景没事后我已经通知她。这次任务危险,我们不对外面的人多说,李晴她是我们内部人员,清楚情况更清楚危险程度,两天没吃好没睡好。臣景也和你说过他父亲的事吧,李晴就是怕儿子也跟父亲一样受重伤出事,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她也只是一名妻子一名母亲。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臣景的。”稚玥微微鞠躬致谢,“谢谢蓝叔叔。”
蓝全欣慰一笑。
在市局没少听身边同事八卦周臣景这座冰山有了女朋友,变得和以往不同,好奇是哪家女娃娃能拿下周臣景,今天见一面,果然识大体,进退有度。
张枞那边情况危急,蓝全赶着和同事汇合,道别后便走了。
回家前,稚玥强制要求周臣景做全身检查,确认没有内伤才肯罢休。
在门口等待期间,稚玥亲自给李晴打去电话,心里惦记着蓝全说的那句‘作为一名人民警察,她也只是一名妻子一名母亲’,或许比起任何人的电话,她的来电会更令人安心-
周臣景休养两天后,精神状态好很多,但晚上睡觉有些不安稳,稚玥某次夜起看到他就睁着眼侧睡盯着她看。
那双眼睛里满是破碎,惹人心疼不已。
“怎么了?”稚玥放轻声音,往前靠近,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周臣景抓住她的手,贴到唇边:“在想一些事。”
“张枞吗?”稚玥问,“我今天去医院看过他了,已经脱离危险期,情况良好。”
稚玥至今没问周臣景发生了什么,这两天她替他去见了李晴和张枞,他就在家里,市局派了心理医生过来,他们的谈话是在书房进行,能感知到一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但她还是选择不问。
周臣景定定地看着稚玥,眼珠一动不动,片刻,低头吻上她额头:“小乖,我好想你。”
稚玥抱住他,鼻子发酸:“二哥,我在的。”
忽然来一句摸不着边的话,她好不容易安定的心再次乱了。
周臣景:“当年你出事后,是不是就这样一个人熬了很久很久。”
这几晚他总是梦醒,心慌地寻她,确定她就睡在身旁才安心。
望着她想到九年前意外事件后,她就是一个人睡,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害怕和痛苦。
“没有很久,我过得很好。”稚玥冲他淡笑,“不要想不好的事情了,就想别的。”
周臣景:“想什么?”
稚玥:“等下周末,我爸从江都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一家人?”周臣景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一家人。”稚玥想好了,“周臣景我们结婚吧。”
周臣景愣怔:“小乖……”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误以为是自己听错,只觉得稚玥是为了安抚这段时间情绪不佳的他说的好话。
“你不想吗?”稚玥坐起身。
周臣景跟着起身,怕她不开心走掉,紧握她的双手:“我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啊……
稚玥是他用心喜欢九年的女孩,在他心里抵过世间所有美好。
甚至在任务中受到犯罪分子的洗脑,摧毁他的信念,催眠他自杀,直到拿起枪抵在脑袋上的那一刻,忽然就想起她还在等他回家,说好的,不回来就一直在家里等他,他理智被拉回,打消死亡的念头。
张枞身体受到摧残,他看似无恙,其实思想和内心备受煎熬。
任务中的经历他没有和心理医生以外的人提起,需要承受太多,几乎曾经积攒的所有阴暗要侵占他。
“那我们就结婚。”稚玥反握住他的手,格外的坚定。
大概猜出他经历了什么,心理医生频繁来访,她不傻,也听说过一些犯罪团伙卑鄙恶劣的洗脑手段。
周臣景:“可……如果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不怨吗?”
