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荨想说我信,可是想到如今的朝廷,恐怕,他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很难实现目标。


    她的父皇在任时做的很不好,可是这群蛮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姓还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看不到尽头。


    她的努力似乎毫无起色,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救的了一个,却救不了一群。


    只是一个九州卫的追踪,就已是让她身心俱疲,她好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和你坦诚心中实话,当今就是个昏庸无能之徒,能登上皇位,纯属运气好。


    他能夺得江山,却不能守好江山,根本弹压不住荆州、雍州、梁洲,各诸侯早有造反之意。


    他一不得民心,二不思进取,才入主中原,不思考如何安稳江山,反而日日笙歌,奢靡享受。


    我想改变的本就不是他,他不行,但皇子中总会有一个可造之材,只要我努力往上爬。


    我相信,总有一天,我总能见到一个符合我心中所想的君王,我愿辅佐其左右,平定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话相当狂妄自大,可从这男子的嘴里说出来,似乎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


    连一个读书人都有这么大的志向,她受百姓供养这么多年,又怎能轻言放弃呢?心里不由得又补充进一股勇气。


    “你似乎不恨如今的朝廷,据我所知,你应该也是纯种的大兴人,没有一丝蛮子血脉。”


    谢荨语气淡淡,丝毫听不出她内心对褚赢的欣赏之意。


    “因为我并没有那么在乎民族之分,只要能对百姓好,谁坐哪个位置都可以。


    但如今百姓已经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战乱了。


    所以我更想做的不是帮大兴人改朝换代,而是尽力平稳,修复好战乱的创伤,让百姓休养生息。


    前提是我能找到我想要辅佐的君主的话,不求多贤明,但求能守成。”


    褚赢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还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但是他真的对眼前的女子提不起一丝防备心来。


    谢荨听了褚赢这番话,没表达任何意见,只是转过了身。


    人生难遇知己,但她绝不是有多开心,努力往下压翘起的嘴角,谢荨,要保持住高冷的人设啊。


    “谢姑娘,所以你做了什么得罪九州卫了?


    我认为我们俩已经是朋友了,请你告诉我缘由,我也许能为你想想办法摆脱他们。”


    褚赢叹气,铺垫这么久,还不是为了引出这句,他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下次她再次受伤,遇到了笨蛋,暴露了她的行踪,她岂不是要...想到她会死,不由得心脏紧缩。


    “不过是拿了他们一样东西,不过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有办法甩掉这群疯狗了,等我。”


    谢荨腰间的长剑哐当的响了一声,似乎是碰到了墙壁,之后鬼魅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褚赢站在窗边望着高高挂起的皎月,愿你一切顺利,关上窗,陷入睡眠,一夜无梦。


    “少爷,我们是在客栈用早膳,还是出去用膳?”


    褚赢重新恢复了生物钟,早晨起来没场地跑步,只好在地上铺了层毯子,做做平板支撑。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出去,”正好瞧瞧这荆州的美食,顺便打听打听消息,食客们的消息往往也是最灵通的了。


    听说荆州的早市十分热闹,不去一趟枉费此行。


    这早市要放在豫州,指定是开不起来的,当地官员们倒是想要开,为的就是多得一份摊费。


    可惜啊,百姓们能填饱肚子尚且艰难,哪有闲钱参加什么劳什子早市,故不了了之。


    这谁叫这是在荆州呢,那就不一样了,好歹宁王也是大兴人。


    在他的属地,不至于死命压缩百姓生存余地,虽也贪婪,但还是留下一线生机,早市嘛,还是开的起来的。


    “呼——少爷,这馄饨真鲜啊,就是烫了点,”青竹难得有机会试这民间小吃,觉得这味道也不比府里厨子做的差了。


    十几个玲珑娇小的小馄饨包裹着嚼劲肉粒沉在碗底,绿色葱段点缀肉粉,煞是好看。


    他口中的少爷却没空搭理他,更没心思享受美食,此时他耳尖微动,只专心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听说没,昨天守城门的都倒霉了,”一个男子看似是与同伴咬耳朵,其实声音很大,眼睛还四处张望,显然就是让人注意到他。


    果然有人询问:“莫不是因为那九州卫悄无声息的进城了?”


    “可不就是这件事,听说把宁王气坏了,怒斥众将领,说让他们把手底下的叛徒该清的都清了。”


    “哟,这样不好吧,好歹我们还是汶朝的一份子,不就放了几个朝廷的人进来,怎么就用上叛徒这一词了...”


