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白天特梅姆临走前的保证过于声泪俱下,虽然对她这个人失望透顶,但法尔科内还是暂且相信了她的鬼话。
既然你说回去肯定取消议案。
那他可就信了。
作为哥谭市有头有脸的黒帮老大,法尔科内他自诩不是那种粗鲁失礼的人。
他们是有教养的古老黒帮,就算是市政厅做了错事在先,也要保持最基础的教养。
先礼后兵,这是他的行事原则。
所以今天白天那群蹬鼻子上脸不知死活在雷区蹦迪的哥谭警察,他可以稍作忍耐。
勉强就算给哥谭警察个脸面了。
在特梅姆出现的几分钟前,他身边的手下还抱怨着今天所遭遇的破事:“这事来的突然,连企鹅人那个叛徒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今天本来准备要和企鹅人火拼,把那个瘸腿叛徒炸成肉末扔进哥谭湾。
但这个新上任的市长实在是过分显眼,让法尔科内啧了一声,还以为遇到了更有趣的家伙,就顺手把企鹅人放到一边去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地忽视掉,他倒是找了小丑,让那家伙去做有趣的事情时,顺手处理一下。
但小丑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知道他行事多变不靠谱,但这次怎么不靠谱还没开始,就被捕入狱了?
晦气。
怪不得蝙蝠侠每天也就跟小丑玩过家家,他俩可真是一个档次的幼儿园好同学。
提及档次问题,这就让法尔科内不免再想起哥谭的新市长了。
谁能想到这家伙比企鹅还没有骨气。
特梅姆双手将提税单奉上,声泪俱下:“法尔科内老大,您看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取消了?”
在特梅姆的忐忑之中,法尔科内挑了挑眉,接过纸,顺手抖了抖。
才看第一眼,他就意味不明地低声‘嗯?’了一声。
怎么找也没找到这附近有麦克尔的身影,特梅姆乖巧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和来时路上判若两人。
麦克尔那个混账东西。
吃,就知道吃,撑死他得了。
怪不得二把手这辈子都是二把手,永远都登不了顶,如果她今天因为这破事被打死了,她的怨气绝对会比麦克尔还重,到时候都别活。
不过她这个税加的还是很合理的,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特梅姆跪立不安,她本来以为法尔科内会默认,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脸迅速黑了下去。
旁边的小弟瞄到了内容,立刻就抬起了加农炮:“你们市政厅的别欺人太甚!”
“?”
你们好抠啊。
现在哥谭市的黒帮行业这么不景气吗,连这点税金都掏不出来?
在内心吐槽他们的穷酸,但这话可不敢明面说出来,特梅姆还是审时度势地更改了说辞,满脸的痛心:“我也不想的,我一开始只写了个位数,但是...不同意啊!”
“这还是,咳,他们定下的,您看旁边那个批准的字,多吓人啊。”
“这不是小的说得算的啊,法尔科内大佬——”
对不起,猫头鹰法庭。
“那个神秘势力,就这么缺钱?”法尔科内怒极反笑,俯视了她一眼,“要这么多钱,是想当抚恤金是吗,要不要把你跟着烧过去呢。”
特梅姆不太明白。
只提了30%的税,这很高吗?
她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我,我再问问?但是最大的可能,估计也只能再降低15%了。”
削一半还不行吗
法尔科内的脸更黑了。
他把纸团成一团,扔回特梅姆的身边,也没太对着她生气,倒是对那个至今没有姓名的神秘组织很是好奇,语气有种要人命的和蔼。
“我可以留你一命,告诉我那究竟是哪个组织。”
这方面上,特梅姆一向擅长反水,在礼貌地迟疑了1秒后毫不犹豫:“猫头鹰法庭。”
法尔科内了然地哦了一声,随即连说了几个好,之后就不说话了。
他的沉默让特梅姆有些疑惑。
余光落在滚到自己眼前的纸团,特梅姆开始迟疑起自己是不是遗漏掉什么了。
不景气归不景气,30%要是有点高,再怎么15%也能勉强接受吧。
扒来开被团的皱巴巴的纸,特梅姆仔细地通读了一遍,最终目光折回了自己随手写的金额上。
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再看一遍。
如果按照哥谭市政厅的报告采取的、小数点后二位的格式来,30.00%的税率,这应该是十分公整的。
但是,好像,或许,可能,大概
她,忘写小数点...了?
特梅姆倒吸一口冷气,这一刻仿佛看见了死去的...也不知道是死去的谁,但反正在朝着她狞笑。
啊西八她没想征3000%啊她就寻思30%怎么忘写小数点了!
怪不得临行前伯纳德的眼神别有深意。
那是在看死人的眼神啊!