他必须要和稚玥承认,这份职业的特殊性和危险性。
稚玥顿了下,缓缓说:
“我不想做最后一个知道你情况的人。”
“周臣景,我要成为你出现意外后被联系的第一人。”
“不管你经历什么,我想陪着你,我不脆弱,你也不要把我想得这么脆弱,我爱你我能承受这份爱带来的所有。同样的,你爱我就要承担你的责任,好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给我一个交代。”
周臣景瞳孔微微放大,震惊稚玥说出的一番话。
“你看,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做得很好。”稚玥说,“不管未来,重要的是现在,这一刻、这一秒我们在相爱,就要为彼此强大,我说得对吗?”
这段时间稚玥替他跑医院跑酒店,队里的同事来拜访,她接待的礼仪周到,没有丝毫怠慢。
周臣景自嘲笑了笑。
是他狭隘了。
“我的小乖怎么变了样。”周臣景抬手轻轻摩挲她肩颈,做着情侣间最亲昵的动作。
稚玥:“没变样,我一直是这样。”
或许是被周臣景的意外吓到,那一下把她整个人砸清醒,也明白要坚守的是什么。
而且不止是周臣景带给她的影响,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她不该颓废,更不该自我堕落。
“嗯,没错。”周臣景被她说服,抛弃所有的顾虑,“我们结婚。”
他要为爱她这件事承担起责任,给她一个交代。
“稚玥,我爱你。”
周臣景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说着。
说着那句最虔诚的告白。
早在劫后余生见到她的那一刻便想说了。
要说的话很多,一句告白胜过所有的表达。
稚玥依偎在他怀里,笑眼弯如月,小小声唤他名字:“周臣景”
周臣景微微偏头,耳朵贴近。
“我也爱你。”
她把爱字说得轻软软的,像思春少女羞于表达,遮遮掩掩地诉爱。
周臣景勾唇轻笑,望着暧暧的卧室。
灯光抵达每个角落,爱意也是-
濛城十月,秋高气爽。
两个月前对周臣景和张枞的处分就已经下来。
周臣景因为还掌握到关于犯罪团伙的其他藏点线索,在抓捕任务中表现优异,荣获二等功。
张枞也因为优异的表现将功补过,予以如期举行转正。
等事情告一段落后,转正选在十月下旬举办,荣誉的授予仪式也一并举行,稚玥受到邀请陪同周臣景出席。
稚玥坐在家属席,望着站在前列的周臣景,一身帅气的黑色警察礼服,身姿笔直如松,肩章在秋日的阳光下折射出细闪,获得的荣誉别在胸口,和警号并排。
站在升旗台旁边的张枞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虽然身体上遭受非人的折磨,如今只痊愈一大半,但是能如期转正,重启警号的申请没有被驳回,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惊喜。
给张枞授予警号的是李晴,张枞在敬礼时笑得更傻了,一眼看去就看到他的大白牙,稚玥都忍不住跟着笑出声,拍下不少照片。
等到仪式结束,稚玥在大礼堂出口等周臣景,不少同事找他合照和约饭,最后还是李晴帮解围才得以顺利逃脱。
今天不仅是周臣景授予荣誉的日子,也是两人打证的良辰吉日。
领证的日子是外婆找人算的,一个月前就定好,仪式是一周前才定下在今天举办,撞到一起纯属巧合。
前段时间,稚玥把周臣景带去见家人,全家都很满意,除了稚开煊和稚蕴总是板着脸,但他们的意见不重要,接着很快按照濛城的习俗操办起结婚的事宜。
结婚证的证件照早拍好,报告也早批了下来,民政局给他们办理结婚证的还是苏咪的母亲。
她平时在家里听苏咪说多周臣景是如何如何厉害,这次能亲自见一面,一直笑眯眯地夸两人般配。
可能因为身边的人早默认他们是一对,打证更像是把关系更合理化,领完证吃顿火锅就当庆祝了。
晚上周臣景替稚玥收拾行李,她在濛城的实习结束了,下一步计划是回江都备博和专心写毕业论文。
“行李直接寄到家里,你平时用的放在这个纸箱,其他的等我周末过去再帮你整理。”周臣景拿马克笔给纸箱写上序号方便稚玥区分。
再回江都,稚玥直接和周臣景住一起,算正是同居。
稚玥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周臣景的手机连接投影仪的蓝牙选歌播放,心不在焉回答:“知道了,”
“周臣景!”稚玥转身死死盯着他看,“今年的遴选必须报名,年初你要是调不回省厅,我改嫁!”