    男子赶紧捂住同伴的嘴。


    “我嘞个大兄弟哎,这话你也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你还看不清如今的形式吗?


    敢情前几天白老头的说书你白听了啊,不是那位的首肯,他敢叫朝廷蛮子啊?”边说还边指了指上面。


    褚赢目光复杂,看来这荆州是打定主意要起兵造反了,事态已经如此严峻,这朝廷为何还要派人过来催化宁王的不忿。


    要是说谢荨拿走的东西当真如此重要,也应该小心翼翼掩盖行踪才是,为何浩浩荡荡?总不至于就是为了打脸宁王吧。


    某种程度上,褚赢真相了,皇帝就是这么想的,你宁王不是和我对着干吗?


    可是我的人进了你的地盘,你照样被瞒在鼓里,我倒要你看看你的亲兵是有多少忠于你,又有多少忠于我这个天下之主的。


    愚不可及,宁王在前朝就是荆州的将领,在荆州经营了几十年之久,就算有一两叛军,也绝对有这个掌控力镇压下去。


    “那现如今这九州卫是被赶出去了?”


    “反正没看见过他们了,也可能是死了吧?谁知道呢?”


    “那不可能吧。”


    看来,谢荨安全了,只要她呆在荆州,九州卫就无法肆无忌惮的行事,凭她那神出鬼没的武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褚赢终于舀起一个馄饨送入口中。


    “青竹,这馄饨真不错。”


    郊外,一个九州卫坐在茶棚的板凳上,远远的看着城墙,眼神阴狠,狠狠啐了一口。


    “这陈述节居然敢驱赶我们?此事我们定要如实禀告陛下,是陛下给他的权力掌管荆州,可是他那样子,倒像是荆州成了他家的一样。”


    其他九州卫颇为赞同。


    “谁见到我们不是恭恭敬敬的,他竟然敢这样对我们,我看宁王是想要造反,我们还是速速回宫禀报吧。”


    几个九州卫刚想起身,却发觉一片眩晕,身体撑了两秒钟终是软倒在地上。


    浑身使不上劲,只有嘴巴能发出几个字。


    “有埋伏...”


    剩下的人想拔出剑,却为时已晚,早已中招,通通倒了下去。


    茶棚的主人摘了伪装,原来是谢荨。


    脚步踩在干涸的泥地上发出“呲呲——”的声音,听在九州卫的耳边如同催命曲。


    “你是谁?是不是宁王派你来的?”


    “宁王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兄弟愿给你两倍!不!十倍!只求你别杀我们!”


    “我们都是当今皇上的子侄,皇亲国戚,你杀了我们,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终是靠近了他们,谢荨低下头。


    “原来是你——”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剑光封喉,血流成河,再没有一个声音发出。


    “呵,我是谁,与你们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之人罢了。”


    谢荨颠了颠手上的东西,那些女人的温柔嗓音似乎又出现在耳边,她久违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王爷,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男子身着蟒袍,站在城门上凝望着远方,那个方向是皇城。


    “看来,是有人浑水摸鱼了,这锅我们不背也得背了,无妨,”声音厚重威严,无端的让人惧怕。


    “早知道我们先下手为强了,”瞥见王爷的表情,不由得噤声,不敢再言。


    几日后,褚赢还是没有等到谢荨的归来,而他不得不启程了。


    “少爷,您在等什么?书院告假快到期了,从荆州府去襄阳府也还要一点时间呢,可不能耽误了。”


    青竹抓紧收拾少爷的衣裳,不明白这荆州府有什么吸引着少爷,这么恋恋不舍。


    褚赢在客栈掌柜那里给谢荨留了个口信,就继续出发了。


    他不确认谢荨的意思是不是要来找他,但保留一丝期待。


    颇多世家都定居在襄阳府,这里更是造就诸多文人墨客的地方。


    在这里当官讲究仁善之道,为官不仁,则会被当地文人所不耻,因此,为了名声,官员往往会降低赋税。


    所以,那群被赶出豫州的百姓都渴望着在襄阳城重新开始生活,或许这里对整个汶朝的百姓来说,都是世外桃源。


    而儒知书院在整个襄阳府更是特殊的存在,老师皆是汶朝最有名的大儒,无数弟子在朝堂上熠熠生辉。


    褚赢紧赶慢赶,终于提前两天抵达了儒知书院,还没登记好,就惨遭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我们的秀才公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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