抖着手再把纸团上,就当从没看见过那样。
趁着法尔科内好像在沉思,特梅姆尝试狗狗祟祟地爬走。
在一个抬头,与他对上视线后,她做作地讪笑,发出了肯定的声音:“猫,猫头鹰法庭真不是东西啊!”
...
“隔壁牢房的兄弟,你为什么坐牢?”
“我反对市长通过的禁枪议案。”
“哦,那隔壁房的另一个兄弟呢,你又为什么坐牢?”
“我支持市长通过的禁枪议案。”
“啧...那那个新来的,嘿,说你呢,你呢?”
“我就是市长。”
原本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因为这句话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从后脑勺的疼痛中醒来,特梅姆从地上坐起身子,看着周遭这个特色的铁窗铁链铁栅栏,一时无言。
她怅然地叹了口气。
说出来隔壁的几个哥们可能不信,她真是市长。
还没跟法尔科内老大一起骂他们共同的敌人几句,她就被一个闷棍敲晕装麻袋,扭送进了阿卡姆疯人院。
这就是法尔科内老大说的留她一命吗。
感恩...不是,怎么她都被一棒子打晕了,麦克尔那家伙还没回来!
特梅姆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这一刻,心要比地还冷。
那小子该不会吃完饭就回去,把她忘在一边了吧。
所以她的好秘书伯纳德会知道她被扔进这里了,带人来赎她吗?
复盘了一下和伯纳德相处的记忆,现在她终于能从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读到了一丝和法尔科内相差不差的冷漠。
那迪克他...
算了,一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儿能有什么能耐,别再把他自己搭进去。
今天可真是苦难日啊。
正叹着气呢,裤兜里的东西突然硌了她一下。
特梅姆有些诧异地摸了摸,把手机掏了出来,没想到这东西竟然没被没收。
这就有希望了。
电话嘟嘟了几下,很快就咔哒一声被接通。
特梅姆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质问电话那头的人:“我真是给你脸了!麦克尔,你就不觉得你把什么给忘了吗,我差一点就死了,你个保安队二队长连顶头上司都保不住吗,你——”
“等等等等不要挂,麦克尔大人,求求您了,我给你50块零花钱好不好!”
“喂,喂,麦克尔,你还在线吗,说句话啊,”又是死一般的沉默,特梅姆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机,“西八狗东西你迟早遭报应...迈尔斯阁下,迈尔斯同志——”
他挂了。
将手机默默放在地面上。
特梅姆缩回了铁床的角落,双手抱着腿,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她想静一静,就几分钟就好。
“隔壁的兄弟,”特梅姆失去了生机,觉得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狱友身上,“你知道这里怎么越狱吗,要是越不出去,这儿伙食怎么样,一日三餐都按时送吗?”
已经,不想再当市长了。
虽然中间隔着一堵墙,但通过声音传来的方向,她的狱友好像也和她一样,抱着膝盖缩在铁床的角落。
“有越狱的方法,但是我最近都不想出去了,”是说自己因为反对禁枪而被抓进来的男人,他的声音比特梅姆的还了无生气,“这座城市需要被灌肠,外面都是大粪,我不想出去...”
“你说的对,外面的世界实在太黑暗了,我也有同感...”
“其实说真的,阿卡姆的伙食还不错,在外面久了就怀念这口,每天还有助眠牛奶,但我建议你不要喝,里面放了安眠药。”
“谢谢你,那以后我们就是隔壁寝的狱友了,”特梅姆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爬过去的蚂蚁,“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你,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不客气,我啊,突然发现我的安保公司可能要开不下去了,你说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不要放弃希望啊,虽然外面都是粪,但我们不都是从直肠里出生的孩子吗,只要活下去,总会遇到好事的。”
“我觉得可能不是从直...算了,有你跟我说话,我感觉好多了。兄弟,出狱之后,要不要跟我干,我觉得就连只是说过几句话的你,都比我之前的员工会办事...”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种话,谢谢你...”
在这个轰隆雷声劈过,倾盆大雨直下的傍晚。
特梅姆心如死灰,已经有了放弃这群家伙,重新招募员工的想法了。
...倾盆大雨?
这个词语让特梅姆突然抬起头,无神的眼睛亮了几分,仿佛抓住了希望:“那个,兄弟,我有事先出去一趟,你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之后来找你啊。”
连滚带爬地站起身,特梅姆挑了个雨水最多的地方,对着积水的窗口与地面真情呼唤。
“杰森,杰森——”
“一把手杰森,天黑啦,下雨啦,快来救救我——”
怪异地开始蔓延的积水,给了特梅姆逃离的希望。
自牢房不远处,缓步挪动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特梅姆的眼泪快要在这一刻掉下来。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回去后要给杰森100块钱的零花钱上,没听见隔着墙的困惑声音。
“杰森?”这个人名让隔壁的小丑小声嘟囔了一声,搞不太明白,“他不是失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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