“你敢。”周臣景声调一秒从温和变成清冷。
稚玥翻着他的歌单,看到最下面的歌单名字是「要单独的被爱」,这句话是她当初分享第一首歌《她整晚都在写信》时的文案。
她还记得是出自尼采。
——我要单独而绝对地拥有你,不光要单独的爱,而且要单独的被爱。
很多年前,她就在等待一个单独的被爱,心底的渴望写在了歌里。
看到这,稚玥觉得周臣景有点儿傻。
稚玥问:“周臣景,你在濛城等我这么久,我迟到了这么多年,你会不会很难受啊?”
在她看不到的时光里,单相思很难受吧。
周臣景停下动作,只是说:“不会。你迟来许多年,但我仍为你的到来而高兴。”
只要她肯来,多久都可以。
等待早已是他的宿命。
稚玥笑了笑。
这就是单独的被爱吧。
被她等到了-
正文完-
第30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周臣景在次年三月顺利调回省厅, 稚玥正好在跟组,抽不开时间回家,分居两地的状态要维持到五月份。
想想稚玥就郁闷。
梁嘉词领好盒饭回来, 见稚玥满面愁容,以为是今早有演员要改剧本的事闹的, 问:“那位大神又有什么无理要求?”
“不是他。”稚玥压根不把带资进组的男配放在眼里, 真的要她改别怪她在台词里埋炸弹。
梁嘉词打开盒饭放好:“要不是为了毕业,这个组我死都不会跟的!”
答辩在即, 梁嘉词不敢忤逆导师的要求,必须得认认真真跟完一次组。
“谁不是呢。”稚玥和梁嘉词对视上,差点要握住对方的手一起哭了。
去领奶茶的白莓进门,打断两人:“师兄师姐这次你们谁都不可以半路逃跑,小心我告导师。”
梁嘉词和稚玥说悄悄话:“小草莓都会告状了。”
稚玥:“没办法, 她现在肩负着师门重任, 下面还有两个小师弟小师妹, 我们逃跑被看到,以后他们效仿,苦的累的活还是小草莓一个人做。”
梁嘉词:“好吧, 我们也要理解一下做管家的不容易。”
“师兄, 师姐。”白莓无奈看着两人, 说悄悄话就压好声音, 光有架势, 说话的声音生怕她听不到是吧。
“不说了不说了, 吃饭。”梁嘉词收起临时逃脱的心。
稚玥塞了口饭,郁闷地给周臣景回复消息:【剧组太忙走不开, 荒郊野岭的交通不方便,两个月后我就回去。】
周臣景今天去父母亲家吃饭, 顺便去见爷爷奶奶一面,估计正忙着,没时间看消息。
说到周臣景的家庭。
领证后随着他去拜访他的继父和弟弟,被装修气派的小别墅震惊到,没想到周臣景家里这么有钱。
这不算什么,当稚玥走进江都守备森严的军区大院,见到年过半百依旧精神气十足的周爷爷,得知他退休前是少将,稚玥对周家肃然起敬。
稚玥被惊到从大院出来步子都是飘的,周臣景笑了她好一会儿。
周家家风好,从小受到的是红色教育,耳濡目染下,周家子弟在外都很低调,稚玥猜不透也是正常的,如今想来心中更多的敬畏,周家三代都投身家国事业中,周爸爸更是因公殉职-
今晚有夜戏,梁嘉词心疼她们几个女生,只叫小师弟陪他跟组,稚玥因为不能请假回家见周臣景,独自在酒店只会更郁闷,干脆陪梁嘉词熬夜戏。
梁嘉词坐在导演身后,用电脑赶更新,稚玥领回两碗豆腐脑,探身看了眼,问:“这么着急的?”
“急,下半年要出国。”梁嘉词着急处理好国内的一切事务,免得出国后两地跑。
稚玥拿出电脑加入梁嘉词。
周围路过的人听到键盘啪啪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几眼,纷纷赞叹剧组的编剧认真又负责。
稚玥和梁嘉词一个德行,他写小说,她不可能一个人弄剧本,当然是写自己的剧本。
手上的剧本是她去年断断续续在写的,回到江都后,和周臣景分居两地,空闲时间全投入创作,虽然这年头原创剧本很难,资本市场更倾向于买IP改编,但稚玥还是想试试。
上个月剧本完成后导师帮忙引见几个制品人,已经有公司意向采用,她现在再精修一遍,不出意外年底项目就会启动。
忙到下半夜,稚玥困得眼皮子打架,万年夜猫子梁嘉词越写越精神,下笔如有神。
“你也太不行了吧。”梁嘉词还有闲心调侃稚玥。
稚玥打哈欠,说:“我家老周管得严,八年的熬夜习惯在他一个月的监督下就改掉了。”
现在的稚玥是早睡早起,人精神了,皮肤也更好了。
梁嘉词:“看不出啊,你也爱秀恩爱。”
“我有么?”稚玥语气欠揍,“日常就是这样,你一个孤家寡人怎么懂啊。”
“是啊,不太懂。”梁嘉词笑得贱兮兮的,“你怎么和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荒郊野岭工作啊。”
“你!记恨上你了!”稚玥用手用力戳戳梁嘉词的胳膊,本就郁闷,被他揭穿后更郁闷了。
梁嘉词笑笑:“好啦,你先回去休息,这儿我跟着就好。”
稚玥刚想说她要留下来陪他,梁嘉词又吊儿郎当说:“你在这儿也是睡觉,酒店的床不舒服?”
这一番不知道是嘲弄还是心疼的话,稚玥听完直接戴上口罩和渔夫帽,健步如飞离开现场。
对待梁嘉词没必要有任何怜惜,他不值得!
回到酒店大厅,稚玥迎面碰到熟人,但惊喜不到三秒,唇角下耷,失望透顶。
稚蕴双手插兜,嘁一声:“见到我不开心?”
“你看出来了啊。”稚玥不掩藏真实想法。
“这个也不开心?”稚蕴扬了扬手里的外卖。
稚玥笑了下:“勉强。”
稚蕴傲娇:“这个呢?”
稚玥:“哪……”
正想问哪个,在看到从石狮子后面走出来的男人,稚玥开心地原地蹦蹦跳跳,接着张开手朝他跑去。
周臣景被稚玥娇憨的反应逗到,薄唇勾出浅浅的笑,伸手稳稳抱住往他身上扑的妻子。
稚玥也不管自己还戴着口罩,亲了亲周臣景的脸,腿直接环住他腰身,给了一个两人见面都会有的树袋熊拥抱。
稚玥笑吟吟问:“你怎么来了!”
“来见你。”周臣景凑得近,终于看清渔夫帽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含着惊喜的笑意,满心满眼全是他。
稚蕴不屑地踢开脚下的石子。
果然有了老公忘了弟弟。
稚玥在周臣景身上腻歪够了才舍得下来,抱着他胳膊不撒手,毕竟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
稚蕴去前台要了一间房,周臣景理所当然地宿在稚玥的房里。
三人一面闲聊一面吃东西,稚玥发现稚蕴对周臣景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过年期间明明还是:什么玩意儿配和我姐结婚?!
现在狗腿得不行,追着喊姐夫,各种彩虹屁捧着。
“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稚玥凑到稚蕴耳边问。
稚蕴:“姐,你剧本写多了吧,天天阴谋论恩恩爱爱的一家人干嘛?”
一家人?
这就一家人了?
没有她,他们算哪门子的一家人!
在稚蕴打扫好垃圾离开前,周臣景把车钥匙放在茶几上,说:“明天我陪你姐在剧组,你可以四处逛逛,晚饭后来接我就好。”
稚蕴深深鞠躬,回答的声音洪亮:“收到,周sir。”
稚玥嫌弃:“原来是被收买了啊。”
稚蕴笑嘻嘻:“姐,在我心里你永远的第一,但是为了爱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赶紧走人,碍眼。”稚玥把稚蕴往外推,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终于二人世界,稚玥转身要搂住周臣景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
稚玥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拿手机:“导演?怎么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周臣景眼中的欣喜消散,冷不丁地看着稚玥。
结婚后,他可没少因为她要写剧本跑剧组被冷落在一旁。
“你放心,我今晚只陪你!”稚玥发誓,接着点开接通键,“导演,怎么了?”
周臣景预料到了。
电话另一头的导演着急说:“稚老师你上网看看吧,闹了一些乌龙,你现在在热搜上。”
稚玥不解,能有什么乌龙,回想几秒,觉得唯一有可能上热搜就是她拒绝了男二的改戏要求。
不至于吧?
稚玥伸手去摸周臣景,在右边的口袋找到他手机,压根不需要点进微博,信息推送就是。
《惊!知名女星下戏后私会男友》
点进去弹出照片。
一张是她和稚蕴面对面交谈,一张是周臣景抱着她的亲昵照,最后一张是三人一同回房间。
配文是:某剧组女主演下戏后私会男友,两人见面亲密拥抱,助理将两人送回房间后不久离去。
稚玥唇角扯了扯。
这是她入行以来见过最离谱的绯闻。
稚蕴都成她助理了,真是搞笑!
因为熬夜面容憔悴戴了口罩和鸭舌帽,却给了狗仔造谣的机会。
发送的时间早于稚蕴离开前,就是说狗仔在拍到能编故事的照片后立马发了微博。
照片上的人是她,但是评论区提及的人不是她。
【我的天,剧组《无极长野》住在这个酒店吧,这个身高和身材好像是宋腓。】
【宋腓上升期谈恋爱……很难评。怎么稍微有点名气的花都恋爱去了,搞事业不香?】
【腓丝也别急着骂你们姐姐恋爱脑,起码她男友帅,可比一堆漂亮的女明星谈丑男和黑历史男好多了。】
【赞同楼上,应该是素人男友,看照片你们的腓一定很爱他,男友也很深情,两人说不定是真爱。】
……
稚玥真想说谢谢各位,穿成这样还能看出她很爱周臣景。
明显是黑新闻,不是冲稚玥来的,是冲宋腓泼脏水的,明明在拍夜戏,直到黎明还有一场戏,休息也只是在房车小憩片刻。
周臣景也看到了,眉头紧蹙,稚玥解释:“我会解决的!”
“解决?”周臣景故意地拉长音调哦一声,“怎么解决?”
稚玥当然是——给导演回电话,让他以剧组的名义去澄清这件事,不能等舆论发酵到不可回转的地步。
导演组那边很快拿出公关文案,澄清是工作人员的丈夫和弟弟来剧组探望,配了一张男女主今天拍戏的花絮照证明,虽然没提及稚玥的名字,但是网友无所不能,还是扒出稚玥的信息。
官方微博在官宣开机时艾特过稚玥,不少人摸过来,在她的微博下留言夸夸。
稚玥不玩微博,最新一条都是一年前去到濛城发的。
没再管后面的事,瞄到周臣景已经躺下,丢开手机开心地钻被子里。
躺平的周臣景无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
“想我吗?”稚玥黏糊糊地问。
周臣景:“嗯。”
“嗯是什么意思,想不想嘛!”稚玥趴在周臣景怀里耍赖。
周臣景玩笑说:“某人说我今年年初不调回来就改嫁,我这句话是不是可以还给你了?”
“周警官你不道德啊!”稚玥坐起来控诉他,“我也等你了,你才在家等三天不到就这副模样,没良心的!”
骂人就算,还动手。
稚玥用手去戳他酒窝,胆大又妄为。
稚玥乱晃动身子,周臣景穿的是家居裤,稚玥是睡裙,裙摆早堆到腰间,手背碰上她的腿,温度略低。
“稚玥,别动。”周臣景不是柳下惠,一个月不见他可保证不了自己会过分到什么程度。
稚玥以为是他认输了,对上那双黯沉的黑眸,身子僵硬住,正想着怎么下来,怎么激动就坐到他小腹上。
周臣景反应比她快,钳住她的手腕,一拉,位置颠倒,稚玥跌进柔软的床铺里。
“明天我还要去剧组。”
“我最后一天假。”
稚玥不忍心拒绝,但为了小命,哀求说:“最多……”
她还没说完就被周臣景俯身吻上。
稚玥就是小馋猫,事先不管说几次,她只会更情动多要一次。
第31章 他整晚都在写信
大学毕业答辩前, 周臣景又去了一趟濛城,旅程一天,当天往返。
刚从车站出来周臣景碰到白艾午, 她也认出了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颔首, 转身便走了。
周臣景对她的举止并不恼, 自从胜诉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便少了, 上一次联系是因为那些家长带着亲戚蹲在她家附近,给他们一家生活造成不方便,也让她陷入未知的恐慌,白艾午不得已发短信求助,他收到后特地和这边警局打过招呼, 顺利解决后便没有再联系。
回濛城是要去两个小时后的百日誓师大会。
选择来濛城一趟不仅是想要见稚玥, 他也正在为口袋里那份就业去向烦恼, 始终下不了笔,不知道要选择在哪定下。
百日誓师大会家长都会出席,周臣景混在人群中进门, 对着班级指示牌, 去到稚玥所在的班级, 站在最后面。
周臣景判断力和观察力一绝, 扫视一眼并没有发现稚玥的身影, 最后是在舞台下的等待区看到她。
宽大的蓝白校服, 扎着高马尾,反复翻着手里的稿子, 眉头紧锁,应该是在为接下来的发言在犯愁。
此时的周臣景也为她捏了把汗。
后来结婚后某天, 两人重聊旧事,才知道稚玥不是紧张,是刚收到老师改好的发言稿,觉得里面的话太假大空,和她处事风格相违背,是鄙夷,可不是愁。
随着台上主持人的介绍,稚玥收起脸色多余的表情,冷着一张脸,端出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姿态走向讲台。
周臣景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隔着遥远的距离凝视着微微垂首的稚玥,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每说一个字,他便在心里重述一遍。
好似她说的话是对他最珍重的诺言。
稚玥停顿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我将不辜负老师和父母的期待,努力考取理想大学,学习好专业本领回来报效家乡,建设美丽濛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有人起身叫好。
稚玥就在家长和学生的欢呼中结束演讲,走下台。
周臣景目光追随稚玥的身影。
下舞台的第一件事,她跑向大榕树下的男教师,扬着手里的演讲稿,单手叉腰,因为背对着他的方向,就算会读唇语周臣景也猜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高三的稚玥依旧和他记忆中的女孩一样,倔强、张扬、明艳、我行我素,格外亮眼。
稚玥很快回到班级队伍,就坐在倒数第二排,周臣景和她距离不到五米,在某个瞬间也曾对视,他紧张得停几秒的呼吸,而她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对他并没有印象。
深夜回到江都,周臣景躺在床上,不也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并没有达成他出行预期,心乱成一团,找不到线头,无法一点一点理清楚。
手机屏幕闪动,弹出特别关注的她发了动态。
第二次分享歌曲《她整晚都在写信》。
这次的文案写着:
「如果执着于一个结果。等待。」
周臣景可能傻了,压根没琢磨她的想法,打开灯,把书桌上的就业意向表填了。
他想好了。
就在濛城等她-
周臣景填写好遴选消息,保存文档,退出。
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
七年了。
不知道稚玥还有多久才会回来,今年研究生毕业,是不是还要继续深造学历?
昨天收到母亲发来的遴选通知,鼓励他试一试,周臣景产生了动摇。
几分钟后,他改变主意。
不想等了,回到江都或许一切还有可能。
张枞在门外组织下班后聚餐,周臣景关掉电脑,打算明天再提交报名表。
脱掉一身制服,几人穿着便服走在人群中,周臣景落在最后面,他们在前面打打闹闹。
周臣景抬头看了眼四周,定睛一看,眼尖发现公交车站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下一秒。
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把手从风衣拿出来,眼神紧随,生怕她消失在眼前,迈步前往。
张枞最先发现周臣景的不对劲,叫道:“二哥,你去哪?”
周臣景头也没回,淡声说:“今晚你们去玩,我买单。”
张枞挠了挠脑袋,疑惑地盯着周臣景的背景发愣:“二哥怎么回事,突然跟着了魔似的。”
苏咪性子大大咧咧,勾过张枞的胳膊,拍了拍他胸膛:“大老爷们琢磨这么多干嘛,周队的事情轮不到我们猜,赶紧走,可不能辜负周队的美意。”
周臣景已经上了公交车,没机会再叫回来。
张枞也摸不透周臣景的心思,在他心里二哥是实力牛逼,值得他敬佩的人,所以不会深想别的,开开心心地和同事去聚餐。
公交车上,暮夏的温风窜入车厢内,夹带着城市街道独有的人烟味。
周臣景紧跟着稚玥上车,和她并排坐下。
她靠坐在窗边,风卷起发梢,缠着雪白的衣领,浑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慵懒美,一颦勾住人的视线,宛如坐在春景最是明媚处的仙子,身后的街景为她失了色。
突然的偶遇,还是在濛城,周臣景看向她便着了魔,忘记收敛。
这是九年后,他再一次离她这么近。
并肩坐着,衣衫不经意地摩擦,最暧昧的距离,近到能嗅到她身上浅浅的蓝风铃香味。
还是风惊扰她,眨了几次眼,周臣景才从震惊中回神,为掩饰尴尬,拿出了手机戴上耳机。
点开音乐播放器,周臣景习惯性点开那个为她而建的歌单。
最新收藏的歌是她前段时间新增加的《春泥棒》。
歌曲播放,屏幕上的模拟唱碟在旋转,周臣景紧张地蜷缩手指。
手腕突然被压住。
周臣景转头,对上一双浅色的棕瞳,宛如今晨见过的春晓,清冽柔风在她眼里旋转。
他可以确定。
这颗心——在此沉沦。
她的自我介绍如同魔咒,不需要施加任何魔法,他心甘情愿奉献所有。
周臣景垂眸。
眼尾压住了眸底的黯淡。
不全是黯淡,因为那一抹春晓,里面闪着微弱的光。
直到下车,周臣景也缓不过来。
心跳加速。
心中似某个重物从高空下坠,危险直逼而来,一定会砸出一个最大的坑。
逐渐地。
理清一个事实——
他不再是不见天光的暗恋者,起码现在,加到了她的微信,不在需要借助任何手段,通过任何人,他可以直接联系到她。
他们之间是可以产生关联的。
可能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周臣景被砸懵了,直到夜晚再次遇见,把她送回家,在呼吸缠绵的那一刻,忽然有了决定。
回到家,周臣景给母亲发去短信。
——【就不遴选了,调动的事情以后再聊。】
他要留下来。
就这样爱着她。
奉出她要的单独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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